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潮和敖珊顿时浑身不自在,老爷爷……这老儿哄骗小孩儿的手段实在是……不过猫耳小人儿却偏偏吃这一套,闻言两眼一亮,哧溜一声从许听潮手中窜出,手脚并用挂在老道白胡子上,仰着的小脸上,满是希冀与崇拜!
老道呵呵直笑,眉心蓦然钻出一团五色霞光缭绕的血色小球,这小球飘飘荡荡落下,没入小人儿额头!
猫耳小人儿顿时脸色呆滞,手一松,就从老道胡须上跌落!老道慌不迭地伸手接住,一张皱纹密布的老脸,笑得沟壑纵横!
“绿儿呀,这园中的灵药,可不能光顾着吃,弄得绝了种。每块药田里,最多能吃小半,且吃了多少,就要寻来种子种下多少。也不可多吃,小心撑破了你得小肚皮……”
猫耳小人儿乖巧地坐在老道掌心,听这老道不厌其烦地细细叮嘱,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药园,究竟听进去多少,也只有她自己才知晓。
“……就是这些了,可好生记住了,一旦采得,就尽快送回!去吧!”
猫耳小人儿如奉纶音,顿时从老道掌中蹦起,拖着白胖参娃,直往园门飞去!临到近前,却忽然改了方向,扑到栅栏上方,激起一层凝厚的青碧光幕!这小人儿龇牙咧嘴,往前蠕动了半天,却因为有醉得一塌糊涂的参娃拖累,钻进数尺深,就累得气喘吁吁,只好不甘心地退了出来。
正当老道面色微变时,猫耳小人儿舍了参娃,遁入许听潮体内,抱出一枚尺许长的筷子粗细晶锥,咿咿呀呀一阵用力,就在光幕上开了个数尺大的洞!这小人儿眉开眼笑,将参娃拉到身后,一点一点地往内钻去,足足花了将近三个时辰,才穿过数丈厚的光幕,进了药园中!
好似鸟翔长空,鱼入大海,这小人儿进得药园,立时把老道的交待忘了个干干净净,只顾骑着晶锥,载了参娃满脸幸福地四处乱窜……
第二零八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五)
老道望眼欲穿,猫耳小人儿才携了参娃,从青碧禁制中慢慢钻出,一头扑到许听潮身上,不知从何处掏出好些散发着惊人灵气和馨香的草木花果,一股脑扔给了许听潮,最后才不舍地将一枚残缺地血红果子递到老道手中。
掌心托着这拇指大的果子,老道哭笑不得,熟得发亮的果皮上,两排纤细的牙印如此显眼,与果子一道,赫然成了一张怪异的人脸!
敖珊抱着肚子蹲到地上,笑得眼泪直流!猫耳小人儿莫名其妙,满脸无辜地抬头看着许听潮。
许听潮不禁莞尔,伸出手指,摸了摸小人儿的脑袋。
“养不熟啊!”老道苦笑连连,将小人奉送的果子笑脸收好,目光落到许听潮身上,神色很是无奈,“徒儿,你看……”
许听潮点点头,对着猫耳小人儿低声吩咐起来,好半天,这小人儿才嘟起嘴,不情不愿地架了颈椎,载着醉酒参娃,重新钻入禁制中……
把采药这等大事委托给猫耳小人儿,实在没谱,许听潮交待后,情形才好了些,但后果是,这小人儿似乎很生气,第一次还给许听潮带了好些东西,后面就只有聊聊几种老道指明的药材,且每一回都磨磨蹭蹭的用去大半天。
老道气得吹胡子瞪眼,许听潮也很是无奈。这两个小人儿,虽然寄住在他体内,但除了能沟通,许听潮根本约束不了他们。猫耳小人儿显然是小孩子心性,按理说哄一哄就好,但许听潮并不擅长此事,试了几回,也没有多大作用。旁人说话,她根本就不理睬。拿东西收买?这小人儿只稀罕各种木行灵草灵花,几人身上的灵物,如何比得上这仙府药园?
诸般尝试无果,老道索性在药园之前盘膝打坐,闭目养神。
“老仙前辈,为何不解开门上禁制,亲自入园采摘?”
敖珊终究是女儿身,见不得一个堂堂前辈高人,被那猫耳小人儿戏耍……也未尝没有同仇敌忾的心思,那小人儿实在太过可恨!
