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本都不见了,包括股票股东账卡、几件珠宝首饰、几千元现金,全部不翼而飞。
第四章(4)
小区大门口,陈峰徘徊着。他先是看到鲁小昆的车驶了出去,那是一辆黑色奥迪A6。鲁小昆自己开车,面色阴沉。陈峰从董晓晗装在钱包里的照片上看到过他。当鲁小昆从国外回来,董晓晗向陈峰提出断绝关系后,陈峰有几次身不由己来到这里,凭着一种特殊感觉,陈峰第一次看见鲁小昆,就一眼认出了他。其实,陈峰来这里,只希望碰上董晓晗。他对鲁小昆毫无兴趣。
在这个社区里,陈峰碰上过董晓晗,在她上下班的时候。她的时间非常规律。但他始终没有走上去,没有正面跟她打过招呼。他只是远远地望着她,看着她窈窕的身影远远地出现,又消失。
乔煜已经接受董晓晗的委托,向陈峰正式转告了她的意思:为了他和她彼此的幸福,她不能跟他继续来往了。他如果不肯罢休,那就有点无赖了。而无赖并不是陈峰的作风。爱她,就不要难为她,他对自己说。可他心里还是放不下。他只能远远地望着她,这就是属于他的情感表达。爱也好,恨也罢,他都只能把它们埋在心里。
陈峰在车里准备有鲜花。然而,鲜花已经枯萎了,他还没能把它们拿出来送到她面前。他是多么想走过去,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或者冲着她的脸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可是,他从小接受的家庭教育和自身的修养,令他做不出来。
两个月过去了,尽管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有一些胡思乱想的念头,但行为上,他始终遵守对乔煜的承诺,克制着自己,没有再打扰她。可是今天,当董晓晗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远远地走出来的时候,陈峰忽然发现,事情可能起了变故。
董晓晗回到了她的生活中。可是她果真像乔煜描述的那样吗?她幸福吗?快乐吗?开心吗?
过得好吗?陈峰埋伏到自己的车里,拿着高倍数望远镜,仔细观察这个跟自己发生过亲密关系的女人。这个让他忘不掉的女人。在他的镜头里,她并不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女人。他见过的漂亮女孩太多了,她的丈夫也许把她当成天下第一美人,但在陈峰眼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董晓晗都算不上多么漂亮,真的。
但她总是让他感觉舒服。舒服!这是她给予他的扑面而来的最真切最强烈的感觉。他在乎的就是这种感觉。他从内心里的确不愿失去这个给予他舒服感觉的女人。他管不住自己的思维,他骗不了自己。
她的脸怎么啦?
董晓晗上了一辆的士。陈峰不再犹豫,把车子从隐蔽处开了出去。他追着她。今天很奇怪,她没有去公司,而是径直去了一家医院。当董晓晗从眼科门诊离开后,陈峰找到刚刚接待过董晓晗的老医生。他向医生询问,刚才那位女病人,她的眼睛怎么了?医生告诉他,一点外伤,受外力所致。
陈峰道过谢,转身快步出去。
董晓晗交完费,取完药,从医院走出的时候,陈峰已经等候在医院门口。
从她的脸上,他发现往日那种春光明媚的神情不见了。两个月不见,她整个儿消瘦一圈,就像换了一个人。但往日的轮廓却依然没变,让他怦然心动的那种气质依然没变。是的,她不算特别漂亮,他爱上的是她的气质,是她游离于外貌之外的灵魂。
他身不由己走下车子,伸手为她打开了车门。
整整一天,他关掉手机,什么事都没做,一直陪在她身边。一天的时间仿佛一瞬,转眼就过去了。
第五章(1)
公司里,董晓晗戴着墨镜来到经理办公室。经理发现她情绪低落,脸颊还有一片青色,便关切地询问怎么了。董晓晗语气淡淡地,说是不小心摔的。她向经理提出,想请一段时间假。经理问多久。她犹豫着,说可能得两三个星期。经理问她什么事,并告诉她,今年形势大好,广告业务量增加了一倍还多,设计部人手一直不够用,希望她能快去快回。董晓晗告诉经理,妈妈身体不太好,她想回去看看,陪陪老人。
从公司里出来,董晓晗打算买张回家的机票。可订票时却尴尬地发现,钱包瘪瘪的,连支付一张机票的钱都不够了。没办法,她来到鲁小昆的公司。鲁小昆的秘书告诉她,鲁总正接待客人。董晓晗便坐在大厅沙发上等。待两名客人离去后,她径直走进鲁小昆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鲁小昆是一位有涵养、有气度、风度翩翩的总经理,与那晚那个说着粗话对董晓晗拳脚相加的男人比起来,判若两人。鲁小昆看见她,脸上的笑容立即不见了。他走过去把门关死,压低声音:“你来干什么?”
