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有很多人喜欢爸爸的铜臭味。”突地,他露出诡谲轻笑。
“什么意思?!”
今天早上的他很故意,不符合他平时乖儿子的形象。“我听说有很多女人对于‘正和妻子长期分居’的爸爸非常有好感,三四十岁的女人少了一份矜持,多了许多热情和主动呢。”
董妍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对了,我听管家说,爸爸最近和一个姓王的女子走得蛮近的。”挥挥手,他开门出去。
董妍气得在他身后大吼:“你去告诉那个死鬼,说你老妈现在也有很多男人在追,一直都有很多男人在追!妈的……”越想越气的她索性冲到电话旁拨了一串号码,“喂!死猴子,你身边有没有睡女人?我警告你别给我乱玩,你要是敢给我死在别的女人身上,到时候我连棺材都不给你躺!”
“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她美丽的脸上余愤未平。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董妍猛然接起,是齐震磊,她分居中的丈夫。
“臭女人,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疯啊!”
“啪”的一声,她甩挂电话。
然后铃声又响起,她接起……
“疯女人你竟敢挂我电话!昨天晚上我开会开到凌晨三四点,你……”
这次他的话当然也不可能说完,董妍喀嚓又挂断电话。
齐震磊锲而不舍的再拨过来……
看着这两个分居的夫妇大清早拿着电话玩,陈嫂忍不住深深摇头叹息。想不通这样粗鲁霸道的夫妻,怎么能生出齐滕这么温文有教养的儿子?!由此可见,齐滕斯文尔雅的个性有多么难能可贵了。
“肺癌和鼻咽癌、乳腺癌一样有家族聚集性,换句话说也就是肺癌具有一定的遗传性,但这只是有潜在的可能,绝不是必然的。”
这番解释让病患如蒙特赦,“齐医师,你的意思是说,虽然我爸爸和曾奶奶都是因为肺癌而死,但是不表示我一定也会得肺癌喽?”
齐滕推了推镜框,温和而专业的气质与素养深深获得求诊病患的信任。“对。何老先生,你不用担心,只要不吸烟、不和致癌物接触,辅以适当的营养与运动,相信你的健康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说检验报告出来,你的肺部功能一切良好。”
“谢谢你,齐医师,你绝对无法想象你这番话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低头看了看病患激动地握住自己的手,他淡淡一笑,“何老先生,你并没有罹患肺癌,目前也没有这种征兆,所以别再认为自己活不久了,多给你的家人一些耐心和关怀,你该知道这些日子,你的暴躁带给他们多大的压力与伤害。”
这就是闻名遐迩的胸腔科权威齐滕医师,不但百分之百的关心病患,对于病患的家属也能适时的送上体贴与关怀。
不过,有时候连齐滕自己都会感到错乱,究竟他是因为太尽责扮演救世主齐医师的角色,还是自己阴沉的个性里原来也具有关怀他人的一面?
送走了何老先生,他接着拿起下一个病历表。“Miss吴,请下一位病人进来。”
护士望着他,顿了顿,“齐医师,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整个早上你已经连续看过二十多个病人了。”眼科的方医师说的对,没有人像齐滕医师这么喜欢看病的。
“几点了?”
“中午一点十分,大家都去吃午饭了,再说预约下午看诊的病人都还没来。”
“是吗?”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温煦地对她笑了笑。“拖延你的用餐时间是我的疏忽,你快去餐厅吃饭吧!”
“齐医师,那你呢?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去吃……”
“我想出去透透气,谢谢你的邀请。”
跨出董氏纪念医院的大门,齐滕也不确定自己想要走去哪里,最近的他有越来越烦躁的倾向,对于扮演齐医师,他竟开始感到一丝丝的不耐与厌倦!
