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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8 旧事
下班后没有逗留,匆匆与别人告了别,我跑向地铁站。
堵车和高峰期在任何一个城市都存在。
为了节约时间,我选了地铁而不是公交。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机智的决定。我以最快速度乘地铁赶到时,已经华灯初上。我站在餐厅门口左顾右盼片刻,没有看见他。正摸出手机打算给谢谦连环夺命call,却发现餐厅里一个讨厌的熟悉身影在对我招手。
“幸好我提早到了,不然现在得排多长的队。”他一边递给我菜单,一边同情地看着外边漫长的等待队伍。
我没理他,翻了翻菜单:“龙虾冻、覆盆子挞,还有啤酒。”
“他们家的红酒要好一些,”他唤来了服务生,“鞑靼牛排,龙虾冻,覆盆子挞,还有家酿葡萄酒。”
他转回头时,我正怨气横生地看着他。
“怎么啦?”他被我吓了一跳。
“你看了今天的新闻没?”我单刀直入地问道。
他停了停,然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凯斯蕾威?”
“我的机会来了。”我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看着他,“温仪初说要举办一个什么设计竞赛……”我喋喋不休地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而谢谦却全然没有抓住我希望他注意到的重点:
“温仪初?”他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victoria ;wen?”
我抓过一张餐巾纸,写下来给他看,想起今天见到温仪初的场景,又补了一句:“她今天的衣服可真好看。”
我描述了一下那件连衣裙,重点强调了温仪初外表与风格的极大差距,而谢谦却只是专注地盯着餐巾纸上的名字,半响才说:“我个人认为她应该是一个全才。”
“你认为那是她的设计作品?”
他终于抬起头直视着我:“温仪初每次出现,着装都必然不凡。她在重要场合佩戴的首饰更是独具匠心。如果你想要超过她,还很难。”
他的话令我有些不悦:“谢谦,不要忘了,我可是中央圣马丁最优秀的学生。”
“那也不能改变什么。”他哂笑着说,“也许十年后你会比她棒,但至少现在她站在你所达不到的高度。”
“……”也对,费什顿奖足够让我等仰望了。谢谦总是有本事在我自信满满时给予我有力的打击。
“对了,你刚才说的机会是——?”他像是全然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侍者恰好送上葡萄酒,他优哉游哉地举杯品尝,一面问道。
“算了算了,也没什么。”我懒得自讨没趣,也学着他的样子抿了一口酒。
“你是不是想借此机会大展风头?比如通过设计竞赛一炮走红,然后顺利在凯斯蕾威不断登高,最后……如果温仪初辞职离开,你可以继任创意总监,达到人生巅峰?”
我的脸渐渐红了起来,被戳穿心事后我掩耳盗铃地反驳道:“那是你以为!”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清楚。”他用那种讨人厌的洞悉一切的眼神望了我一眼,“你一个下午都纠结在温仪初身上了?愚蠢!”
“哦?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渐渐升腾的怒气让我微微提高了声音,“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不断刷新新闻?还是对温仪初多加殷勤?”
进入凯斯蕾威的一个多月,我一直在百无聊赖的状态下度过每一天。沉寂的生活总是很容易让人有时间陷入回忆,况且兵荒马乱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们几个人无所事事,再加上初来法国,人生地不熟……
我的不满和委屈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而谢谦成功撞上了枪口。
“我不想跟你吵。”他环顾四周,已经有一些靠的近的客人在频频侧目,他举起双手,“时歌落,冷静一点。”
“是你先惹我的!”我将餐巾摔在桌上,“我以为可以很快得到各种机会,看来我想错了?凯斯蕾威面临史无前例的挑战,我们这些小设计师的命运掌握在高层者的手中!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绝大部分设计师都要经过很长时间才能混出名堂!”
“所以你想成为第二个温仪初?”谢谦打断我的话头,敏感地问道,“不要忘了,温仪初的成功基于她作出了惊人的革新。你可以吗?”
我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顿了一下,谢谦抓紧时机又补了一句:“时歌落,才华不能当饭吃。没有一个设计师的成功是靠不断模仿他人而来的。”
他的最后一句话入了我的耳朵。
我想起很多例子,譬如奥古斯塔的裙裤,譬如朗丝黛尔·欧林的黄金分割高跟鞋,以及谢家的改良旗袍……
我勉强按捺下了火气。
“这些东西你可以好好想想。”谢谦替我斟满葡萄酒,“我不想给你灌输什么,我只是觉得——”
他的话戛然而止,我皱着眉迷茫地看着他:“什么?”