从他的语气和表情,可以看得出,他也下决心了,决心和她决裂了。董晓晗开门见山道:“还用问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干?”鲁小昆反问:“我怎么干你才能满意?”董晓晗道:“别装糊涂了,希望你把我的钱还给我,我需要用钱。”鲁小昆睁大眼睛问:“你的钱?在哪儿?为什么管我要?”董晓晗道:“我这两年所有的薪水都在我那张工资折上,你把它还给我好吗?”
鲁小昆正欲开口,这时秘书前来敲门,说有个电话找他,问要不要转进办公室。鲁小昆摆摆手,走出办公室去接电话。
大约四五分钟后,鲁小昆回到办公室,走到董晓晗身边,低头对她笑了笑,接着刚才的话题,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一字一句都充满了打击对手的力量:“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原来你的骨子里也是那么俗气,以前从来不谈钱,现在怎么一张口就要钱?以前都是伪装的吗?你也不想想,自从你嫁给了我,如果不是我给你提供衣食住行所有消费费用,就凭你那俩工资,能攒下工资折?我是个男人,养老婆理所应当,我不说什么。但你也别忘了,我工作这么多年,自从跟你结了婚,我的全部积蓄和所有收入,都交给了你,我的钱呢?我的钱你都不还给我,还管我要什么钱?”
董晓晗问:“你的钱都在保险柜里放着,我也没有把它们送给别人。可现在保险柜里的东西……”鲁小昆也立即打断她:“什么保险柜?你什么时候见我碰过保险柜?”董晓晗不由得气愤道:“我怎么有些不认识你了?!”鲁小昆冷笑着说:“我也感到你特别陌生!”董晓晗望着他的眼睛说:“你要真没动家里的保险柜,我就报案了。”鲁小昆面不改色:“报吧,把警察叫到咱们家,那就更热闹了。”
董晓晗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鲁小昆一只手按在电话听筒上,接起之前向董晓晗道:“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确实事情很多,再说在办公室里谈论私事不太合适……”
董晓晗没再说一句话,也没再看鲁小昆一眼,转身离开了鲁小昆的办公室。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糟糕透顶。同时,又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释放之后的轻松感。鲁小昆的态度,终于可以让她下定决心,离开他,离开这已死的婚姻。他的态度也不再让她为自己的离开再承受心灵重负,然而,她却一点高兴不起来。她难受极了。她不知道做出这种决定,对自己来讲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天晟都市报报社大门外一家小酒吧里,董晓晗摘掉墨镜,见到了匆匆从报社跑出来的乔煜。她与乔煜的关系,从她十八岁走进大学校门到现在,差不多六年了,每当董晓晗有较大决定时,总是第一个先通知乔煜,或跟她商量。她俩这种亲密关系,在最初认识鲁小昆时,曾一度被鲁小昆怀疑为同性恋。董晓晗从心里感激乔煜。痛苦的时候、无助的时候、孤独的时候、寂寞的时候,总是有她陪在身边。
在董晓晗面前,乔煜从来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架子。她们之间有一种姐妹的感情,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她们都很珍视对方,珍视这缘分和感情。
