说到这儿,她扬了扬手中的照片:“你就是怕我看到这照片吧,怕一切假象装不下去了吧?”
霍景纬的视线,顺着她的手势,移到了她的手上,他清楚知道,黄蕊蕊手中拿的那张照片,是美玲的。
“谁让你翻她的照片的?”他又气又怒,喝问了出来,那是美玲唯一残留给他的纪念,他一直珍惜了又珍惜,黄蕊蕊居然要随便乱翻。
这粗气暴气的喝问,令黄蕊蕊强忍的泪,再度滑下,白天因为推了马晓芸一下,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斥自己,现在,为了一张照片,他再度这么对自己粗暴相对,这是黄蕊蕊认识霍景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见的事。
原本还想问他,有不有爱过自己,是不是一直将自己当作替身,一丁点都不曾爱过?可现在,黄蕊蕊感觉,这话根本没必要问了,在他的眼中,美玲的朋友比她重要,甚至美玲的一张照片,都比她重要。
所有的屈辱,所有的压抑,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痛苦……全袭上心头,迅速的膨胀,偏又找不到可以渲泻的出口,她的胸,炸裂般的痛,她按着胸,满腔悲愤的看着霍景纬。
“把照片给我。”见她情绪激动,霍景纬迈进了一步。
“照片……照片……”黄蕊蕊怒极,一扬手中的照片,撕成了两半:“霍景纬,抱着你女人的照片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没料得,她竟动手撕照片,霍景纬三步并作两步迈上前来,伸手便想抢相片,可是已经晚了一步,随着黄蕊蕊的手一扬,被撕裂成无数块的照片,纷纷扬扬散落开来,如破碎的蝴蝶碎片般,落了一地。
“你……”霍景纬伤心难过得无以复加,那是美玲唯一残留的东西啊,他珍藏了十来年的照片,居然被黄蕊蕊这么撕掉。
他红了眼,看着那破碎的照片落了一地,那梦碎的照片上,美玲的脸,被撕掉了大半,记忆中美玲惨死的模样再度涌上心头,那时候的鲜血,也是染满了她的大半张脸,只有这么小半边的脸,带着痛苦的惨白。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响声,响声过后,黄蕊蕊那满是泪痕的脸上,迅速的泛起了五道指痕。
那是痛心疾首的霍景纬怒火攻心失了理智,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过后,不光霍景纬愣着,连黄蕊蕊更是惊呆了。
她捂着脸,脸上火辣辣的痛,这一巴掌,霍景纬是想也不想,就这么给过去,又岂是平时两人的小打小闹可比的。
只是,这再痛,也敌不上心痛。
也许是太痛,黄蕊蕊反而麻木了,原本在脸上肆虐的泪,悄然而止。
“很好,霍景纬,谢谢你这一巴掌,打掉了我残留的一点幻想。”她捂着脸,一字一顿的对着霍景纬说出这句话。
去他妹的爱情,去他妹的宠爱,去他妹的一切,这是自她的父亲黄从贵之后,唯一再度动手打她的男人。
说完这话,她拉开房门,一路飞奔而去。
她不要再留在这儿,哪怕再留一分钟,对自己都是莫大的羞辱。
“黄小姐……”正在外面草坪上散步的吴妈,叫了一声。可是黄蕊蕊已经头也不回的,拉开铁门一路而去。
吴妈呆了呆,赶紧进屋,向着楼上去,她得告诉霍景纬一声。
书房中,霍景纬蹲在地上,一片一片的捡着照片碎片,他的动作缓慢,如有千钧重,似乎,他在挪动着美玲的身体,稍重稍轻,美玲会再一次就那么在他的手中逝去。
美玲已经在他的怀中逝去过一次,他又怎么会让她再度痛苦一次。
