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你个大——哎哟……”她因动怒而牵痛了伤口。
“没事吧?”司徒青魁忙问。欲检视她的伤口,却教她一把推开。
司徒青魁背靠着墙,正色问她:
“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什么人?为何会与‘山口’有所牵扯?”
大冢虹姬一怔,随即撇撇唇道:
“难不成这是警察问案?”
“不,但你也可以选择沉默。”又是一个有胆量的女人。
与他共事久了,不再怕他而敢跟他面对面谈话的女性部属己不足为奇;但今天一下子出现两位奇特女子,倒教他大感意外,头一位是安美美,第二位则是她,他在想,是不是他的外表有些什么改变,否则怎么他所遇到的反应越来越正常啦?但他今天早上刮胡子时,镜中的自己明明一如往常呀。
“我叫大冢虹姬。”她突然说。
听到她回答他的问题,他瞬间惊愕。
呃?她又重申一次:
“我叫大冢虹姬。”
他挑眉,仍不语。
“你没听说过大冢虹姬?!”
司徒青魁皱皱眉,思索了会才道:
“抱歉,我平常不看电视的娱乐节目,也不看报纸上财经版以外的篇幅。”
她一副快吐血的表情。
“住在东京,你既然知道‘山口’,怎么可以不晓得‘大冢’?”
“大冢……”司徒青魁思怔着这两个字,忽地睁眼盯她。“不会吧?”
她的意思不会是说他救了个“大姐头”回家吧?瞧见他的表情,她满意地一笑。
“看来你还不笨。”
“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大概可以明了为何你身上会中‘山口’的子弹了。”
“不,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他又挑高一边眉。
“我中弹的时候,正好转身面对我的手下。如果是‘山口’干的,子弹理应从我的背射人才对;但事实证明,我是遭自己的人暗算。”她痛心疾首地说,因为她实在不相信有人会背叛她。
“可是子弹是‘山口’的,我认得出来。可不可能是对方的人混到你们里面,而非你说的‘内奸’?”
“我不知道,这必须再一查。”她摇摇头,思绪紊乱。“对了,你为什么懂那么多?你有何企图?”她话锋一转,针对他。
“我能有什么企图?”他反问。
“我怎么知道?”
“至少我不会对你有任何企图。”他笑着说。
“你——”
司徒青魁故意视而不见她的怒气。
“你饿了吧?我叫奥婶给你准备点吃的。”
“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不必了,举手之劳,不必挂齿。”他觉得她没必要道谢。
“你说不说?没人敢不回答我的问话。”她手中的枕头瞄准了他。
但司徒青魁已先一步闪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又端了一个餐盘进来。
“吃吧,你昏迷了三天,肚子大概在狠狠抗议了。”司徒青魁服务周到。
大冢虹姬则因他口中不经意吐露出的讯息而震惊——
“我昏迷了三天?!”
“没错,怎么了?”
“天,他们铁定急疯了。快,电话快给我!”
司徒青魁迅速将无线电话交到她手中,看着她拨电话,接着解释了一长串,最后才如释重负地将电话还给他。
“谢谢。”
“不客气。报完平安了?”
“嗯,及时阻止了一件危机。我的人为了找我全累坏了。”
“他们对你还真是忠心耿耿。”
“当然。”她可是养着他们的人那。“明天有人会来接我。”
“太好了。”他吐了口气。
“什么意思?”她的翦眸质问地瞟向他。
“你能够安然回家,我替你高兴。”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她有点腼腆,显然不大习惯这种表达方式。
他仅淡淡一笑,指指食物——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第二章
翌日一大早,司徒青魁家门外即排排站了一串人,声势之浩大,就像迎接某国元首似的;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大姐头。
司徒青魁在听见屋外车子的引擎声,打开窗户一看——只见由车内纷纷下来一群人,像国庆阅兵般排队成型;接着,又由两位气宇不凡、着黑西装、戴黑墨镜的男子领军上前按门铃。
此景令司徒青魁啼笑皆非。看来,他是救了一位非常不得了的人物哩。
大冢虹姬一听见属下来接她,忙起身更衣。
十分钟后,在司徒青魁的搀扶下,大冢虹姬来到众人眼前,赢得一阵欣慰低呼和一声恭敬的“大姐头”。她轻轻地向在场几十名手下打了个招呼,才从司徒青魁怀中改移到松田浩二怀中。
“感谢司徒先生的救命之恩,此大恩大德,‘大冢’之人永世难忘。倘若先生有任何麻烦,请尽管说,我们必鼎力相助,‘大冢’之门会随时为您而开,您是我们永远的座上宾。”浩二恭敬地说,并深深一鞠躬。
排列右后的几十人也跟着弯腰表示敬意。
“别行这么大的礼,我承担不起。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你们无须放在心上。值得庆幸的是,你们的大姐头能安然无恙就好了。”司徒青魁无意居功。
“这都是您的功劳,谢谢。”浩二又道。
他怀中的大冢虹姬不以为然地撇撇唇,恰巧被司徒青魁瞥见,不禁微哂。
“好了,到此为止,别再谢了。她的伤口还未痊愈,不宜太劳累,你们快送她回去休养吧。”司徒青魁摆摆手,不喜欢浪费时间说废话。
转身进门之际,大冢虹姬忽地唤住他,移到他耳畔喃道:
“我想了一整晚,既然你看过了我的身子,那么就请你准备娶我吧。”
司徒青魁一听,瞠自结舌。
大冢虹姬则扬着得意的笑容随浩二与丰进入座车。
哈,她也能让他露出那种讶然表情,快意!
