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的液体,在锅里煎熬着,煎熬着,直到支离破碎,那些苦的涩的甜的咸的都搅在了一起,哪里还分得清什麽是蛋什麽是汤……
“夏冬,你可真幸运。”当林然听了夏冬这番鸡蛋与汤的理论时不由笑着道:“你还以为这世上人人都能喝上鸡蛋汤啊?”
“是啊,蛋汤也涨价了呢。”夏冬苦笑着将手上的保温桶放到林然的办公桌上:“我妈还睡着呢,晚点儿你给她拿过去。”
“知道了。”林然翻着桌上的记事本道:“你见过阿姨的主治医生了没有?他怎麽说?”
“没有意外的话年前就可以做手术,方美媛很配合,妈妈的身体状况也在好转。”
林然听了点点头:“只要不再受到强烈的刺激,阿姨的心脏还不算是问题,夏冬,恭喜你,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夏冬笑了笑,是啊,除了她自己,一切都在走向圆满。可是在这世上,她自己又算是什麽呢?
在回公司的路上她接到了何意轩的电话:“下班我来接你,今晚公司有个酒会,就在云洲饭店顶层。”
“那里不是酒吧吗?”夏冬疑惑地道。
何意轩却笑了:“是啊,没办法,公司年轻人太多,他们喜欢。”
“知道了。”夏冬答应着。
“夏冬……”何意轩的声音却轻柔起来:“这是你第一次做我的女伴呢。”
“是麽?”夏冬微微一怔,继而却道:“放心,不会给你丢脸。”
何意轩在电话的另一端轻笑起来,柔和而低沉声音绵绵地传进她的耳朵和心里。
默默地合上电话,夏冬将头靠在车窗上闭上了眼睛,反复地在心里道:这样的男人如果自己还不爱,那一定是精神出了问题……
回到公司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可是作为新任项目的技术总监她仍参加了两个简短的会议,其中一个的沟通方便是辉远集团。
与前几天相比,程辉远显得清瘦了些,看到夏冬时不再有审视猎物般的目光,而是换上了一副病恹恹又漫不经心的神色。谈到专案的具体问题也显得比平时苛刻,这让夏冬多付出了一倍的精力来应付他。
对於公事程辉远一向是认真的,而夏冬却也从没有马虎过,何况两个人又不是第一次过招,所以她应对起来也不算太难。
会议结束时已经夜幕低垂,想起与何意轩的约会,夏冬不免有些行色匆匆,经过大厅时,恰好看到程辉远正在等助理将他的车子开来。
“程总。”夏冬客气地打了个招呼便向外走,并没有打算停留。
程辉远似乎眯了眯眼睛,没有什麽表情。
这时,助理小王已经将车子开了过来,见夏冬站在门前於是便笑道:“夏姐去哪里?要不带你一程?”
“谢谢,不用了。”夏冬连忙推辞。
与其和程辉远共乘一车,还不如让她冒着风雪步行到酒店,何况这时何意轩的车子已经停了过来。
“我得先回去换件衣服。”夏冬坐进车子里向丈夫道:“为什麽不早些告诉我?”
何意轩没有回答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门前不远处站着的程辉远。
“你难道还想去和他打个招呼不成?”夏冬看了看他,冷笑道。
何意轩没有说话,而是发动了车子滑了出去。
“离那个男人远些。”半晌他才低沉地道:“夏冬,你应该知道我的话是什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最近更新的慢了些
上一周因为事情太多熬了几天後感觉很不舒服;再加上天气变热;所以有些体力不支。休息了几天才调整过来。
抱歉让大家等这麽久
第 39 章
夏冬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程辉远丶苏晓晓,这两个人总是不可避免地一起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而且带来的都不是什麽让人愉快的回忆。
“过一段时间,我是说母亲的病情稳定後,我会考虑辞职。”夏冬看着车窗外,终於说出了这句话。
不论是程辉远还是康浩楠,只要她在公司工作一天,就不可避免地会和他们打交道,虽然在理智上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可是感情上呢?
