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父亲把他当继承人来训练,严厉的管教,不留情面的批评让父子关系一度恶化,后来他搬离家里,在工作上的表现也青出于蓝,父子关系才没那么紧崩。
“那就好。”吕母安慰地笑了,拉着儿子往里头走。“看看我帮你买了什么,够你这几天在家里好好补身体,妈还炖了鱼汤,很清淡的,适合你现在喝,我去厨房帮你盛一碗。”
说着,人已经要往厨房走去。
同时间,梅庆雅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
“总经理,我快煮好了,怕你明天早是没得吃,我煮了一大锅,你要吃的时候再加热就可以了,可别再乱吃微波食品,你的冰箱里都是冷冻食品,你就是这样把胃搞坏的吧?三餐不定时,又老是吃微波食品,难怪胃痛。”因为抽油烟机的声音干扰,她不知道有人来访。
吕母一脸惊奇地看着儿子,有女人在儿子的厨房,而且还碎碎念,向来讨厌人家唠叨的儿子居然不生气?!
“好!我知道,我以后不会乱吃。”他笑着回答。
“还有,”厨房里继续传来梅庆雅的声音。“这几天别叫我煮咖啡给你喝,那种刺激性的饮料先别碰。”
“好,我不会喝的。”吕晋洋朝厨房喊回去。
这样让吕夫人啧啧称奇。“里面的人是谁啊?”
儿子不是会轻易带女孩子回家的人,对方喊儿子总经理,是公司的人吗?但公司里有谁能让儿子这么服服贴贴的?
吕晋洋神秘地笑而不答。
这时,梅庆雅小心翼翼地端着煮好的稀饭从厨房里走出来,猛然看见一名中年妇女,她僵住脚步,尴尬地看看那妇人又看看吕晋洋,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儿子,她到底是谁?”吕母拉了拉儿子的衣袖,发现新大陆一般地打量梅庆雅。
吕晋洋倒是不慌不乱,气定神闲地笑着帮两人介绍。“我的秘书,梅庆雅,梅秘书,这是我母亲。”
“嗄?”知道对方的身份,梅庆雅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赶紧弯腰低头,恭敬地说了一声:“董事长夫人您好。”
稍后——
吕夫人,吕晋洋,梅庆雅,三个人一起坐在饭厅里,吕晋洋的面前是一碗清粥,吕夫人和梅庆雅面前则各是一杯香片。
吕夫人喝了口茶,笑盈盈地看着梅庆雅,这个女孩子长相清秀又很有礼貌,还满得她的缘的,她迫不及待地探问:“梅小姐是接任张秘书职务的新秘书吗?”
“是的。”梅庆雅点头,“报告董事长夫人,我两个月前才刚接替张秘书的工作。”
“那做得还顺手吧?晋洋对事情要求比较完美,你跟在他身边做事辛苦了。”吕夫人很了解自己的儿子。
“不辛苦,跟在总经理身边可以学习很多。”对方是长辈,又是董事长夫人,梅庆雅自是谨慎回答。
“怎么不辛苦?还让你来这儿帮忙煮晚餐,这孩子真是的……”吕夫人迂回地问话,实在好奇到不行,怎么秘书会跑到儿子屋里,还帮他煮晚餐呢?
“呃……”梅庆雅干笑,替吕晋洋说话。“总经理胃不舒服,我送文件过来,顺便帮他弄点晚餐,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这样呀……”吕夫人表面点头,心里却不信她的说词,好个举手之劳,她才不信,梅秘书刚刚叮咛儿子的语气尽是关心,怎么会只是秘书对上同的举手之劳而已?
看儿子对梅小姐的态度也很不一样,她还不曾看过儿子对哪个女人这么好说话过,明显对人家大大有好感。
该不会儿子在搞办公室恋情吧?
