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的是,“想出去玩吗?”秦芳说要请我吃顿饭。
我打开车门让她上来,说:“我请你吧?”
秦芳说:“不行,哪能让您请呢,只要不是高档餐厅,我还是请得起,你喜欢吃什么?”
我看着她水灵灵的眼神,本想说“吃你”,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忍住了,问她:“那你喜欢吃什么?”
秦芳说喜欢吃刷羊肉,还说学校西城附近有一家正宗羊肉店,可好吃了。我听得直流口水,说:“现在正宗的东西多了去了,别被人拿狗肉蒙了。”秦芳说:“不会,到那里你就知道了。”
吃饭时,我问秦芳一下子哪儿来这么多钱还我。她说:“我干爹是风月帝国夜总会的大股东。”我心想既然有一个那么牛叉的干爹,还用跟我借钱?秦芳察言观色,说:“其实我干爹也不经常给我钱。”我说:“既然不经常给你钱,还叫他干爹作甚?”秦芳说:“那干爹是前不久才认识的,还不怎么熟。”经她这么一说我就完全明白了,美女面前,干爹此物哪有什么好货?待秦芳买了单,我说:“走,我带你去逛逛吧!”秦芳没答应也没拒绝,我带她到大商汇的专卖店里选了两套衣服,一开始她死活不肯要。我便对旁边的两名营业员传递眼神,让她们上去作开导工作。
两个小姑娘到底是专门吃这碗饭的,十分给力,对秦芳采取的战略战术也很到位,先是左右盘旋,旁敲侧击,以打破敌人的第一道心理防线,然后才是前后夹攻,围追堵截,做到干净、彻底地消灭敌人的各种抵抗情绪,最后成功迫使反革命放下武器举手投降。秦芳一个小女生,哪里招架得住这些?怯生生地回到我身边,我说:“你先穿穿看,喜欢就要,不喜欢就不要。”秦芳终于受不住蛊惑,走进试衣间将衣服换了出来,到玻璃前一照,顿时光彩照人,估计连她自己都被迷倒了。我说:“喜欢不喜欢?”秦芳小脸红扑扑的,没有说话。。 最好的txt下载网
今夜说好不结婚(15)
正文十五
两套衣服加起来一共一千三百八十元,这在当时不算贵,但对于像秦芳这样一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姑娘来说,绝对是天价,父母都是农民,估计她从小到大也没享受过这么值钱的爱。一千三百八十元,拉近了我们从天到地的距离。我们的交往越来越密切,后来我请贪官吃饭时,就让她穿上漂漂亮亮的的衣服坐到我旁边。杨宝征那厮看得贼心大起,一次喝高了,将我拉到洗手间,色迷迷地说:“季老板,能不能将你身边的美女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我心里忿忿不已,说:“现在恐怕不行,我自己都还没舍得动。”杨宝征顿时将脸拉成长方形,说:“季老板,这就不对了,你怎么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呢?”我一脸不屑,《宪法》里又没有规定,占着茅坑非要拉出屎来,不信找个律师问问。估计从那一刻起,杨宝征就想整我了。
秦芳自从出事以来,人似乎就变老实了,平时那股嚣张气焰也在弹指间消弭与无形了,几天下来连大门都不敢出。她多半也知道,出去被人认出来了会被抓,天天藏在家里,洗衣做饭。我前天带郑希荣去了一趟河阳法院,顺道往徐胖子的银行卡里转了四万多块钱,让他先拿去帮伤者交付医疗费。这钱是以他们庙的名义出的,秦芳只知道我给了钱,却不知道这钱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是三年、五年还是七年?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就是一定要想法子将她哄好,让她乖乖地待在家里当她的事故逃逸者,慢慢等着法院的传票。谁知她也在不断变着法子来哄我,一到晚上就给我灌迷魂汤,说:“老公,都是我不好,给你添堵了,我知道你在外面求人要受气,如果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说,别憋在心里。”
我明知这是演戏,却也只好跟着演下去,说:“受点委屈倒是算不得什么,只是伤者的医疗费……四万八哪里够?恐怕得十来万呢。”
秦芳说:“都怪我一时大意,让你花费了那么多钱,以后还有赔偿费……我真对不起你。”
这一招真他妈的高明,先承认错误,称自己不是人,再接着一句“对不起”,该出钱时就看老公来表演了。可老公又不是吃白吉馍长大的,要是被一句“对不起”就逼到墙角了,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说:“出钱什么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老公手里现在没有那么多钱。”
秦芳急了,说:“那该怎么办?”