夏冬喜欢清晰的感情和生活状态,既然决定了与何意轩生活在一起,那麽就要考虑他的感受。
“夏冬……”何意轩伸手握紧她的手指,低低地叫她的名字。
“可能的话我想再回研究所,那里环境单纯些。”
如果母亲病愈的话她也就没有必要为了医疗费去奔波,这也是三年前她离开研究所的主要原因。三年来,她时刻都在努力,只为了偿还父亲去逝时留下的债务和母亲的透析所需要的费用。刚刚到明诚时,她拼命工作,以至於康浩楠都感到惊讶,对於这个从研究所里走出来的工程师,他似乎并没有报很大的希望,可是她却用了百倍的努力与他一起经营着这个刚刚起步的小公司。
而现在,他已经掌握着比以往多不止千万倍的财富与权利,身边有着无数愿意时刻为他服务的技术人员,她再也没有理由留下来了。
他们的相遇在彼此最艰难的时刻,却在互相都迈向幸福时分开,人生的际遇有时就是如此。
云洲饭店的顶层是间充满异域风情的酒吧,能将公司的酒会安排在这个地方,相信也只有何意轩有此创意。在众人面前,他的幽默儒雅,以及超凡的亲和力都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夏冬依旧沉默地坐在一旁,时不时与Ada等人聊着天。对於夏冬与何意轩的一同出席,Ada表现出明显的乐观。
“夏姐,今天你能来大家都很高兴,是真的高兴。”她与夏冬轻轻碰杯,由衷地道。
夏冬轻抿着香槟,目光却看向台上的何意轩,他正在与几个公司的高级主管互相调侃着,或许发现了她的目光,他侧过身看着她微笑,丶是音乐的关系吧,夏冬居然感觉脸上热得厉害。放下酒杯,她找了个藉口匆匆离开。
台上的何意轩笑容微滞,因为看着她的背影而忘记了同事的问题,有人吵着要罚酒。灯光下,他笑容不变,爽快地接过来连喝三杯,赢得众人一片喝彩。只是放下酒杯时手重了些,有一个杯子撞碎了,於是人们一起喊着“岁岁平安”,他也就笑笑,不再说话。
洗手间里,夏冬打开了冷水扑到脸上,半晌才抬起头来。一只拿着纸巾的手伸过来,镜子里,一个年轻女人正站在身後对她微笑。
“夏冬?”她问。
“谢谢,”夏冬接过纸巾:“我是夏冬。”
“我是倪歌,市场部的。”
“你好。”夏冬看着她,“有事?”
倪歌笑着点点头:“我有话对您说,可是希望您不要误会。”
“如果是私事的话,请说。”夏冬从来不理会何意轩在公事上的安排,这个规矩公司里的人向来是知道的。
倪歌点点头:“您和何总的事公司里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你知道,这种八卦消息一向传的很快。关於……苏晓晓,大家也是知道的。”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看着夏冬:“其实,我是她在美国的同学。”
夏冬看着她不语,这让倪歌有点紧张,可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晓晓这个人,怎麽说呢,是有点固执,也有点任性,可是她本质并不坏,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有原因的。她的父母去世的早,因为父亲的背叛,她的母亲亲手杀了他而後自杀,所以这让她从小性格就很叛逆。在美国的初期她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後期才好了一些,也就是遇到何总之後。”
“所以呢?你想说什麽?”夏冬有些疲倦,苏晓晓这个名字就像影子般,总是追着她不放。
“晓晓这段时间精神状态很不好,”倪歌低声道:“当然大部分原因是怪她自己,可是何总不肯见她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夏小姐,也许我的请求有些无礼,可是你能不能劝劝何总,让他再去见晓晓一次,哪怕一次也好,就当让她彻底放下这个念头吧。”
是不是老天决定让所有荒唐的事都让她尝一次?夏冬禁不住地想。
让自己的丈夫去安抚旧日的情人,这就像恶俗小说里面的情节,让夏冬有如遭雷劈的感觉。
“倪小姐,我相信你看错人了,”夏冬极力让自己理智地思考着问题:“你确定这番话应该对我说,而不是向何意轩说?”
“可是何总已经拒绝过了,”倪歌有些焦急地道:“我也是没办法,也知道这样拜托您很不合适,可是还是希望夏小姐能考虑一下,这样下去,晓晓不知还会做出什麽事。”
夏冬沉默了片刻,这才道:“倪小姐,你和苏晓晓真的只是同学关系?”
听了这话,倪歌明显一震,继而才低声道:“在美国时,她资助了我大部分的学费。”
原来如此,夏冬点了点头:“今天你说的话我听到了,我想从现在开始我想你已经还了她的人情,一切到此为止吧。”
倪歌看着夏冬,咬了咬嘴唇,终究没有再说什麽。
Party还在继续,夏冬回到座位以後却没有了参与的心情,倪歌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拿起香槟一口喝干,可却都堵在了胸口。这时她才明白,原来有些事并不是你想忘记就可以忘记的,无论谁都无法摆脱自己的过去,何意轩如此,自己也是如此。
回去的路上何意轩似乎还未从Party的气氛中走出来,一直握着她的手,他的手指乾燥而温暖,与她的交缠在一起,紧紧的。
夏冬疲倦地靠在座椅上,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是醉倒了。
回到家时何成效居然还在客厅里看电视,夏冬与何意轩於是陪着他坐了一会儿。
看到他们在一起,何成效看上去很安慰,嘱咐了她们几句,又问候了夏冬母亲的病情,这才命众人去休息。
“没有意外的话,母亲的手术时间定在小年过後。”何意轩一边扶着夏冬上楼,一边道。
“谢谢。”夏冬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房间里,何意轩扶她靠在沙发上,却仍握着她的手。夏冬想起身去洗漱,却又被他拉住。
“意轩……”她有些无奈地叫他的名字,可是他却在背後抱住了她。
“什麽时候……你才能只看到我,”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间,灼热的呼吸刺痛了她的皮肤,与沙哑的声音一起研磨着她的心:“给我一个期限好吗?我愿意等。”
