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僵在那,半天没人说话。白云推开椅子准备出去,客厅里张帆正在跟人通电话。
“白云——”蓝天叫住她,“你觉得明天我该不该去?”
白云被他问住,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觉得如果是她的话,大概会选择去,毕竟萧阳说的那些话在她看来都合情合理。可她不是蓝天,也不知道蓝天一直害怕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她不能给他什么建议。逃避还是面对,应该由他自己做主。
蓝天看她久久不言,扯着嘴角勾出抹让人看了特想哭的笑容,哑着嗓子说,“你觉得我应该去是吗?萧阳说的其实没错,我一直都在自私的伤害着身边的人。其实不光萧阳,我妈还有于周的话统统都没错,是我把所有的事情搞的一塌糊涂无法收场,接着自己远远的跑开继续堕落,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为了我妈,我会去,反正那套哄人开心的说辞我也很擅长——”他抬头看着白云,喘息着,难得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白云很诧异。可看着他现在这副样子,她又很不忍心,这种近乎赌气的口吻不经意间泄露了他心中的太多痛苦和挣扎,他选择面对不是因为解开了心结走出了阴影,倒像是一种更加消极的任人宰割的自我放逐。
白云握了握拳,决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蓝天,不管你过去做过什么错事,伤害过什么人,只要你还活着就总有补救的机会。可能你觉得那些补救没有用,什么都挽回不了,可那不代表你就可以用自毁前程自我虐待来寻求一时的忘记。我爸爸去世的时候,有阵子我也觉得很迷茫,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我没有学历没有背景甚至连亲人都一个个的走了,那时候真的是很害怕。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有份工作,有几个朋友,慢慢的努力,记住每天开心的点点滴滴,把不愉快的经历当做是成长的考验。可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有妈妈,有弟弟,有才华,连长相都是高人一等的,不要等到他们都失去了才想起要后悔——”
“不要说了,”蓝天打断她,垂着头,声音听起来有点颤抖,“我不想听。”
白云无言。蓝天沉默。
明晚,也许明晚过后,很多事情会出现转机?希望如此。
惊雷阵阵的夜晚,谁也睡不安稳。
张帆入定一般的坐在客厅里,发呆。晚上收到杜琳发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分手。他打回去,关机。
憋屈啊憋屈!虽然他不是那万花丛中过的情场浪子,可好歹也是从初中就开始谈恋爱的早熟青年,久经情场的彪悍战将,没成想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甩了!比之伤心愤怒,更多的是不甘!这事要是传出去,他的颜面何存!盘算了整晚,他决定还是放弃发掘心灵美的恋爱尝试,等九月开学,势必卯足尽头把管院第一美拿下!洗刷耻辱!不过就在杜琳来短信之前,他刚刚跟游戏里的老婆约好明天上午在新天地的KFC见面——算了,见见也好,当面断了她,以绝后患!
