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那么衰吧?他没神通到知道她在想什么吧?
如果当年没有看见那一幕场景,她现在一定会再次暗恋上他。
这个世界有魅力的男人已经不多了,他又是极品中的极品,很多人会抢着要。可惜她没胆,并且爱惜生命。
倪释天有些狭长、眼尾微翘的眼,闪着脉脉波光看着她。
她就那么喜欢穿宽大的衣裤吗?整个身体几乎都被淹没在衣服里,这样的人通常心里缺乏安全感。
敌不动她不动!路晓晓死闭着嘴不开口。
“坐。”倪释天轻柔地吐出一个字。
她不敢怠慢,赶紧坐下。
“路晓晓,你怕我吧。”
这是什么问题?他的问话让她愣了一愣,没想到一来就给她下马威。她屏气问出:“请问……现在是在面试吗?”
他笑了笑撇撇嘴。“当然。”
“不是应该提和公事相关的问题吗?”
“如果同事间关系很僵硬,也会影响公事不是吗?”
她压低眼睑轻声嘀咕一句。“那你直接让我走好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倪释天的声音突然冷下来,盯着她的模样像眼皮子底下的猎物。
“没有,我没有怕你。”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倪释天脸上不再挂着温和的笑意,她看不出他此刻的心绪,隐约感觉到一种不舒服的气氛笼罩上来。
“是吗?”
这两个字听在耳里简直阴阳怪气!
“你应该认识我,并知道我什么事吧?不然干嘛看见我像看见鬼一样。”
他终于直言不讳的说了!
路晓晓倏地一下抬起头来盯着他,看见他眼中闪烁着幽暗的光,撤下了温情的外衣。
他的表情与记忆中的某点叠合!他开始怀疑她了!他的口气暗藏着威胁!和那时跟那个人说话的口气一样!
妈呀!下一秒不会刀光一现,把她就地正法了吧?
倪释天见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大眼眨都不眨地盯着他,他不过试探地问了一句,就把她吓成这样了?方才不是还表现得挺从容不迫的吗?
“我不面试了!”
她突然一下子站起来往门边冲。手指头刚刚触到门把,便被一股劲道扯回,下一秒天旋地转,砰一声被人摁倒在门板上。
啊呀!痛痛痛死她了!
倪释天双手钳住她的肩膀,身体向前倾,离她不过咫尺。
“说,你知道什么?”
声音好恐怖!如果他吼她骂她,或许还没那么怕,偏偏他用这种轻柔邪气,让人心里发凉的声音。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把摘下她的帽子,让她的脸曝露在他的眼前。也许是太少见阳光,她的皮肤白得有些透明。
“路晓晓,你心里有鬼,不说出来,鬼会反咬你一口的。”在她耳边轻轻呢喃着,她垂放在两侧的手臂突然抖动了一下,他满意地笑了。“你自己坦白,或许我就不追究了,如果等我查出来,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不放过她?是不是像对那个人一样将她干掉?记忆中太血腥残忍的画面刺激她想脱口而出,但路晓晓只是皱了一下眉心,还是没有开口。
突然下巴处传来微微的痛感,他手指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他。“原来你这么坚强,都不会怕。”
“你不要恐吓我!”完了,脑袋有些不听使唤,真空状态越来越严重了。
“说了我就放你。”他笑,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你先放了我。”这时候还讨价还价,她脑袋果然糊了。
倪释天一下子将脸凑到她眼前,她在他的掌控中,被他近距离、居高临下地盯着,鼻尖碰着鼻尖,眼神纠结着眼神,暗藏一抹嗜血的阴狠和犀利的眸光,直射进她的眼里!
“路晓晓,说!”
突然调高的音调,让她承受不住脱口而出——
“我看见你杀人了。”
她说了,真的说了!
完了,小命休矣。
倪释天眼中略闪过惊讶,稍稍松开她,但仍然将她禁锢在自己的势力范围里。
“再说一次,大声一点。”
她傻愣住,听见他重复。
“大声一点,再说一遍你刚刚说的话。”
“我……看见你杀人了。”第二遍好像没有那么害怕紧张,仿佛背台词一样很顺溜地就讲了出来。
“什么时候?”
“你还在台湾念书的时候。”
倪释天笑笑,悠闲得仿佛在话家常。“你怎么会看见?”
太诡异了,这种气氛。
“我跟踪你……因为……然后……第二天你就走了。”她说得没头没尾,不过他听懂了。
倪释天放开她,拉开两人的距离,她感觉怪怪的。
“原来是那一次……那个人是来杀我的,我不杀他我就得死,你说我可以不杀他吗?”他阴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说着将帽子递还给她。
路晓晓一边接过一边很理所当然地顺口回答:“好像不可以。”
说完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直想找块豆腐撞死。她算是助纣为虐吗?她是正义的人欸!怎么站在魔鬼那一边去了?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倪释天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说。
她忐忑地问道:“现在我说也说了,你想把我怎么样?”她才不相信他会守诺不为难她。
倪释天斜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她突然觉得,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你放心,杀人灭口是电影里爱演的事,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路晓晓吁了一口气,原来他这么好说话,早知如此,就不用自己吓自己了嘛。“那我走了,你请放心,我绝对绝对会为你保守秘密的,绝对不会泄露给第三个人知道。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见面就当不认识,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各自开心,天下太平,就这样决定了!后会无期,不用再见。”
说完她将帽子往头上一扣,笑容满面准备离开。卸下压在心上多年的大石,真是好……爽!