“少爷,黄小姐刚才跑出去了……”吴妈在门口小声的汇报了一下,她担心啊,这么晚的天,龙山大道又在郊外,黄蕊蕊一个女孩子这么跑出去,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由她去……”悲痛之中的霍景纬咆哮着,他已经捡好了所有的照片,站起身来,轻轻的摆放在写字台上,慢慢的拼揍着。
第八章 早已伤得千疮百孔
吴妈站在门口,只是心中默默的叹声。
还以为今天黄小姐回来了,少爷跟她之间把隔阂消了,两人会如以往那般又是恩爱甜蜜,虽然两人有时候情到浓处,有些亲热的场面撞到眼中,令这些下人尴尬,可吴妈还是打心眼中,希望少爷跟着黄小姐是开开心心的。
可谁料得,这情况,比前几天更糟,居然这么大半夜的,黄蕊蕊会跑了,而看少爷,也在气头上,根本没想过要去追她。
黄蕊蕊沿着公路一路狂奔,无尽的长路没有尽头,她只有不停的奔跑,冷冷的夜风吹刮在脸上,刺骨的痛。
黄蕊蕊什么都顾不得,她只是发力奔跑,直到再也奔跑不动了,她才踉跄着一下扑倒在地,再度失声痛哭。
似乎仅仅这么哭,消不了她心中的悲痛,她一掌一掌的捶打着地面,手掌渐渐拍破了皮,血迹混和着尘土,一掌一掌的,印在了地面上。
似乎只有这么痛着,才能稍稍减轻一下心中的痛苦。
似乎有车停在了面前,黄蕊蕊没有起身,喉咙已经哭得沙哑,手也拍得没有力气,她就这么趴在公路上,手掌周围,全是血迹。
但愿有车过往,从自己身上辗压过去,一了百了。
这是黄蕊蕊唯一的想法,在此时,她真的只想一死了之。好可悲,她也有一心想求死的时候。
“这儿有人躺着呢,好象是个女的。”车上的人已经下来。
“会不会是被前面的车撞了啊,瞧地上有血迹……”
“要不,报警吧?”
“什么事?”后面又有车停了下来。
“川少,这儿趴了一个女人,在公路上,车开不过去了。”前面先停车下来的,向后面车上的人解释。
李文川推开车门下来,果真前面公路上,趴着一个女人,就在那儿一动不动,长发凌乱的披在肩侧,合身的套装已经有些破碎,两只手掌处全是班班血迹。
汽车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倒有几分渗人。
听得“川少”这两字,一动不动只想求死的黄蕊蕊微微抬了一下头。
就这么一抬头,李文川认出了她:“蕊蕊?”
黄蕊蕊没说话,只是重新埋下了头。
“蕊蕊,你怎么了?”李文川抢上前来,也顾不她此时的模样是多么的狼狈不堪,抱着她连声喝问。
“川少,她好象受伤了……”一道的人小心的提醒李文川。
李文川冷冷睨了他一眼,将黄蕊蕊抱在怀中,除了手,似乎身上并没有别的血迹,这令李文川稍稍放了一下心,只是她的脸,刚才的泪痕沾满了地上的灰尘,污迹一片。
“蕊蕊,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李文川轻拍了一下黄蕊蕊的脸,问她。
这一问,黄蕊蕊的泪再度夺眶而出,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李文川轻叹了一声,没有再问,抱了黄蕊蕊放进了自己的车中。
别的几人面面相觑,一惯知道川少怜香惜,可没料得,怜香惜玉到这个地步,连公路上躺着的这么一个血迹斑斑的女人,他也会怜惜一下。
“我带她去医院,先走一步。”李文川跟着那几人打了一个招呼。
“好的,川少。”那几人应着。
躺在后排座上的黄蕊蕊听着这话,才沙哑着嗓子开了口:“不要……”
这又沙又哑的声音,将李文川吓了一跳,何时黄蕊蕊的嗓音,竟沙哑到这个地步。
“你这情况很严重……”李文川不由分说,掉转车头就向山下的医院开去。
“让我死了算了……”黄蕊蕊半响才吐了这么一句出来,那万念俱灰的语气,令李文川更是担忧。
“蕊蕊,别说这些傻话,我先带你去医院,先把伤处理了……别的事,慢慢再说啊。”李文川温柔的哄着她。