他想,他是在渴望一双眼神。
他开始冀盼一个能让自己恣意释放的归所,一个就算不是温柔无害的齐滕医师,也能够安然自处的地方。
他不想再佯装了,尤其在见过甄璇姬那一双冰冷的眼眸之后。
她毫不遮掩自己的冷漠,那一双美丽的眼神仿佛承载了所有的孤高与骄傲,即使沦落到只剩她孤单一人,她也不屑强迫自己融入人群。
看到这样的她,他冷沉的心底泛起一阵难以平复的骚动,她恍如就是另一个自己,那个他从来不曾在人前展露的自己。
他想脱去伪饰,去与她一起,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对他们摇头转身离去,也无所谓了。
嗯?此刻,她竟然真的出现在他眼前!
勾起嘴角露出兴味一笑……真没想到。
“滚开。”甄璇姬双手环胸、蹙眉低叱。
大庭广众之下,包围着她的五名男子流里流气的哈哈吃笑,“长得真的挺美丽的,难怪咱们的武哥对你迷恋不忘。唉,姓甄的,我家武哥想找你去乐一乐,你最好乖乖跟我们走。”
“找我?”
她独自面对一群流氓却丝毫不显畏惧。“小武他的嘴伤好了吗?口长烂疮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医好的吧?”
“还说,你这女人也真够邪门,武哥他不过是吻了你一次,你就咒得他满嘴烂疮,今天我们兄弟就是来抓你去给武哥洗嘴的。”
空气中响起甄璇姬银铃般的笑声,只可惜笑意没有传进她美丽的眼瞳里。“想抓我?!那可得要你们的手脚都还健在的情况下才有办法。”
俏脸冷沉且风情万千地撩了撩雪颈边的长发,她并不想开口咒人,是这些人逼她的。
“你这个臭婆娘,闭上你的乌鸦嘴!”
“大哥,她是不是在咒我们啊?万一真被她说中了,那我们的手脚岂不是……”
“妈的,管她说什么,再大的阵仗咱们兄弟都见过了,还会怕一个女人不成?先抓起来扁一顿再说。”
就在众人预备一冲而上的当口,齐滕突然闪了出来,挡在甄璇姬面前。
是他,那个叫齐滕的男人。
“干什么,想逞英雄啊!”流氓头头狠狠瞪视眼前这个西装笔挺、一派斯文的男子。
“走开。”甄璇姬对着齐滕的背影低叱。
他回过头,伸出左手挑衅似的捏了捏她高傲的下颌。“给我一个当英雄的机会。”
“哼,只怕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话才出口,她连忙伸手扬住嘴!该死,她不是故意的,希望这句话可别成真……
瞧见她捂嘴的举动和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懊恼,他扬起嘴角勾勒一抹浅笑。“舍不得我吗?”
“你想得美!”
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不由得颦起双眉。“走开,别碍手碍脚。”
齐滕低沉磁性的嗓音和保护者的姿态教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眩,从小到大,从没有人会站在她面前,没有人认为她需要保护。
“想逞英雄也该有个限度。”她斥退那股受到感动的情绪,冷冷低语。
而他的回应却是反手将她往后推得更远,然后向前跨几步,朝那些流氓温和有礼的点点头,“不知道各位介不介意到巷子里再谈?”
“哼,不知死活!”五个流氓仗着自己人势众多,看准了齐滕一身西装的斯文模样,气焰嚣张的率先往路旁的小巷口走去。
“齐滕!”甄璇姬忍不住出声,来不及掩藏那压抑不住的关心。
他回过头,不甚意外地瞥见她眼神中的担忧。伸出手又拧了拧她的下颌,他淡笑摇头,“你的表情应该更冷、更美才对,甄璇姬小姐。”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她,只能傻傻地望着他尾随那五个人走进巷子。
她忧心地看着始终保持微笑的他优雅而徐缓地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扯开喉间的领带,还小心翼翼的取下鼻梁上的眼镜仔细收受,然后人就隐没在巷子深处……她听到身旁围观路人的议论纷纷。
“五个对一个耶,那个斯文的上班族会不会被打死啊?”
