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醒来的包大成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赶紧坐了起来,对守侯在身边的老伴说:“我没事,又是高血压犯了,吃点药就好了!”
“老包,我们自己花钱看病,不要厂子报药费还不行吗?你得看病呀!”老伴哭着,跪倒在包大成面前,包大成眼含热泪扶起老伴。
老职工赵建军拉着包大成的手哭着说:“包厂长,都是大伙拖累了您呀!您不能再这样没命地干下去了,你就留在医院看看病吧!......”
“我没事,香港客人后天就要来了,我得赶到厂子去安排一下!”包大成不由分说地拔掉输液的针管走出了医院,径直往红棉纺织厂走去......
第九章 18、招商受阻
“这个厂子的硬件条件不错,规模也和我们设想的相当。”在主管工业的王强副市长和包大成等人的陪同下,香港商人葛力欣摸着手边的机器不停地点头。
“红棉纺织厂是国有老厂,工人素质也都很高,对于葛先生的到来,大家也都很赞成,市里也会尽全力支持你们!希望葛老板能够尽快决断,早日把厂子启动起来!大家一起发展吗?”王强副市长掷地有声地向葛力欣承诺着。
突然,厂门口出现一群叫嚷的人,他们边走边喊:“红棉厂是我们工人的命根子,我们不要卖厂,让外商滚出去!”
事情的突然发生让包大成和王强副市长很是难堪。王强副市长忙对包大成说:“这是怎么回事,包厂长?”
包大成径直走向人群走去,他怒喝道:“你们想干什么?赶快给我散开!”
“我们凭什么散开?你包大成背着我们卖厂,工厂是我们大家的,我们决不答应!”领头的年轻人大声地喊道。
“石柱,你闹什么闹?有意见过后到我办公室谈,赶快给我散开!”包大成走进人群,发现领头的是石贸军哥哥的儿子石柱,是车间有名的混子,他大声地呵斥着。
“不行,我们决不答应,”他转头对着叫嚷的几十个人大声说,“姓包的要卖工厂,我们能答应吗?”
“不答应......”
人群一阵骚乱;径直朝着外商考察团方向冲过来。
这时,工厂的十多个保安和几十名工人跑过来,拦住了骚乱的人群,双方很快推攘起来。
刘天明赶紧把外商参访团领开,从工厂旁边的侧门迂回到了办公楼的门前。
包大成跑步来到办公楼前,向王强副市长和葛力欣解释:“这肯定是一场误会,做做工作就好了,我保证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
葛先生眉头皱了一下:“大陆的国有企业改制,难点就在这里!”他转向王强副市长, “我看,今天的参观就到这里吧!关于投资启动红棉纺织厂一事,我回去再和董事会协商一下,尽快给各位答复,好吧!谢谢大家的热情接待!”说完,快速走向了停在院内的轿车。
王强副市长狠狠地瞪了一眼包大成,随同港商钻进了轿车。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包大成很被动。他气愤地向刚才骚乱的人群走去,他知道这是有人在蓄意捣乱。刚才闹事的人群中,除了石柱和几个车间的年轻人外,其余的人他并不熟悉。显然,这些人都不是红棉纺织厂的职工。他要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些闹事的人。可是,随着港商的离去,骚乱的人群早已没了踪影。
包大成来不及多想,他叫上刘天明拦了辆出租车,向市政府方向奔去。
可是,葛先生已经离开江洋,正在去往省会机场的高速公路上。
包大成拨通了葛先生的电话,可葛先生的电话处于关机状态。
包大成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叫来办公室的邹主任:“小邹,你把石柱给我找来,我要彻查这件事,如果是蓄意破坏,我就开除了这个石柱!”邹主任出去了。
办公室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包大成愤愤地拿起话筒,又没好气地摔了下去。刚放下听筒,电话铃再次响起。
“打什么打?烦不烦?”包大成大声地叫喊着。
半天,电话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包厂长,怎么了,我是汤涌呀!”
“哦,汤市长!”包大成放低了声音,“汤市长,你还在省城吗?”
“我下午回去,刚才王强副市长给我打过电话,香港客商考察时,是什么人在闹事?是怎么回事?怎么出这么大的乱子?”
“汤市长,反正现在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几点能回到江洋?我当面向您汇报!”
“你下午三点钟到我办公室来吧!”
