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地,脚下一绊,安美美眼看就要跌个四脚朝天了;但说时迟、那时快,千钧一发之际,丰已奔过来将她接个满怀。
“小心。”
安美美双颊赧红,忙脱离他的怀抱。
“我有没有说过你脸红很美?”丰捧着她的脸,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你别哄我了。”安美美下意识伸手遮住自己的额头,虽然纱布拆掉了,但在额那道被玻璃划过的伤痕显然不可能完全消失了。
“我从不哄女孩子的,我只是说真心话,尤其对我心爱的女孩。”自从安美美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后,他便断然改掉面对女人时皆来者不拒的恶习了。
安美美但笑不语,移向一株山茶花旁,蹲下来欣赏。
丰伸手进口袋掏出一只小锦盒,迳自盯视了半晌才蹲到她身边轻声道:
“把你的右手给我。”
“干嘛?”安美美反射地把手藏到背后,眼里掩不住惊惶。“你要我的右手做什么?”
丰先是因她的反应一怔,继而噗哧大笑。
安美美不明就里地呆望着他。
“我说错什么了吗?”
止住笑,丰摇摇头,而后仔细地端详起她,探问:
“休息了几天,你的气色好多了。有没有……想起什么?”
安美美的神情立即蒙上一层阴霾,黯然地左右摆动脑袋瓜。
“没关系,慢慢来。”丰不自觉说着千篇一律的安慰辞,然后轻柔地执起她白玉柔荑,打开绵盒,将盒中的一只纯白金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
“这……”安美美微愕,睁大眸子注视着自己的右手。
“我们的订婚戒指呀。之前那一只可能在车祸中弄丢了,所以我又重新去找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回来帮你套上。”
急中生智自称是她未婚夫,但前日不经意瞥见她洁白柔细却空空如也、没戴任何饰物的五指,当下暗呼粗心,便急急忙忙到银楼去挑对戒指,让他们这婚得名副其实些。可看遍了金饰,总觉得黄金戴在她手上会显得庸俗;于是转移目标改寻白金,最后他被这对躺在不显眼的角落,却令他眼睛为之一亮、雕工极其精致细腻的戒指攫住目光。毫不考虑地,他买下它们,自己马上套了一只,此刻再为她套上另一只;而他心中的愉悦和知足,真是不言可喻。
“丰,我想……”安美美期期艾艾的,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想法。
“想什么?”丰兴味盎然地瞅着她。这可有趣,丧失记忆会令个人转了性吗?瞧瞧她一副娇弱的模样,和当初相遇时拒人千里外的冷漠简直是天壤之别。
“能不能……”安美美迟疑了几杪,而后主动取下戒指递还给他。“在我还未恢复记忆前,能不能先不要订下任何承诺?”
“但这承诺是早就订下的呀。莫非——你不信任我?”
“不,我——”
安美美还没说完,嘴就让丰以吻给堵住。他带点霸气、带点惩罚地轻咬她的下唇,舌尖并强行进入与她的,黏着、追着,慢慢地狂野转变为柔情。他心醉神驰,享受着幻想与现实交融后所产生的甜蜜感觉……她的滋味,果真如想像中的美妙……
然而,安美美并没像他一样陶醉其中,这个吻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倏地,一道人影闪过脑海,她忙不迭想捉住它,奈何它的速度太快。
“啊!”安美美尖叫一声,推开他痛苦万分地抱着头缩成一团。
丰猛地回神,见状心惊,赶紧上前搂着她问:
“怎么啦?头怎么啦?”
