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本来就没什么道理。”端俪不屑地说。“谁能像考试那样写出正确的答案?”
自从末帆回来之后,的心情已经乱到成了一团捆坏的线,完全找不到头绪解开。选择末帆,对不起楚邺;选择楚邺,对末帆又不太忍心……
而端俪却总不放弃任何时机地火上加油,恨不得要她自焚以谢罪似的。
“你对楚邺有偏见是吧?为什么老要我回去乔末帆身边?”
“我对楚邺才没有偏见。我只是觉得总有个先来后到。”端俪翻了个身,让美疗师在她身体的另一边抹香精油。“喂,乔末帆最近有没有找你?”
“我不知道,我叫PUB帮我挡电话,而家里,我把电话线给拔了。”她根本害怕再听到末帆的声音,遂叫楚邺以新办的行动电话联络她。
“你更是……”端俪只有大摇其头的分。“他的摄影展快开始了吧?”
“不是快开始了,”纠正她。“是已经开始了。”
“看吧,你骗谁哦。”端俪得意地。“还不是很在意他,连摄影展的时间都汪意得这么仔细。喂,你去不去看!”
“不知道。”赌气地嘟嚷着,把头扭向另一边去了。
虽说不知道,虽说她已经决定不要末帆,不想对不起楚邺……
但不能否认,在她内心深处有个小小的声音,鼓动着她去看末帆的摄影展。
毕竟这是末帆的艺术结晶,他多年来的心血,她也曾经参与过的,甚至影响过他的感觉看法。而且她又是这么爱慕他的才华,她怎能受得了这样的诱惑!
于是,在一个她本想去书店逛逛的下午,她坐上了公车,却似乎有种力量在召唤她、驱策她,她竟在末帆展览会场的那一站提前下了车!
她在干什么?艺廊的招牌就在眼前,迟疑了。“转身,她刚才搭的那班公车也已经走远,来不及了。她闭上眼,生怕被人看见似的。她来这里做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她安慰自己,来看展览的人多得是,没人会理她的,她就当做一个普通的参观者——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只是看看,看看就走了,她不会也不要跟末帆见面,她保证。
怀抱着这样的心态,她终于鼓起勇气走进了艺廊。
门廊前的签名簿里不乏知名人士的赞语,出色的灯光、场地布置,让末帆的作品更加出色,那一张张摄影,更让不由得打心里喝采。
照片虽是静止的、平面的,但每一瞬间都是一个故事、一分感动。她赞叹着末帆灿烂的创意和才华,陶醉其中,完全忘了她身处险地,该时时警备。直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笑声,在远远的地方……
她一惊,转头去看,真的是末帆!他尚未发现她,那招牌似的爽朗笑容!正与一群学生似的参观者聊天。
当下毫不犹豫地立刻就躲!她走到艺廊的另一边,觉得还是不安全,她认了命,虽然只看了一半很惋惜,但她还是决定迅速离开艺廊。
打定了主意,便往出口走去,然而她一抬头,一幅约一公尺的大幅摄影里头的主角赫然是她自己!
这照片她当然认得,是他们热恋时最甜蜜的记忆,而他居然真的把这些照片展了出来……
呆掉了,怔怔望着这张照片,心中激荡如潮,感动得无以复加。那种突如其来的震撼,让她一时之间忘了该速速离开,忘了这角落十分引人注目,只是痴痴地望着那张照片,心中翻江倒海……
“草莓?”
就这么一耽搁,末帆看到她了。他站在她面前,以一种不信任似的眼光深刻而惊讶地看她。慢慢地,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充满了兴奋与喜悦的光芒。
“我、我该走了。”尴尬地笑笑,像做贼被人抓到似的,转身就逃。
“走去哪里?”他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臂,抓得那么紧,仿佛一辈子都不想再放开似的。“既然有时间来,急什么?”
“我只是来看看你的展览,就这样而已。”强辩,试图挣脱他。
“不管我用哪根神经想,都会认为你不只是来看展览,还是来看我的。”他不理会她的理由。事实上,的出现证明了她对他还难以忘情,他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那是你在想而已,不是我的想法。”仍甩不开他的手,她斥:“你还不放?这是你的摄影展,人这么多,你打算让所有的人讲闲话吗?!”
末帆略一环视,还真的有许多人已经在注意他们了。他没多加考虑,就把直拖进了艺廊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此时正好没人,末帆遂随手关上了门。
“我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你,PUB说你不在,你家电话像是坏了。”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却咄咄逼问:“你为什么故意不接我电话?”
“你知道为什么。”结结巴巴地。“不要再问我。”
他蹙起眉头,咬咬牙:“我知道我曾经做错过,但你至少也该给我一个竞争的机会吧?”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事是公平的。”她垂下眼眸,小心不让自己动荡的心情泄漏出来
“你愈是躲我,我就愈是觉得你一定还是爱我的。”他深深看着她,不想错过她的每一分神情。“否则你大可不必如此费心。”
“我爱的人可多着了,我也爱我爸妈。”她嘟嚷着,头垂得更低了。
他把手放在她肩上。“我是不是要拿一把冲天炮在你眼前放,你才会抬起头来看我说话?”