她不是观念迂腐之人,不认为儿子一定要跟名门千金交往,而且她这个儿子脾气冷硬,也不是她可以掐圆捏扁作主掌握的,只要对方家世清白,她都不反对。
但是没有门第之见并不表示她不好厅对方的背景,她很想了解梅庆雅多一点。
吕夫人又开口问:“对了,不知道梅小姐老家住哪里?家里有几个人?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今年几岁?”
梅庆雅先是微微一愣,但因为对方是长辈,又是董事长夫人,她不敢迟疑,很有礼貌地一一回答问话。
吕夫人听了点头呵笑,“二十七岁呀!那可以啊!年龄跟晋洋没有差很多。”
梅庆雅尴尬地僵笑着。可以什么啊?吕夫人该不会误解了她和吕晋洋的关系吧?
她瞄一眼吕晋洋,没想到他慢条斯理地在一旁吃着稀饭,毫无反应,仿佛他母亲这么问没什么好奇怪似的。
她索性自救试图澄清。“董事长夫人,其实我不是……”
吕夫人打断她,“别叫我夫人,多生疏呀!你叫我阿姨就好了。”
“这……”梅庆雅可不敢这么叫,她只是一个小职员,哪能称呼董事长夫人为阿姨。
她一脸尴尬,巴不得赶快逃离现场,吕晋洋终于出手相救,拍拍母亲的手背说:“妈,你这样会吓到她。”
吕夫人笑得更开心了,她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不同,二儿子个性外放直爽,爱恨分明,没有模糊地带。而大儿子个性内敛,不轻易表露情感,跟他爸一样,做的比说的多,能让他开口维护的女孩子,妥当了,八九不离十就是儿子认定的女人。
吕夫人识趣地说:“对了,我还要回去张罗你爸爸的晚餐,没有时间了,我先走了,梅小姐,有空再叫晋洋带你来我们家玩。”
梅庆雅只能傻笑,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了,我走了。”
梅庆雅起身,弯腰道再见:“吕夫人再见。”
吕晋洋送母亲出门,才关上门,一转头,立即迎上梅庆雅鼓颊怒瞪的脸。
“总经理,你刚刚为什么不澄清?”
“澄清什么?”吕晋洋一脸无辜。
“澄清我们不是那种关系。”被人误会,她感到很别扭。
“就是……”梅庆雅脸红,很困难地说出口,“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你不会看不出来吧?你母亲误会我们的关系了,以为我是你的女朋友。”
不同于她的窘迫与不自在,吕晋洋落落大方地说:“她没有误会。”
“什么叫没有误会?”她惊讶地问。
就在此时,吕晋洋猛然朝她逼近一步,低下头看着她,两人的唇只差一公分的距离。
梅庆雅吓得屏息不敢说话,她看见吕晋洋的眼里闪着烁光。
“没有误会就是……我真的喜欢你,不单单是工作上的喜欢,也包括男女之情,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是很期待和你发展成情侣关系。”
“什么?!”梅庆雅听了倒退一大步,脑中嗡然作响,头很晕,同时又心乱如麻。
她生气地瞪着他,此时没有被告白的雀跃心情,只觉得麻烦大了。
先别说他是总经理,她是总经理秘书,这种办公室恋情肯定会落人口舌,更重要的是,他是害表妹伤心的负心汉耶!
被这种人告白?这……这怎么可以?
好吧!虽然相处之后,她觉得他似乎是个好人,不像第一印象那么难相处,而她对他也有那么一丁点小小动心,但是……但是他不可以跟她告白啊!
吕晋洋疑惑失笑。“这是怎么了?这样瞪我?”
“总经理,你……”梅庆雅激动到发抖,“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对于感情的事我向来都很认真。”
梅庆雅闪避他的灼灼目光,深吸一口气后,双手握拳,态度决绝地说:“很抱歉,但是我不喜欢你。”
一瞬间,吕晋洋的脸色丕变,无语地盯着她那张美丽却显得无情的脸。
虽然梅庆雅没有当真动手,但是在他的感觉里,这比狠狠招掴了他一巴掌还令人难受。
说完后,梅庆雅默默无语地凝视着吕晋洋,他们对望了好半晌后,吕晋洋先开口,声音很冷,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是吗……我知道了……”
气氛异常冷凝,梅庆雅努力挤出一个伪装出来的难看笑容。“总经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嗯。”吕晋洋往后退一步,不再看她。
梅庆雅默默地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吕晋洋的公寓。
出了门之后,她才一整个泄气地垂下肩膀,茫然自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拒绝他应该是最正确不过的事,但是,为什么她会有种遗憾的感觉呢?