他对女人,一惯是如此的温柔善解人意。难怪那些女人会死心蹋地的爱着他。
“说了我不去医院。”黄蕊蕊反对着,声音听上去,越发的嘶哑如破锣:“否则我就这么跳下车去。”
见得她如此倔强,李文川没折,将车停在了路边。
黄蕊蕊慢慢的从后排座上坐了起来,她原本就没有什么伤,只是手掌处的血,令人误以为她伤得极重罢了。
李文川从车厢中掏出湿巾,跟着坐到了后排座上,拉了她的手,替她慢慢擦试着血迹。
“嗯,只是一点皮外伤,并不重。”擦净了血迹,瞧清了她的伤势,李文川也算是放下心来。
黄蕊蕊木然的看着李文川给她处理手掌处的伤口,确实手上只是一点皮外伤,并不重,可是,心中的伤,看不见的伤,却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李文川替她擦净了手掌,才轻声道:“好了,这才是我一惯认识的黄蕊蕊嘛。”
黄蕊蕊没说话,只是失神的看着李文川,眼中全是汪汪的泪花。
“蕊蕊,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这大半夜的,这幅模样躺在公路中间?”李文川理着她一头凌乱的秀发,问询出口。
不问这话还好,一问这话,黄蕊蕊满腹的心酸痛苦又被提及,她哇的一声,又是放声痛哭,只是声音早就又嘶又沙,这哭声,如破腔一般,渗人心慌。
这神情模样,令李文川只能一再的叹息,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以他这种情场浪子风月老手,不用黄蕊蕊再说什么,他也是明白个大概,除了失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有这种痛不欲生的心情。
别的事,再悲伤再悲痛,挺一挺都能过去,只有失恋,才令人万念俱灰,恨不得一死百了。
情殇,才是最大的痛楚。
他陪在黄蕊蕊身边,等着她痛快淋漓的哭了个够,除了给她递纸巾,什么都没说。此时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心中,也是暗暗后悔,早知道黄蕊蕊会如此的痛不欲生,他当初就该坚决的反对。只怪自己一心只想按着自己的部署来,才让黄蕊蕊跟在霍景纬的身边,深陷情网而伤得如此之深。
“蕊蕊,我先找个地方,你洗个热水澡,再好好休息一下,别的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黄蕊蕊没说话,这自然是没有反对,她早就没有了精气神,她只想躺下。
李文川很快将车开到了一个小区楼下停下。
“要我扶你吗?”李文川问她。
黄蕊蕊摇了摇头,伸手去推车门,只是那破皮的伤口一触碰着门把手,还是令她抽了一口冷气。
李文川赶紧下车,替她将后车门打开,扶着她下了车。
初初黄蕊蕊没有发现,直到李文川打开了房门,扶着她进去,她才发现,这房间,以往她曾来过。
似乎在许久前,因为章敬明的事,她也一度躲到了这儿来。
想一想,似乎那是好久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她还没有死心踏地的爱上霍景纬,还认定霍景纬是个脚踏几只船的人,跟他划分了距离。
如果时光能倒回,黄蕊蕊宁愿,当时就跟霍景纬是彻底的了断。
“看样子,你今晚不能洗澡了。”李文川看着她的伤口,皱了皱眉。刚才下车只是推一下车门,就痛得厉害,这要洗澡,是想也别想了。
黄蕊蕊没说话,只是直挺挺的倒在了沙发上。
她不想吃不想喝不想动,只想就这么睡着。
李文川轻叹了一口气,去卫生间中拿了一张毛巾,放了温水,过来替黄蕊蕊擦脸。
黄蕊蕊偏了偏脸,这意思,自然是不要他帮做这些。