放下电话,包大成想了很多,这个时候石柱聚众闹事,有没有可能是受人指使?如果有人指使,又会是谁在指使呢?是石贸军?不可能!老石再怎么糊涂,也不会这么干,更何况老石正在被隔离审查!包大成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有谁会指使策划石柱闹事。
如果没有人指示,只能有一个理由:那就是石柱把他叔叔石贸军被革职审查的责任归罪于到了他包大成身上,从而蓄意搞破坏。如此推断,防盗门上的粪便以及‘黑夜飞砖’有可能都是石柱所为。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再说,石贸军今天的下场也是他罪有应得。对于年轻气盛,头脑简单,遇事不冷静的石柱做出敲门砸窗的事,包大成并不感到意外,他并没有怪罪于这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他原本打算找这个年轻人谈谈,化解彼此的误会。可是,这一次包大成有些忍受不住了:石柱再怎么着,也不该在这个当口给自己捅下这么大的篓子?搞不好,会使红棉纺织厂丧失一次重新起步的机会。
他决心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年轻人;他要对冲击港商的事情进行彻底调查,无论什么结果,作为带头闹事的石柱都受到厂规厂纪的惩罚!
第九章 19、心气难平
刘天明走了进来:“老包,你也消消气,我看这件事情没有想像的那样严重!看得出:葛先生对我们厂现有的软硬件状况还是满意的,再加上市里的支持,我想葛先生作为一个以赚钱为己任的商人,是不会轻易放手的。石柱聚众闹事插曲,影响不了大局!”
“我们当然希望是这样,可石柱冲撞港商事件的发生,会让我们在谈判桌上很被动!”包大成点了一支烟,“老刘,海棠公司审计处的同志想就一分厂效益审计方面的事情和我们沟通一下,他们下午派人来,你接待一下!我下午去汤市长办公室就进一步和葛先生接洽的相关情况,听一下汤市长的指示!”
刘天明说:“海棠公司审计处刚才又打电话了,因为检察院的同志用账簿,他们把审计的时间向后推迟了。”
“这样也好!”包大成自言自语道。
“这个石柱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当口搞出这么个动作呢?故意为之是肯定的,是不是有人指使?”显然,刘天明对这件事的发生也感到很蹊跷。
“如果这次葛先生放弃了投资,责任在我!是我对问题预先估计不足呀!”包大成叹了口气,“石柱受人指使可能性不大,很有可能是他把石贸军被隔离审查的罪过,算到了我包大成的头上!”接着,包大成又把家中防盗门被涂抹粪便以及‘黑夜飞砖’的事向刘天明讲述了一遍。
“老包,石柱可是个无赖,你千万要小心!要不,我找他谈谈?”
“不用,还是我亲自找他谈比较好!”
“那你要小心!”
“没事!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汤涌市长的办公室里,包大成拨通了葛先生办公室的电话,工作人员把刚刚从机场回来的葛先生请了过来:“喂,您好,我是葛力欣!”
“葛先生,我是红棉纺织厂的包大成呀,真是对不起您呀!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使得您的这次江洋之行不愉快了!”
“包先生,您过虑了!我没有不愉快,我是晚上要到香港总部开董事会,着急赶中午的航班,才没有在江洋作过多时间地停留!”
“那样最好,改日我一定登门表达我的歉意!我们江洋市的汤市长想给您说句话,您稍等!”
“您好呀,葛先生,我是江洋市的市长汤涌!”
“您好,市长先生!”
“葛先生,今天上午的事真是对不住您了!”
“您太客气了,市长先生!我真的没有生气!”
“没有生气最好!本来我想亲自接待您的,只可惜没有脱开身。上午的事,我们调查了一下,闹事的几个年轻人是在厂子里犯了错误的,不服从处分,出来闹事。我们已经做了处理,希望这件事情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合作!”
“不会的,市长先生!我明天就把这次考察的情况向董事局汇报,争取尽快给您及江洋的朋友们反馈消息!”葛先生话语诚恳,“我的祖籍也在东北,我会从感情上尽最大努力促成这项合作的!再说,合作过程中我们还是有利润可赚的吗?放心吧,市长先生,我会尽我所能。”
“那就先谢谢葛先生,看来我们的话聊得很投机,我不打扰您太多的时间了,我在江洋等着您的好消息!”
放下葛先生的电话,汤涌问包大成:“假如葛先生把资金投到了红棉厂,你对双方的合作前景怎么看?”
“如果对方真的把资金投过来,我们可以迅速启动二分厂,工厂的经济状况很快就可以得到扭转!所以,我个人对双方的合作前景还是看好的。”
“对于合作的管理机构和股份怎么确定?”
“这个问题,我和葛先生个人探讨过,葛先生的意思是,我们红棉厂可以以现有资产进行评估,以评估后的资产入股;港方以货币资金进行出资,双方出资比例可以达到五五,董事长可以由对方委派,我方人员出任总经理,负责工厂的日常管理。”
“职工的就业安置问题怎么解决?”作为市长,汤涌始终都没有忘记民生问题。
“葛先生个人的意见是:岗位所需要的人才尽量从工厂现有职工中挑选。对于精简下来的职工,合营后的公司也会尽最大努力进行安置!”包大成看了看汤涌,接着说,“这里牵扯到一个问题需要市里出面协调解决?”
“什么问题?”
“红棉厂现有的资产在贷款时分别抵押给了商业银行,如果要对资产进行评估,就必须解除资产的抵押程序!”
