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吕白一边回答一边把暖风打开,“办完事回家时被人追尾了。”
“你没事吧?”
“没事儿,就是没看清撞车的人是谁,认倒霉吧。”
色靓没再说什么,到了医院挂夜间急诊,医生要给挂水,左左哭着不同意,抱着吕白的脖子死活不松手,吕白心疼了就跟医生商量可不可以开些退烧药和消炎药,折腾了半夜再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左左吃了药就睡下了。
“色靓,你去陪着左左睡吧,我在沙发上对付一宿。”
“嗯。”色靓点头答应,抱出被子给他。吕白不是第一次住在这里,以前左左生病时也半夜麻烦过他,那时色靓还没什么当妈妈的经验,孩子一病就急哭,多亏吕白在一旁帮她,他对孩子总是很细心,怕再出状况也不敢走,就委屈在沙发上,不管色靓怎么劝,他从来不睡客房。
色靓再也没有睡意,这些年她总会间接性失眠,胡思乱想,导致几年前身体状况极差甚至月经紊乱,后来为了照顾左左,生活重心渐渐转移,失眠才慢慢好起来,而今夜似乎是注定的失眠之夜,她又想起了那个不敢想,不敢忆,努力逼迫自己回避,逼迫自己不去面对现实的男人。
左左睡的不太安稳,蠕动着把小脸凑到了她的胸前,色靓习惯性把乳*头塞进儿子嘴里,看着他渐渐睡稳。四岁的孩子还不给断奶,多少人批评过她,可她就是舍不得,这先天体质不好的儿子,哪哪都不像爸爸,唯有那漆黑的漩涡一般的眼珠和这奇怪的恋乳癖。
色靓转过身拉下睡衣,胸部有点疼,由于瘦也不像过去那样大了,却仍是以前司徒璞每晚必须含在嘴里的□,还有下面,无论他在她身上吸吮多久最终都要去的地方,都是他的,已经没有能力接纳别人了。
司徒璞司徒璞,她突然把被子蒙在头上,紧紧咬住嘴唇,原来已经五年了,他离开已经五年了,可是五年也好,五十年也好,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她根本没有能力接受别人,完全没有能力,那么好的吕白都不行,她无能为力,所以只有一遍遍催眠自己,他没死,她不是丧失爱别人的能力,只是因为他其实还在,他只是忘了,忘了她五年而已。
第二天早上,色靓早早起来做早餐,然后跟单位和幼儿园请了假,吕白起来时就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和她不经意转过身时一双红肿的眼。
“起来了?”
“嗯。”
她又哭了,是又想那个人了吧,吕白想,不能再让她继续受折磨了。他催眠自己,这样美好的清晨其实是属于他的,她软软长长的发垂下来,很安静的做早餐,醒来看到这样暖色系画一样的情景,可以从身后搂住她道声早安,或者还可以有一个吻,他这样想着就有些失控。
十年了,十年前单纯固执的小女孩一转眼已经成了母亲,而十年后的她三十岁了。三十而立,对有些人来说,三十岁以前向左,三十岁以后向右;而对于他与她来说,三十而立,三十岁以前是因,三十岁以后是果。
“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色靓一边煎鸡蛋一边回答,忽然随着腰部的收紧猛的停住了动作,吕白的两只胳膊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这些年,他从来不跨界,一次也没有类似亲密的举动或表示,这么暧昧的拥抱却在这样的清晨意外的到来,让她措不及防同时一头雾水。
可却只有一瞬间他就放开了,仿佛不曾发生过,仿佛只是一个预热,仿佛他也很尴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个,你要注意身体,年青时可劲儿糟蹋自己的身体,到老了之后各种疾病会告诉你,当年一定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那么折腾自己。”