“痛……好痛……”安美美咬牙压抑着。
“美美,放轻松、深呼吸,尽量让脑袋保持空白,照着我的话做,乖。”丰边说,双手边按住她的太阳穴抚揉着。
安美美闭上眼,枕躺在他交叠的双腿,规律地吐纳,让他的手指替她驱走疼痛。
良久良久,安美美气息回复平稳,缓缓睁开眼仰望着他,迎上他那双盛满关心的瞳孔,由衷地道了句:
“谢谢。”
“若你愿意,我希望能永远就这样把你捧在手心里。”他做了个将她捧在手里、放进心里的手势。
“丰……”她了解他的好、他照顾她的无微不至,她不是没感觉;但她就是不晓得哪里出了问题,总觉得自己等候的并非他。
“好吧、好吧,不给你压力。”丰咧咧嘴,扶正她道:“这戒指我就暂时替你保管,等到你心甘惰愿戴上它时再说。”
安美美因他的体谅而感动得无以复加。明白自己的要求是任性了些,不过,在连她都不确定自己能做些什么或者付出些什么之前,背负大多感情包袱是一项极沉重的压力,会令她喘不过气来。幸好,丰是位明理之人。
“有些凉意了,走,我送你回房休息。”丰拢拢她的肩。
抬头遥望逐渐西沉的夕阳,安美美柔顺地由他搂着往房间走。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发现二楼的某个窗户内,有双参杂着不敢置信的凄怆目光,正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看进眼里。
尤其是那个接吻的画面……那一瞬,司徒青魁感到自己的心被某种不知名的物体狠狠撞击,心力交瘁的无力感让他整个人瘫在床上动也不动。
大冢虹姬说的是真的?美美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她真的要嫁给那个跟班吗?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接触的?她爱他吗?
唉,只怪自己没来得及向她表白,如今这些问题是问不出口了。
难道她当时拒绝他的吻,便是因为她早就心有所属了?哈,他真呆,居然还企图利用两人独处的机会试探他们两个的未来是不是会有交集。原来他不仅白费心机,还自取其辱。
她猜透了他的心思吗?她有在心里偷偷笑他的不自量力吗?
九个兄弟中,就属他的面相是最凶恶不讨喜。也许,这是上天故意安排的,注定他芳心难觅,得孤独终老……
去你的老天爷,太不公平!司徒青魁无声地诅咒。
“什么!”
“‘山口’与‘大冢’联手合作要找出杀害‘老三’的凶手!”浑身呆劲的男子从椅中跳起,小眼睛里透露出暴戾之气地质问跪在前方的男孩。
“是……是的。”男孩浑身打着哆嗦、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该死!”男子冲过去揪起男孩衣襟,毫不费力地将他丢到墙角泄愤。“瞧你办的什么鸟事,没用的家伙。”
那足以媲美相扑选手的力道使男孩受到猛烈撞击,身子因承受不了而吐出一口鲜血,屋内顿时鸦雀无声,几名喽罗更是不敢将同情写在脸上。
这便是成事不足的下场。
“现在该怎么办?”唯一胆敢靠近凶恶男子身旁的女子面有慌色。“要是让她查出来,一定不会饶过我的啦。”
男子一转头面向她时,表情即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温柔得不可思议。
“麻美,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们查出任何关于我们的蛛丝马迹。”他轻拍她的颊抚慰道。
这女子正是他的妻——当年抛弃一切坚持天涯海角追随他的爱妻。在他们共结连理的那一刻起,他就誓言即便有朝一日可能负尽天下人,也绝不负她。
曾经,他承诺要给她全世界;如今,再次踏上他俩共属的土地,他要做的正是夺回她当时所抛下的一切。
十年的岁月,他从有到无,拼命打造建立他的王国;十年后的今天,他要追随自己而吃了不少苦的爱妻成为世界上最富有、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可是……”
他重重亲了她一下。
“不会有什么可是的,放心,一切交给我。”
她怯怯地抬眼凝看丈夫,绞着的双手泄漏她心中极大的惶然不安。
“把他抬去医院。”男子下了一道命令。
在此之前,没有人敢对在地上缩成一团、正痛苦呻吟的男孩伸出援手。
勾勒出一抹阴狠的笑,他用食指点了几名手下道:“你们去给我烧了他们的巢。”
女子一听骇然,扯住丈夫的手阻止:
“不行,她好歹是我——”
男子以吻堵住她的话。
“麻美,相信我,我自有主张,嗯?”