汤涌想了想说:“这个问题,你先回去拿一个解决方案,交给我!到时候我来想办法!眼下最重要的是葛先生的投资意愿,你现在必须保持和葛先生的无障碍沟通!
一旦得到投资确认,马上启动下一步的资产抵押解除和资产评估工作,好吧!”
包大成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市政府。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 十 章 20、查账
检察官在红棉纺织厂的查账工作,断断续续地进行了半个多月。期间,红棉纺织厂没有任何人进入过查账所用的会议室。即便是送茶水,也都被检察官挡在了门外。
为了工作的保密,检察官没有使用红棉厂包括电脑、打印机在内的任何设备。他们自己带来了小型的复印机。当然,在包大成和刘天明的要求下,红棉厂的人也都在全力支持着他们的调查取证工作。
这天,检查组的赵组长推开了包大成办公室的门:“包厂长,我们的调查取证工作今天下午就能结束。这段时间,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不麻烦,配合检查工作,本身也是我们的工作!”包大成寒暄道。
“包厂长,您有没有印象,咱们厂2000年往广东发挂毯的事情?”
“发货是常有的事。以前,每个星期都有几汽车产品出厂,至于发往什么地方,我还真不清楚,销售工作一直是石厂长在主抓!”包大成停顿了一下,“这样吧,我给您问一下销售科的同志!”
包大成拨通了陈守坤手机:“喂,小陈,我是包大成,你在哪?”
“哦,包厂长!我昨天晚上十点多刚从佳木斯出差回来,现在宿舍!”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
“这个小陈是销售科的副科长,他应该能知道一些情况!”包大成递给赵组长一支烟,“要不,晚上我请检查组的同志吃顿饭吧!”
“不用!不用!”赵组长回绝了。
陈守坤敲门进来:“厂长,找我有事?”
“小陈,这是市检察院的赵组长,想了解一下咱们厂以前的销售情况,你仔细回忆一下,给赵组长聊聊!”
“赵组长,这是我们销售科的陈守坤副科长!销售情况他可能知道一些,你们先聊着,我去给你们弄壶开水!”他回过身来对陈守坤说:“小陈,别紧张,好好配合赵组长,这也是我们的工作!”说完,包大成走了出去。
“你好,陈科长!坐下谈!”赵组长用手示意了一下,“我想了解一下,2000年红棉厂往广东惠州发送两车高级挂毯的事情,你知道吗?”
“好像没有!”陈守坤挠了挠头,“挂毯是我们二分厂的产品。二分厂2000年的生产就已经是时断时续的了,往外地发送的产品已经很少,往广东没发过货!”
“这家企业,你知道吗?”赵组长拿出一张上面写有‘广东凯达美富实业公司’字样的纸条。
“这家企业是我们的经销商。但我们没有给这家企业供过挂毯!这家企业只经销我们的墙壁纸。”
“挂毯主要都销到什么地方?”
“我们的挂毯百分之九十都是出口,主要销往阿塞拜疆、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等从前苏联分离出来的几个地处中亚的加盟共和国,只有少量部分供国内市场。”
“你们厂这个挂毯的产量大概有多少?”
“我们二分厂建厂比较晚,尽管这条生产线生产出的产品附加值很高,可由于它的生产用流动资金非常大,可能是基于资金方面的原因吧,二分厂建厂后,前后只生产了三年的时间。主要产品是装饰用的高级装饰布、高级墙壁纸、地板革、炕革以及防雨帐篷等,高级挂毯生产的不是很多。”
“你们挂毯的出厂及发送业务流程能介绍一下吗?”
“我们没有进出口业务的经营权。挂毯的出口业务我们主要是委托成都的一家外贸公司进行的。每次都是经过石厂长同意,我们才能到库房提货并通过汽车发送到成都!”
“你手里有石厂长签字的单据吗?”
“石厂长签字的单据应该在库房管理员那里,我这里只有提货单的第二联!”
“库房管理员现在还在厂子吗?”
“应该在!要不,我帮你找一下库房管理员吧!”陈守坤说着站了起来。
“那麻烦你了,你让库房管理员把发送挂毯且带有石厂长签字的单据拿来,顺便把你留存的提货单的第二联也拿来,我们看一下,好吧!”
库房管理员张文靓拿来了一张已经残缺了红棉纺织厂的便笺:
库房:
请付成都天海茂源国际贸易公司挂毯两千条,货款后付!
(即刻发货,销售科经办)
石贸军
2000年2月6日
面对这张有些残缺的批条,赵组长沉思了一会,问张文靓:“小张,为什么财务账上没有这笔业务?没有入帐吗?”
张文靓有些紧张地说:“按正常程序,提货单上必须有财务科的盖章才能提货,且财务必须留存一联入帐,否则,是不能提货的。由于这笔业务是厂长特批的,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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