就在她开心地想离开时,他的声音传来。
“等一等。”
路晓晓一顿,一愣,转身,疑问。“难道有问题?”
倪释天轻笑,好阴险好狡诈好奸猾的笑容!他已经不再对她摆老好人的脸。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事,你觉得我会放心让你在外面逍遥自在吗?”他逗她,不过路晓晓可不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你不是说,我说了你就不会为难我,不会找我麻烦吗?”言而无信,她要告他!
倪释天双手合十。“对,是这样没错,我不会为难你,不过,为了确保你确实守口如瓶,我想要观察你一段时间。所以你必须到封氏工作。”
路晓晓傻了,到封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工作?他哪一句话真哪一句话假?万一突然改变主意,或是哪天心情不好,又想干掉她怎么办?
“路晓晓,别抵抗,没用的。开始你隐瞒我不知道,或许你还有躲藏的可能。现在我知道了,你觉得……”他饶有意味地看她一眼。“你,有本事逃脱吗?”
封氏三十七楼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号人——
惯穿宽松灰色吊带裤,看不出环肥燕瘦;头顶鸭舌帽,分不清是男是女;脚蹬帆布鞋,无声无息,不言不语的人。
这个人,在三十七楼来去自如,出入自由,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也没有人清楚她到底在封氏担任什么职务,总之她突然这样不知不觉地出现,默默无声的,非常突兀却也没有人反对。
路晓晓接过大家异样的目光,他们一定觉得她精神有问题,性格孤僻、自闭,怪异。
她不想说话,在陌生的环境和陌生人之中,她一向不善于说话应对。况且,这里还有那个大魔头!她战战兢兢,希望他观察够了就放她走。
为什么要来做这种朝九晚五的工作?白天要早早起床,要挤车,要做一些自己既不喜欢也不会开心的事。
但是,她已经在大魔头的盯梢下签了卖身契。
路晓晓双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走路。晃着晃着,晃进总裁办公室。
也不向总裁秘书打招呼,就直接走向封青云的办公室。
擅闯总裁办公室,死罪!
哈哈,她巴不得呢,辞退她最好!
路晓晓还是敲了敲门,听见应许声才推门而入。“总裁,倪先生让我通知您,下午他需要和您讨论新一季的合作开发案,请您等他。”
封青云见她低着头不快不慢地说着,声音小得仿佛在喃喃自语。
“我知道了。”她和她表姐真是截然不同。
路晓晓说完准备转身离开,封青云又叫住她。“其实你打个电话给我的秘书就好,不用亲自跑过来。”
路晓晓扬起脸,表情颇显为难。“走过来比较花时间。”
封青云破天荒愣了一下,随即明白。
倪释天究竟给她安排了什么工作?让她无聊成这样子?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她突然出声,难得主动开口。
“可以。”
“你明明已经有秘书了,为什么还要我来面试?”
封青云悠闲地向后靠,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受人之托。而且你是倪释天的助理,不在我的管辖内。要你来面试,不是我的意思。”
果然是大魔头的主意!阴险、狡诈、伪君子!
封青云见她眼微眯,像小老鼠射出点点精光,也不跟他打招呼,就自顾自地走出去。
这个路晓晓,真是有趣得很!