被圈在丈夫怀里的她一如以往,不再发表一丝反对言论。
丈夫是她的天,她乐于在丈夫的羽翼下备受呵护;就算得因此当个无知的女人,她也甘心。
男子满意地畅然大笑,不理会众目睽睽,一把横抱起小鸟依人。的妻子往房间走去。
接下来可能有的血腥画面,他不要让她有时间可以想像;而床——则是他保护她的方式。
第八章
地毯式地连续搜查到第三天,大冢虹姬沮丧地大叹徒劳无功。
因为没有确切或基本的可疑目标,他们宛若大海捞针,双双动用了大批人力,结果却没预期中的顺利。
“山口”与“大冢”实力并驾齐其驱,算得上是东京最强大的两支派系,其余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光是闻风便几乎丧胆,但有心挑衅者也大有人在;不过,经过他们钜细靡遍地搜证后,发现其中大多是爱逞口舌之快者,真正敢付诸行动的却没半个。
这倒教大冢虹姬纳闷,那个存心与她作对、故布疑阵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幽幽叹了口气,想早日为弟复仇的决心,迫于无厌势必延迟……
无妨。就算得花一辈子,她也一定会揪出凶手,将三弟当时的惨死模样还诸彼身。
不知不觉,她已站在司徒青魁房门外。
硬是抹去脸上的疲惫与心事重重,她打开锁旋门而人。
司徒青魁视若无睹她的到来,迳自躺在床上跷腿看电视。
“真悠哉啊。”大冢虹姬嘲弄地说。
他置之不理,眼珠子转也没转。
“在这度了几天假,感觉还不错吧?对我们的招待可满意?”
她存心激怒他。
但他可不如她的愿。
他撇撇嘴回道:
“还好;除了伙食差了些、衣服质料粗了些、床硬了些、电视节目无聊了些,大致上尚可以接受。”
“喂。”大冢虹姬斜了他一眼。这男人可真挑剔,养尊处优惯了 不成?
“不到吃饭时间你来干嘛?我可没兴趣跟你打架。”没电视看,他只好拾起床边一本小说,心不在焉地随意翻看。
他想开了,把自己当阶下囚只会让情绪更加郁闷而已,不如当作度假,等时机对了再走;只要他不点头答应她的要求,她也对他无可奈何,他没啥损失嘛。
大冢虹姬冷不防地丢给他一串钥匙。
“这……”不正是他的车钥匙吗?
“你的车修好了,你可以走了。”大冢虹姬浅淡地说。
最初想要他,一是为了他的人,二是为了他的公司;但现在她已认清他永远不可能会接受她的事实。强摘的果实不甜,这道理她懂,她还没不堪到为了要他便任他践踏辱骂她的尊严;三来,与“山口”的合作,已无须再借助他公司的力量。如今,想必更没有人敢与他们作对,凭两方在这片土地上的势力版图,已无人可望其项背;至于结束军火或走私生意,引导手下们转往正当行业,这事还可以从长计议。言而总之,山口雄司的出现已完全取代了司徒青魁当初被掳的用处;既然如此,再把无用的地关在这里,只是浪费粮食而已,干脆放了他吧。
“走?!”司徒青魁惊诧。“我有没有听错?”
大冢虹姬冷哼一声:
“我没必要自找麻烦养只米虫。”
司徒青魁笑容满面,紧握钥匙俐落地跃下床,往门口边走边问:
“美美在哪间房?”