按捺不住好奇的丰甫关上车门便问:
“大姐头,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大冢虹姬睨了他一眼。
“谁要你多管闲事。”
“我好奇嘛。”
浩二敲了丰一记。
“别多嘴,安静些让大姐头休息。”
丰一脸无辜地做了个将嘴抿起来的动作,真的不再出声。
“这三天我不在,累坏了大家。堂里没出什么大纰漏吧?”大冢虹姬靠在浩二怀里问。
还是这个胸膛的感觉她比较习惯。
“没有,请放心。”浩二低声回应。
“嗯,很好。我就知道有浩二在,最令人放心了。”大冢虹姬满意地点头。
“咦?这话似乎有些不公平喔。”丰又忍不住出声抗议。
大冢虹姬与浩二同时瞪他一眼。
“什么嘛,你们可以聊天,却不准我说话,我不平衡!”丰嘟哝。
大冢虹姬懒得理他,向浩二续道:
“对了,昨晚你说的‘夜闯’那件事是怎样一个情形?电话中我不敢问得太详细。”
“没什么,是那天我们围剿‘山口’时,我趁机画下了他们内部一个大概的地形图。原以为你失踪好些天,必是落人他们之手;正打算与丰夜闯‘山口’去救你,没想到你就打了电话回来,好险。”
“你趁机画了地图!?你真棒。”大冢虹姬赞赏。“不过,关于老三还有我的事,我想还是有必要再调查一下,或许是哪个狡侩之徒借刀杀人也说不一定。”
浩二与丰一怔,神情转为肃穆。
“大姐头的意思是……”
“关于这点,咱们回去后再详谈。”
“嗯,也好。”浩二认可。
“堂里大伙准备了丰盛的一顿要帮大姐头接风去霉运。”丰佯装垂涎欲滴地道。
“干嘛这么大费周章?不过,你们大家为了我奔波好些天,是该好好补你们以兹酬谢;只可惜我这伤口恐怕无法与你们同乐。”
“对喔,怎么没想到。”丰懊恼。
“没关系,回家再说。来,先靠着休息会。”浩二将坐直身子说话的大冢虹姬揽进怀中。
车内又恢复安静的气氛,而阳光正缓缓地、温暖地由车窗照射进来……
因为大冢虹姬离去时留下的一句话,害司徒青魁发了一上午的呆。
一会儿眉头深锁、一会儿横眉竖目,他的心不在焉令员工们暗呼破天荒,毕竟何时见过他们的“冷面上司”这副模样来着?大伙不由得议论纷纷,其中“爱”这个名词出现的机率颇高。
也难怪啦,从没见过董事长带哪位女性到公司现身,他总是一副冷漠、威严、骇人的模样;单就事实而言,有哪位女生敢站在他身边也挺令人怀疑的。但会使这样一个男人失常,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恋爱”这个因素吧。
既然公司营运一切都没问题,那么又除了某位女性的出现导致此现象外,不作其他人想。
以“过来人”身分的男性同仁口若悬河,招来此起彼落的赞同声。
而此刻坐在办公室内的司徒青魁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所引发的骚动,他靠在椅背上,看似专注地在听取面前人员的报告,实则神游太虚去也。
安美美报告到一半,抬眼望了下董事长;一见他的表情她叹了口气,动手收拾起资料。正欲开门离去之际,他蓦地回神——
“咦?你报告完啦?”
“不,我想明天或改天等董事长的魂归位后,我再纽续报告。”安美美淡淡地说,欠了欠身。
司徒青魁一怔。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直接地纠正——不,是指责他的不专心。
“等等。”他叫住她。“回来回来,我现在就可以听了。”
“你确定?”
“是的。我为我刚刚的心不在焉向你道歉。”司徒青魁起身等待她回座位。
“不敢当。”安美美又踱了回来,重新摊开手上的资料夹。
“安经理,在你接着报告前,我能不能先请教你一个问题?”司徒青魁斟酌着开口,手夹着原子笔敲打桌面以发泄内心烦躁。
“董事长请说。”
“嗯……你们女人可以随随便便叫一个男人———还算陌生人的男人娶你们吗?”他有些辞不达意,很显然地,这件事严重困扰着他。
“董事长,身为女人的我,坦白说很不喜欢你用‘随随便便’这四个字。当一个女人开口叫一个男人娶自己时,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气的;至于‘陌生’的界定,其实两性的看法有颇大的差异,例如一次的性行为,男人可能觉得只是两厢情愿地发泄一下,没什么;但对女人而言,如果没有心动的因素存在,是很难敞开身体接纳一个男人与其发生肌肤之亲的。”安美美直言不讳。
“不,你误会了,我跟她什么也没做过,我……”司徒青魁急忙撇清,却偏偏越描越黑,伤脑筋。
“董事长是为了什么而苦恼呢?是不想娶她?还是不想那么快娶她?”