隔天早上,梅庆雅到公司上班时没有看到吕晋洋出现,十点就有一个会要开,她得先确认总经理今天是否继续请病假,若总经理不出席的话,她就得事先通知各部门的主管取消会议。
为了确认,她拿起办公室桌上的电话拨给吕晋洋。
电话接通,吕晋洋沉稳的声音传来,“喂?”
听见他的声音,她心跳不争气地加快,“总经理,我想跟你确认今天早上的会议是否要取消?”
“为什么要取消?”
他的声音一如以往平淡,听不出特别的异样,梅庆雅听不出他的身体状况是否OK,也听不出他的情绪是否OK。
“呃……总经理没有要请病假吗?”
“不必,我已经在地下停车场,等一下就到办公室了。”
“这么快!总经理身体好了吗?”梅庆雅下意识问出口,问完之后,后悔地很想打自己一巴掌。
第6章(2)
昨天回家之后,她失眠了一整晚,反覆想着与吕晋洋认识的经过,不否认这段日子以来,她对他渐渐产生了一点好感,但坏就坏在他伤害了芷琳,这项罪名使得他的分数大大扣分。
她自然不可能答应和他交往,就算再怎么心动也不能答应。
不但不能,还要尽可能回避他,除了公事以外,不听,不看,不想,不关心,不在意……
昨晚她确实是对自己定下这“五不政策”,结果她马上就破功了,情不自禁地关心他的身体。
天啊!她到底是怎么了?吕晋洋是欺负表妹的大坏蛋,除了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之外,她不该跟他有任何牵扯。
吕晋洋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冷静地说着:“已经没事了,谢谢你。”
“哪里……那,总经理待会儿见。”梅庆雅力持镇定,急忙挂断电话。稍后吕晋洋进了办公室,梅庆雅站起身向他道早。
“总经理,早。”
“早!”吕晋洋回了一声早,推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五分钟后,梅庆雅端了一杯温开水敲门送进总经理室。
吕晋洋这时已经坐下,正低头看签呈。
她把水放在办公桌上,乘机刻意观察他的脸色,幸好他看起来气色不错,似乎已经没有胃痛的情况了。
吕晋洋没有抬头看她,迳自俐落地交代:“梅秘书,把今天的行程给我看,还有催一下业务部的……再联络企划部把下个月汽车零件展的企划书……”
他不带任何情绪地交办事项,态度就跟平常一样公事公办,看不出任何异样。这种平静的姿态让梅庆雅稍稍松了口气,点头记下他交代的事情。“是的,总经理,我马上去联络。”
就这样,两人都刻意不提昨晚的事,希望接下来的日子就这么平静和的度过……
但是平静与祥和只维持了半天。
下午四点多,快要下班前,总经理办公室来了一名访客。是一名身穿格子衬衫,牛仔裤,绑带短筒军靴又理平头的年轻男子,身高约一八0公分,浓眉深目,狂放有型,但是眉宇之间却有淡淡的几不可见的忧伤。
梅庆雅没见过这位访客,马上站起身礼貌地问:“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要找总经理吗?”