色靓勉强笑了笑,还是有点不自在,两个人各怀心事吃了早餐,之后吕白跟她道别,“有事打我电话,别一个人去医院,小心孩子冻着。”
“嗯。”色靓送他去出门,挣扎了很久还是开口,“吕白,你也该,也该找个人定下了。”
吕白弯腰穿鞋的动作一僵,没有回头,声音闷闷又很风清云淡的说,“你先找吧,你安定下来再说我。”
色靓无可奈何的笑出来,“你明知道我不会找的。”
好半天吕白才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打开房门走出去。
他一走,色靓顺着关上的门无力的把头靠在门板上:司徒璞,为什么你还不回来,看,多好的男人,可我怎么就爱不上了呢,真怕有一天你回来了我却发现对你也不爱了,真怕我失去了爱人的能力,这都是拜你所赐,司徒璞,司徒璞果然是个混蛋。
吕白一出房门,整个身体软软的倚在房门上,他失态了,这本不是他的意愿,照顾她本也不是为了得到她,只不过恰好他爱她,恰好对她有愧疚而已。
不应该痴心妄想的,一层窗纸一旦被捅破,就会变得很尴尬,就会连最起码的现状也维持不了,不是早就知道吗,所以从最开始就对自己催眠,不爱她,不想跟她在一起,只是帮助朋友,帮助一个曾经对自己很好的朋友而已,这么多年连他自己都相信不再爱她了,可是为什么一个温馨的早上就把一切打回原形了呢。
隔着一扇门板的两个人,几厘米的距离几万丈的心,明明不排斥却怎么也走不近,传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守护天使,可他们天使一定在偷懒,因为,他们都不幸福。
事隔一周之后,色靓在忙碌之中几乎忘了之前有过这么一段小插曲,而吕白却突然在这天打电话约她出去吃饭。
“出去吃饭?”色靓觉得好奇怪,他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是她有困难他帮忙,还真没有这么郑重的时候。
“对啊,介绍个人给你,我给吕品打电话了,让他去接左左,晚上六点董家私房菜见。”
下班后色靓坐公交去见面地点,路面不好车堵的很严重,她等的有些不耐烦就提前一站下车,下车时被挤的歪了一下差点摔倒,满头黄毛的小少年一边扶着她说对不起,一边不忘回头骂,“挤什么挤,体额大怎么的。”
色靓回头看,却被一大群人推着往前走,影影约约看到个从头到脚蒙的严严实实的人背着身体往里面走,她也没在意,公交车上不礼貌的人还是多数的。下车后,心弦莫名奇妙的被扯了一下,心脏‘咚咚’跳的厉害,突如其来的心悸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毫无意识的回头看那辆开走的公交车,脚步不自觉的追了几步。
“这是怎么了?”她摇头笑了笑自己的行为,迈开步子走开。
到地方时,吕白正坐在位置上,看到她便向她招手,色靓坐过去脱下外套,“有什么事儿电话里不能说呀?”
“不是说了,介绍个人给你嘛!”吕白笑笑让她点菜。
“我什么都行,一会儿打包带回去点儿,我晚上没做饭,怕我儿子半夜起来饿。”
“早想到了,你吃好你自己的。”点完菜,门口传来‘呤呤’声,吕白抬头看一下,又低下眼,垂了有几秒钟的时间,突然抬头笑起来,站起身走过去,不一会儿,身后跟着一个人一起走回来。
色靓看到来人怔忡了一下,呆呆的站起来。
“色靓,我介绍一下,这是刘媚含,我……女朋友。”吕白说,“小刘,这是色靓。”
媚含美女果然很媚韩,中分开扎起的长发规规矩矩甩在身后,微含着胸向色靓微微点头,笑的很温婉,像是韩片里最传统的女人。
“你好色靓。”美女伸手,色靓跟她回握一下,心里有些意外,面上不动声色。
“你好。”
一顿饭吃的沉闷,色靓有些尴尬,想找些话题,美女很含蓄话不多,但也不失礼,好笑的时候会轻轻微笑,笑不露齿,冷场的时候,她就更冷场了。吕白偶尔会给她夹几筷子菜,色靓注意到刘媚含并没有碰,那些都是色靓喜欢的,心里就想,他现在还得为自己的不自在买单了。
进餐快结束时,刘媚含终于主动开口了,“色靓,你和吕白是亲戚吗?”
