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喂!喂!”断讯了?瞪着手机的季玄祯隐约觉得不安。
什么车祸什么包扎?该不会是老哥出事了吧?!他赶紧拨了季玄靖的手机,得到的响应是转入语音信箱。难道刚好没电了?可是半个小时前他们还通过电话的呀!
迟疑了几秒钟,季玄祯起身掀开毡帐走了出去。
竟然这么凑巧,他不偏不倚地撞到了捧着小菜准备送去给客人的曾向阳。
“哇啊……”
低头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腌渍泡菜和四溅的红色汤汁,曾向阳缓缓地扬起螃首迎视他的眼。
季玄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撇撇嘴。
“这就是你的反应?撇嘴?你什么意思啊?!”
老天,她就说这个家伙不得她的缘吧?她已经尽量不靠近他了,可是没想到原来这样还不够,她竟然连经过他的包厢门口都会有事!
“我不是故意的,抱歉。”季玄祯淡淡说道,这种情况下,他好象有道歉的义务。
曾向阳揉着额头。冷静、冷静!现在不是发飙的时候,赶快将这尊瘟神送出门,早早将他踢出自己视线才是要事。
“那三份烧酒鸡你全部吃完了?”
“没有,我……”
“没有?你怎么可以浪费食物?!”而且是她煮的食物!
“因为我有急事……”
“早就跟你说过你一定吃不完,你还偏偏要点这么多!我最讨厌糟蹋食物的人,你不怕遭天谴吗?”她气到无心听他解释。
季玄祯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这么歇斯底里做什么?遭天谴那也是我的事,你激动个什么劲?”他今天真倒霉,碰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女人。“我有急事,没时间听你吵。”冷着脸的季玄祯越过她迈步走向店门口。
看他高峻的身躯越过自己身边,她怔了几秒钟赶紧转身追了过去。“喂,你给我站住!”
众人眼中的阳光甜姐儿竟然扯高了嗓门愤愤大吼,服务生各个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有些好奇的客人甚至掀开了毡帐往外瞧。
曾向阳气的顾不得其它人的眼光,而季玄祯则是压根不在乎自己成为瞩目的焦点──反正他一向如此。
“我说了没空理你,我有急事!”老哥也不知道怎么了,离约定时间都过一个小时了,或许刚才那通电话真的是他打来的求救电话也不一定……啊,这个女人真烦,一直追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
“你慢着!有急事就可以不用付钱了吗?”
季玄祯疾快的步履这才停了下来。对哦,付帐,他完全忘了这回事。冷着俊脸走到柜台,他伸手想掏钱包,却浑身僵硬了起来。
“怎么?”曾向阳戒备地瞅着他。
他僵硬地望向她。
她有种想尖叫的冲动,“拜托!别这么老套行不行?吃饱了才说没带钱,你可不可以换个新花招?”
“我把我的行动电话留下来……”
“当手机?算你还有点创意,不过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是当铺,只收现金。”
“我身上没钱,要请客的人又还没来。”
“喂,你不要太过份……”
曾向阳倾身向前踮起脚尖想揪住他的衣领,右手肘却不小心撞到柜台上的陶瓷招财猫,接着它坠落地面碎片溅起又散落一地。
她垮下肩,叹了口气。
老天,这个人真的是她的灾星!这下子连象征进财的招财猫都打破了!
往后退了一步,曾向阳只想赶快把他踢出自己的视线……
“啊,你的右手流血了耶!”
小朗突然爆出一声惊喊,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往季玄祯的右手望去,果然看见他的虎口被弹起来的玻璃划出了好长一道伤口,流出的鲜血立刻滴了一地,叫人看了怵目惊心。
他紧紧盯着曾向阳,将她诧异惊惶的表情尽数看在眼里。
“这下你满意了吧?”
她吸口气,“我……”好过份,他怎么可以把她想得这么恶劣?