我说:“医疗费老公还可以想想办法,可是赔偿费……你想想,人没了一条腿,少说也得赔六七十万,你能不能也拿点钱出来?”秦芳想也没想,说:“我也没钱了。”
“没钱了?”我琢磨着,这怎么可能?三年以来,光我给的现金就不低于三十万,平日里三千两千一套的护肤品,衣着首饰样样都是我出钱,经常三五千零花钱放在家里,要不了几天就没了,又不见买个什么东西回来,吃喝拉撒买卫生巾肯定用不了这么多钱。这些钱哪里去了?除此之外,别人给的还没算,今年春节的时候,称想一个人去北京看毛主席,我提前帮着订好机票,还开车送她到机场。这一去就是大半月,回来时手腕上戴着一块金灿灿的卡地亚石英表,一见人就拿出来炫耀。我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只觉得自己都快跟青蛙一个颜色了。一天,我旁敲侧击地问那表是谁送的,秦芳说是花三十块钱在路边摊买的,我冷笑一声,心想哄老公还不兴将发票和防伪证书藏起来。老子这辈子吃过不少猪肉,也见过几头猪,但是还从来没见过比猪还猪的人,我说:“那你的钱呢?”
今夜说好不结婚(16)
正文十六
秦芳说:“这些年我家里多灾多难,我奶奶、我妈、还有我表哥都做过手术,用了不少钱,剩下的都供我弟上学了,现在……”说着说着眼圈一红,小嘴一瘪,扑到我怀里,“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说:“那这几年来,你不是一家老小都做过手术了?”秦芳点头抽泣道:“我知道你对我好,打心眼里感激你,也知道你挣钱不容易,所以就一直都没跟你说这些事,怕你为我担忧。”
我心里一软,紧紧地将秦芳抱在怀里,说:“芳芳,老公心里明白,你把这些年最宝贵的青春都给了我,而我却什么都没能给你,是我对不起你……可我还是……”,还是想,我千万不能上了你的当。如果五年前有这么一位女孩子出现在我面前,我季元培就是粉身碎骨也会保得她周全。可是如今,我这颗为人的心早已不知流落于何方,都快凉透了。秦芳估计是自己感动了自己,哭得更加伤心,我说:“明天我就去找你干爹帮忙。”秦芳突然停住了哭声,斜眼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说:“没别的意思,你不是说干爹跳出来能吓死人吗?干脆我们去请他出山,将医院里的那母子俩吓死算了,这样一来,我们把所有的责任往你干爹身上一推,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秦芳说:“说了半天,你就是信不过我嘛,那当初你为什么要……?现在遇到麻烦了,你就逼我去找那老不死的,你没良心。”
我说:“老公怎么没良心了?我这些年包你吃包你住包你穿,还给你钱花,要是按照政府的标准是三包政策,我这全都包了,还不够吗?”
秦芳说不过我,便将脸闷在我身上一个劲儿地哭,哭得歇斯底里、撕心裂肺。我静静地听着,这一切像是假的,又像是真的,眼前这个女人始终让我琢磨不定。秦芳哭完,我假装安慰她说:“芳芳啊,我都跟你说过好多次了,遇到事情时千万别着急,要冷静下来慢慢儿地想办法,老公怎么会忍心让你一个人孤单无助?看看你都急成这样了!”秦芳躺在我怀里一边抽泣一边抹眼泪,伤心得像个孩子,说:“谁让你这样对人家?”
我暗想,要是不这样对你,怎么能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的计谋早在几千年前就有人用过,这年头一面装纯一面装逼的人多的是,别他妈的给我一杯砒霜,还眼巴巴地看着我将它当蜜糖喝了。
叶欣广场交通撞人事故被都市报接连登了好几期,每一期上面都附有秦芳的照片,看上去张牙舞爪的样子,气势极为嚣张。我笑着说:“你看你都成名人了,能上都市头条,多拉风啊。”秦芳表情一暗,说:“我现在都成这样了,你还拿人家开心。”我说:“没事的,你要相信老公一定会让你看到明天的太阳。”
秦芳说太阳只要拉开窗帘就能看见。我说那我就还你一片广阔的天空。秦芳眨巴着小眼睛,说:“我等着。”
今夜说好不结婚(17)
正文十七
从河阳县回来,我就给郑希荣交代了一件事,让他到郊区去帮我租一套房子。老郑窃笑,问我是不是想包二房了。我说就这一房都招架不住了,正要请你帮忙,还养什么二房?老郑倒也爽快,今天就把这事儿给办了,忙着给我送钥匙过来,告诉我房子租在南三环林园小区三单元四楼。
我对秦芳说:“你不能在家里等。”
秦芳说:“为什么啊?”
我说:“你现在就搬到南三环去,我在那里租了一套房给你暂避风头。”
秦芳表示情绪稳定,说:“你是不是早就想赶我走了?”
我说:“芳芳,不是我要赶你走,而是你跟我住在一起会有危险。你想想,外面有很多人,尤其是徐胖子和杨宝征那些人,他们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小奶妈?万一他们去举报,不仅你会被抓起来,我也要受到牵连,到时候老公就是长有三头六臂想帮你都没有机会了。”我说完这话,又有些后悔,怎么能把徐胖子都扯进来和杨宝征放在一起了?
秦芳说:“那你会不会不管我?”
我笑着说:“怎么会呢?又没要你全部搬过去,只需暂时回避一下,带些日常用品和换洗衣服就行了,金银首饰储蓄卡千万别留在身上,以防万一,让我帮你保存着。”
秦芳说:“那我吃饭怎么办?”
