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年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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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宝年年春-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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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祥兰儿让开!”窦金宝大惊失色,但身躯已在半空中,眼看便要砸下手上大石。
  电光石火间,她脑中思绪急转──此石若当真击在祥兰儿身上,她又娇又弱,如何承受得住?!
  情势不容再想,她大喝一声,硬生生在空中挺腰,改变抛掷方向。一时间,双臂痛不可当,却未注意年永劲已转换身形,大袖疾挥,画出半圆将拦在前头的姑娘罩在无形的内劲中。
  “小宝?!”凤祥兰哭声惊喊,“眼睁睁”看著她将那颗大石掷飞出去,身子整个往反方向弹开──
  “哇──”窦金宝胡挥著双手,“咚”地一声大响,掉进守清湖里,溅起好大的水花。
  好痛哇──咕噜咕噜──
  水有些寒,还带著青草和土壤的气味儿,她皱著眉想吐出,反倒多喝了好几口,而胸口痛得要命,是那招挟著大石半空挺身所致,重力反噬、真气乱窜,搅得她五脏六腑险些移位,真的好痛哇──
  “小宝!”
  虽隔著湖水,仍能轻易分辨出那唤声万分焦急,是师傅!她听见他的声音。
  “小宝──”又一声厉喊。
  不怕不怕,师傅不怕,别担心呵……
  她壮得跟牛一样,就算掉进湖里,也会游啊游地找岸上。
  她要游,踢动双脚快快游,虽然胸口好痛,但只差几下,就能浮出水面了……
  忽然,又“咚”地大响,水波浮沉,窦金宝身体一漂,痛得头昏眼花,她咬著牙死命地踢水,还弄不清怎么回事,腰间猛地紧束,一股力量疾速地将她往上带,终于突破湖面。
  “咳咳咳──咳咳──”那股力量继续将她拖上岸边草地,窦金宝皱著小脸用力咳著,吐出好几口湖水,这时,她听见凤祥兰关切的轻问──
  “小宝,你没事吧?”
  她想回答,但胸肺还是难受,感觉一只大掌缓缓地拍抚她的背,她勉强松开皱成一团的五官,抬起眼睫,年永春阴沈的面容近在眼前,眉心纠著忧郁,一只素袖还环在她的腰间。
  师傅生气了。她知道,却不懂什么原因。她试著对他咧嘴──
  “师傅……我没有打到祥兰儿,我把大石抛掉了。小宝……小宝掉进湖里,可是我会游水,我很会游……咳咳咳──呕──”胸口实在窒塞闷痛,她咳了几声,竟呕出一口血来,瞬地染红他的素衫。
  “小宝?!”简直肝胆欲裂,年永春俊颜陡然发白,连忙按住她的手脉。
  “唉唉唉,没事没事,血吐出来就舒坦了。”年忌青是追在年永春身后赶到的,早在一旁观看。忽地,他凑过脸来。“呵呵呵,需要咱儿出手相帮吗?”
  “滚开!”语调响亮亮,震得白髯老大爷倒退三步。
  “你、你你你──”竟然凶他?!
  年永春心里恼他适才的死缠烂打,又焦急窦金宝的状况,狠瞪了年忌青一眼,跟著已将窦金宝扶正,自己则盘膝而坐,双手云掌,把丹田内力提在双掌之上,然后缓缓地贴附在她的背心上。
  身子好暖和,虽然衣衫湿淋淋的,窦金宝却觉一股热气由背后透进,在胸处聚集,慢慢扩散到四肢腑脏。
  那窒碍感在吐出鲜血后已舒缓不少,现下又注进这股暖意,胸口疼痛已十去七八,只觉暖烘烘又软绵绵,脑子有些浑沌。
  “师傅,我、我想睡……”力气好像被抽光殆尽般,轻飘飘的,她上身自然地往俊一软,已教他抱在怀里。
  “乖,想睡便睡。”他轻喃,见她盖下眼睫。
  倏地,他抬头扫视在场的三人,目中的温柔早不知去向。
  “你你你、你你你──”年忌青指著他“你”了许久,呜……心里可感动啦,这浑小子竟敢这么凶他耶!
