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小店里,仍是上次来的那个角落,安燃和莫八觉面前摆了两碗火红火红的麻辣烫,旁边是一打啤酒,白色的热气飘散,安燃两手捂着白瓷碗边取暖,面孔却模糊不清。
“你不是要吃夜宵嘛,怎么不动?”安燃挑挑眉,随手开了瓶酒猛灌。
莫八觉捻起筷子挑起里面的粉丝,送到嘴巴里尝了一口,立刻被辣得皱眉,“你喜欢吃这种东西?”
安燃捧着碗喝了一大口汤,立刻辣得嘴巴眼圈都通红,却死也不肯服软,“对啊,我喜欢。”
根本就是自虐。
明知道肖小外有过女朋友的,大学的时候还很甜蜜,后来分手也曾有过窃喜,猜想会不会有一点点是因为自己,可心底里还是清楚,根本就是自作多情。
酒越喝越凶,很快眼前就只剩了一堆空酒瓶,莫八觉始终眼神淡淡地看着他,却并没有阻止。
安燃借酒装疯,干脆拿起一瓶塞到他手里,“喂,没见过你这么不敬业的,陪酒自己也要喝不懂吗?”
莫八觉叹了口气,“我还要保持清醒送你回去。”
“老子才不要!”安燃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低头猛扒已经冷掉的麻辣烫,油腻腻的吃进嘴巴里很恶心,却还是机械地在塞。
莫八觉看着他把眼睛撑得大大的,眼泪才没有掉出来。
后来果然还是喝醉了,安燃一边连环地爆着粗口,一边瘫倒在莫八觉怀里,被他费力地架了出去,那连续的不带标点符号甚至完全没有重样的脏话让店老板张口结舌。
上了计程车,莫八觉随口报了个地址,两手一时放松,安燃就又扑了上来,蓦地捧住他的脸,“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说!”
手指冰凉,贴在脸上让莫八觉瞬间冷得一个激灵,随即微微撑大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安燃。
脸色微红,眼神迷离,发丝散乱,那副碍眼的粗框眼镜早就不知道扔去了哪里,两个人鼻尖相贴,都能闻得到对方口中浓郁的酒气。
“喂,说话啊二愣子!”安燃用力摇了摇他的脸,“你是不是跟踪我啊?是不是暗恋我?干嘛一直阴魂不散的……”
莫八觉眯起黑眸直视他,淡淡反问,“那你呢?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安燃怔了一下,无力地把头捶在莫八觉肩膀上,发出“咚”的一声,口齿不清地道,“我也不知道,想起你要上节目,莫名其妙的就紧张,大概神经病会传染……我要答案啊答案!”
莫八觉苦笑一下,叹了口气,“在你想清楚自己的答案之前,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自己想。”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着那两个以怪异姿势相拥的大男人,只觉得背后恶寒,几乎是飞车的速度把人送到了目的地。
莫八觉扶着安燃下了车,朝司机吩咐道,“麻烦等我一下,我很快下来。”
司机立刻松了口气,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没想到莫八觉走了两步,又突然绕了回来,“抱歉,还是请您先回去吧。”
司机看了看脸色潮红的安燃,又看了看冷静深沉的莫八觉,倒抽一口气,脚踩油门嗖地窜了出去。
三十一章
公寓的管理员显然是认识安燃的,并且十分熟络,见到莫八觉将安燃抬回来,只是笑着点点头,就低下头继续看报纸了。
安燃大概是醉得太厉害,刚刚一番折腾又累得够呛,只迷茫地靠在莫八觉的肩膀上,腿也只是被动地跟着往前迈,走一步,软两下,嘴巴还在不停地骂骂咧咧。
莫八觉叹了口气,这人的嘴巴真的是太坏了,无论难过还是高兴都要嘴硬地骂上两句,任凭脾气再好的人,都会敬而远之……真是不知道要怎么管教才好。
喝醉了的人身体总是死沉的,好不容易把人拖进了电梯,莫八觉的手臂都在阵阵发酸,僵硬得要命,然而轻轻松开手一点,靠在怀里的安燃就马上往地上滑,无奈下只能紧绷着脸将他的腰圈在怀里托住,让他抵在自己胸口。
电梯里还有一个男人,全身浓郁的酒味以压倒性的气势盖过了他们两人,见到安燃瞬间涌起醉汉间惺惺相惜的情谊,脸上的横肉被笑容挤成一团,“啊,好啊,你们也喝醉啦?”