“就是呀!我看他打不过那群凶神恶煞啦!”
她闻言浑身一震,眉心死攒。
“喂,我看还是叫警察吧!万一真的出人命就不好了。”
出人命?!该死!她双脚无意识地往巷口走去。她虽然是个咒人倒霉的霉女,可却从没想过有人会因她而死。不是因为齐滕特别,而是她压根就没有害人之心。
脚才刚跨进巷子口,突然,一个踉跄的人影往她身上扑倒过来!她吓了一跳,直觉地伸手扶住对方。
“齐滕?!”不,不是他……什么呀,是那个流氓头子。
两手倏地往下一放,原本靠在她身上的流氓立刻砰咚一声往地上摔!
“哎唷,我的手断啦……”和那流氓头子的呻吟声相应和的,是他其余三个同伴的哀号声。
跨过一群被摆平的流氓身边,甄璇姬扬起眉睫,不太敢相信地看着齐滕握紧拳头一记挥在最后一个流氓的肚子上,再重重地补一拳在那人的右脸颊……流氓摇摇晃晃了几秒钟,终于阵亡躺下。“吁、吁……”
巷子里隐约传来齐滕轻浅的喘气声,他背靠在墙壁上,胸膛略显急促地起伏着,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因打斗而凌乱,笔挺的西装看起来也零零落落……他侧转俊脸,迎上甄璇姬的双眼,咧开嘴微笑。
“国中之后就再也没有打过架,功力多少有些生疏了。”
“你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如今站着的人是我。”
相较于他的气定神闲,甄璇姬觉得情绪激动的自己好像太愚蠢了点。“……你的嘴角流血了。”他曲起食指抹了抹唇角,“只是破了。”
“你的手被刀子划伤了,白痴。”这些人真卑鄙,竟然还拿出刀子攻击他。
正巧那把沾了血的蝴蝶刀不偏不倚地就躺在她的脚边,她想也不想地抬脚一踢,谁知没将它踢飞到臭水沟里,那把蝴蝶刀反而直直落插在流氓头子的左大腿上,刀身甚至还一晃一晃的,好不吓人。
更凄厉的哀号声瞬间响起!
齐滕挑了挑眉、吹了声口哨,“真的让他断手断脚?早知道你有这种神力,我就不出手了。”
“没人叫你出来逞英雄。”
她的脾气果然又辣又呛。齐滕笑着摇摇头,“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双手环胸的甄璇姬睨了他一眼。
“伤得最重的是我的右腿,刀子至少划了七公分长的伤口。”
她一看,果然在他深蓝色的西装裤上瞧见破洞的裤子周围湿濡的血迹。他说完话即朝她走来,在地面上拖曳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来。
我的天呐……她飞快抬起眼,对上他依旧不减的淡淡浅笑。
“啧啧,这样就吓呆了吗,甄璇姬小姐?”来到她面前,见她惊愕的样子,他又趁机拧了拧她的下颌。
“你……”
这时,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地传来。
齐滕终于皱眉,笑意不再复见。“该死,是你叫的警察?”
“不是我!”
“扶我离开。”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搭放在她的肩膀上。
“你需要救护车送医治疗,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温和有礼的齐医师不是那种会和流氓打架、甚至是与警察局址上关系的人。
“我说要走。快!”
“去哪?”
他侧转俊脸,迎视她的双眼满是兴味。“去我家。”感觉到她刹那间的停顿,他邪肆的笑容里有些挑衅。“不敢吗,甄璇姬小姐?”
她睨了他一眼,甩开他手臂,昂首阔步走出巷子口。
齐滕悄悄咬着唇,拖着伤脚尾随在后。
只见甄璇姬气势十足地排开围观的人群,毫不犹豫地跨出人行道,冲进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上,高举起手——
“计程车!”
第三章
“医药箱放在哪里?”
