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还有零星的灯笼亮着,此刻四更刚过,街上除了呼啸的风再无它音。
城外,乌黑的影子撞在紧闭的城门上,拉的老常,一晃眼便消失不见。
城内,一栋称得上壮观的宅子,那门前有高高挂着几顶大红灯笼,灯笼之上赫然写着‘江府’二字。
一道影子由远及近,看守一见来人精神更甚。其中一人正想说什么,来人挥手制止,然后在看守的恭敬注视下进了宅院。
再过了一会儿,影子身后的影子这才退了去。
“少爷,太子爷那边已经催了好几天了。”本应是要紧的事,身后跟着的中年仆人萨多却说得不急不缓。
眼前的少爷便是江南煜口中的师父:江白衣。南王江南盛未入族谱的庶子,这也是为何不用江南皇姓的原因。
萨多见眼前之人并不开口遂又说道:“太子爷还说那日不过心火盛怒才说了些重的话。”
江白衣继续倒腾手上被自己拔了数毛的乌鸦,说着不相干的话:“瞧你这么颓,留了那么多信息给你家主子,拉的肝肠寸断了吧?”
江白衣一早就知道这家伙拉了一路的粪便,为的就是给跟在自己身后的留下信息。
某只恹恹的乌鸦顿时狂躁:“呀呀呀。”你小人,你无耻,你阴险狡诈。
江白衣笑道:“骂我?你嫌毛多?”
老大,这个坏蛋,跟你一样小人,一样狡诈,一样喜欢拔我毛!
江白衣若有所思道:“交给陆娇,她不是也养了一只乌鸦吗?看看能不能配个对儿。也好成就一段。良缘。”
雅乌浑身一抖一阵恶寒,本来已是危险的快要脱离身体的几根短小羽毛也给抖了下来。
这次,它真的哭了。
萨多应答完正欲领着恶寒中的雅乌退下,江白衣又道:“派人告诉王爷。江南煜被荆棘阁抓去了,你们也做些准备,这几日怕不得安生了。”
“是。”
萨多离开后,江白衣独自坐在园内,俊美的薄唇轻啄了一口清酒。一套简单的纯浅色松枝纹宽袖长袍。一段上好的和田玉簪将他的墨发束起一半,剩下的随着摇曳的微风抬起落下,柳眉下黑色眼眸比墨还要黑沉。
他的成就在别人看来从来都是轻而易举的,他的庶子身份,却不管他多么优秀和强大都伴随着他。但是他不在乎,因为,他一定会成为他们的神,他们必须要供奉的神。
扣在桌上的手,紧紧握起,又缓缓放开。
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可的确什么也没有发生。
荆棘阁
“他未必不知道你跟着他。”声音飘渺的绕着石室响起。
铜铃认同的点点头:“只苦了雅乌,这下怕是闻屎色变了。”
桑烙轻笑:“也叫它这次长长心吧。那人伤如何?”
铜铃答道:“他想死。”
桑烙笑意已收,并不说话,起身走了出去。
还未走近门口,只听粗暴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铜铃开了门,便见地上一片狼藉,床上的人半掉在床边,似要去捡那地上的碎片。
“没用的东西。”冰冷的声音让正要触到碎片的人一震。
桑烙淡淡看了眼他继续说道:“你甚至不如那只你嘴里的臭鸟,即便人看不起它,它也想方设法活着。因为只有活着,它才有机会啄瞎那些人的眼。”说完又对身后的人说道:“他要还想死,就让他死。死后把他扔到后山喂走兽吧,不必来报了。”随后转身离去。
江南煜抬头,充血的眼睛使他看不清离去之人,那句话他却听清了。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啄瞎那些人的眼。
“主子,他若死了,雅乌……”
“雅乌死了,我就杀光所以姓为江南的人,给它陪葬。”
话毕,皇宫内宝殿上穿着黄袍的男人、南王、南王妃等各个江南皇姓的都默契的打了喷嚏。
随后,太医院便开始忙碌起来了。
主角雅乌此刻正享受着身旁美女乌鸦玫瑰的膜拜。原本还以为是个奇丑无比的奇葩,原来还是个美女。天天好好吃好喝的混着还有美女陪着,如今真有点乐不思蜀了。
然而原本兴高采烈的心情瞬间收敛。念道:乐极生悲,乐极生悲。
只见远处一名穿着奢华蜀锦的贵妇急急忙忙走来,身后跟着的丫鬟们也是跟着健步如飞。
“赶紧把江白衣给我叫来!”
屋里的雅乌暗叫不好,这架势此屋不保啊。说时迟那时快,思绪刚过,门便被踢开。
“人呢?!把他给我叫出来!架子挺大呀!请他过王府都请不动了!我倒要看看他本事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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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城门初露角
府里的丫鬟急忙上前恭敬回道:“南王妃,我们已经差人去请少爷了,您先消消气。”
“啪!”
“滚开!”