“丫头,你当我没有尝试过?”老道睁眼,长叹一声,“这七十万年来,我与老妖联手,付出偌大代价,破入园中不下千次,却尽皆空手而归。”
“怎会如此?”敖珊不禁惊呼出声!
“园门禁制易破,园中守护药田的阵法,才是难住我们的关键。其种类之繁多,不下千万,且时时变幻,就算同一种阵法,于细微处也大相径庭。若非有极高深的阵法造诣,从表面来看,根本分辨不出。我与老妖皆不擅长此道,这处人界又贫瘠萧条,借不得外力,是以蹉跎这许多年,依旧进展甚微。”老道苦笑摇头,看了正在园中忙碌的小人儿一眼,目中闪过一丝笑意,“如今得了这宝贝,就算慢点,也无所谓。”
敖珊了然,七十余万年都熬过来了,也不急于一时,只是这老妖老仙儿,活的年岁未免太过长久了!许听潮也是心中骇然,这便宜师傅寿元之长,委实骇人听闻!二人不禁对视一眼,有这般长久的年月打磨,这老妖老仙儿,为何还停滞在虚境?莫非炼虚合道当真如此艰难?
老道如何不知他们的想法,叹息道:“这七十余万年来,老妖时常奔走在外,搜罗世间宝物,老夫则坐镇仙府,苦修神通,其实只为应付一生死大敌……”
“血海老妖把许大哥捉来,就是为了对付那人?”敖珊心中一慌,不假思索地问出这番话来!
“确实如此!”老道微微一笑,敖珊立时讪讪,照血海老妖的说法,眼前这老仙儿根本就和他是同一人!
“徒儿福缘深厚,竟学得和光同尘这等玄妙法术,当可助我一臂之力!”
敖珊可不知什么助不助的,血海老妖和一个不下于他的血海老仙儿都忌惮的人物,许听潮掺和进去,怎讨得了好去?且那老妖不由分说地将自己两人绑来,只怕那人到来,就在顷刻!想到临近的凶险,敖珊方寸大乱!正惶急间,两手忽然被握住,一扭头,就见到许听潮淡然的面孔,心绪顿时平复大半。
老道把一切看在眼里,待得敖珊平静下来,才缓缓开口道:“当年,我与那人争夺这座仙府,不敌落败,伤了本源,七十余万年苦修,却不曾恢复多少,否则也不会滞留虚境如此之久。我那大敌势力庞大,虽说十余次来犯,尽数被击退,但派来的人物,一次比一次难以应付。我与老妖自忖撑不过几次,才动了寻觅佳徒,传下衣钵的念头。”
许听潮和敖珊齐齐动容!
老道却忽然一笑:“不想天无绝人之路,徒儿不仅天赋异禀,且福缘深厚,习得和光同尘之术,可为老夫之臂助。还养了两只斛辉药灵,能入园采药,老夫的伤势,当可缓缓复原。”
“老夫估计,那大敌到来,至少还需九七十年。我与老妖早已准备了数种强横手段,又可炼药疗伤,到时必定实力大增,又得徒儿之助,定能轻易将来人拿下!”
敖珊总算稍稍安心,方才轻轻捏了捏许听潮的大手,耳边就传来老道温和的声音。
“丫头,你的事情,老夫已听老妖说过……”
事关化龙大事,敖珊不禁竖起耳朵。许听潮也是凝神静听。
老道却忽然眉头一皱:“若是早来数年,你体内两道血脉尚且微弱,老夫轻易便可助你成事。如今两道血脉壮大千余倍,却十分棘手!”
本来满腔希冀,听得此言,敖珊心都凉了!
“可有解救?”
敖珊脸色煞白,许听潮握住她的手,沉声问道。
“自然是有的!”老道微笑点头,沉吟一阵,才开口道,“罢了,你这丫头早晚也是老夫这徒儿的人,些许秘术,便是传了你也无妨!”
“多谢老仙前辈!”
敖珊大喜过望,顾不得矜持,赶紧起身行礼!