白云出来上厕所的时候,张帆正在凌空挥拳咬牙切齿的暗表决心,那副狰狞的样子把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孩子半夜鬼上身了。
得知个中原由,白云有点担心。萧阳可千万别搞出什么乱子才好。回去继续睡觉前,她好心的提醒了张帆一句,“听说蓝天他弟是交换生,下学期开始在P大上课,大三——”
“啊————”张帆惨叫一声,眼前一花,仿佛看到管院第一美甩着她那F罩杯的胸脯一溜烟儿的——狂笑着从他眼前飞过,只余肉香阵阵。
CHAPTER 9
CHAPTER9在蓝天和张帆的坚持下,白云被迫请假。尽管她觉得这实在有点儿小题大做,无奈蓝天已经给酒吧打电话告知他们白云生病,最快要下周才能回去上班。超市那边白云本来是不想请假的,那天一大早她瞒着家里那两个还没起床的偷偷跑出门。谁知在更衣室换工作服的时候组长看到她的手,让她不用勉强,直接批了她两天假。两天过后就是周末,加起来能休息四天,白云觉得太奢侈了。
P大已经临近暑假,张帆紧张兮兮的等着公布成绩。他说要是全过的话他就收拾行李回家,要是不幸挂科的话,就只能留在P市找份暑期兼职赚取下学期的重修费。蓝天感冒还没好,天天上午都要挂吊瓶,家里三个人倒是难得的凑到一块儿,用张帆的话说,就是帅哥与美女扎堆的家里蹲三人组。
闲来无事,白云准备大显身手做点好吃的,无奈却被全票否决。早餐楼下买,午餐晚餐都是蓝天打电话叫的外卖。白云和张帆要跟他平摊,蓝天拒绝,他俩谁也拧不过他也就没再坚持。白云心里有自己的主意,星期五那天她要好好准备准备,二十岁生日不同于其他,对每个人都应该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星期四一整天都在下雨,吃过午饭三个人窝在客厅里各忙各的。白云前阵子抽空从书店买了不少书,五花八门什么类型都有,闲在家里正好有时间静下心来看。蓝天席地而坐,专心致志的在茶几上玩拼图,身边的盒子里堆着小山似的碎片,五千片的拼图,白云咂舌。看他直接坐在地板上,于是随手把身旁的沙发靠垫丢给他,让他垫在屁股底下。张帆抱着电脑运指如飞,噼里啪啦打字速度极快,眉飞色舞对着电脑屏幕傻乐的样子让白云极大的怀疑他在背地里搞起了网恋。
淅淅沥沥的雨哗哗下个不停,客厅天花板上悬着的老旧吊扇吱攸吱攸的顽强工作。放眼整个公寓,这架吊扇是唯一的乘凉设备。翻过书页,白云不经意间看到蓝天正拿着一片拼图对着茶几上雏形初现的画面发呆,于是放下书好奇的凑过去。他正在拼的是一副夕照的海景,色彩错落有致,虽然离完成尚远,却也看得出这幅画的意境,深蓝色染着淡金的海面,海天交接处那抹妖艳的暗红,映衬着落日的余晖洒下的晚霞,散着股安抚人心的恬静之息。
“你很喜欢玩拼图?”白云问。
“嗯,用来打发时间不错。”蓝天抬起头,把手里那块拼图递给她,“我找不到它应该放在哪里。”
白云绕过茶几坐到他身旁,盯着已拼好的部分细细研究了片刻,放在了画面上方海天交接的边缘地带。完美的拼接,夕照下的海平线顿时出现在眼前。白云兴致大起,索性跟他一起玩了起来。
时间静静流逝,老旧的公寓里,三个年轻人静静享受着这悠闲的午后时光。如果不是不速之客的突然造访,也许这个静谧的午后会在每个心中都悄悄留下一抹暖人的印记。
白云站在门口,诧异的打量着陌生的来者,总觉得有点眼熟。
墙皮剥落光线灰暗的走廊,因为他的闯入顿时看起来不再那么老旧不堪,甚至散出股颇具文艺气息的优雅,好似油画里的复古背景,与眼前这个男人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你好,请问你找谁?”白云问。
“蓝天是不是住在这里?”男人高出白云许多,视线毫无障碍的越过她,直接锁定客厅里的目标。
蓝天走过来,漠然的望着他,相仿的身高令小小的门厅顿显局促。白云识趣的退回客厅,跟张帆俩人肩并肩坐在沙发上,屏息凝神的观望着局势的发展。
“你是谁?”蓝天问。
“于周。有时间吗?我想跟你单独谈谈。”男人的声音醇厚温润,唇角恰到好处的上扬,似是经过精密计算的角度,雍容优雅,无懈可击。
蓝天闻言,似是想起什么,当下毫不犹豫的拒绝,“你是于之年的儿子?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你可以走了。”
于周没有理会他的逐客令,反倒是饶有兴致的挑眉打量他片刻,用那副令人艳羡的好嗓音不疾不徐道:“难道那些去夜店寻欢作乐排遣寂寞的富婆们喜欢的是你这种冰山型的酷哥?我以为KNIGHT最红的男公关除了皮相外,最起码应该是个舌灿莲花玲珑八面的人才对。这一点,你弟弟萧阳就比你做的好。”
白云和张帆对视一眼,其目瞪口呆的程度不分高下。够狠!够毒!狠的优雅!毒的潇洒!结论就是一句话:非常的——欠扁!
