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说好不结婚(6)
正文六
杨宝征那厮原先是灵溪法院执行庭的庭长,屁股比非洲恶棍还黑,当上副院长之后,仍旧死死地将执行局的资源抓在手里,谁给他的利益多,他就让谁干。我公司刚成立的时候,为了接到第一笔单子,都差点给他下跪了,后来合作了一段时间。每一单业务做下来,被他黑掉一大半不说,还成天带着一大帮人四处吃喝嫖赌,眼巴巴地看着我掏腰包。我要是敢稍有微词,他就对我发狠“信不信,我随时可以掐了你?”我当然信,不信没办法,一边笑脸相陪,一边暗地里拓展中院的业务。中院的资源比起基层法院来,自然要厚实得多,我有了这些资源之后,还没等杨宝征掐我,我就先把他掐了。2006年年底在他手里接过最后一笔单子,标的一千万,并暗地里许诺做成之后分他三成。这厮曾一度沾沾自喜,真以为把我吃定了。
那笔单子做下来,我整整赚了一百万,按理该分给杨宝征三十万,结果我一分钱都没给他。他居然也忍了,二话没说,一见我就摆出一副“来日方长”的态度。其实我早就在心里想过很多遍了,地底下的承诺一般都见不得光,那三十万,谅他也不敢明着跟我要。
大概过了一个月,那厮终于沉不住气了,讪讪地来找我,说最近他们院判下来一个烂尾楼,当事人欠了银行的钱,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意思就是想让我开口向他要,然后他再来个后发制人。我想反正老子都不打算跟你玩了,还怕个鸟,于是装作很认真的样子,说:“什么条件?”
杨宝征沉吟良久,哈着长气,说冬天冷,想找个人陪陪。我说找个人陪?那容易。碧水蓝舟里面天天热气腾腾的,丰臀肥乳,*横陈,“你随便打包一条,我买单就是。” 杨宝征说:“哪好意思再让你破费?这样吧,你把秦芳带过来,给我捂几天被窝,过了冬就还你,那三十万一笔勾销!”
我听罢,哑然一笑,说:“要给我戴绿帽子不用事先通知我,自己跟她说去吧。”
杨宝征冷不丁地看我半晌,长啸一声,说:“小伙子,你倒是看得很开啊!”说完站起来拍拍屁股,临走又扔下一句,“记住,别太风光过头了。”
我不以为然,伸手摸出一个小本子在眼前晃了晃,说:“您不用威胁我,我若是出了什么事,大不了倾家荡产,不需多长时间,还可卷土重来,如果是你呢?”
杨宝征当时吹吹鼻子就走了,后来所有的事情都因为那个小本子而起。那可是我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一本帐,里面的每一笔交易都关乎着许多人的生死和荣辱。譬如,谁谁从我这里拿走多少钱、时间、地点以及钱是以什么样的方式送出去的等等,都有详细记录,不过人物名称被我作了一些改动,例如杨宝征我就直接写成杨法官。此外还有两百多张到夜总会消费的发票,我事后仔细一想,立马就后悔了,当时真不该把那些东西拿出来示人。那是我人生中的一大败笔,事已至此,悔之晚矣。从那以后我再没有去过灵溪法院,杨某也没来找过我。我总以为那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其实那事儿并没有结束,只不过是我把它忘记了而已。
今年不知怎么搞的,那个账本竟然落到了反贪局手里。我曾经视之为命根子,悉心珍藏,用心呵护,多少次将它捧在手里搓了又搓,摸了又摸,有时掩面而笑,有时失声痛哭。如果哪一天,真有人将我推下悬崖,我就紧紧地抓住这最后一条尾巴,绝不松手!“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可是现在我唯一的命根子却被别人攒在手里,使我动弹不得。这个人会是谁?是上帝?我苦思了许久日子,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秦芳,不过又想不出她这么做的理由,但除了秦芳还真没有第二个人。从我买房子到现在,除了她和徐胖子还没有别的人进过我的家门,与我有利益往来的人就更不可能了,徐胖子与我相识相交十几年,他知道我半斤,我知道他八两,他不可能会这样搞我。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谜团却慢慢地揭开了,张老歪没过几天就找人捎话过来,问我能不能我把公司盘出去,他愿意接手。我得到话后,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骂直娘贼,老小子上了我的女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来夺老子饭碗。关于那个小本子的事情,八成就是张老歪指使秦芳干的。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今夜说好不结婚(7)
正文七