老道含笑受了,才慢悠悠地说道:“老夫所修炼的血妖通天大(蟹)法,内藏炼化血脉之术……”
(悲催,今天状态奇差、、、)
第二零九章 九幽血海藏无地,老妖原来是大罗(六)
“老夫所修炼的血妖通天大(蟹)法,内藏炼化血脉之术……”
这老道才开口,许听潮就和敖珊一般,凝神倾听起来。许听潮那血气元神,修炼的就是血妖通天大(蟹)法,但他并不知晓还有这等法门,否则又怎会瞒着敖珊?莫非是那老妖传授的时候,隐藏了些关键的东西?
当初,血海老妖传法时,只授了口诀,不像糅合五行灵火真经残卷,灵狐心经,太虚秘录和太虚衍光录那般,处处加入注解。这老妖传下的法门也是完整的,并无半点错漏,许听潮不知其中还有炼化血脉的法门,实际是因为修炼此法太过短暂,只得了皮毛,未曾悟出其中精微奥妙之处罢了!
老道和血海老妖本为一人,浸淫(蟹)血妖通天大(蟹)法,只怕在百万年之上,对功法的熟稔理解,岂是许听潮可比万一?这般炼化血脉的法门,不过是他将功法中的炼血之法稍作改变而成!
敖珊也就罢了,得了炼化体内冰凤血脉的法诀,惊喜之余,多年的夙愿有法偿之,说不出地畅快轻松,踌躇满志!许听潮听来,却不啻暮鼓晨钟!原来这血妖通天大(蟹)法,还藏有如此多的玄妙!好似当年在襄城之西听尚箜篌讲道,正踟躇不得前时,悟得五行譬喻经一般,心中一道恢宏的大门打开,此后修行,便是一路坦途,直到再遇瓶颈!
许听潮所得,尚不止于此。虽说得传血妖通天大(蟹)法这等“直入混元”的法门,但当时被血妖那般强迫,心中先就生了几分不喜,潜意识里对这功法很是抵触,及至后来,因为要偷入琼华救走敖珊,不得不修炼一二,奈何心中早生了嫌隙,参悟揣摩之际,未免不够尽心尽力,对这功诀的领悟,更是乏善可陈,又怎能悟出炼化血脉的法门?
如此这般,却是生了门户之见!当初传法时,血海老妖稀松平常就将许听潮记忆的四部顶尖功法糅合,只说明他除了对本身修妖大(蟹)法领悟透彻,更对道门玄功了若指掌!正如同来时对敖珊说的那样,真龙如何,凤凰又如何,只要能证得大道,管它那许多!修行之人逆天改命,所求不过脱离生死轮回,得逍遥自在,只要能遂了心愿,何必去去理会使用何种方式,借助怎样途径?
想通此节,许听潮只觉念头通达圆融,颇有几分从心所欲,不滞于物的味道。这般心境上的升华,远比悟得一两门功法的玄妙来得重要!
细细体悟此番所得,及至醒来,许听潮只见血气元神已然化作一团方圆百丈的血色雾气,翻涌之际,之前诸多晦凝滞处,早已畅通无阻,于血妖通天大(蟹)法上的修为,却是不知不觉大进一步!
环视左右,只见敖珊正自闭目打坐,体内血气激荡,隐有龙吟凤鸣传出,龙吟高亢酣畅,凤鸣凄切哀婉,直把白皙的肌肤染得好似红霞,定然是在修炼那炼化血脉之法!
老道也是垂首低眉,凝神静坐。
许听潮也不去打扰,任由血气元神自行修炼,妖灵之躯盘坐血气中心,却是打算趁着感悟,将一身真气好生打磨一番。略略思索,许听潮就将心神落在那呆滞的金煞剑诀修出的真气上。当初元神一成,他就觉出这道真气的弊端,灵性太弱,不堪大用,很是窒碍了落日熔金剑的威能,此后又几乎终日奔波,未曾静下心来,好生改良一番。
心念动处,这道死鱼般的真气一阵辗转腾挪,待得重新静止,已然如同河中水草,轻轻摆动,不似之前呆板。许听潮心中微喜,思索一阵,将这真气分出一丝,几番运炼,就重新生成一道一般无二的真气!
两朵金色火苗从旁边五色氤氲清光闪闪的游龙般真气中飞出,眨眼与两道真气合二为一,成了两柄寸许长的金红小剑!这两柄小剑,强弱气息一模一样,赫然正是落日熔金之法凝出的利器!即便许听潮性情淡薄,心中还是不禁升起强烈的喜意!这落日熔金剑,在他所会的神通法术中,威能最是浩大,如今这般变化,岂不是让他实力猛增大半!