“你拿大炮来也没有用。”伤脑筋地。“我快烦死啦!”
“谢谢你回答了我的问题。”他静静地说。“如果你不是还爱着我,你不会这么烦。”
“你……”她被他们之间的问题给难倒了。抬起头来,看到他的眼里充满了柔情,她曾经心系过的、感动过的柔情,忽然之间,那些感觉全都回来了。
她茫然地盯着他,心里却激动得无以复加。她怀疑这些是否都显示在她脸上了,因为他仿佛受了鼓励似的离她愈来愈近,近到她可以察觉到他的呼吸……
她没有拒绝,甚至她怀疑自己是多么渴望而想念他的吻。
他温柔地吻着她,他的舌尖却是滚热的,夹带着一种烧灼的热力,在她的唇齿之间奔流。她心跳气喘,却没办法停止回吻他,她模模糊糊地想到,她不是该离他愈远愈好?为什么她却狂热地吻上他?她是想让原本就已经混乱的状况更乱吗?
既然已经很乱,就算再乱一点,也没什么差别吧……
消极地安慰自己。她只是不想离开末帆的怀抱、离开他的吻。这一刻,时间静止,她的脑袋被抽空,忘了身在何处,甚至忘了楚邺。
重新抬起头来,他清澈的双眸晶晶亮亮,炯炯耀眼,有种终于失而复得的喜悦。他叹口气,将她拥入怀中,她靠在他怀里,静静感受着他的温柔,那柔情似水的迷醉。
“末帆?原来你在这……”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男子是艺廊的职员,正忙着找末帆,没想到却撞见这深情绸缪的一幕……
“呃,抱、抱歉,”男子很尴尬,说:“外面有张摄影不小心打掉下来了。呃,我等等再找你好了。”
“没关系,我还有处理事情的能力。”末帆幽默地说,转头对深情地微笑。
“等我一下好吗?”
被动地点点头,脑子还是空的,没装进什么新的神智,一直到末帆与男子都走出了办公室,房间里剩下一人,她的思想能力好像才一点一点地恢复了。
她在干什么呢?她问了自己成千上百次,可是没有一次能有像样的答案。但她的神经好像打结了、跳针了,只是不停地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她是想把她的爱情复杂到就算是大罗神仙也解决不了吗?
她的头又痛了。好像塞不下什么其它的思绪,就痛吧。她难过地按着头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忽然很怨末帆刚才为什么要看见她,如果让她就这么悄悄地走了,不就没这些烦恼了?
然后,末帆现在竟又不在她身边,她最脆弱、最烦躁的时候,他竟又丢下她去解决自己的事。
不由得看了看表。她等了他多久?她为什么老是在等他?
分针竟才走了五格,她原来只等了他五分钟,但这五分钟为什么像五年那么长?
烦闷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耐地走来走去。她忽然下了个决定,她只再给他两分钟,如果两分钟内他还不出现,她就当今天这些事完全没发生过,走人了。
这也许是她这几天来难得果断的决定,她很认真地看待起这个定论来。抬起表,她开始数着时间,五秒、十秒……倒数四十秒、三十秒……
办公室的门倏地被推开,末帆站在那里,一件蓝衬衫、牛仔裤,潇洒帅气,他温和爽朗的笑容,仿佛带来了一屋子的阳光……
时间静止了。
第八章
寂静的月夜,墙上咕咕钟里的小鸟已经出来报告过是午夜两点,这是平常上床的时间,但今天她一点想睡的心情都没有。
窗外月色又白又亮,照着窗前的大街一片银白,却照不清的心。她多希望自己能到心里去看一看,到底她心中最爱的是谁。
末帆……楚邺……
她不得不骂上天,为什么让她认识了这两个出色的男人,却又残忍地要她在其中择一,明明知道这是任何女人都难做的决定,偏偏要她来担!
两个人谁好谁优,她已经无需比较,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男人,各有醉人之处,教她如何割舍?虽然说,她先认识的是末帆,但她给楚邺的爱并不比末帆少。
或者,问问看是哪个男人爱她爱得深?
别傻了,这种无聊的比较。坐在窗前,整个人窝成了猫咪状。她能做的,只是选择一个,然后专心经营这分感情。这是天地的定律,一男一女,一夫一妻,没有例外。
越过窗台,她看见她种的从来不开花的昙花,因为先前末帆的用心照顾和教导,她乖乖地浇水施肥,终于,一朵颤巍巍的花苞现在正挂在花茎上。今夜会开吗?用手指轻轻拨了拨它。
今夜月色真美。天空黑得澄净,没有一片乌云,忽然想到晚上的新闻说今夜有流星雨,但都市并不是赏星的好地方,也许只看得到一两颗。
流星、昙花,都是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事件,她不知道等不等得到流星,也没办法决定昙花是否要在今夜开。
就像末帆、楚邺,超出她能力范围的抉择。
她忽然有个好笑的想法:就这样吧,如果今晚看见流星,她就认定了楚邺;如果昙花开了,她就回到末帆身边。如果又开了昙花又等到流星……
那就……继续混乱吧。
根荒谬的决定。但真的是无计可施了,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
凭着窗,她认真地等起流星来,并不时汪意昙花的动静。两点,两点半……骤然发现,那昙花的花苞其实并不是合着的,而有那么点散开的迹象。
她不懂昙花的生态,也没留意到这状况是早就有了的,还是就代表它今晚会开花?