莫八觉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安燃蠢蠢欲动起来。
晃晃悠悠地一把挥开莫八觉的手臂,抬起头来,越过了那个醉汉的头顶,看向了电梯顶上的灯。
“嘿嘿……”安燃胡乱地伸出爪子想去拍那个男人,结果被莫八觉制住,挥了个空,只得皱着眉头嘟囔,“太刺眼了……喂,这是太阳还是月亮啊?”
醉汉的迷迷登登地仰头看了看幽幽散光的电灯,思索了半天,苦恼地挠头,“俺也不知道喏……不好意思,俺不是本地人……”
“……”
好不容易到了顶楼,莫八觉空出一只手在安燃的口袋里摸了好久,才找到钥匙将门打开,进去之后,倒退一步将门倚上。
安燃皱着脸咕哝了一声,随着他倒退的姿势也往后仰去,莫八觉急忙将人扶住,抬起头打量这个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里放眼望去的白,白沙发白地毯白壁纸白柜子……窗子没关严,白色窗帘被风一吹飘飘悠悠地荡漾着向他招手,阴森得莫八觉忍不住有点发抖。
莫八觉随手把安燃的外套脱掉,自己的风衣也丢在沙发上,边将人半拖半抱地弄进了卧室。澡是没办法洗了,幸好人还算乖,也没有吐。莫八觉将他的衣服脱了个七七八八,坐在床沿看着他的睡脸。
他这种迷糊的样子,还是睡一觉比较好,连睡着了的脸上都满是疲惫的痕迹。
叹气着替他盖好被子,莫八觉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了一下,便熟门熟路地进了浴室。还是入眼的白,在冷清的日光灯下闪得人都有些晕眩。
花洒的水流温暖,打在身上,僵硬的肌肉终于能有一瞬间的轻松,低下头微眯着眼,水滴不断从浓长的睫毛滑落,瓷白的地砖看在他的眼里,却突然想起停车场里,弥散烟雾中,安燃模糊不清却近乎惨白的脸色……衬托他通红的眼眶显得更加委屈。
咔嗒。
门却突然从外面打开,在莫八觉微怔的时候,安燃已经晃晃荡荡地揉着头发走了进来,每走一步还脱一件衣服,等晃到了花洒前,身上只剩一条包得紧紧的内裤危险地挂在胯骨上了。
不过相对来说,还是全裸的莫八觉可怜一点。
“……”
“……”
莫八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安燃白皙的胸口上,粉红的两点魅惑得近乎甜腻,而安燃却是呆呆地仰头盯着他的脸。
两个人相视无言,谁都没说话。
半天,安燃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喃喃道,“不会吧……春梦成真了?”
莫八觉闻言缓缓将视线自他的胸口移开,向他的下半身看去。
果然,那块仅有的小布料已经被可疑地浸湿了。
莫八觉的喉咙突然有些发紧,急忙深吸一口气,将视线移开。
大概是在梦里已经淫荡过一次的关系,安燃倒是没反应,直接迷茫着双眼去推莫八觉,“走开一点,刚刚才做过,老子很累的……”
莫八觉扬了扬眉,漆黑的瞳仁却有些闪烁,声音也不自觉压低了,“你刚刚……跟谁做过?”