迫不及待地将金焰挪走,两道真气中各自分出纤细的三丝,连同原先两道一起,转瞬成就八道一般无二的真气!
八朵金焰飞出,与八道真气合而为一,顿时有八柄金红小剑在体内呜呜清鸣!
其中一柄小剑忽然动了起来,观之如侵掠之火;另一柄小剑紧随而动,却是滞涩古拙,好似魏巍山岳,势大力沉,不可撼动;再一柄小剑舞动起来,浩浩荡荡,粗略一看,似乎平静无波,细细体悟,却有无穷潜力引而不发,赫然瀚海大泽,不可测度;第四柄小剑,轻盈灵动,迅疾如风;第五柄,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一动一静之间,尽显阳刚暴烈,直如雷霆涤荡;第九柄,方才盘旋而起,就与先前五柄一道,齐齐停滞,颤鸣不已!
许听潮猛然从这莫可名状的意境中惊醒,将九柄躁动的小剑安抚,心中长叹一口气。方才他将学自八幅侍剑图中的剑诀一一施展,想要以之布成剑阵,却因元神不够强大,分心五用已到了极限,导致这般盘算功亏一篑!
无论如何,这般想法是可行的,若能练成,不啻又得了八幅侍剑图!细细思索,许听潮若有所悟,先前之所以未能成事,除却元神不够壮大,自己对剑诀也很是生涩,若能将八套剑诀修炼纯熟,只怕勉强能同时施展其中九门,离剑阵大成,也不远了。再者,布成剑阵的符剑尽为落日熔金之法凝就,似乎略显单调……
散去一柄金红小剑,从主真气中摄来一朵赤红火焰,许听潮心念电转,犹豫半晌,咬牙催动落日熔金之法!
意料中真气紊乱,符剑爆裂并未发生,一柄通体赤红的小剑悬浮在原处,嗡鸣之声从低微到高亢,直如许听潮此时愈发澎湃的心情!
落日熔金,这符剑之法,却是小看了它!
赤红小剑上,数百芝麻大小的赤红符文明灭闪现,除却颜色不同,形制与金红小剑上的符文并无二致!
原来这符剑之法,非是那落日熔金,构筑不同,所呈现的表象便自迥异!劈如这新成的赤红小剑,乃是以许听潮炼化那凝翠园中妖牛的妖火,与金煞真气凝成,虽说色呈赤红,威能却只是较金红小剑稍逊,原因却是妖牛妖火尚且比不得太阳真火精纯,非是符剑之法本身有异!
天地玄门遗法,竟然神妙以至于斯!许听潮心潮翻涌,及至今日大悟,才又窥得这门符剑之术的些许玄妙!
其中还藏有多少未知?
前途漫漫,尚需苦苦求索!
良久,许听潮才重新凝静了心神,动念散去体内八柄小剑。主真气中飞出一朵漆黑的火焰,与其中一道真气结合,凝成一柄漆黑的小剑。这黑火,本是他在极乐宫观看那东海散仙施展燃灵引劫大(蟹)法时悟出的法门,可增水行道术的威能,如今与金煞真气相合,以金生水,原本黑火和金煞真气都不是多高明的法门,此刻散发的威能竟是颇为不弱!
许听潮散去黑剑,又从主真气摄来一朵白色火焰,此焰五行属金,乃是五行灵火真经修炼到了火候,自然而然生出的金行之火。这火焰与金煞真气融合,凝成一柄白色小剑,也有几分锋锐煞气,比许听潮随手射出的剑气厉害些,却远远比不上太虚玄光剑。
方才如此比较,许听潮心中就是一动,一道五色氤氲的眩目清光剑气自那黄皮小葫芦上飞出,与从主真气中飘来的金色太阳真火相合,顿时就凝成一柄光芒刺目的金清色小剑,威能远超落日熔金剑数倍!
尽管此剑只有一击之力,许听潮却是大喜过望,匆匆将此剑散了,直接摄来一道主真气,也不去管什么火焰,用那符剑之术稍稍祭炼,顷刻成就一柄五色清光小剑,阵阵剑意煞气透体而出,直搅得身边虚空一阵颤动扭曲!
此剑的威能,怕是有落日熔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