杨宝征当时吹吹鼻子就走了,后来所有的事情都因为那个小本子而起。那可是我经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一本帐,譬如谁从我这里拿走多少钱、时间、地点以及钱是以什么样的方式送出去的等等,都有详细记录,里面的每一笔交易都关乎着一个人的生死和荣辱。我过去一直视之为命根子,几年来悉心珍藏,用心守护,多少次将它捧在手里,搓了又搓,摸了又摸,有时掩面而笑,有时失声痛哭。我想如果哪一天,真有人要将我推下悬崖,我就紧紧地抓住这最后一条尾巴,绝不松手!“因为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可是现在我唯一的命根子却被别人攒在手里,使我动弹不得,这个人会是谁?是上帝?我苦思了许久日子,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秦芳,不过又想不出她这么做的理由,但除了秦芳还真没有第二个人。从我买房子到现在,除了她和徐胖子还没有别的人进过我的家门,与我有利益往来的人就更不可能了,徐胖子与我相识相交十几年,他知道我半斤,我知道他八两,他不可能会这样搞我。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谜团却慢慢地揭开了,张老歪没过几天就找人捎话过来,问我能不能我把公司盘出去,他愿意接手。我得到话后,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骂直娘贼,老小子上了我的女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来夺老子饭碗。关于那个小本子的事情,八成就是张老歪指使秦芳干的。
这个张老歪不是别人,正是秦芳的干爹。那厮一向眼红心黑,见不得穷人喝米汤,他知道我从去年以来,就一直在关注河阳锡矿破产的事儿,因此隔三差五地派人过来打探消息。四狗子也几次带人冲到我公司闹事,砸我的办公室,殴打我的员工,凡此种种都跟张老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又处心积虑地往死里整我,肯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要么打算将我的公司盘过去,争取矿山债务资产的拍卖权,要么……嘿嘿,几年前我就听说其人对河阳锡矿有意思,都六十多岁了,野心还这么大。
河阳锡矿是省里为数不多的几家国企之一,前年发生了一起重大安全事故,接着首席会计师卷款外逃,企业一下子亏空四亿多,上千名工人连工资都发不起,局面扭转不过来了,一直闹着要搞公转私。那是一坨大大的肥肉,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呢!现在企业虽然已经宣告破产,但清算却迟迟搞不出来,一切外来资金都无法注入,上面山峰坚挺,下面洞里水深,要是强行弄进去肯定会翻船,大家都在观望。我这人脸皮薄,心不厚,也没有那么大的实力,只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争取到法院的认可,将敲槌子的权利放给我。那标的数亿的业务,要是做成了,光收取买受人5%的佣金都是上千万,这辈子干完这一票也可以歇逼了。
张老歪实是欺人太甚,我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公司,这么多年,见庙烧香,逢菩萨磕头,不知冒了多少风险,才搞出点名堂,怎肯轻易转手?他见我态度坚决,转而从法院那边入手,见缝插针,凡是此前与我闹过不愉快的人都被他打点了个遍。终于以杨宝征为首的一小撮人都纷纷站出来,帮着张老歪摇唇鼓舌,晓我以利害,说:“季老板啊,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落到了纪委手里。我们也是迫于无奈……为今之计,你只有将公司盘出去了,我们才上得了这个坎,这么多人,全都靠你了。”
那天是农历三月初三,清明时节雨纷纷。张老歪在华天酒楼包了一桌盛宴,支派一大票人来跟我谈判,他自己却没有来。这位与我共用一个女人多年的人,我至今都没见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我还是输了,一年能赢利上千万的公司,瞬间变成一个空壳,最终以三十八万的价格盘了出去,确认书也是在桌上签的。当晚,我在皇城夜总会开了一个包厢,将一伙人弄过去又喝了一晚上。这些人当中几乎都是吃皇粮不干事的公门中人,过去每一次请他们出来,吃喝完了都要逐一打点一番。那晚我身上只带了两千多块现金,我一边让服务生将钱分给他们,一边握着话筒说:“今天非常感谢各位同志陪我喝酒,薄礼不成敬意,每人一百元,就当是小费……”
杨宝征脸上挂不住了,走过来一手抢我的话筒,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衣领,说:“你……你什么意思?把我们都当成什么了?”