安燃的头大概还在痛,也并没有清醒,茫然地将头抵在砖墙上,咕哝着说,“当、当然是你、你啊……难道屁股还不够痛……做了三次呢……”
莫八觉高深莫测地“哦”了一声。
安燃晃悠着抬起脑袋,眼睛还对不准聚焦的样子,直接伸出手去捏莫八觉的屁股,“真的不痛?干脆再来一次好了……不然传出去人家以为我尺寸太小……”
莫八觉的身体原本就坚实又英挺,臀部也十分紧实,安燃摸起来觉得手感十分好,不由地觉得兴致又涌了上来,突然就揍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巴,“你的身体很棒,让我战一整晚都没问题。”
……
莫八觉极缓慢极缓慢地伸出手指,抚了抚自己的嘴唇,半晌,表情奇异地道,“好啊。”
安燃大喜,刚要扑上去,却又被捏住了肩膀,“去卧室吧。”
于是安燃欢天喜地地冲到了卧室里去。
等莫八觉擦干了身体踏出浴室,就见安燃在翻箱倒柜,床上地毯上已经铺满了一堆迷样的东西。
莫八觉弯下腰来捡起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盒子,白色的纸板上面,清晰地写了三个大字:口交液。
翻过去,背面备注:甜蜜蓝莓味。
“……”
莫八觉注视着安燃的背部,表情越来越诡异。
安燃犹自不知死活地撅着屁股翻箱倒柜,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看去,立刻兴奋地叫,“喂,快来看我的收藏。”
SM工具:皮鞭,假JJ,低温蜡烛……手铐是从哪弄来的?
润滑剂:西瓜味,草莓味,巧克力味……辣椒味?
保险套:超薄型,催情型,各种香型,还有……这个带刺的是怎么回事?
莫八觉皱着眉一个个从安燃手里接过来,拆开仔细研究这些神奇事物,无语半晌,捏起一个状如海胆的套套问,“这个是什么东西?”
安燃瞄了一眼,淡定地道,“羊眼圈嘛,用起来很刺激的,待会保你很爽。”
“……哦。”莫八觉将东西握在手里,默默地记住:这东西会让下面那个很爽。
“润滑剂……辣椒味道的……不会很难受吗?”
“不会不会,很刺激的,又催情,保证战场火辣。”
“哦。”默默记住。
“那手铐呢?”
安燃头也不抬,“用了以上两种东西,你总会挣扎的嘛。”
“……原来如此。”
安燃全然不顾自己只穿了条小内裤,蹲地的姿势使得细小的布料都勒进了臀沟里,依然埋头翻腾,莫八觉看着他紧俏白皙的臀部,眼神越来越暗沉。
“这些东西你都用过?”
安燃的动作顿了一下,嗓音僵硬地道,“梦里面用过的。”
莫八觉看向他脚边一瓶开了封的润滑剂,微扬下巴,用眼神询问。
安燃撇撇嘴,“听说用润滑剂自慰比较爽,根本就是骗人的。”
莫八觉忍不住想笑,却又听安燃感叹道,“如果这些东西都能用在小外身上就好了……”
他瞬间又笑不出来了。
没给莫八觉太多纠结的时间,安燃突然两眼放光地从柜子的最深处扯出一团布料,欢天喜地地叫了起来,“终于找到了!”
只见他抖了抖那团布料,一件臀部带白色小尾巴的内裤和一个带白色长耳朵的发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啪嗒,地上掉下来一条白色的颈带。
……算是上衣?莫八觉抽搐了一下唇角。
安燃抓着那团东西递到了默然的莫八觉面前,眼中满是期待,“穿上吧,我很想看。”
“……”
莫八觉看着几乎戳到自己脸上的兔子耳朵,静默了一下,反手将安燃扯到床上去。
安燃只觉得眼前一阵翻天覆地,下一瞬,莫八觉迅速曲腿压在了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黑眸深沉,“别装了。”
安燃怔住,半晌,脸色尴尬地道,“有这么明显?”
“还好。”
安燃舒了口气。
“大概骗得过狗。”
“……”
安燃脸色开始扭曲,“妈的,知道我装的还故意上当,你有病啊?滚开!”
莫八觉淡淡松开手,安燃立刻从他身下逃了出去,瞪眼道,“你故意的对吧?明知我是想骗你回来搞,还是跟着来……操!你他妈看老子笑话还没看够对不对?”