不知道。她只有继续等。一个小时过后,那昙花虽然不是完全盛开,但已经可以确定,这朵花再过一会必将灿烂绽放。而天空……把头伸出窗外又看了好一会儿月色,她并没等到半颗流星。
她想起似乎听末帆说过,昙花要开前会有预兆的。仔细看花苞,那尖尖是微散的,而她忘了,也并不注意,那么,是否今夜本就预定了这昙花要开?
冥冥芝中,仿佛真有某种命中注定的事,似乎在帮助她抉择。
关上吉,不再等流星,她溜下椅子来,打电话给末帆。
她知道现在几点,也知道末帆必已入睡,但既已下了决定,她想在第一时刻让末帆知道。
“我的昙花开了,”只在电话中这么告诉他。“你来陪我看花吗?”
末帆的声音听来半睡半醒,但他仍说:“你等我,我十五分钟内就到。”
他家离的住处其实很近,十五分钟一定到得了,加上他纳闷着半夜找他为何,动作更是不知不觉加快。当他按下家的门铃时,才只过了十分钟。
“我跑来的,”他的样子看起来已经完全清醒了。“花还没谢吧?”
倩然一笑,领他去看花。那花正以肉眼难以辨识的速度在缓缓绽放,似乎很骄傲它难得一见的美丽。两人静静看着,开始慢慢诉说关于花苞之前已经稍稍开放,而她并不了解种种。
她的口吻自然而习惯,完全是他们以前相处时的语气,完全没有这阵子来的为难与顾忌。这样的发现,让末帆的心脏怦然一跳,但不明说,他就只能提着心,连悄悄高兴都不敢。
“那边那朵也快开了,”纤纤玉手指着另一株花苞。“到时候我们再一起等它开。”
末帆这下忍不住了,他冲口而出:“你说这些是要我猜谜吗?万一我猜错答案怎么办?”
抬头认真看他。“不会,你猜的一定对。”
他陡地眼睛一亮,那样子却仍然不太敢相信这是事实。
只说:“只要你不再莫名其妙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去美国,我下次就让你来看花。”
然后,没等末帆的反应,她凑上前去,主动地吻了他。
“你……”末帆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他赢回了?
倩然一笑,又吻了他,作为答案。
她原来的打算是个轻柔的吻,然而大多的喜悦淹没了他,热情一发不可收拾,他熟练地拉她入怀,他曾经如此熟练的动作,忘情的吻着,难分难舍。
温柔的吻触,让曾经走离的记忆又漫步回来。每一个甜蜜的时刻,每一个令人心跳的亲吻,彼此熟悉的气息、唇舌,一切的一切,将他们淹没在情爱的水浪之中,沉溺于激情的汪洋大海。
两人的脉搏都飞跳起来,呼吸也急促了,都舍不得离开。他是如此地重视感觉,然而此时此刻,浪漫、浓情、重逢,什么样足以令人激动的感觉都足备。他不抗拒任何可能,只是顺着这分感觉往前走。
他的吻很慢,很温柔,但很彻底,每一个吻都像要焚烧了她。他的唇经过她起伏急促的胸、干渴的喉咙、颤动的身子,空气中两人轻微的低喘是情欲的音乐,已经悄悄开始了前奏。
她的睡袍衣带本来就只是系着,不知何时已然松脱,裸露的肩头正接受他爱的抚触,她很清楚地明白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然而……
没关系的……她对着昏昏然的自己说。她已经决定了要回到他身边不是吗?既然这样,何不顺其自然?
朦胧之间,她正拉着他的手进入卧室。她轻轻躺下来,沉醉在柔软的被窝中,和他的怀抱里。
温和的橘色灯光映着斜掩的房门,门内,狂野的情潮正交织着密密的网,肢体与肢体纠缠着,甜蜜而销魂,融化了无数的爱语,一片旖旎……
“呵呵,原来你们……”端俪的声音从手机的那头传来。她一听说了与末帆的“韵事”,就暧昧地笑了起来。
“呵什么呵?”走在街上,边用手机与端俪通话。她斥:“我当然是下定了决心,才会这样的。你以为我是那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嗯,不是。那楚邺怎么办呢?”端俪理当要问。
显得懊恼。“我会跟他讲清楚的。”
“你要离开他呀?”端俪叹。“那他岂不很可怜?”
“端俪你很怪耶,”火了。“当初一直叫我回到末帆身边的不也是你吗?现在我如了你的愿,你又来说楚邺可怜?!”
“楚邺是真的很可怜啊,他又没做错什么。”端俪理直气壮地。“我一直都只是实话实说,把心里的想法讲出来而已。”
果然,别人的事爱怎么说都可以,因为受罪的绝对不是自己……
“你去死吧!”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