“你是?”男子同样疑惑地看着她,随后才反应过来。“对了,听说张秘书已经退休了。”
来者是吕隽风,二十七岁,吕晋洋的胞弟,先前在总公司担任业务经理,现在调派到高雄工厂当厂长,今天回来台北总公司与研发部讨论新产品的量产方案,顺便来看看大哥。
“是的,张秘书已经退休了,我是梅秘书。”
“梅秘书,总经理在里面吧?我找他。”
“他在,麻烦您稍等一下,我马上联络总经理,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吕隽风,他知道我。”这间办公室他不是第一次来,张秘书和吕晋洋他都很熟,眼前这个新秘书不认识他是正常的。
梅庆雅点点头,按了分机。“总经理,这边有位吕隽风先生要找你。”
电话那头吕晋洋讶异地“哦?”了一声,接着才说:“麻烦请他进来,顺便泡两杯茶进来。”
梅庆雅挂了电话,走到总经理室的门边,先敲了敲门,然后帮吕隽风开门,“吕先生,你这边请进。”
吕隽风一进去,吕晋洋立即起身迎向他。梅庆雅正要关上门时,听见来访的客人喊了一声:“哥!”她把门关上,心里充满疑惑,原来总经理还有一个弟弟?
办公室内,吕晋洋坐在沙发上,关心地问弟弟:“怎么突然跑回来,不是在高雄吗?”
“回来跟研发部讨论量产的事已经敲定了,在刚生产的初阶段他们会派人进驻工厂技术指导,讨论完之后顺便上来你这边晃一下……。”说到下一句时,吕隽风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却停顿,有些欲言又止。
“然后呢?”吕晋洋示意他往下说。
“那个……我听妈说,你最近溃疡送医。”他有些别扭地摸摸沙发扶手,看看窗外,一副好像只是在谈天气的模样。
他是回来台北后跟母亲通电话才知道哥哥的事,既然都已经进总公司一趟了,他当然就得上来关心一下。
吕晋洋了然浅笑,知道这是弟弟表现关心的最大极限。“谢谢,已经没事了。”
“哦!”吕隽风点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从小到大哥哥品学兼优,连进了公司都表现非凡,而他一直被父亲拿来跟哥哥比较,本来就叛逆反骨的他因此跟哥哥有好一段时间交恶,跟爸爸也不说话,直到三个月前,他经历一场痛不欲生的失去,浑浑噩噩无法好好上班,父亲大发脾气,是哥哥办挺他,依他的意愿将他调到高雄工厂,虽然还没在高雄找到他失去的挚爱,但至少兄弟俩的感情有了改善。
“既然回来了,有顺便去看爸妈吗?”
“嗯!等一下会去陪妈吃晚餐。”言下之意是只陪妈,不陪爸。吕晋洋懂弟弟和的心结,他也不勉强。
“对了,你要找的那个女人找到了吗?”听说那个让弟弟伤心的女人跑到高雄去,所以弟弟才要求转调高雄。
吕隽风一脸颓丧地摇头,“还没……”
“不要急,慢慢找,但是别因此怠惰了工厂的事,我在爸面前帮你打过包票的,我知道你可以。”虽然是自己弟弟,但是对于工作的要求,他也不马虎放任。
“嗯……”吕隽风应了一声,然后兄弟俩沉默对看了半晌,毕竟以往的隔阂还是存在,无法那么开怀畅谈。
梅庆雅在这时敲门进来,送来两杯用薄荷叶,迷迭香,洋甘菊泡的花草茶以及一小盘苏打饼干,那些香草植物是她利用午休时间到花市去买的,以前读书时功课压力大,她常闹胃痛,妈妈都会泡花草茶给她喝,帮忙解胃痛,消胃胀。
“总经理,吕先生,你们请用。”她才刚放下东西,正准备退出去。但是吕隽风却抢先她一步起身。
“我有点事要先走了。”跟哥哥这样对看也尴尬,他想先走。
“好!”吕晋洋点头,起身送弟弟。
梅庆雅赶紧帮忙开门,跟着送访客到电梯口,帮他按电梯。
回办公室后,她连忙收拾总经理室桌上的茶杯,把其中一杯花茶改端到总经理办公桌上,顺口介绍道:“总经理,这个茶对改善胃痛的效果还不错。”
吕晋洋端起茶杯啜饮一口,香草的独特芳香气息扑鼻而来,味道沁心舒爽,他还满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