季玄祯讥诮地噙起嘴角,“白吃你一顿烧酒鸡的代价原来这么高。”
店门在这时开启又阖上,却没有人注意,直到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发生什么事了?”
“你终于来啦,哥。”季玄祯望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答案揭晓,看来刚才那通电话是有人打错了。
“找不到停车位害我在附近绕了好几圈,”季玄靖皱紧了眉头,“你的手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季玄祯冷漠地勾起嘴角,“说来话长。对了,哥,送我去医院之前,先帮我把三份烧酒鸡的帐付了,这样才不会有人说我白吃白喝。”最后这句话当然是紧盯着曾向阳而说。
“对不起啦,我……”
“啊,我想起来你是谁了!”站在柜台的小京忽然喊了出来,“我在杂志上面看过你的专访,你是一个室内设计师,刚得到年度最佳新人奖对不对?”
嘎?!曾向阳大吃一惊,然后在惊讶过后一股不安迅速爬上了她的心头。望向季玄祯,他冷峻的笑容加深她的惶忖。
因为那张俊脸上的笑容好邪恶!
“向阳姐,你完蛋了啦!居然伤了设计师的右手,那等于是他吃饭的工具耶!”
真的吗?曾向阳的俏脸又刷白了几分。
“哥,送我去医院包扎,血流多了还是会痛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等一下给我解释清楚!在门口等我别乱跑,我手机没电了,没办法联络你的!”季玄靖付完钱,嘀嘀咕咕地推开大门臭着脸走了出去。
走没几步的季玄祯又转回头,盯着继续怔楞的曾向阳,“至于你,我们晚一点再来讨论这笔帐该怎么算!”
耶?这表示她完了的意思?
伫立在原地看着那抹高大的身形走出门口,曾向阳垮下了肩。
从此之后,阳光甜姐儿的世界不再有阳光照拂……
因为从这一刻开始,改由撒旦眷顾她!
第二章
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一个高大魁悟、有手有脚的男人跑到店里大吃大喝,酒足饭饱之后却说他没钱付帐。
于是美丽善良的老板娘便要他留在店里打杂洗碗盘作为抵偿,并且很好心地决定放过这个男人,不将他扭送法办让他幸运地逃过了牢狱之灾。美丽善良的老板娘因为她的这份好心肠,而赢得了众人的赞美。
曾向阳也以为自己能够把那个白吃白喝的家伙狠狠削一顿,叫他蹲在厨房的角落洗碗盘、洗地板,再一脚踢他出门,然后威胁他从此之后,别再踏进微醺烧酒鸡的店门口!
可是谁知道最后突然冒出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替他把欠下的饭钱给付清了!搞到后来,反而是她亏欠了他──只因为自己不小心弄伤他吃饭的家伙,那只宝贵的右手。
说了这么多,总之结论就是,她不但奴役不了季玄祺,反而要被他所指使!
怎么会这样?剧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站在一家事务所的门口,她仰首凝视墙上的招牌──“季玄祺个人工作室”。
垮着香肩、哭丧着脸的她没了往昔的甜美笑容,阳光甜姐儿,现在一点也不甜,反倒颓丧极了。
事后那个季坏蛋没有再踏进微醺烧酒鸡,只拨来了一通电话。
“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呃……”
“我的右手缝了五针,至少半个月不能拿笔画设计图。”
“嗯,医药费我来付……”
“我不缺那些钱。”
好吧,说不下去了。“不然你想要怎么样?”她自知口气应该再谦卑一点,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在这个姓季的男人面前,她就是谦卑不起来,很诡异吧?但是她就是不想让他看到她谦卑的样子嘛!