相对他们的激愤,蓝天的反应倒是平淡的多,“如果你对富婆的喜好感兴趣,可以亲自去感受一下。你要是想挂牌营业,老板一定是求之不得。”
此言一出,白云和张帆不约而同的在心里高声叫好!这就对了,对付这些高傲自大总以为能睥睨天下俯视众生的人就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于周并没有急着出言反驳,却突然抬手摁在了门板上,所有人顿时都愣住。
片刻后,他微微皱起眉,掏出方手帕仔细的擦了擦手,好似门板上沾染着什么致命的病毒,看的白云火大不已。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傲慢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跟这栋公寓的气氛实在是格格不入。那条看起来绝非便宜货的手帕在发挥完作用后,被他的主人毫不犹豫的扔进了身侧堆满废弃杂物的旧纸箱里。纸箱是邻居家的,不知道他们发现这块手帕后会不会进行回收再利用。白云伸长脖子仔细瞧着门板上被他摁过的地方,赫然发现那里附着一只硕大无比的蚊子尸体。这只蚊子她不陌生,刚才开门的时候就看到它从于周耳边一溜烟的飞过,没想到在客厅里振翅盘旋了几圈后,终是惨遭杀害,壮烈牺牲。
处理完这只恼人的蚊子,于周从容的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对那些富婆的喜好倒是没有太大兴趣,而且我做人做的游刃有余,所以也不准备考虑弃人做鸭——”
“太过分了!”张帆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毫不犹豫的打断于周,指着他的鼻子豪情万丈道:“当鸭怎麽了!反正搞的又不是你家女人!什么做人做的游刃有余,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堆会走路的钞票!有钱了不起啊,有本事你拿钱砸死我啊!”
在一起住了这么多天,白云最欣赏张帆的就是这一刻。只不过这最后一句,怎么听都像是来自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呐喊。
蓝天回头看了看张帆,尽管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神却不似往日的清冷。张帆觉得刚才发挥的还不够过瘾,于是特仗义的冲他挥挥拳,那意思很明显:哥们儿坚决挺你!
蓝天的漠然,张帆的挑衅,白云的愤愤不平,于周尽收眼底。见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这几人实在是青涩的令他提不起丝毫兴致。
“蓝天,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就算他们说的再激情再动人,事情的真相永远只有一个——”说着,他抬手指指白云,“就拿她来说,站在室友的角度,她可以尽情的跟你玩一场友情的游戏,反正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损失。可假如有一天她要是爱上你了,跟你一起逛街约会的时候,突然一个年纪足以当她妈妈的女人出现在你们面前,一脸暧昧的拉着你问什么时候还能共同把酒谈心夜诉衷肠,那你猜她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坚定的在背后支持你?还有你——”他又指指张帆,“因为蓝天没有搞上我家的女人所以我就没有资格瞧不起他,是不是?很独特的道德理念,只不过我很有兴趣知道,要是让你毕业后从事跟蓝天一样的行当,你会做何感想?”
