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不说,她亦不敢问。
然而,红玉的声音虽小,但这样悠然安逸的环境下,只有他们二人,当然逃不过齐博胤的耳朵……
听到身后为自己上药的女子的呢喃,齐博胤心中有着微微感动,他自然听得出这只有两面之缘的人,口中的心疼。忽而玩心大起,正当红玉絮絮叨叨时,齐博胤嘴角轻扬,回头看向红玉,漾出一个勾人夺魄的笑容,故有云,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虽多用来形容女子,但此刻用在他身上没有一丝违和感,琥珀色的眸子泛着从未对红玉展示过的温柔,眼角眉梢带着温和的笑意,融进心里,刻进骨里……齐博胤万万没有想到,就因为他这一个笑容,让红玉将藏在心里尚不明朗的情感有了方向……
红玉在失神的一瞬,手中的药一个没拿稳,狠狠地拍在了伤口上,虽然她这一拍让齐博胤疼得呲牙裂齿,流到耳边的却是他细碎的笑意,大有宣泄方才所受的憋屈感之意,强忍下脱口而出的大笑,齐博胤在心底轻轻哼了哼,跟本公子比惑人,小丫头还嫩了点……
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以及齐博胤的调侃举动时,红玉赶紧低头收拾东西,恼羞成怒,“你这混蛋,让你生了这么一张脸,日后有机会,本小姐一定要亲手撕了它!我让你笑,让你笑!”说着,还不忘对着齐博胤的肩头挥拳,落下去却是无比轻柔。
打着打着,齐博胤忽而发现气氛不对,转了个身与之对视,正巧对上,红玉带着满目柔情静静地看着他的模样,“你……”齐博胤一个你字卡在喉咙里,没说完整,便听到红玉柔声道,“你知道吗?你长的很好看。”
闻言,齐博胤虽微感意外,却知道此刻不能打断,因为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恳求,默默闪了闪眼睑,示意他在听。
见齐博胤没有太多反感,红玉才大着胆子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比我还好看的人,还是个男人,也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明明已经深陷绝境,却仍旧一副临危不乱,天下唯我掌控的霸气……在战场上我说欣赏你,那是真心话……我……我确实喜欢你,我也知道你有心上人了,曾听泷苓提起,你在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偶尔会轻轻喊着另一人的名字,能让你如此倾心的定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吧……”说着,红玉莞尔一笑,变戏法似的递给齐博胤一件织锦细腻却干净整洁的衣袍, “换上吧!这些话你听听就好,我也没有过多的奢求,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终是不同的,你到最后也终是会离开妖界的,只希望,日后再见我们不要成为敌人……”
“…………红玉,我……”
“停,别用这种语气这么叫我,我会误会的。”红玉潇洒地摆了摆手,拎着裙摆走远了。她没有回头,一如日后齐博胤在离开妖界时一样,第一次她没有回头,第二次她亦不会。如果她回头,一定会看到齐博胤低垂着头,满面惆怅地无声叹息。
很多事,强求不来;很多事,开始就是错过;却能在心中留下一方美好乃至永久的记忆,须臾间,不过是那份执念,无怨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
☆、春上雪梅
随风烟波,流离烽火,不如与君携手,触温柔;情深缘起,雪字成灰,不及与君白头,共赴醉。
题字落笔,墨苏华轻轻抚平锦布卷上的褶皱,这幅春上雪梅图,是从慕容若梵走后他开始画的,一笔一笔画,细细描绘,栩栩如生。他知道百里彦爱梅,当初就知道了,只不过他那梅园种的都已是极好的品种,他不知再送他什么,闲来无聊,便画了这幅春上雪梅图,算是离别的纪念吧。
没错,他要离开了,慕容若梵去时已久,都不见他来接他,也不知现在是否平安。当初因感觉到百里彦出了事,他不顾慕容若梵未好的伤,将他拖出了鬼仙山,如果出了什么事,他心难安。还是早早回碧瑶宫一趟,通知哥哥,再去寻慕容若梵为好,反正百里彦已好了大半,在这丹穴也无性命之忧,有云伯悉心照料,根本不需要他。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墨苏华并不想去打扰其他人,只是推开了百里彦的房门,将手中的锦布绘卷悄悄放在了他的床头边。通常这个时辰,云伯都会把百里彦接去续血,说是还要这么续上月余才可以,今日也不例外,如此最好,免得惊扰了其他人,走不成是小事,挨骂他可受不了。
正当墨苏华得意间,忽而身后响起了熟悉,略带冰冷的嗓音,“你在干什么?”
“呃!?”反应到来人是谁的墨苏华,急忙掩下脸上因未得逞而产生的失望,尴尬淡笑,扬了扬手中的锦布绘卷,“没干什么,画了幅画想送你,这不正等你回来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伤好些了吗?”
百里彦看着急忙转移话题的墨苏华,虽心有疑惑,但也不好怀疑,便顺着他的话道,“嗯,今天比较顺利,所以就回来的早些,送我的画?那……给我瞧瞧?”
“嗯!”