  呵呵……这时瞧起来,他好像也不那么浑了。
  见年永春双目冷冷地扫将过来,老人登时收口,只嘿嘿地干笑两声。
  横抱著窦金宝,他立起身来,视线调向沉默不语的年永劲,又瞄了眼凤祥兰,声音如冰珠击地,冻得教人打颤──
  “三日后,我带窦金宝返回九江,再不插手‘年家太极’一切事务。年家有难,自当相助;若无事,也请诸位别来扰人。”他去意已坚,九江的风光和人情,才是他此生依所,断不改变。
  撂下话,他重新抱紧怀里的姑娘,旋身便走。
  轰隆──
  大石被她抛将出去,它飞向哪儿去?
  印象中,好似听见熟悉的坍塌声,然后阿爹的落腮胡会张牙舞爪地飞起,冲著她哀声大吼──
  “臭宝、臭宝、臭宝!老天爷啊──为什么墙又倒啦?!呜呜呜,咱儿要扣你零花钱啦!”
  “唔……”
  睁开眼睛,窦金宝发现自己斜倚在陌生的床榻上,整面背平贴在一片温暖的胸墙上,而男性的双掌从后头分别握住她的手脉,将她整个环绕。
  “师傅……”
  “嗯?”男子徐缓地垂下目光。
  “……小宝是不是打坏年家的石墙了?”
  见她醒来,眼瞳中的精神已恢复许多,年永春高悬的一颗心终于归位。
  感情激动了起来,他忍不住俯下头,在她额角印下一吻。
  “坏了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柔声安慰,内劲慢慢由她手脉上撤下,双臂却将她抱得更紧密了些。
  窦金宝怔了怔,也跟著偏过脸来,唇瓣好巧不巧地擦过他的薄唇。
  “我呃──”她微微一缩,眸光往上抬起,好近好近地看进他漆黑的眼底。
  她不会形容这种感觉,因为头又开始发昏,身子更是酸软。
  感觉喉咙有点干,她吞了吞口水,有些结巴地道──
  “师傅,我、我没打伤祥兰儿,可是我打不到年永劲,我、我抢不到祥兰儿……”红著脸,她瞄了瞄那好看的唇,呼吸些微急促起来。
  “没关系的。”只要她好好的、平安无事,他还求什么。“你乖。”
  对,她又不乖了。
  瘪瘪嘴,似是想到什么委屈的事儿,她唇颤了颤,忽地放声大哭,还边哭边转过身子,双手终是抱住他的腰际。
  “怎么了?”年永春跟著紧张,试著要扳起她的小脸,她却死赖著,依旧哇哇大哭,好不伤心──
  “哇啊──师傅,小宝把墙打坏了,我、我又把墙打坏了,小宝抢不到祥兰儿,呜呜呜……我打不过年永劲,小宝抢不到祥兰儿了,师傅师傅……小宝不要抢祥兰儿,小宝不想抢祥兰儿了,哇啊──”本下定决心要帮师傅夺到美姑娘的,可她的心好痛、好乱,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年永春心中怜惜,抓起干净的素袖擦拭著她的脸蛋,悄悄在她发上又印一吻。
  “那就乖乖的,别去抢了。”
  可窦金宝还是哭,还乱蹭著他胸膛,衣襟都教她给蹭松了。
  “呜呜呜……我是小煞星,墙倒了,我是小煞星啦……”压抑太久,好不容易逮到发泄机会,真真一发不可收拾。“不不不,小宝本来是小煞星,现在却变成大煞星了。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年永春微微笑著,任她哭泣,听她那哭声洪亮惊人,想必内伤已无大碍,抬起那张哭得红通通的苹果脸,他叹了一声,神情满是爱怜。
  “你不是小煞星,更不是大煞星,你是金宝。”
  “呜……”哭声顿小,她眨眨眼,见男人冲著她笑,双颊微微发热,竟觉羞涩。
  男人还是笑。“你既是金又是宝,忘了吗?”