清脆的耳光响彻屋内,可见用了多大的力度。被打的丫鬟忍痛默默退到了一边。
这样的火爆场面,雅乌倒是十分淡定。却是吓的玫瑰‘呀呀’在笼子里尖叫着。
“哪来的乌鸦!晦气!赶快给我扔出去!”
雅乌直叫玫瑰闭嘴,玫瑰更加来势汹汹。
南王妃本就一肚子火气来的,这哪能忍受的了。于是愤怒的超两只乌鸦走去,正要伸手,手上一阵剧痛。
南王妃下意识转眼去看,竟见江白衣悠悠而来,于是气急:“江白衣,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打伤我!”
江白衣不急不缓说道:“王妃若还想见到你的宝贝儿子还是不要动它的好。
“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江南煜在荆棘阁手上,而它是荆棘阁阁主的爱宠,所以说这只乌鸦是你儿子最后的稻草”
某鸟的胸不着痕迹挺了起来。
南王妃不怒反笑:“可笑之极!我堂堂南王世子竟要靠一只乌鸦活命不成!荆棘阁,我要让它消失!”
身旁的萨多低首道:“南王妃,您有所不知,这荆棘阁交际甚广,若直接用以朝廷之力怕是不妥。如今少爷已有计策,王妃放宽心便是了。”
萨多是皇帝亲自送给江白衣的管家,南王妃倒也买账,最后呵斥几句便离开了。
江白衣背身而立:“萨多,你的话倒比我的分量要重些啊。”
“这都是蒙圣上的恩典。”萨多恭敬抬手,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江白衣脸上冷若冰霜,嘴角一抹刺眼的冷笑一瞬而去。
萨多又道:“是否需要禁门?”
“禁门?也罢,你去通知城门口吧。总要给南王妃一些脸面。”
大都皇城的城门口,出现了三个这样的人:白衣女子面若琉璃,肤若凝脂,犹如娇花照水,且神情高傲孤冷,周身净是清冷绝美的气息。
另一人,面容清秀,目光寒冷,让人不容小觑。
而后之人,面上满是刀疤,密集的让人看不出表情,甚是恐怖。
遂无人敢靠近她们。
“哪里人?来做什么的?有出入牌吗?”门口看守发出别样的光,木木的钉在桑烙脸上。
铜陵上前道:“大理河人,此来探亲。小哥瞧我们的样子也不会是坏人。”
众人鄙夷。你们不是,谁是?
看守挺挺胸膛,咳了咳:“到底有没有出入牌。”
铜陵继续说道:“没有,不过我们有……”
“啊!”只听守门一声惨叫,双眼便被桑烙废了。
“啰嗦。”话毕,桑烙退到一边。身后的铜陵和四丑闻言对视一眼,遂朝周围士兵迎去。
一众百姓早已惶恐散开,城门的士兵都拿着兵器弱弱的围上三人,但几乎都被铜陵和三丑一招毙命。
城门上的将军见事不对连忙用信号求援,可惜信号还握在手中,他还来不及反应便身首异处。
同时,江白衣府园。
“少爷,她们真的来了。按您吩咐我们没有出手,不过守门的守卫几乎都被一招毙命。毕竟是皇城,皇上那边。”
“太子立功心切,我便帮他找些事做。”
这个女人实在狂妄的让人咬牙切齿。
桑烙,跟朝廷扯上纠纷,你真以为那么容易脱身吗?
江白衣手中折扇忽的打在面前之人身上,那人闷哼一声。
“去吧。”
那人闻言低腰道了声:“是”后便退开离去。
没过多久,皇城里唯一能与丞相府并重的五观坛掀起巨浪。
“好啊,荆棘阁!连我的爱徒都敢伤。寒儿,你放心,我这就进宫面圣!”说完,五观坛主慕容达起身伸手轻揉了一下孟寒的手,然后擦掉了他嘴上的鲜红,才朝皇宫离去。
而他身后的孟寒紧握双手,看着慕容达离去的背影,温顺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冷。
“此人是谁?居然敢在皇城撒野。”说话的人在铺满貂绒的榻上斜卧着,眯着眼,笑的很是灿烂。而原本威严的帝服此刻显得十分突兀。座下有两位貌美如花的女子,纤纤细指磨蹭着皇帝的腿,不,是按摩呢。
“皇上可还记得五年前被江湖四派所围杀的荆棘阁阁主芜梦?那时逃走的小女子便是她的传人,如今怕就是复仇来了。”慕容达神情恭敬的回答着,而内心早已鄙夷。
对于榻下那两个身着薄褛的女子虽是厌恶,可那在皇帝腿上游走的挑人的手让他一阵心痒。
江湖四派分别是五观坛,樱花阁,聚沙堡和雷公堂,其中五观坛为四派之首。
“恩?是她?”一旁的太子遂先开口。他还记得那个雨夜里她稚嫩清秀的小脸和孤傲的身姿,即使芜梦那样凄惨的死在她的面前,她也没有眨一下眼睛。
最后,更是狡猾的从慕容达这种奸诈之人手里逃脱。而这样的魄力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他这个太子都是没有的。
忽然一瞬间,他觉得挫败,他甚至还要求助于江白衣那样的庶子。
皇帝轻瞥了太子一眼缓缓开口道:“芜梦?倒是个角色,可惜不识抬举。”那个雨夜他与太子站在远处,那时候他本可以救她,只是这个女子实在狂妄大胆,竟口出狂言说道要灭了他九族,说他这个帝位是窜来的。
他可是皇帝,一国之君,怎能容忍?遂点头支持了慕容达。
只是他不知道,如今的桑烙比起那时的芜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她敢光天化日之下杀光城门守卫就足以证明这点。