“这……是梅……”百里彦看着在眼前展开的锦布绘卷,一贯冷然的脸庞出现了一丝惊喜,接过墨苏华手中的锦卷,“你,怎知道我喜梅?”
“呵呵……”墨苏华颇为得意,勾勾嘴角,“当初在鸣凤阁中,你的居所便是那梅园,想不知道也难呀!”
“可是,我梅园中的梅花并不会开……你又怎知道我喜欢梅,而不是……”
“猜的!”墨苏华答得俏皮,星眸微转,“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墨苏华试探性的问道,与其他偷偷摸摸地走掉,不如一鼓作气说出来,以免提心吊胆又办不成事。
“嗯!?”百里彦难得好心情地等待着他的下文,捧着手中他为他而绘的春上雪梅图,心里暖暖的,却不表现出来。
“嗯……就是,就是,我想出去走走!”
“嗯!?又没人拦着你,想出去走走就去呀!”百里彦似乎并没有计较他话中的深意,不由让墨苏华愣了一愣,才理解他和他说得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意思。
“我,我想回去!”墨苏华急了,他可真的是担心慕容若梵了和哥哥了,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
“回去……?”闻言,百里彦沉下脸,俊眉高挑,放下手中的锦卷,耐着性子不确定道,“回哪儿?”
“碧瑶宫啊!我要去找我哥!”见百里彦面色突然沉了下来,不明所以的墨苏华倒也不怕,只是觉得这人怪得很,他回去自己家,他也要管吗?
“…………碧、瑶、宫!?”听到碧瑶宫三个字,百里彦忽得面目扭曲了起来,厉声喝道,“你,哪儿也不准去!慕容若梵不是说了他会来接你?”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若梵都不知去了多久了,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凭什么不准我回家?”墨苏华据理力争的大声吼了回去,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发起脾气来了?
“我!说!不准!就!不准!!”百里彦扬手重重一甩,将墨苏华反扣,牢牢抵在床板上,怒目而视,“不、准、去!”
被紧紧抵扣在床上的墨苏华,面对百里彦突入而来的怒气,憋红了一张脸,使劲儿地蹬踹就是无法挣脱。
“你干嘛?放开我,唉!?疼,你放开我,你到底怎么了!”墨苏华试图用最大的声音,吼醒面前这个已然被极度愤怒染红了双眸的人,到……到底是怎么了?他不过是说了他想回碧瑶宫,回自己家有错吗?至于发这么大火吗?
然而,越踹,双臂反而被扣的越紧,墨苏华终于莫可奈何,忍无可忍,久未显现的金色额纹也在挣扎的过程中,慢慢绽放在他的额间,当金色莲花完全绽放开来时,苏华只觉得脑子里似乎有无数记忆的片段闪过,然后,浑身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未经思考,身体率先做出了本能反应,被扣住的双臂突然一撑,一扭便从百里彦的钳制下逃脱了出来,猛力一震,将百里彦推开老远,“这是……”惊讶于自己忽然变大的力气,以及那股一瞬即逝的强大力量,墨苏华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百里彦被墨苏华推开老远也是一愣,但瞧见他额上忽然闪现,又忽然消失的金色莲花像是在回忆什么,两人就这么站在房间的两则,静默对视,说不出的诡异。
还是先回过神的墨苏华质疑道,“你干嘛呢?刚才怎么突然发那么大火?”虽然心中有气,但还算理智,没有继续追究方才之事的打算。依他这段时间对百里彦的了解,这个性格冷漠的人,其实很少关心别人,甚至关心自己,能让他生气的事还真的不多,可他真的想不出,他不过是想趟回家而已,至于那么大反应吗?
感受到墨苏华身上爆发出来的柔和气息,百里彦也在同时冷静了下来,他刚才的反应的确有些过激了,眼前这个总是散发着温和气息的人并不知道他在碧瑶宫那段痛苦的日子,他这算是迁怒吗?迁怒这个单纯而心似明镜的人吗?