乔煜看见她的脸,惊讶地问她的眼睛怎么了。董晓晗苦笑一下:“情缘已尽,覆水难收,我和小昆完了。”乔煜吃惊道:“怎么会这样?”董晓晗道:“相处起来太难受,看到他那样子,有时让我连死的心都有了。”乔煜道:“什么死呀死的,你瞎说什么?他心里有恨,说明他起码还是个男人,如果他一点感觉没有,你就真能心安理得跟他过下去?”董晓晗道:“有时我真是很绝望。我现在有一种预感,我肯定活不长,就这日子,早晚把人折磨死,分手倒落个干净利索。”
乔煜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关切之意。她望着董晓晗的脸:“这是他打的?”董晓晗用纸巾按住眼睛:“算了,都结束了。”乔煜气愤地说:“他怎么能这样。”董晓晗喃喃道:“前天晚上大闹一场,都动了手,我伤心,从家里跑了出来,可他又开车出去追我,硬把我塞进车里强行拉了回来,然后他自己却跑出去了,在外面待一夜,昨天清晨他回到家,自己关到卧室里,等他走了,保险柜里所有的钱物都不见了,一分钱也没给我留,我的工资折也不见了,今天我去问他,他却不承认。”乔煜道:“太不像话了,我找他去。”董晓晗苦笑一下说:“算了,我是心灰意冷,什么也不要了。他说得对,自从结婚,吃的用的都花的是他的,如果没有他,我有多少收入也留不下。还给他算了,两讫了。”
第五章(2)
乔煜担心道:“你真是太好说话了。那你怎么生活?”董晓晗道:“别担心。我上公司提前支取点工资吧,上个月我那个设计得了奖,还有一笔奖金呢。”乔煜叹了口气:“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董晓晗说:“我请了事假,想回家看看。爸妈养我这么大,我也没侍候过他们一天,嫁给鲁小昆,一天到晚侍候他,结果却弄成这样……唉,我妈身体一直不好,我特别想她,回去侍候侍候她,也尽点孝心吧……”
乔煜忧心地说:“你现在回家合适吗?就你这种状态?脸上还带着伤,看着你,我心里都难受,你成心回去让父母难受?”董晓晗犹豫地说:“可我现在不想待在这里,多待一天都受不了。我已经请了假,我必须离开这里,要不然我会疯的。”
乔煜道:“那还不如去旅游。”董晓晗摇摇头:“现在哪有心思旅游?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一阵,不愿见任何熟人。”乔煜想了一下:“这样吧,去海南怎么样?我认识一个开旅行社的大姐,跟团走,到天涯海角看看去,那可是最好的散心场所。”
董晓晗想都没想拒绝道:“我不去。”乔煜看出了她的心思:“你不用担心费用,我打个电话,团费、地接费都给你免了。五日游,等从海南回来,你脸上的伤也好了,再回家看父母也不迟。”董晓晗犹豫着:“这行吗?”乔煜道:“去吧,听我的,不去白不去。那位大姐去年因税务问题被地税局查了,我帮着找的熟人,给她省了七万多块钱罚款呢,她为了还这个人情儿,好几次邀我去旅游,可我一直没时间。你正好替我去了吧。”
晚饭时间到了。乔煜拉董晓晗离开茶馆。本来茶馆也可以就餐,但乔煜怕董晓晗吃不好。问董晓晗想吃什么,董晓晗说什么都不想吃。乔煜便找了一家星级酒店的西餐厅,然而董晓晗只吃了几口水果沙拉。从酒店出来,已是华灯初上。董晓晗站在夜色里,身影显得愈加单薄,无助,精神颓废。乔煜问她是不是回鲁家。董晓晗告诉乔煜,这两天没在家里住。乔煜问她住哪里。董晓晗沉默了一下告诉乔煜,昨天她搬回她那小屋了。
乔煜问:“你表姑那个小鬼屋吗?那儿能住人吗?”董晓晗道:“有什么办法?昨晚就睡在那儿,反正自由自在,不用看人眼色。”乔煜问:“鲁小昆知道你住那儿吗?”董晓晗道:
“不知道,现在我住在哪儿,他不会关心了。”乔煜说:“就住我家里。走吧,我陪你过去,去把东西搬过来。”董晓晗道:“我不想住在任何人家里,只想一个人待着。”