路晓晓出了总裁办公室,再慢吞吞的晃去餐厅,她早将时间计算好,刚好可以用午餐。
这份工作宛如天上掉的大饼,好得不得了,但是非常不适合她。
以往的生活已经让她的生理时钟错乱,她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开工;白天萎靡不振,夜晚精神抖擞。但她现在却需要早早起床,单起床这件事,就折磨得她死去活来。
点了份营养丰富的午餐,坐在角落准备开动。突然眼角余光一瞥,嘴角垂下,三八现身了!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之所以这么肯定地说进来的这几个女人是三八,那是有事实根据的——
“Christa,快看,她也在这里吃饭。”
Christa身材高瘦纤细,长得不是很漂亮,不过装扮十分时髦,个性招摇,很嚣张。
路晓晓不搭理她们,自顾自地和排骨较劲。
“她到底什么来历啊?公司怎么会招进这样的人?你看看她的样子,不男不女的,还举止粗俗。”
“听说,是倪先生亲自面试进来的。”
“喔……”
众人异口同声,好似彼此心知肚明什么。
“不会吧,倪先生的口味,是这种款?眼光,也太奇怪了……”
静默,沉思,无人答语……
路晓晓正将餐盘中的食物分批次一一干掉……
“倪先生。”
倪释天出现,手上空空,看样子不是来吃饭的。
环顾一周,瞧见角落里那只小老鼠,信步走到她跟前,对面坐下。
他看她吃,他不开口,她亦不说话。他静,她在动,互不相关,又相互联系。
倪释天挑了挑眉,见她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只是盯着盘中的食物,仿佛怕它们长脚跑掉。帽子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她的脸,只见她将那些肉,那些菜,撕碎,扯烂,再送入口,嚼烂,咽下。
“我有一个表姐。”细细小小的声音,话家常般流泻而出。旁边的人,要竖着耳朵才能听清楚。
“我和她从小相依为命一起长大,有一天,有个算命先生说我命中带衰,而且专衰同性,我们都不相信。后来表姐嫁了人,我跟着她到了新家。
表姐夫是个生意人,生意不大,但很兴旺。娶了表姐后,突然生意就惨了,半年就关门大吉。再后来,表姐夫的妈妈嫌表姐不能生,要表姐夫和表姐离婚。
表姐当然不肯,再再后来,表姐夫开始嗜酒,还经常打表姐,表姐身上总是青青紫紫的。不过我没事,他们都不为难我,因为他们都不靠近我,说我带衰,谁靠近我谁就会衰一辈子。“
她淡淡地说,仿佛事不关己。倪释天不动声色的微笑着,仿佛在听一件有趣的事。而旁边的一干人等,却惨白了脸。
“有一天表姐求我,要我离她远点,我便离开了。前年听说表姐改嫁了,现在生活幸福美满,还生了一个女儿。我打电话说想看看小甥女,表姐怎么都不肯让我去,后来经不起我的请求,只准我隔着窗户见一面。
我那个小甥女,真的好可爱,圆圆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和我表姐一样漂亮。那一次后我时常想念她,于是便打电话给表姐希望能再让我见一次。
谁知表姐这次怎么都不同意,原来自从我见了她以后,小女孩就发高烧了,圆圆的眼都凹陷了,长长的睫毛都烧曲了,唉……“
路晓晓长长地叹一口气,仿佛很伤心难过,又有些意味深长。自始至终未抬头看任何人。
倪释天从头到尾没有打岔,挑高眉睨着她,听她情深意切地掰故事。
旁边的众多女子,忙不迭逃的逃溜的溜,像是生怕沾了晦气。
倪释天一把摘下她的帽子,瞧见她唇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老鼠。”
路晓晓抢回帽子戴好,将餐具放下。“我吃完了,再见。”
“等一下。”他摊开手,两手空空。“我还没有吃。”
她拧起眉毛。“你该不会是要我去帮你跑腿吧?”
倪释天斜了她一眼,她立刻乖乖放下自己的餐盘。“我去我去。”哇咧!什么时候她才能翻身呐!
“不用。”倪释天突然按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却见她动作很快倏地抽回。
她眼神戒备,像看敌人一样看了他一秒,才回神。“对不起,我不喜欢别人乱碰我……”
他面无表情,脸色森冷,看得她一阵心惊胆战。
“我的意思是……”倪释天开口,声音低沉得听不出起伏。“你吃得很少,剩这么多,太浪费。”
她大眼圆睁,呆呆地见他拿过自己的餐盘,拿起还留有她掌心温度和唾液的汤匙。
路晓晓的脸色刷地惨白。“你不会……”
倪释天舀了一口饭放进嘴里,抬眼问。“怎样?”
路晓晓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下一秒她突然一手捂着嘴,转身跑掉,临走前丢下一句:“你真恶心。”
倪释天看着她狂奔的背影,而后唇角勾起嘲意的笑花。
路晓晓,在不经意的时候,总是会表现出让人惊喜又火大的胆色。
呕!
仅仅是稍稍想起那个景象,她已经忍不住一阵反胃。
一餐饭嘛,又花不了多少钱,他干嘛那样子?哇咧,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让她受这样的精神虐待?
是的,路晓晓有一点心理洁癖,所以她从不和别人同吃同住同睡,再要好的朋友如小优,也不行。
余光瞟到他走进办公室的身影,她赶紧将帽沿拉下挡住脸,假寐。
他走过她跟前,没什么大动静,迳自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工作。
她半睁开一只眼,偷偷瞅了两眼,没事。这才放心地慢动作伸伸懒腰,趴在桌上,穷极无聊地打量起他。
他还是和念书时一样好看,样貌没太大变化,不同之处,当然是因为他已经成熟,是个男人了嘛。她别的本事没有,鉴赏帅哥的能力可是一流的。
男人的成熟魅力,男人的气宇轩昂,男人的沉稳不迫,该有的他一样也没少。
以她专业的眼光来看,工作中的男人最美,因为这时他们的脸呈四十五度角完美向下倾斜,眼神专注有神,表情自然有凝聚力,是绝佳状态。
路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