想清楚了的百里彦,忽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墨苏华的问题,动了动唇,却始终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在一边装摆饰,看着窗外,流云浮渡。
见状,墨苏华倒也不急,压下满腔的疑问低叹一声,正想拾起散落在地上的锦布绘卷,不料手腕一痛,几滴殷红的鲜血就这么顺下来,滴落在了春上雪梅图上,血落锦布,如蝶舞飞花,正巧点缀在绘卷左上方的诗句末端,煞是好看。
“呀!这……”墨苏华轻声惊呼,却已来不及挽救,百里彦察觉到他的异状,连忙转过身来,“怎么了?”在目光触及到他袖口的一抹血红时,“伤着了?我弄伤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自觉的宠溺和担忧,让墨苏华心中一暖,“啊,不是,大概是我自己刚才突然发力弄到了,不碍事,倒是这幅图……”
说着,便指了指锦卷上被血迹滴到的地方,“喏,成这样了。”
顺着墨苏华指着的地方看去,百里彦这才将方才未来的及细看的诗句看了个明白,“随风烟波,流离烽火,不如与君携手,触温柔;情深缘起,雪字成灰,不及与君白头,共赴醉。这诗……也是送给我的?”百里彦细细揣摩着诗句中的意思,却不敢确定……这分明是一首情诗,墨苏华写情诗送给他?咦……想到这里,百里彦似乎纠结多时的心情豁然开朗,为何,为何他不排斥墨苏华的这种行为,反而有一丝欣喜?然而,还没来得及让他高兴,墨苏华的一句话将他的欣喜打入谷底。
只见墨苏华尴尬地红了脸,轻咳一声,“呃,那个……那个也不算是……只不过在绘图的过程中,脑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么一个场景,于是没忍住就提了上去,你,你别介意。”
原来如此……听到墨苏华的解释,百里彦将心底的失望掩了下来,岔开话题道,“对了,刚才……刚才是我太冲动了,手腕上的伤赶紧去包扎一下吧。”
“啊!?喔,好的!那这里,你先让家仆收拾下吧!至于我回家的事,回头再跟你商量。”墨苏华拍了拍脸上因尴尬而未散的红晕,火急火燎地夺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口不对心
“公子,您这是……”回来的云伯,看见满室的散乱,瞪大眼睛看着依床沿而坐正处于失神中的百里彦,“公子,您怎么了?”见百里彦不答,云伯更加着急,该不会是续血养脉出了什么问题吧?
简单地收拾了下,云伯在百里彦的面前努力晃了晃手,“公子……公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若有,便告诉老奴吧。公子……”
“啊,云伯,你,你回来了啊!”百里彦回神,看见云伯一脸的愁大苦深,一时也找不着话,“云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
“……?”
“公子,公子您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啊?没有啊,怎么了云伯?我很好,你别担心。”见云伯一脸担忧,百里彦连忙宽慰,“只是刚才和苏华争执了几句,没事,没事。”
“喔!?”闻言,云伯心念急转,“莫不是,苏华公子想家了?”
“咦!?云伯你怎知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云伯一语便道穿百里彦的心事,“公子,您是不是不让苏华公子回家?”
“…………”沉默半响,百里彦无奈地点了点头,“不光不让他回家,还对他发了脾气。”
“公子,您……”云伯怎么也没想到,他家的主子居然无措了,为了那个澄涟的苏华公子。可那位人见人爱的公子,不过是想要回家,为何自家主子这般恼火?突然,云伯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当初百里彦为何会涅槃重生……他似乎一直都没有问,难道与碧瑶宫有关?想到这里,云伯的心不自觉地发凉,不会的,不会的,碧落仙君虽跟自家主子算不上有多好的交情,但也不至于会加害。
“嗯,云伯,我没事。对了云伯,我这续血养脉还要多久?要是,我说万一,要是苏华跑了,我想我还是跟他一起回家一趟。”百里彦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说出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别人不清楚内幕,自然是不会太过惊讶,而亲身体验过那般痛苦的自己,为何会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说要陪墨苏华回去?那自己会怎样?有想过吗?西王母恨不得将他们几族灭之而后快,他是不是糊涂了。
云伯看到百里彦兀自挣扎的模样,忽而觉得焦虑,“公子,您变了。”
“嗯?”百里彦不明所以的抬头,以目光询问,随即想到什么,轻笑道,“嗯,我确实不一样了,云伯是指我现在的发色吗?呵呵……”
“公子,您还有心情开玩笑。虽然老奴不明白公子为何烦忧,若公子执意要陪苏华公子回碧瑶宫,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在此之前,公子可否告知老奴,末裔之战后,到底是被谁掳去,重伤涅槃?”
“…………”对于云伯的疑问,百里彦只是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云伯,我累了。你帮我告诉苏华,让他不要乱跑,我跟慕容若梵有约,不能让他随处乱跑,他若想回家,就等我续血养脉全部结束后,再一同陪他回去吧。”
“公子,恕老奴斗胆,若是公子不告诉老奴,老奴是不会让公子再出丹穴犯险的!公子,您是全族的支柱啊,不要为了一个苏华公子去以身犯险……”
“够了!云伯,不是你想的那样!”百里彦厉声打断云伯的觐言,“不是你想的那样,云伯,你也知道,千年之前,那金莲绽放之事,墨苏华与那件事颇有渊源,多的话也不便告知与你,只是你要记得,他的安危会关系到六界的变化,你可明白?”
见百里彦声色俱厉,云伯只有选择了沉默,直至离开。云伯是看着百里彦长大的,百里彦的心思他又怎会不懂?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担心,而墨苏华的来历,曾经让他不在意,是因为那时还在天界,凤族尚且安稳,而经过末裔之战,四灵除了龙族,皆归祖位,天界大乱,他怎能不在意?既然,在公子这里得不到答案,那就只有去找苏华公子了。
“苏华公子,您在吗?”云伯满面慈爱,手端一方木盘,木盘上放置着一碗清香的莲子羹,和一份金黄的吉祥果,静静地站在墨苏华的房门外,等候屋内人的回应。
稍许,墨苏华一脸灿烂地开了房门,“云伯,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叫我苏华就好,呀,这是……”
“呵呵,这是老奴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