乔煜道:“你怎这样固执呢。那个小鬼屋是人住的吗?冷锅冷灶的,一个人待着,有点头疼脑热也没人知道,陈峰知道吗?”董晓晗道:“他也不知道,他还以为我住在鲁家。不过我
跟他说了,最近别找我,不然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天空落雨了。细雨丝丝地飘着,如泣如诉。乔煜伸出一只胳膊搂了搂董晓晗的肩,安慰她:“别太当回事儿。不就是离婚吗?天塌不下来。至少,还有我呢。”乔煜的话让董晓晗心里由衷感到温暖。她心里一热,笑了笑:“是啊,至少还有你。”
董晓晗在街边与乔煜分了手。
这个雨夜,苏竞约了陈峰。
上次陈峰找他,虽然隔着电话线,苏竞依然听得出,陈峰情绪明显异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后来想约陈峰出来,却一直因工作缠身,没完没了的案子,两个多月了居然没腾出一天工夫。这天晚上好不容易挪出时间,赶紧打电话给陈峰。
贵都大酒店的咖啡厅里,苏竞与陈峰见了面。
陈峰虽然像往常那样面含微笑,神情平和,但眼睛深处一缕淡淡的忧郁,仍旧隐隐透露出他的心事。苏竞曾经开玩笑说,如果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够从陈峰的脸上看到他的心事,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自己。
多年的同窗兼好友,在苏竞看来,这世上还没有谁能够比自己更了解陈峰,包括陈峰的父亲和姐姐。陈峰是个开朗的人,任何时候都是乐观的、不羁的、无牵无挂的,什么都不会让他压在心上的。苏竞还从来没见过陈峰这样子。看来真的遇到事儿了,不是一般的事儿。
“不会是失恋了吧?”苏竞话一出口,自己却先笑了。觉得不可思议,陈峰这样的人,什么女孩子舍得离开他呢?然而若不是这件事,还有什么事能让陈峰不开心呢?
“不可以失恋吗?”陈峰微笑着,反问苏竞。苏竞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天下奇闻啊,想找你这位大帅哥的女孩子排队可以排到太平洋,告诉我吧,是哪个仙女,连你都不要了?”陈峰道:“不是什么仙女,一个凡人。”苏竞笑道:“那就更不应该了。再说了,失恋了就失恋了吧,失去了一个不爱你的人,这是幸事。祝贺啊!”
陈峰端起酒杯,一口闷进去。苏竞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陈峰很少这样喝酒的。这一夜,由于陈峰的情绪不时地波动,一会特别高兴,一会又显得忧虑,苏竞便陪他坐到很晚,陪他聊了很多话题。走出酒店时,差不多已经凌晨两点。
细雨还在不停地下。
一场绵绵的春雨,带着一种无坚不摧的温柔,飘飘洒洒浸润着大地。
陈峰坚持要送苏竞回家。路过一片施工区,路面不太好,雨却一反常态地越下越猛,车轮突然陷进泥泞里,发动机熄火了。陈峰启动了两次,车子没有反应:“不好,需要推车,苏竞,你过来把一下方向盘。”说完陈峰就推开车门准备下车。坐在副驾座上的苏竞也推开车门:“陈峰你坐着别动,我下去!”
第五章(3)
两人同时伸出手拉住对方,还是苏竞动作快,抢先下了车。
车子重新启动。苏竞像一只落汤鸡,从大雨中重新回到座位上。陈峰有些过意不去,他道:“这车子真叫人生气,平时它的品质是很好的,为什么突然会发牛脾气。”苏竞笑道:“是路不好,不能埋怨车。”陈峰道:“让你受罪了。”苏竞笑道:“应该的嘛。”陈峰问:“为什么应该?”苏竞自嘲地笑着说:“从职业的角度讲,我是人民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