“没什么!”他很快的说,然后迅速岔开了话题,“我们不谈这些,聊点轻松的好了。你们公司附近有很多不错的餐厅……”
这时主菜刚好被端了上来,龙虾冻做的精美绝伦,像是一件艺术品。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它吸引走了,谢谦的尾音渐渐消失,我留意到了,但我故意忽略了他的欲言又止。这一家餐厅的龙虾冻是我读大学期间听一位法国同学提起的。其中加了少许柠檬皮粒,所以味道总是比别家好。
那个时候我曾经策划过来巴黎旅游,顺便尝一尝,却因为各种原因未能成行……阴差阳错,却在工作后得到了来这里的机会。
旧年的梦想终于成真,却依旧物是人非。
谢谦切割牛排的动作慢了下来。
“怎么啦?”我注意到他的动作,勉强一笑。
谢谦没有回答。
今天晚上谢谦的表现有些古怪,这样的停顿不是第一次了。也不符合谢谦的风格。
性格嚣张、年轻气盛的谢家小公子似乎从来不会考虑事情的后果,他总是喜欢三言两语挑起战争,然后舌灿莲花地让对方无言以对。
当年就因为谢谦这张讨人厌的嘴,我和他不知道吵过多少次。但基本上每次都以我的落败为句号。
他不说,我也不再勉强。我们像是奇怪的同盟者,有意隐瞒着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种感觉真不好。谢谦一向心直口快,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兜不住任何秘密的家伙。
晚餐在沉默而古怪的气氛中度过,谢谦和我的情绪都不算太好。最后端上来的覆盆子挞酸甜可口,总算改善了一点我的心情。
结账时,我唤来侍者,谢谦却抢先递出了银行卡。
“说好是我请客的。”我带着笑欲阻拦,而谢谦却语气淡淡地说:“我向来不会让女士买单。”
他的表情难得有些严肃,我想了想,没有继续阻拦。
“一起逛逛吧。”出了餐馆,他望着川流不息的车马行人,对我说道。
“也好。”看看时间尚早,我也不急着回去,于是沿着圣日耳曼大道往第八区走去。
华灯初上的巴黎没有白天的阴雨蒙蒙,街上灯火通明,行人众多。这座历史悠久的欧洲古城历经风雨沧桑之后,依旧拥有令世间瞩目的辉煌与繁华。
我和谢谦并肩行走,欧洲的老城很容易让人觉得相似,眼前穿梭着似是而非的景物,有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并非身在法国巴黎。
“你还和他们有联系吗?”快走到最热闹的地区时,谢谦突然放慢脚步,他犹豫了片刻,吐出这句话。
“……谁?”我心头一跳,试图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一些东西。可是他却侧头避开了我的目光:
“英国。”他简单地说。
空气渐渐冰冷,灯火繁华都渐渐远离。那个不愿听到的答案百转千回,最后,我长久注视着他,执拗地再问:“谁?”
他举目望着不远处车水马龙的香榭丽舍大道,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语气沉沉地说:“纪瑄寒。”
我的手指在外套的口袋里收紧。
我希望他说出的不是这个答案,即便这个名字呼之欲出。
我无法责怪他的唐突,因为他不是蓄谋已久,我知道。
餐厅里他突兀掐断的那一句话已经是一个征兆,我有意无意间点的龙虾冻更是在同一瞬间牵起了我们两人的回忆。
而刚才漫步走过的那一段距离,回忆在沉寂与风景里犹自氤氲,这给予了他揭露谜底的最好时机。
这一切都是惊人巧合的偶然,它们于同一天出现,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场合。纪瑄寒所留下的痕迹在我和谢谦的眼中都难以抹去,而且,今天又有那么多东西先后涌现,都在有意无意间打上了“纪瑄寒”的烙印。
这个名字曾经无数次被我噙于唇齿,仿佛暗含幽香。
我想起英国伦敦的风光旖旎,想起我们漫步于大街小巷的身影。往事如云烟,过眼即逝。然而记忆如深渊,悠远源长。
我们之间有过什么呢?
还记得初恋的样子吗?是午夜的花香,还是阳光下温暖的笑容,或者是发红的脸颊和泌出汗水的手心?
兜兜转转,最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终是情浅,可惜缘长。
“早就没有了,”我说,我知道我的语气在异样地冷凝,我们恰好站在街角处,有一种繁华落尽、满身寂寥的感觉,“提起他做什么?”
“他现在在法国。”谢谦似乎不为我的态度感到意外,“供职于投行。”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避开他探询的目光,冷冷地问他,“辛黛会陪着他的,不是吗?”