  “师傅……”哑哑地轻唤,她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好半晌说不出话,倒是哭声转为轻咽,不知不觉间终于停止下来。
  两人相拥著,感受彼此的体温,虽然有些热,可是窦金宝一点也不想放开。
  她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略略落寞地启口──
  “师傅,小宝不是故意凶你的。是小宝的错,小宝误会你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他轻叹,解开她散乱发髻上的缎带花,轻轻抚顺。“小宝没错,是师傅不对。我应该早些将事情真相告诉你,也省得你胡思乱想。”
  她微微撑起上身,以便清楚地看见他的脸容。
  “小宝知道的,年忌青把一切全说了,我不是胡思乱想。”
  记起他的婚约,她心又抽疼。以往,是将那过分的念头隐隐约约地藏在心底,如今真意浮显,小宝便是师傅,师傅便是小宝,他们俩儿是一体的,她再也不能潇洒地将他让给谁。
  “师傅,我、我心里真喜爱你。”
  他眉眼俱柔,抬起手抚著她烧烫的颊儿,上身缓缓倾去,在她的不知所措中吻住唇,仅是轻轻贴著,感受那柔软与温热,然后分开。
  “师、师师师──”她眼眸又清又亮,有些傻了。
  年永春叹了一声,接著开口解释──
  “老太爷同你说的事,不全然是事实,这宅子里还有一些秘密,你想不想听?”
  窦金宝定定地望著男子好看到极处的脸,傻呼呼地点头。
  他咧出一个笑。“我之所以在十年前离开河南开封,又在十年后回到年家,全是因为祥兰。”
  心一酸,窦金宝抿了抿唇,语气闷闷的。“小宝知道呀。”
  “不,小宝不知道。小宝如果真懂,就不会一古脑儿想把我和祥兰凑成一对。”
  窦金宝不明白,闷声不语,听他把话说下去──
  “十年前,我已及弱冠,祥兰刚满十二,她在年家已住上一段好长的时间。当时,我爹亲正是‘年家太极’第十八代掌门,他待祥兰犹如亲儿,更有意将婚事提前,让她名正言顺当上‘年家太极’十九代掌门夫人,而他自己也想趁机卸下掌门重担,带著我娘亲四海云游,过几年快活日子。”
  闻言,窦金宝忍不住嚷出:“祥兰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耶,她、她怎么嫁人?”
  十二岁时的自己做了什么事?好像成天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当她的九江孩子王哩。
  忽地,她惊呼一声──
  “师傅,你、你有阿爹和阿娘耶,他们到哪儿去了?”
  她思想向来单纯直接,见他独居九江,就觉得他孤孤单单的一个,没有其他亲人。后来到了开封,见到他年家的族众,也不曾联想到他的双亲现下何处。
  他笑,摸摸她的苹果脸,还用力地捏了捏。天知道,他早八百年就想这么做了。
  几次瞧见她们家云姨和姐妹们肆无忌惮地揉捏她圆嘟嘟的嫩颊,害他手也发痒,今天终于得偿所愿。
  “师傅呵──你还没说完啦。”眸光瞄到他的唇,方寸不禁轻颤。
  师傅为什么亲她?不只亲脸,还亲了她的嘴儿,为什么为什么?