他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紧的几乎无法呼吸。可是夏冬想了又想,还是无法回答,只是没有去推开他的怀抱。也许这世上有许多完美的爱情,可又能有多少完美的婚姻呢?既然已经选择了,就要认真去对待,哪怕知道会受伤,但也终究必须尝试一次。
做个好妻子并不难,何况夏冬曾经做了三年时间,除了交付全部的感情,她几乎做到了一个伴侣应做的一切。
意轩,再给我一点时间……夏冬有时候会默念着。
终究有一天她会整理好自己的感情,全部交到他的手上,不再担心,也不再怀疑,真正做到心无旁骛。
因为无论如何,夏冬仍是感激着何意轩的,无论是这三年的生活,还是现在他对她的态度,甚至是他对她家人的关心。
母亲的手术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剩下的就是等待。林然对夏母的身体状况很乐观,起码看上去很乐观。
农历新年到来之前,夏冬终於有时间经常陪着母亲,虽然两个人的话依旧不多,可毕竟还是母女。尤其看到何意轩与女儿一起出入时,夏母脸上的满足与幸福显而易见。
夏冬偶尔也会去公司,只是她与康浩楠都尽量避免着互相见面,他是为她留出一片空间,而她呢,却是不知如何面对。
有时候,她仍能见到程辉远,只是这位狂热分子似乎对调逗对方失去了兴趣,有时他也会找夏冬聊几句,可却经常说着说着就沉默下来。夏冬向来猜不透他的想法,也从来不曾有兴趣。对她来说,程辉远能够藏起爪子是再好不过的事,她只盼着他的心和平静的表面一样安静,因为她实在是受够了。
手术前一天,夏冬起的很早,何意轩似乎也知道她的不安,於是亲自开车送她去医院。
“不要太担心,我已经和主任谈过了,”他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放心,不会有问题。”
夏冬无奈地笑笑:“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何意轩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半晌才道:“夏冬,无论如何,我是说不论手术的结果如何,你都会接受是吗?”
“什麽?”夏冬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说,就算手术没有想像中的那麽顺利,假如,”何意轩小心地措着辞:“假如有最不可能的事发生,夏冬,你会不会离开我……”
终於问出了这句话,何意轩紧张地握着方向盘,另一手几乎攥痛了她的手指。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如果夏冬只是为了母亲的病情而和自己在一起,那麽,一旦夏母真的有所不测,她还会不会留在自己身边?虽然他相信她的道德和人格,可是,经过了这麽多事,他依旧没有把握。
夏冬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女人,她的心,她的理想,向来是他所触摸不到的,也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爱上她。
这段曲折的婚姻经过了三年的波折终於走到了安全地带,他不想在它还没有成熟之前就瓦解掉。他想了无数次,终於还是在这个时刻问了出来。
对於何意轩的问题夏冬还不曾想过,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在意。如果母亲去世了,她会怎麽办?离开,还是继续生活?
“当然不会,”夏冬清晰地道:“意轩,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何意轩的表情一僵,可继而却是掩不住的喜悦,思考了半天,一向自以为灵活的思维居然想不出什麽话能表达现在的心情,於是只是微笑地握着她的手。
手机铃声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尖锐地划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温馨,何意轩按下通话键,林然焦急的几乎变调的声音传了出来:“何意轩,阿姨突发心脏病,正在抢救,你快来,不要告诉夏冬。”
“林然!”夏冬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扑到电话前:“出了什麽事?告诉我出了什麽事!”
似乎是被夏冬的声音吓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林然才缓缓地道:“夏冬,对不起,我不知道苏晓晓会来医院,是我的错,阿姨这次……大概是不行了。”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夏冬感觉自己的头碰在了车窗上,好在并不重,可却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何意轩似乎说了些什麽,可是她听不到,他仿佛伸手在拉她,可是她也感觉不到,她只知道自己打开车门跑了出去,呼啸的北风刀子般划在她的脸上,真的好疼……
第十九章 激情燃尽皆荒凉
当两个人相遇之初火花四射的激情燃尽了,还有什麽能维持她心目中的这份爱情呢?她不懂。
第 40 章
抢救室的灯光很快暗下来,林然的目光也随即暗淡,走廊里响起脚步声,越来越快,越来越零乱,她闭了闭眼睛,似乎下定了决心般转头看过去。
有医生从抢救室走出来,拍了拍林然的肩膀然後离开,已经来到他们面前的夏冬在这一刻几乎有些踉跄地停下,看着这一切。
“夏冬!”何意轩从後面赶上来拉住她,然後又看向林然,再然後,目光中仅有的一点点期待也变成了绝望。
“对不起,夏冬,对不起……”林然哭不出来,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麽,夏冬几乎牺牲了一切去换取的东西,转眼间就这麽崩塌了。
“死了……吗?”夏冬苍白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看着通向抢救室敞开的大门。
“是的。”林然哽咽着:“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