“他们没有在一起。”谢谦果断地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分开。”
我没有接茬。
那个时候就是如此,辛黛总是围绕在纪瑄寒身边,如影如随。说起来这件事也怨不得谁,是我识人不清,将毒蛇误作绕指柔,辛黛那时平凡如尘埃,我怀着救世主般的情绪将她带到了纪瑄寒身边,还愚蠢地请他对她的学业多加指点。
纪瑄寒虽然没有特别热情地对待她,但也不曾将她推离。辛黛存在于我们两人之间,扮演着事不关己的角色,我自信地认为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中,可终究是错的。我低估了辛黛,高估了自己,也看错了纪瑄寒。
那个时候我习惯将世界看的太简单,以为年轻的爱情可以搏击一切暴风骤雨。
反倒是我们分道扬镳后,他们没有在一起,这让我有点惊讶。
我以为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之一就是习惯。纪瑄寒最终没有接纳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辛黛?
但也没有拒绝。我在心里恶毒地嘲笑道,真是辛辣的讽刺。
“投资银行和服装设计会有什么关联吗?”我不屑地反诘了一句。
“投行业务的一项就是,上市公司的并购。”谢谦很专业地解释道,看着我叹了口气,“不然我为什么特意提醒你?”
“他来法国是因为有人想并购凯斯蕾威?”我脊背一冷,慌忙问道。
“我怎么知道,”谢谦没好气地说,“我对投行也不懂多少,他只是说现在在法国而已。”
“所以你才答应我的晚餐邀约?”我左顾右盼,“下一步呢,纪瑄寒会从哪个角落跳出来。”
他的表情不太好看:“别这样,我只是觉得有些话必须当面提醒你而已。”
这反而映衬出我是多么的小心眼和……恶意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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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9 各人
半响,我才有意地说:“现在看来,纪瑄寒也不过如此。”
“怎么?”
我掰着手指解说道:“家资,比不上你;外形,比不上costa;工作,压力大。他除了毕业名校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闪光点。”
“costa是谁?”谢谦皱了皱眉眉头。我猜他应该是想到了那个著名的咖啡品牌。
“哦,今天中午偶然在我们公司大楼里的costa ;coffee看到的一个中国帅哥。”我轻描淡写地说道。而谢谦却饶有兴趣:
“他比纪瑄寒长得还要好?”
“不是一种风格。”我在心里暗暗比较了一下,“外形不敢妄下断言。但气质明显要高档次。综合而言,纪瑄寒可以打8分,而他至少也得是9分才行。”
“这个世界上我所见过的中国男性,能比纪瑄寒高档次的不过屈指可数的几个。”谢谦不太相信地说。
我翻了翻眼睛:“几个?比如说呢?”
谢谦想了想,有些暧昧地冲我眨了眨眼:“有一个人,你不认识,但你一定会感兴趣。”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谁?”
可谢谦那混蛋却故作玄虚地冲我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no,no,no,你先猜一猜。”
我在脑海里将时尚圈的大人物们先筛选了一遍,无果;遂将范围进一步扩大,然后试探地说:“留学生圈子里的?”
“不是,不是。”谢谦说,“严格来讲,是外籍华人。”
我举起了手:“好吧,太难了,我放弃。”
谢谦得意地笑了:“告诉你也无妨——温仪初的男朋友。”
“什么?”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在谢谦若有所指的注视下,我无不嫉妒地说,“她可真是人生赢家啊。”
“是啊,她男朋友也是个青年才俊,出身不俗。估计等凯斯蕾威的乱子过去之后就会正式订婚。”
“可是你怎么认识——”话说一半,我才想起来谢家错综复杂的社交网络,那么谢谦会认识另外一个家族的同龄者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见过温仪初后,我反而对她有了更大的兴趣。
矫情地说,我觉得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谢大哥,多少给我八卦一点吧。”思及至此,我主动挽上谢谦的手臂,领着他朝繁华的街上走去。
我难得对谢谦死缠烂打,被我磨了一路后,谢谦终于松了口。
“说来说去还是得提起纪瑄寒,你会不高兴。”我们一边往一家咖啡馆里走,谢谦一边无奈地说。
“没事,但说无妨。”我态度强硬地拉着他走进了这家人不算多的咖啡馆,挑了一个临窗的位置。
“海外华人圈就那么大,七拐八拐就凑到一起了。”谢谦说到这里,心虚地看了我一眼,“圈子里有几个人会对纪瑄寒以后的工作有帮助,所以我就把他带进了这个圈。”
“我是来听八卦的。”我不悦地盯着他。
“这是不可缺少的背景资料。”谢谦呷了一口咖啡,正式切入主题,“我和温仪初的男朋友原先并不熟,是到了国外之后才渐渐熟悉起来的。”
“哦?为什么?”我把玩着窗帘上的垂穗,问。
“他们家教甚严,而且之前他一直在美国读大学。”谢谦心算了一下时间,“我在2000年的圣诞节参加了一个派对,那一次见到了他和他女友,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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