待齐滕坐进沙发,搀扶着他的甄璇姬便直觉地想退开,谁知却被他一手揪住长发,硬将她扯到他身边。
痛!她瞪着他,不发一语。
卷起一绺她的波浪长发缠绕在指节中,他拿掉眼镜的俊美脸庞显露一抹阴郁。
“搂着男人的肩膀跟对方回家,对你来说这么寻常吗?”
她皱眉,“是你叫我跟你来的。”
“这么亲切?有求必应吗?”
够了!她为什么要待在这里任他污辱?“放手!”
他缠着长发的指节微勾,“休想。”
他十分气愤,这女人竟如此随便的跟他回家,换做是别的男人呢?她是不是也这么小心谨慎的搀扶对方、跟对方回家,甚至是上床?
“我叫你放手!”
“我偏不。”
怒不可遏的甄璇姬狠狠地瞪着眼前气势与自己旗鼓相当的齐滕,突然间她瞥见桌旁的拆信刀,立刻不假思索的抓起往自己那一绺他扯住的长发划下——
一缕缕的发丝缓缓飘落。
齐滕震撼,飞快昂首凝视她,瞧见她眼神里跳扬的倔强与倨傲。
这一刹那,他突然了解且放心了,她是个会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女人,就算对方是对她别有企图的孔武男子。
松开指节,让指间缠绕的发丝缓缓坠落地面,他温柔宠溺地笑着,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决。
“我要你当我的女人。”
这句话就像杀伤力大的斧头似的敲进甄璇姬的心里,也让她完全无法思考!
齐滕凌厉的眼神始终看着她,轻轻伸出手扣住她的柔荑,慢慢将她往怀里拉,直到她美丽的脸庞距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距离。
“这么难以理解吗?”他一边轻抚着她细致的脸庞一边轻问。
望着眼前的她,他觉得好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真实的自己。
该说他虚伪呢,还是怕孤独?隐藏起自己真实的个性,装出温和友善的齐滕,难道就只为了让自己融入人群、不再孤单吗?
如此说来,她比他还要有勇气,勇于展现真实自我的勇气。
噙着宠溺笑意,他替她佛开垂落在颈脖前的发丝,当他注视到那一绺被她亲手割断的参差发缕时,手有些迟疑地顿了顿,随即将她推离自己身边。
“医药箱在你身后的橱柜上。”
她眨眨眼,怔愣凝视他霍然冷淡的转变。“你伤得不轻,真的不去医院吗?”他的伤口仍渗着血,已经在布质的沙发上留下一摊血渍,而且有越来越扩大的趋势。
“我就是医生。”
冥顽不灵!算了,血是他的、刀伤也是划在他腿上。转过身,她走向后头的橱柜寻找医药箱。
“找到了吗?”
“找到了。”
回到他身旁,她飞快将医药箱打开,瞥见他越见苍白的脸色,她忍不住有些担心,但忍住没说。视线下移,她先把他的西装长裤裤管剪开好露出刀伤,接着伸手拿起药箱里的双氧水……
齐滕却握住她拿药的手腕。
她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反手将双氧水寨进他的手里。
但他伸出手又想钳握她的柔荑。
反应灵敏的甄璇姬马上塞了卷纱布给他。“你到底要不要上药?”她杏眼圆瞪地瞅着他。
“正在考虑。”
神经,“让你流血致死好了!”
她才想起身,却被欺靠上来的他强势地给压在身下,顺利索得一吻。
圆睁着大眼瞪视眼前这张特写脸孔,她感觉到他冰冷的嘴唇正摩挲着自己的唇瓣,还邪佻地探出舌尖描绘她娇艳唇形,一分一寸的濡湿自己的唇舌,蚕食鲸吞她潋滟朱唇。
“唔——”这个王八蛋齐滕……
客厅寂静无声,只有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响着。
这时,电话铃声划破寂静地乍然响起!
闭着双眼、脑海一片空白的甄璇姬几乎惊跳起来,奋力地想推开压在自己胸前的他,谁知他却死不退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