色靓想对天翻白眼,天知道他们现在说是朋友都有点过。吕白接过话头,“我看着她长大。”这话说的挺笼统,他还真是看着她长大,从个傻妞长成了个单身妈妈。
色靓觉得她应该解释点什么了,不管因为什么,吕白能谈对象这对谁都好,“对,我姑娘儿子叫吕白舅舅,他堂弟是我最好朋友的老公。”
色靓明显到美女之后的笑容轻松了几分,这个女孩年龄不大,二十四五岁吧,色靓眼睛小不显老,看着跟她差不多大,眼神依然澄清,但已经不如人家单纯了。她也绝对相信吕白有这样的魅力,举着三十七八岁的高龄,照样可以迷倒一片少女以及熟女,只是老少恋这回事,过去他都经营不好,现在就能吗?
吃完饭,吕白去停车场取车,色靓和刘媚含等在门口。最近总是天气不好,晚上飘细沙般的雪花,刮的人脸生疼。
“色靓你有两个孩子啊,是超生吗?”
色靓被打断思绪,抬头看她,“是双胞胎,姐姐和弟弟,四周岁了。”
“这么厉害。”刘美女很感兴趣,“孩子爸爸在哪里工作?”
“他不在D市。”
色靓回答,笑容不减,很真诚的说,“有时间多出来聚聚。”
晚饭高峰时期,餐厅门口有些乱糟糟的,保安跑来跑去也疏通不好,吕白在车窗里冲她们招手,色靓紧了紧衣领并没有动,而是摆手告诉他让他们先走。
“快上车,我们去接左左。”吕白喊的很大声,色靓笑着摇头,一边让刘媚含快上车。
刘媚含下台阶,吕白着急想开车门下来拉色靓,‘嘭’的一声闷响,车尾突然被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吕白被惯性前后甩个来回,刘媚含吓的惊叫一声,色靓赶紧跑过来查看吕白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吕白捂着胸口,眉头皱在一起,“这个星期两回了,真要命。”
“真没事儿吗?”
“嗯。”
确定他真的没事儿,色靓气冲冲的朝后面的肇事车辆走去。银色单门跑车骚包的无与伦比,车窗紧紧关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隐约看到一颗头埋在方向盘里,微微颤抖。
醉驾!
色靓的第一想法,竟然还这么嚣张,连下车查看一下都不肯。她加紧脚步走过去‘梆梆’敲了几下车窗,那人没抬头,微微侧了一下的脸埋在双臂里,又戴着棒球帽,什么也看不清,只露出半只眼。
那人看了她一眼,半只眼轻轻一瞄,晚上下公交时的心悸猛然涌上来,色靓捂住嘴巴大口喘气,呼吸不顺,这个看不清脸的人就那么与她对视,快却轻易抽走了她的魂,就在她来不及反应时,却突然倒车离开,她的步子就不自觉的跟着,车越开越远,她就越跑越快,最后追着跑着大哭出声,疯狂的像个亡命徒。直到一双手紧紧抱住她。
吕白紧紧抱着她,“靓靓,你冷静点。”
“是他,一定是他。”色靓揪住他的衣襟又哭又笑,“吕白你看到他了吧,是司徒璞对不对,是他对不对,对不对?”
“你冷静点,冷静下来。”吕白极力安抚她失控的情绪,“我没看清,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如果是他就一定会再见到的。”
“你信我?你信他还活着,他们都不信,你真的信我?”