“不想娶,也没必要娶。事实上,我与她根本不认识,她只是我偶然救回家的一个大姐头罢了。今天早上好的一大群喽罗来接她回去,要走前突然丢下要我娶她这么一句,让我搞不懂她是当真或开玩笑?不过我清楚确定自己没兴趣成为黑道大哥就是了。”
安美美听完不自禁地噗哧一笑。
“原来如此。”
司徒青魁丢给她一个白眼。
“我会请教你是因为我相信你不会把我的事当茶余饭后的话题聊开;即使你无法给我什么有利的意见,但我不是要你来取笑我的。”
“抱歉。”安美美霎时正经八百。“听你这么说,我也不懂她是当真或开玩笑的。有可能是她对你一见钟情,进而愿意以身相许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也有可能她生性爱开人玩笑。总之,当事者的你都无法判定了,更遑论是我呢?”
司徒青魁听罢,重重地叹了口气。
“董事长,艳遇不是挺好玩的吗?再者,我觉得你的气势威严真的满适合当大哥的耶。”安美美微笑道。
司徒青魁又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你怎么回事,居然损起我来了?”
“抱歉,我只是……”安美美唇边的笑意越扩越大。“我只是觉得你的情况好鲜,大姐头倒追你耶,这倒是我生平第一次听到。你除了表现出困扰外,难道你心底当真没有一丝丝雀跃?”
“雀跃个鬼!”他瞪她。“早知道就不问你了。好啦,回归正题吧。”
“是。”提到工作,安美美迅速收起笑容,当下又回复精明干练的面孔。
司徒青魁有些惊讶于她的收放自如。
今天她主要的报告内容是她接住“财务经理”一职后,对于公司整个财务状况的了解程度。
听完她钜细靡遗地提出两、三项小建议后,司徒青魁发现她除了能力佳之外,真的也很用心,激赏之情更油然而生。
“好极了。为了欢迎你这生力军的加入,晚上我要为你办个欢迎会。”司徒青魁说完,非常有效率地交代秘书前去广播通知全体员工。
不久,一阵欢呼声响彻整栋大楼。
本来嘛,老板请客,免费又丰盛的大餐耶,谁不兴奋?
一顿酒足饭饱,大伙玩得不亦乐乎之后,纷纷散席回家。
在司徒青魁的坚持下,身为今日主角的安美美拗不过众人起哄,由他护送回家。
今夜虽非满月,但月光却异常明亮;再加上星子闪烁,整个天空显得缤纷灿烂。
车子行驶在月光笼罩的街道,车内的两人却一路沉默。他们位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若非必要或媒介,大概也聊不到三句话。
但司徒青魁有些不满这种情况。他到日本这么多年,坦白说还未碰过能让他打心底欣赏的女人;而眼前这女人似乎是出现了,熟料竟是和他一样飘洋,过海的同乡。这两点使她在他心中产生一股很微妙的感觉,让他想多知道一些她的事情、想多了解她一些。
“你怎么会想调到东京来呢?”司徒青魁试图打开话匣子。
“为什么不?我想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也是一项挑战。”安美美轻描淡写。
“父母不担心吗?”
安美美偏头看了他一眼,好像他话中之意贬损了她似的。
“我已经大到不需要他们担心了,我可以独立做任何我想做的事。”
“但对父母而言,孩子不都永远长不大吗?尤其是女孩子,他们应该更放心不下才对。”
安美美以耸肩作答。
“你有很多兄弟姐妹?”她独立的思想告诉司徒青魁她绝不可能是独生女,因为他看过大多被父母捧在手心呵护的掌上明珠,那一贯的溺爱所教育出来的不是骄傲任性、目中无人的娇娇女,不然就是单纯无瑕、对俗事一无所知的千金大小姐,而他对那种只能摆着观赏的女人最避之唯恐不及了。
“不多,七个姐妹而已。”
司徒青魁一听,随即朗声大笑,笑得让安美美有些莫名其妙。
“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好笑。你家有七姐妹,我家则有九兄弟;如果中和一下,不就阴阳调和了?”
“我不喜欢你的玩笑。”安美美硬生生打断他的笑声。
他们司徒家有九兄弟,全台湾——不,全世界商圈都知道。那在其旗下工作的她,更无须他的强调。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姐妹胜过兄弟。”
“为什么?”该死,他真像个傻瓜。
安美美或许也有同感,偷偷抿了下唇。
“因为姐妹可以一起吃、穿、玩、睡,而不同性别的兄弟在此便会有所顾忌,无法尽兴。另外,女孩子倘若日后嫁了人,心仍是向着娘家的;但男孩子就不同了,一旦娶了老婆,除了身心都是老婆的,说不定当彼此有冲突时,还会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