我一拳挥将过去,说:“我连公司都被你他妈的逼没了,你还想怎么样?” 。 想看书来
今夜说好不结婚(8)
正文八
今天郑希荣请我出来帮他,说句心里话,我还是比较乐意,毕竟我在中院那边周旋了四年左右,人熟地熟,实在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大好资源白白流走。但我还是没有明确表态,想看看这厮到底有没有诚意,若是要我去帮他打工,那我可不干。我左右盘旋一阵子,说:“现在季某是个敏感字符,暂时不方便跟法院的人来往。相关的人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认识,事儿还得靠你自己去办。”
老郑离开时仍是对我一脸的感激之情,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公司就有救活的希望了。
这厮痴长四十余岁,打工打了将近二十年,人都打傻了,省吃俭用攒下一笔钱。几年前看着别人做拍卖做得火热,也跟着挤身进来,开始时还能揽到一些没人愿意干的零星活儿。可是他脑子不开窍,赚了钱,不知道打点,别人送礼他不送,大家都请吃请喝请嫖,他不请。殊不知跟公家做买卖,哪有白吃白喝白拿的?近两年,做这个行业的人不断增多,再小的单子都有人接,老郑就连米虾都捞不着了。
人的一生总会有许多十字路口,遇见谁与不遇见谁,我们都将奔向共同的终点。如果你想要遇见你想遇见的人,其实也挺简单,在他必经的路口等着,你就能遇见,没准儿还有人在下一个路口等你。当初我遇见秦芳完全就是出于偶然,后来我才渐渐地想明白,秦芳认识我完全是出于必然。那时候,我每天中午十二点从家到公司,晚六点从公司回家,无论是驾车或者打的都得经艺术学院,时差一般不会超过十分钟。一天,我突然发现每次经过学校门口时,都会有一名女孩子孤零零地站在马路边。我天生就有一种强迫症,总是忍不住要逼自己放慢车速多看几眼,女孩子似乎也一直在看我。我开始时还以为那是站街女,仔细想来又不太像,这年头的大学女生一般都在夜总会干兼职,哪有站街的?或许人家根本就不是那一类人,只是在那里观光或者等车什么的,也没怎么在意。可是时间一长,且每天都会有那么一个人同时同点地出现在你视线里的时候,就不得不令人在意了。一天晚上我故意推迟了两个小时离开公司,结果还是碰到了那女孩子,她站在绿化带边上,两眼骨碌碌地注视着我。
盛夏之夜,华灯闪烁,有美一人,孤立于斯,秋波暗涌,试问夫子动心乎否?不动心就算不得夫子。我想反正晚上都要请法官吃饭,正愁没个气氛,干脆将车停下来,试着问一句“美女,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美女倒是不避讳,像是与我很熟一样,拉开车门就坐上来,她就是秦芳。当时我犹豫了一下,心想会不会是遇上钓凯子的了,真他妈倒霉。秦芳的性格倒是很开朗,坐在副驾驶座上,面不红心不跳,我问她,你就不怕我是坏人?秦芳说:“你肯定不是坏人,我在这等你好久了。”
我有些意外,说:“你认识我?”
秦芳从怀里摸出一本书,说:“我不知道您的真实名字,只知道你一位作家,这本书就是你写的对吗?”
我点头默认,那书是我2004年写的第一本小说,它改变了我的一生,后来又写过几本都买得很不错。但是由于我从未在公共场合透露过自己的真实姓名,所以知道我的人都不知道我是一位作家,知道我是一位作家的人都不知道我的真实姓名。秦芳让我有些好奇,问她是怎么认出我的。
今夜说好不结婚(9)
正文九
秦芳说是无意之间发现有点像,后来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确定是我了,才决定天天在这里等着。“您知道吗?我非常喜欢你的文字,尤其是这本《执子之手》,很有意思,真的。”
我说那当然,我这个人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意思。如果我今晚没有停车,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等下去?秦芳说:“当然不会,我可以偷偷跟踪你的。”这话听得我心里发热,脊背发冷。
秦芳和我,这还算是第一次认识。
2004年,我的人生还有另外一个惊喜,就在那本书正式出版的两个月前,一注500万头彩悄悄降临到我手中。我轻蜷手指,长叹一声,没有张扬。那时候我二十四岁,每个月的工资才六百多元,直到现在,除了徐胖子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中奖的消息。徐胖子都是在我准备组建公司的时候才知道的,他说:“你这个人,有时候真让人害怕。”
这天深夜,秦芳突然给我发来一条短信,问我能不能帮她一个忙。我打电话过去问她什么事。她不肯说,而是一直问我答不答应帮她。我安慰她说,如果能帮的我自然会帮,若实在是帮不了,那就爱莫能助了。秦芳说:“那你现在过来我住处好吗?我到学校门口接你!”
我苦笑一声,鬼使神差地下了楼,驱车前往。
天还没黑,徐胖子就打电话来了。我问他在什么地方,徐胖子说:“老地方。”我嗤之以鼻,心想这厮还真把我当成大款了,随便一句请他吃饭,他就往那地方跑。我这里早就准备了一盆凉水等着他,说:“你跑那儿去干嘛?”
徐胖子果然急了,说:“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我冷笑一声,说吃饭应该去餐厅,走错地儿了吧?那里可是夜总会。徐胖子说:“谁还差你那一顿饭?赶快过来!”
我心里虽是腻歪至极,但也不敢怠慢,到旁边的取款机上提了五千,立即打车前往。老地方娱乐城在市里算不上什么高档场所,却也颇有名气。尤其是里边有一个豪华大包,装修十分隐蔽,据说是专门为市委机关的几位领导设计的,后来纪检部门叫嚣得紧,没人敢去了,那间房只好对外开放,一度成为我们这些所谓成功人士的集结密谋之地,不知有多少坑人害财的无上妙法都在那里产生。
我刚一进门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两个圆耸耸胖子,另一个不认识,比徐胖子还胖。徐胖子忙站起来介绍,说:“这位是交通局的杨局长。”我对此君不是很感冒,因此不知道该说什么。杨局长倒是没什么顾忌,笑呵呵地站起来就跟我握手,说:“季老板,名气大得很咯,全市十大杰出创业青年之首,今天终于坐一起来了,幸会!”我也学着杨某的样子,装腔作势地说:“哪里哪里,局座肯给个面子,季某感激不尽,请坐!”杨局长坐下后,我一边递烟过去,一边回味着他刚刚说的话,心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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