电话那一头的季玄祯停顿了几秒钟才再开口,曾向阳仿佛听见他的口吻带着一丝兴味的笑意。
“你好象没有一点忏悔的样子。”
当然没有啦!又不是她拿刀去割他的手,要她忏悔个屁啊?只是她比较倒霉,划破他右手的招财猫是她弄倒的而已,充其量自己有的也只是道义上的责任罢了。
“看样子,你比较喜欢我请律师去找你谈。”
原本瘫在沙发里擦指甲油的曾向阳马上坐直身子,“喂,没这么严重吧?”
“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我的手因你受伤而半个月不能工作,所有的工作进度整个延迟,每个客户都有权利向我索取违约赔偿。”
“那个……听起来好象跟钱有关系?”
“算你还有一点脑袋。简单一句话,因为你的缘故害我蒙受重大损失,如果客户请律师告我,你放心,我绝对会拖着你一起下水。”
咕噜一声咽下口水,这下曾向阳推开指甲油更加地正襟危坐。
所以说,她讨厌现在这个社会嘛,动不动就告来告去,不然就要别人赔得倾家荡产,超没人情味!还是山顶洞人比较好,一言不合顶多打一架,完全没有这种困扰。
“不然你想要怎么样嘛?”
再次说出这句话,她已经没有反抗的斗志,只能任人摆布。
“明天到我的工作室帮忙。”
“ㄟ?!”
“虽然知道你的贡献能力等于零,但是总能做些打杂的工作,聊胜于无。”
握着话筒的曾向阳气得发抖,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这样说她?有没有搞错啊?她好歹也是餐饮的“成功人士”耶!
“你不来也没关系,我没耐心再跟你扯,明天没见到你,我就直接请律师跟你联络。”
闻言,她满腔的怒火立刻像漏气的皮球一直泄泄泄……“地址啦!谁知道你ㄉ工作室在哪里啊?”
报出一串地址的季玄祯不再多语,直接挂了电话存心想气死话筒另一端的她。
没办法,谁叫她是个受恶势力威胁,无力反抗的小老百姓呢?如今只好含泪无奈地站在这里了。
曾向阳撇撇红唇,又斜眼睨了招牌一眼。季玄祯个人工作室,哼,这个臭男人八成没什么脑袋,连代表门面的公司名也取得如此缺乏创意!
象征性地敲了敲玻璃门,她直接推门进去。
“请问季玄祯在不在……哇,你是猪啊?吃东西的规矩怎么这么差,弄得整个桌面都是饭粒。”
季玄祯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你以为是谁害的?”
眉心紧皱的他烦躁地用面纸擦了擦被饭粒粘住的衣服,继续用不熟练的左手笨拙地舀饭来吃。
“看样子你过得满惨的。”
看到他的窘样,曾向阳终于露出了微笑,有了好心情。
“而看你的样子倒是挺乐的。”
是啊,因为你的悲惨就是我的快乐嘛!解开颈间的围巾再脱下身上的外套,她走到季玄祯面前和他隔着桌子对望。“你的手真的伤得这么严重?”
“哼!”
他不再抬头看她,抓着汤匙的左手舀着牛肉烩饭摇摇晃晃地送到嘴边,只可惜一半的饭粒没塞进嘴巴里反而掉在桌面上。季玄祯挫折地吐了口气,丢下汤匙抓起一旁的乌龙茶猛灌起来。
“喂,有必要这么生气吗?”她忍着笑,难得善心地抽了一张面纸给他。“多练习几次就会习惯了。”
凌厉鹰眼瞪了她一记,“饿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这么说!”
她耸耸肩,不反驳。转头打量四周,发觉他工作室的摆设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简洁俐落。
四十几坪大的空间里有接待客户的客厅,也有用磨沙玻璃区隔而成的办公室,方正的格局搭配上采光明亮的设计,他的工作室就和他的个性一样──直来直往。
“这里还有其它员工?”曾向阳注意到办公桌不只一张,而且显然都各有主人在使用。
季玄祯不死心地继续舀饭来吃,“你以为我是个请不起员工的穷设计师?”