“注意措辞。”莫八觉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要总是骂脏话,一点都不适和你。”
“老子就要骂,你管得着吗?操操操……唔!”狠话还没撂完,忽然一只手抓住自己的后脑,直接朝他那里推了过去。
安燃瞪着他近距离放大的脸,嘴唇猛地撞上了他的牙齿,疼得脸都皱了起来,“死二……唔唔……”
其实也不是全然装醉,脑子还是浑浑噩噩的不清醒,都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显然是初吻的二愣子已经放轻了力道,但却还是没有松手,让双唇紧密贴合。
安大神有个秘密,虽然他不是处男,但嘴巴绝对的纯洁。
梦想里无数次用来亲吻爱抚肖小外的双唇,此时却好像要被那个该死的欠揍的二愣子烫伤了,好热好热。
“你……妈的……”被吮吸了一会,安燃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拳打脚踢地奋力扑腾,“操……会不会啊你……疼……”
这二愣子竟然敢咬他!
安燃抬起手想要打他,却被他轻轻松松地挡下了拳头,反握在手里扯到他的背后去了。
制伏了安燃的抵抗,莫八觉便放轻了力道地亲吻,舌尖也开始试图侵略,然而安燃将牙关咬得死紧,无奈下,只能反复吮吸着唇瓣,却已经足够安燃的胸口酸软又心悸了。
好像得了心脏病一样。
直到莫八觉放开了钳制,安燃还处于巨大的震惊中,呆滞地望着他。
“终于安静了。”莫八觉若无其事地道。
“你……”安燃一边急促地喘息,一边气得全身哆嗦,“你……你……你亲……啊呜!”
说到亲那个字,他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电视上都这样演啊,女人吵闹激动的时候……”
“妈的!”安燃跳脚,“你说谁是女人?!我刺……”
莫八觉扬了扬眉,“嗯?”
安燃立刻移开视线,“刺、嗷……”
莫八觉凝视了他半晌,终于满意地微笑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嗯。”
安燃气得直想撞墙,偏偏打不过又骂不过,只得怒气冲冲地钻进被子里,指着门口道,“你也该滚回去了吧?”
莫八觉低头看了看手表,“两点了。”
“我管你去死。”
“啊,对了。”莫八觉突然想到什么一样,随着他一起钻进被窝里,坐在他身边认真地道,“洗澡的钱你还没还我,今天又欠了夜宵和计程车的钱。”
安燃磨牙,“……所以?”
“充当渡夜资。”
“……”静默三秒,安燃咆哮得差点掀了房顶,“你个死处男,敢说老子是出来卖的?!”
然而无论如何是赶不走了,安燃头一次知道,原来比脸皮厚更强大的是,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拥有脸皮这件事。
关了灯,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安燃瞪视着黑暗,僵硬了半晌,抬腿踢了踢一旁的莫八觉,“哎,你真的是处男吗?”
“……”莫八觉不理他。
“默认了哈。”安燃小人得志地嗤笑起来,想了想,又侧过身来,两眼在黑暗中发着幽绿的光芒,“要不我给你破处吧,快三十的在室男让人知道多难听。”
莫八觉静默一下,“好啊。”
安燃摩拳擦掌准备扑上去。
“我上你。”
安燃瞬间萎顿。
沉寂了一会,安燃愈发无法忍受这样安静的气氛——他睡不着,却又不想保持清醒,因为那样,就会让他忍不住去想起那些伤心的事情。
总要做点什么才行。
肖小外也好,其他的烦恼什么都好,全部抛开的事情,越疯狂越好。
他要做爱!
现在、立刻、马上,“干”掉这个二愣子!
安燃悄悄摸到床边冰凉的手铐,不动声色地轻声唤道,“喂,二愣子,你睡了没?”
莫八觉没有回音,呼吸匀称而平稳。
安燃满意地放松了心情,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抓住莫八觉的一只手,咔嚓。
成功了!
他在心底里狠狠欢呼一声,急忙把手铐的另一头铐上了床头柱,再回头去看那二愣子,却猛地撞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