“便算你自己愿意这么蓬头垢面的不在乎脏不脏,可也应该考虑一下我的沙发,考虑一下会不会打脏我的沙发吧?”李文川笑问。
打脏他的沙发?黄蕊蕊眼珠转了转,看了一眼他的沙发,没有说话。
这算是默许了给她擦脸,李文川这才拿着毛巾,再度替她温柔的擦试着脸。刚才在车上,已经用湿巾擦了不少,可这一擦,雪白的毛巾,还是一下就脏了。
只是擦着她的左脸,她不自然的偏了偏,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起来。
李文川注意到了,她的左脸,印着五道指痕,刚才满脸污迹,倒没注意,这一擦过脸,那五道指痕,是那么的明显,又红又肿。
“他打的?”李文川轻触了一下那几道指痕,轻声问她。
黄蕊蕊没说话,泪水再度狂泻而下。那一巴掌,是那么的干脆,是那么的决绝,打掉了黄蕊蕊所有的幻想,让她彻底的清醒。
李文川愤怒了起来,他一把将毛巾狠狠的甩在了茶几上:“霍景纬真他妈的不算男人,居然动手打女人,我找他算帐去。”
这么一个一贯风流浪荡惯了的公子哥,居然发狠到这个地步,将他拉开房门,真要要这么冲出去,去找霍景纬算帐,黄蕊蕊跳起来,一把拉住了他。
“怎么,你现在还要护着这混蛋,他都把你打成这个模样了,你还要维护他?”李文川气得涨红了脸,一惯漫不经心公子哥的浪荡神情荡然无存。
黄蕊蕊拉着他,摇了摇头,如果之前,她还对霍景纬有着什么幻想,还认为霍景纬不是什么浪荡男子,对她多少有些情份,随着这一巴掌,都是烟消云散。
第九章 必须给我好好活着
她并不是想维护他,只是,这只是她跟霍景纬之间的事,没必要再牵连李文川来趟这一淌浑水。
“川,只当我是被狗咬了……”她嘶哑着嗓子,道:“从今以后,我跟他再不会有什么关系再不会有什么瓜葛了……”
见李文川执意要去找霍景纬算帐,她只得道:“川,如果你真要去,我马上走,就当你在公路上没有遇上我……”
见她如此决绝,李文川没有再说什么,返身拿了茶几上的毛巾,回卫生间重新冲洗。
这一晚,黄蕊蕊睡得极不踏实,似乎整晚,霍景纬都是铁青着脸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拿着美玲的照片,一遍又一遍的扇着自己的耳光,全是火辣辣的痛。
果真世上就没有什么好男人,醒来后的黄蕊蕊只是盯着天花板苦笑。
李文川并没有在这儿,他倒是派了一个钟点工来,负责打扫房间给黄蕊蕊煮饭。
“李文川呢?”黄蕊蕊问。
“我不知道,我只是家政公司派出来的,说这几天就在这儿负责煮饭洗衣打理房间。”钟点工老实回答。
黄蕊蕊没有胃口吃,她就这么一直躺在床上,昏睡了三天三夜,睡了醒,醒了睡,除了上洗手间的功夫,她都没有离开过床。
她需要时间来缓解阵痛,缓解霍景纬带给她的阵痛。
虽然脸上的指痕已经渐渐散去,但心中的伤痕,依旧是血淋淋的。
似乎又是一个艳阳天,天空碧空如洗,几丝轻柔的白云如羽毛般的装饰在上面。
霍景纬隔着玻璃窗望着天空,神思不知道飘向哪儿去了。
“霍总……”马晓芸轻声叫他。
霍景纬回神过来,看了她一眼。
“这些文件还要等着你签字,看你精神不大好,你要不要休息一下?”马晓芸关切的问。
“没事。”霍景纬拿着笔,飞快的在文件上签字。
等马晓芸拿着文件出去,霍景纬将笔放过笔筒,一眼就瞄见了笔筒边那张美玲跟马晓芸的合照的照片。
照片上的美玲,依旧笑得那么灿烂,眸光似乎一直注视着霍景纬。
可霍景纬此时并没有往常那样感觉人挺精神,他甚至格外的烦臊。
因为美玲的照片,他失手打了黄蕊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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