“没错。”她甜甜一笑,丝毫不隐瞒自己对他的小觑。
“我突然不想跟你有牵扯了,直接请律师跟你谈比较快。”
“不行!我已经过来帮你了,你得遵守约定才行。”
“哼,那就请你识相点,别再试图激怒我!”
她的目光继续悠闲地打量周遭的一切,璀璨的瞳眸最后落在季玄祯的身上。噗哧一声,她突然爆出轻笑。
正在咀嚼饭粒的他皱眉觑她。
“你没有右手真的不能活是不是?整个人又邋遢又脏乱,连胡子都没刮,外头的流浪汉都比你干净哦!”
“……王律师的电话在哪里?我有必要跟他谈一谈。”
“哎哟,好啦,你别这么小气行不行?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啊。”抢走他手中的电话,曾向阳抿起的嘴角依旧难掩笑意。
狠狠瞪了她一眼,季玄祯这才移开视线。“别让我后悔找你过来帮忙。”
她机伶地转了转眼珠,“既然你跟我都是一样心不甘、情不愿的,那么你干脆放过我嘛!”
“不要。”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烂好人,有仇必报才是我的作风。”
她气得转过身,双手环胸不想再看他一眼。“哼,恶魔、撒旦!”
“没错,而且很不巧的,你现在正受到恶魔撒旦的控制。”
我的天,这个男人一点善恶道德的观念都没有耶!
“你就不怕我干脆跑了走人?”
季玄祯弯起嘴角,性感的笑容中透着一丝邪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你不要你那间烧酒鸡的店了。”
意思就是说,她完全受制于他了?
曾向阳除了气呼呼地瞪着他之外,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玻璃大门突然开启,“祯,我回来了!”
女人的声音?曾向阳困惑地转身面对,看见一个打扮入时的妙龄女郎轻快地走了进来,而在看见她之后,女郎轻盈的脚步放慢了下来,描画细致的眉微微蹙起。
“祯,她是谁?”
“你好,我叫曾向阳。”这个时髦的女郎是他的女人吗?八成是,否则对方不会这么亲密地喊他。
季玄祯没有回答女郎的问题,“茧呢?”
“她在外面停车。”女郎的白纤玉手指了指外头,注意力仍旧放在她的身上,“你说你叫什么?曾向阳?”
“对。”她毫不吝啬地展露甜美微笑。
基本上,只要对象不是这个姓季的家伙,她这个阳光甜姐儿从来不会吝惜展现自己的招牌笑容。
只是女郎脸上的恶狠表情,实在叫她难以维持自己的盈盈笑脸。
“你说你是曾向阳?!”
“对……对啊,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女郎突然变得咬牙切齿,那模样仿佛巳不得扑过来恶揍她一顿似的。“问题可大了!你……”
玻璃门再次开启,“玄祯,我回来了。”
还有另一个女人?老天,这间小小的工作室里到底有几个女人啊?忽然间,一个念头闪过,曾向阳的眼珠飞快地转了转。哎呀,这里该不会是他包养女人的艳窟吧?有可能哦,工作室只是他的借口,金屋藏娇才是真格的。
如此想着,她滴溜溜的眼珠忍不住悄悄地转到了身旁季玄祯的身上。
也不知是巧合或是他真的和她心有灵犀,只见他站起身恶狠狠居高临下地瞪着她,“把你脑袋瓜里的龌龊思想洗掉,我这里是正派经营的公司!”
她撇撇小菱嘴,“呵,那可难说喽。”
“你──”
长发飘逸、气质清灵的童茧来到时髦女郎的身旁,笑容温婉。“玄祯,这位小姐是你的客人吗?”
“当然不是!”他又横了曾向阳一眼,用左手轻蔑似地指向她,“这家伙是来打杂的。”
“喂!你真的叫我来这里打杂啊?”她以为他只是随口说来气她的耶,
“不叫你打杂,难道叫你来这里当女皇啊?白痴也要有个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