皇帝想起当年那个狡猾的小女子,朝太子道:“她这是要走她师父的老路。云聂,你便看着办吧。”
云聂起身低首回答:“儿臣,领命。”
皇帝看出他的言不由心,太子越是心动越是不忍心,他便越要他亲自了结那个女人。且不说那是一个祸害,更是为了太子的将来。为了一个女人畏手畏脚,何以治理天下?他不仅要太子出手,慕容达也逃不了。
近年来,他虽是散漫了些,但他头脑还不糊涂。慕容达是迟早要处理了,若是那小丫头真能结果了他便是最好的。
云聂与慕容达出了皇帝寝殿,伸手拦住正打算离去的慕容达:“这事本宫自会处理,你就不要管了。”
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这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奸诈小人,慕容达不过是父皇的走狗。
慕容达自然知道这个太子对自己的不屑,可是他就是喜欢看着太子厌恶他,又奈他不能的样子。
他不着痕迹的推开云聂的手说道:“殿下还是去问问皇上的意思吧,草民告退。”
云聂冷冷的注视着慕容达的背影,似乎要穿透慕容达的背上然后狠狠的挖出他的心脏。好让他知道,没有人可以无视他这个太子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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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毒女心肠
黄御风听说金佛已然入了荆棘阁,差些吐血。
他暗暗收起心中的郁结:“荆棘阁果然厉害,连丞相手里的东西都能手到擒来。”
此事有了荆棘阁的介入,如今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看守的女子轻声一笑:“主子想得到的东西向来都是如此。”
“是吗?我听说你们阁主再寻一样东西。”
他有些怀疑这个看起来对自己知无不言的笨笨的丫头是桑烙派来混淆视听的。
“听说是一把扇子……”女子还要开口,门便猛地震开。
入眼的是一张精美绝伦却透着寒气的脸,身后跟着铜铃和一位略显紧张的老人。
“扔后山去吧。”冰冷的话散了开去,流动在众人耳边。
起先女子依然懵懂,后见两人朝自己走来吓得跪下惊恐道:“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桑烙只看一眼,便不再理会转身便要离开。在她看来,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身旁中年女人的身子忽的跪了下来:“主子,我愿意替她死,是我求三管事将她带回阁里的,这是我救命恩人唯一的血脉,主子开恩。”
这次怕是要连累老三了,主子只要一问便会查到老三,她不如老实交代,至少能减轻些老三的惩罚。她又瞪了眼这个糊涂的丫头!怎生如此不省心!
桑烙眼眸微低,缓缓轻启那不点而红的唇说道:“那你就一起死吧。”
石屋内,墙体上满是美轮美奂的玉扇。窗前的女子神色淡然,冷意全无,俨然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桌前的黄御风鉴于刚才的事而一脸冷然。不过相比之下,他更好奇如今桑烙对自己的此等待遇。
“没想到你对自己人也能这么狠。”
桑烙转头直视他的脸意味深长的道:“对自己狠,才能对别人更狠。”
黄御风终是别开脸,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看那张绝美的容颜。
只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五观坛是你师门?”
“你问这做什么?”黄御风心生警惕。
“你作为十大弟子中的一员,邱楚雄都不正眼看你一眼你不觉得憋屈吗?”桑烙淡淡说道。
黄御风闻言,心中微沉:“与你何干。”
桑烙不再说话,自顾自的看着窗外。
邱楚雄,要是你知道你心爱的女人是被你自家弟子害死的,你的亲生儿子又被你如此嫌弃亏待,不知你是哭还是笑呢。
不急,与五观坛的恩怨慢慢算。当下……当下还有更该死的人要收拾。
桑烙思绪飘远,回到了那个鲜红和红光漫天的夜晚。
女人穿着蓝色织锦长裙,裙裾上绣着妖娆的牡丹,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面容娇艳,狭长的凤眼上的远山黛将她衬托的宛如一个贵人,这便是她的娘………狄容。
狄容身旁的男子,有一双细长的夹杂锐利的黑眸,棱角分明的轮廓,这个男人就是她的相好吧。
房间的灯火随着屋外的冷风摇摇欲坠,这样昏暗的氛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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