“她不会跟你走的,”大冢虹姬漠然道。
司徒青魁蓦地打住,转身瞪她。
“我要见美美一面,把事情问个明白、说个清楚。”
“有必要吗?”想见她?哼,门都没有。她要他为那天的出言不逊付出代价,让他永远见不到安美美或许是最好的惩罚,哈,过瘾。
“见不到美美,我不会走的。”司徒青魁蜇回,又往床沿上一坐。
“哟,瞧瞧真正厚颜无耻的人是谁呀?你不自己走,是不是要我叫人撵你出去啊?”大冢虹姬逮着机会,重重奚落了他一番,还以颜色。
“我要见美美。”他加重音量强调决心。
“她就快和丰结婚了,不会愿意见你的。”她气他张口、闭口全是那安美美,她不懂自己哪一点比不上那女人。
“她愿不愿意见我,我会等站在她面前时自行判断,你只须告诉我她在哪里。”司徒青魁按着性子道。
她轻佻地耸肩回答:
“我为什么要说?”
“你——”这女人存心要气死他。果真祸害遣千年,他真后悔那日鬼迷心窍救了她,扼腕哪。
“好了,我忙得很,要走就快走,不然等我改变主意,你可别后悔喔。”她十足威胁的口吻。
司徒青魁双手环胸,不以为意。
“我说了,见不到美美我不会走的。”调整心态后,他已无畏这种禁铟。如果没向安美美问个明白,他就一天不离开。
真固执。不过没关系,反正那美美已丧失记忆、想他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更何况有丰守着,他绝对带不走她的。
她冷笑一声说:
“随你便,我可忙得很;但天黑之后若让我发现你还在,我会命人把你丢出去。别忘了,我说到做到。”
语罢,她便潇洒地拍拍屁股走人。
而这回——她没锁门。
司徒青魁不解她何以有如此大的转变?前几天还不惜威胁兼利诱,为的就是要他点头娶她,且将他的刻薄言辞尽数往肚子里吞;这会儿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要放他走?到底是什么令她改变了心意?
不管她了,现下他得先找到安美美再说。
刻不容缓地,他快步离开这间软禁他数日的房间,专注地寻找安置安美美的所在……
司徒青魁在屋里绕了儿圈,这房子有六层楼高,融合了欧风与日风的设计装潢,典雅却不显庸丽,足以媲美五星级饭店;初看时像座迷宫,但若摸清整个建筑的基本架构,其实就不易迷失方向了。
司徒青魁发觉到整座楼空荡荡的,仿佛一座死城;而大冢虹姬在踏出他房间后,一晃眼也不见人影了。
循着楼梯下了楼,突然,一阵柔美的嗓音传人耳里,司徒青魁直觉就知道是美美。
他放轻脚步,缓缓移近声源,赫然发现传出声音的房间就在他被软禁那间房的正下方。
原来他和安美美数日来仅有一墙之隔,他在三楼,而她在二楼;但也许是隔音设备做得太好了,他竟完全没发现到。所谓“咫尺天涯”,便是指这种情况吧。明明两人的距离很近,却看不着、听不着,也触不着,仿若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轻轻旋开门把,那道熟悉的身影立即映入眼帘……司徒青魁僵在立门口,心情有些激昂。
窗户是打开的,阵阵凉风吹入,拍拂着窗帘,却无冷意;而美美正望着窗外,怀里不知抱了什么东西?很显然地,他刚才所听到的声音就是她在对那东西自言自语。
“美美。”他唤她。
她骇然转身,怀里的东西掉了下来。
原来是只小猫。它在落地后前脚一跃,跳上了床、随即全身的毛皆竖起,猫眼警戒地瞪着陌生人,喵喵地叫。
司徒青魁对它的敌意置之一笑,却对安美美的反应有些难过,因为她正皱着眉头,似乎不怎么乐意见到他。
“你是谁?”她抱起小猫后问。
听到这三个字,司徒青魁的心顿时沮丧透顶。
苦笑了下,他向前走几步道:
“我千想万想,怎么也没想到你会用这句开场白来面对我。”
安美美目不转睛地盯看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