“够了!”蓝天忍无可忍,毫不犹豫的挥起拳头狠狠砸向他的脸。
“怎么,看清现实了?”于周头一偏,稳稳握住他的手腕,目光犀利的盯着他,“明晚六点,君悦饭店,来不来由不得你选择。”
蓝天甩开他的手,头昏沉沉的,耳边嗡嗡作响,呼出的气越来越热,身上却阵阵发冷。没有力气再跟他继续纠缠,所有怒火最终凝结成一个字:“滚。”
白云终于看不下去,跑到蓝天身边,顾不上管他愿不愿意,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挡在他身前,毫不客气的对于周说,“再闹下去会把邻居们都惊动,你也不想被他们看到你挥拳跟人扭打在一起的丑态吧。这里不欢迎你,不送了。”
于周若无其事的整了整袖口:“我不崇尚暴力。蓝天,今天我来找你的事你不必跟萧静兰提起。既然她想隐瞒,我也没兴趣拆穿她。我父亲对你们这对双胞胎很感兴趣,你和萧阳哄的他开心,我自然会让萧静兰在于家过的舒心。这件事过后我会安排你出国读书,你应该很清楚,这对你而言是唯一的重生机会。我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很多时间,你最好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明天不要做出什么令大家都不愉快的举动。到时司机会在楼下等你。告辞。”
楼梯上,脚步声清晰入耳。客厅里,三个人沉默无言。白云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蓝天却一个人回了房间。门紧紧的关着,把一切都拒之于外。张帆无奈的摇摇头,盘腿坐在沙发上支着脑袋闷闷的看着白云,“这于周到底什么来路?!火力也太猛了!跟他一比,我觉得萧阳实在是太善良了。”
其实白云也有同感,于周的话的确让人很难招架,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蓝天又开始把自己封闭起来,一个人猛钻牛角尖。
“张帆,你明晚有空吗?”白云问。
“有啊,我大闲人一个,怎么了?”
白云凑到他耳边,悄悄的跟他嘀咕了一阵,只见他连连点头,眉飞色舞的好不兴奋。
“都记住了没?”密谋结束,白云不放心的问。
张帆拍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保证按照你的要求全准备好!”
两小时后,蓝天依旧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白云揉揉脖子,望着已完成大半的拼图,想了想起身走过去敲敲他的房门,“蓝天——”
没有回应。
白云又敲了几下,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会,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张帆紧张兮兮的凑过来,伸手拧了拧门把手,锁住了。他冲白云勾勾手,白云附耳过去,“你说蓝天他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白云问。
张帆悄悄对着手腕比划,弄得她哭笑不得,“蓝天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那可不好说——”张帆转过身一屁股坐在门前,盘算着怎么能把蓝天从屋里弄出来。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蓝天什么事都藏在心里打死不吐露半个字的闷葫芦样儿,完全的自虐,基本已经踏上了通往变态的康庄大道!
白云继续敲门,“蓝天,你开门,我有事跟你说。”
过了十分钟,还是没回应。
这下子白云心里都开始跟着犯嘀咕,不会真被张帆那乌鸦嘴给说中了吧?!她蹲下身子,正想跟他商量商量对策,冷不丁耳边突然窜起他刺耳的尖叫:“白云你手上纱布怎么全红了啊?!啊啊啊啊,怎么全是血?!OMG,我晕了——”声音凄厉而逼真,白云低头看着手上完好的白色纱布,还没来得及捂住他的嘴,玩自闭的蓝天同学就露面了……
“嘿嘿,我就知道这招肯定管用。”张帆得意洋洋的拍拍屁股站起身,哼着小曲晃进洗手间。等他愉快的嘘嘘完再次回到客厅时,蓝天又不见了。
不仅蓝天不见了,连白云也没了踪影。他看看门口,两个人的鞋都在。白云那屋的门开着,里面没人。剩下也没别地方能去了,他嘟嘟囔囔的瞥了眼蓝天卧室再度关上的房门,自动自发的脑海中很不厚道的意淫着屋子里可能会出现的画面。不过按照那俩人的性子,要想天雷勾地火恐怕比彗星撞地球更不靠谱。
懒得再想他们的事,张帆继续玩游戏。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变成可耻的人。游戏里的老婆也在P市,他开始琢磨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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