“信。”吕白点头,“我信你。”
这场意外,对于生活来说,就像滴水落入阔海,激不起一点波澜,而对色靓来说,是在心里揭起了千层浪,却等不及她抓住,那场心悸便跑的无影无踪,她平静的生活起了圈圈涟漪,失眠的困扰再次袭来。
偌大的城市突然没有了归宿感,明明不是过客却好像丢了根的人,五年前揪心的一幕幕流星驻足般闪过,那是她想忘忘不了,想忆不敢忆的一部分,那部分步步水深火热,却因为关于着他,便成了她伤已念人扔不了的禁忌。
五年前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没有孩子,色靓觉得自己可能也就跟他去了,或者被家人送去精神病院,反正绝不会到现在这样正常的外表下千疮百孔的心,她或许可以对他的死释然,可以欺骗自己其实他还活着,也可以孤苦守着他的孩子过一生,但她绝不能原谅自己五年前把他的命运交给其它人,并毫无怀疑,甚至无缘见他一面,一生后悔,自我折磨。
这不是色靓想要的精神状态,那天过后再没有一点关于司徒璞出现过的片段,好像之前那匆匆一现的心悸只是幻觉,就连色靓自己都以为是由于过份想念才恍然过的一个念相,只有不断失眠造成的疲累提醒她那一切都出现过,那个露出半只眼的人或许就是她五年来的思念,七年来的爱,她两个孩子的父亲和她永生的执著,可如果不是幻觉,那为什么他再没有出现呢。
她开始不相信自己,她觉得她必须得做些什么,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人一定是他,她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原因他在回避与自己见面,可不能这么任他五年前不告而别,五年后继续给她折磨。
她跟父母商量接回了右右,照顾两个人四周岁的孩子让她无暇顾及其它,可是失眠依旧。右右是个很活泼很讨人喜欢的孩子,左左似乎也因为又与姐姐生活在一起变得开朗了不少,这是唯一让色靓安慰的一块儿。
色靓把右右也送到了左左去的幼儿园,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小丫头俨然成了园内一霸,四处罩着弟弟不受欺负,很有爱很强大。
晚上,左左睡在色靓怀里,右右睡在左左旁边,两个小家伙吵闹着要看相册,色靓无奈翻出陈年照给他们看,一边讲解一边回忆着早就翻烂了的旧照片。
“这是妈妈的毕业照,妈妈旁边的是颜博小姨,你们仔细看看,能认出来几位叔叔阿姨。”
左左皱着小眉头,一个个辨认熟悉又陌生的青涩面庞,“妈妈,这个是不是前几天在妈妈单位看到我,请我吃冰淇淋的那个交警杨叔叔啊?”
“对,他叫杨明明,他人很好,以后不准对他没礼貌,不准直接说他买的冰淇淋不好吃。”
相册一页页翻过去,在最后一张停了下来,那里有几张相片,是她和司徒璞不多的几张,飞扬的两张脸相望,站在高高的蹦极台上对着工作人员比手指,脸孔很大,照的也很清晰。
“这是爸爸。”左左跟右右说,“姐,你在姥姥家的时候妈妈总让我看爸爸的照片,你好好看,这是爸爸哟,妈妈让我们记住。”
“我知道,看过多少回了,早记住了。”右右咬着小手指,若有所思,“不过爸爸现在脸上有道老长的疤,没有照片上好看。”
色靓笑着揉女儿的头,“又骗弟弟,你怎么知道爸爸现在脸上有疤。”突然间脑里冲出一道白光,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儿,却抓不住。
“右右,告诉妈妈,你怎么知道爸爸现在脸上有道疤,妈妈都不知道。”色靓的嗓子有些颤抖,更多的期盼女儿接下来的回答。
果然,“没转学之前好几天,天天看到爸爸在幼儿园门口,光盯着我看也不跟我说话,我就没理他。”
色靓浑身僵直,紧张的不断咽口水,“你怎么知道是爸爸,会不会看错了?”
“没看错呀妈妈,看他的照片我从小看到大,怎么会看错。”
色靓揭开被子下床,光着脚来回走在地板上,是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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