  唉唉,为什么呵……
  “我爹在五年前将‘年家太极’的重担丢给永劲,带著娘亲游山玩水去啦,一年回开封一次。若能,小宝一定得见见他们。还有啊,姑娘家十二、三岁便成亲的比比皆是。”这下他不捏了,改成轻戳,发现还挺好玩的,因她的脸颊就像刚蒸好的发糕,会软呼呼地弹动。
  “那一年,爹要我成亲,然后接下新任掌门,这两件事搅得我头昏脑胀。一是我一直把祥兰当成妹妹看待,二是我压根不想当掌门。会被族中众老选上,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是‘年家太极’唯一的嫡系血脉,除此以外,我不认为自己比永劲族兄更适合这个掌门位子。
  “如今,‘年家太极’掌门之位已空悬五年之久,这一次,年家本已拟定对江湖上的朋友,宣告永劲族兄为新主事,未料及他驴子脾气,又臭又硬,偏不肯正名。这几年,‘年家太极’的大小事全赖他处理,我回开封,他却把所有决策丢给我。唉……第十九代掌门理应是他,他受之无愧的。虽说他外表冷漠,却十分有担当,处事果断迅速,的确高我一筹。”
  “不不不──”她猛摇头,甩得跟波浪鼓似地。“在小宝心里,师傅才是最最厉害的,谁也比不上。”七窍仿佛渗进最清甜的空气,听到他将祥兰儿当成妹妹看待,她便管不住心,好似就要腾空飞起。
  “那是因小宝喜爱我,便把我当成世上无敌了。”
  他亲匿地轻拧她的俏鼻,极爱眼前的红苹果小脸,相视了片刻才再度开口──
  “一天晚上,我正烦恼时,祥兰跑来敲我的门,那一晚我们谈了许久,之后我终于知道,一个小小姑娘不管外表再如何柔弱、如何无辜,一旦起了心机,下定决心去做,就没有完成不了的事……”
  窦金宝不太懂他话中之意,眼睛困惑地眨了眨。
  他轻笑轻叹,手掌滑下,悄悄握住她的手。
  “这些事对你来说是复杂了点。总之,那一晚,祥兰问我能不能拒婚,因为她心里早有一个人,她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是师傅的永劲族兄。”
  “嗯。”他颔首。“祥兰喜爱他,可是没谁知道永劲心里想些什么。那天晚上,我和祥兰谈论许久,我告诉她心里的想法,她也道出心中计画,最后决定将‘年家太极’的掌门之位丢给永劲。如此一来,他就非娶祥兰不可,这算是两全其美了,我逃开重担,祥兰亦能得偿所愿……唉,若非永劲族兄和族中众老万般固执,我也不必偷偷地离家出走。”
  顿了顿,他忽地扬唇──
  “但,若我没离开年家,也不会走到九江,选择在九江住下,然后识得四海镳局的朋友,更不会有机会教小宝读书了。”
  她双颊红通通,习惯性地对著他咧嘴,露出洁白的牙。
  “师傅……你离家,那、那当真好。”
  “不生我的气了?”
  她摇了摇头,嗫嚅著:“我没生气,更不会生师傅的气。是、是小宝冲动……”
  “是师傅不对,不该瞒你。”他再次叹息。“我在九江住下后,仍与祥兰暗中保持联络,时时注意开封这儿的状况,可没多久便教老太爷察觉。他寻著追来,我本以为‘年家太极’的人也要跟著前来。但是,比别人快一步找到我,这一点似乎让老太爷十分欢喜……”
  “我晓得──”她了然地点头。“他知道旁人不知道的事,心里肯定得意极了,宁可瞧旁人寻你寻得团团转,也不会将事情说出来的。”呵呵,她和那个白髯老顽童是忘年之交嘛,用膝盖想也猜得出。
  他学她咧嘴笑,朗眉一驰──
  “直到我爹将‘年家太极’的担子托给永劲,老太爷才同他透露我的落脚处。当然,没多久,我爹便带著我娘亲云游四海到九江来啦。”
  “师傅被爹娘骂了吗?”她想,若是换做自己离家出走,全没跟阿爹联络,某一天教阿爹给找著了,肯定先被骂到臭头,然后再被阿爹的眼泪淹死。
  他嘴角的弧度忽然往下一拉,点头叹息。
  “是呀,被骂得好惨。还好是晚上,学堂里的孩子全回家了。”
  闻言,窦金宝忍不住呵呵笑出,一贯的爽朗,见男子静瞅著她,瞧得好生专注,她方寸一促,笑声不由得轻了。
  “小宝……”
  听他低哑唤著,那眼瞳深邃好看,窦金宝被那目光吸引,有些不能自己。
  “嗯?”
  “我们回九江,好不好?”他问。
  好半晌,窦金宝只定定地瞧人。
  年永春以为她没听清楚,接著又道──
  “这次回来,是因为接到祥兰托老太爷送来的信,她说,姚家大小姐向永劲族兄求亲,因为某些原因,他虽然不爱那位大小姐,却极有可能应允,要我速速回开封商量对策。如今,永劲和那位娇娇小姐的事已然解决,我也该回九江了……小宝,我们回去吧?”
  这次窦金宝听得一清二楚了。苹果脸上四个涡儿旋啊旋的,又大剌剌地笑开,随即用力点头。
  忽地,她再次扑进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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