我说:“放心吧,老公会给你买方便面。”
徐胖子后来问我,说:“你对秦芳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既然没有爱,恨从何来?至于那个小本子,没准儿还真不是秦芳拿出去的,就算是又能怎么样呢?一个破本子始终不会说话,反贪局闹腾得再凶,也是只见吹风不见雨点,这还没过多久,却连风也不吹了。我公司倒闭的原因,主要还是杨宝征那一伙人拿*毛当令箭,小题大做,和秦芳没有太大的关系。
秦芳拎包出门那一刻,我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像是在哭,又没有眼泪,她似乎什么都明白,似乎又什么都不明白,但愿她永远不要明白。
人间世事,无非两种结局,一种是骗人,一种是被骗;世间情,无非两种感受,一种是无情,一种是冷情。传说中还有第三种,那就是爱情,听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却少。
我有时也曾宁心自问,这个与我风雨同舟三年多的女人,难道我对她就真的没有半点感情吗?答案有时是肯定,有时却是否定,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我们有过甜蜜也有过痛苦。如今甜蜜早已随西风飘走,痛苦却深深地植入了我的心房,那里有肥沃的土地,它可以任意地滋长、发芽、开花甚至结果,果子肯定也是苦的。
秦芳几乎是净身出门,值钱的东西除了那只表什么都没有带走。一共有四张银行卡、两件古玉手镯、四只纯金耳坠、两克拉钻戒一对、纯铂金项链一条、衣服若干。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只有耳坠和大部分衣服是我买的,其它的来历不明,有干爹给的、有律师送的,还有个别小青年省吃俭用,攒下一年血汗钱买来讨好她的。
今夜说好不结婚(18)
正文十八
我想以后我要是把这些东西拿去送给别的漂亮女孩儿,肯定也会有人喜欢,喜欢完了我照样可以将它们全部都收回来。至于那只表,我将防伪证书拿去专卖店鉴定过,千真万确是正品,秦芳说它只值三十八元,非要戴在身上,我也没有强行要。此外,有两张银行卡的密码都是我的生日,拿去取款机上一查,卡里的现金加起来一共是十六万八千零七十元,这婊子居然还是守财奴一个。我想在不远的将来,当她蹲在那阴森恐怖的高墙之内,不知她心里想到的究竟是这些东西还是送给她这些东西的人;当她孤单无助的时候,不知她会想起我还是会想起她干爹以及那位律师,抑或是那些个对她日思夜想的小青年?
秦芳或许真的没有去找过她干爹,多半是吃准张老歪早已不把她当回事儿了,才想死死地抓住我这根救命稻草不放。否则依她的性格,怎肯轻易将这些东西都留下来?
深夜十二点多,杨宝征突然打来电话,阴阳怪气地说:“季老板,遇上大麻烦了吧?”
我冷笑一声,说:“杨院长鼻子还真好使,不知您是从哪儿窃来的消息?”
杨宝征狠狠地“呸”了一声,说:“窃?今儿个要不是徐处长拿着诉状找过来,我才懒得理这破事儿。”
我一听这话,就觉得里面大有玄机,诉状一般都是传到立案庭,怎么可能会递到院长手里?我想了想,说:“会不会是徐胖子搞错了,这么点小事怎么能劳烦您?”
杨宝征说:“没搞错,诉状是立案庭传给我的,季老板,没想到吧?”
我说:“那你想怎么样?”
杨宝征清了清嗓子,说:“我倒是不想怎么样,但是我知道你想怎么样。季老板,实话告诉你吧,你那个事情要是没有我,恐怕还办不成。”
我灵机一动,决定先晾他一下,说:“杨法官,实在不好意思,我没听明白您到底在说什么。”
杨宝征说:“行,咱不跟你绕弯儿,你也别装傻,想将秦芳弄进去没那么容易,你以为张老歪真的会袖手旁观?今天杨某算是看在徐处长的头上,想帮你一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说:“怎么个帮法?”
杨宝征说:“这个嘛,只要立了案,就是打官司,天底下没有必胜的官司,也没有必败的官司,关键是看谁来打,或者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打。”
今夜说好不结婚(19)
正文十九
我说:“那这个官司该怎么打?”
杨宝征说:“这个就是律师的事了,我不方便多说。”
我说:“你的意思是……能帮着找个律师?”
杨宝征说:“我正是这个意思。”
我险些脱口而出,谁知道这个意思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可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说:“那你打算帮找个什么样的人?”
杨宝征说:“市律协里的大人物。”
我说:“靠谱么?”
杨宝征胸膛拍得“噗噗”直响,说:“你就一万个放心吧,我保证……”
我连忙打断杨宝征的话,说:“您先别忙着保证,说说多少钱。”
杨宝征果然不说话了,沉默良久,说:“季老板,我明天将人约出来,最好你亲自跟人家谈。”
我挂了电话,又给徐胖子打过去,将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徐胖子嘘唏不已,说:“杨宝征这样做,明显就是想趁机捞你一笔。”我问徐胖子,这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徐胖子说事故发生在人家的辖地之内,人家爱怎么管就怎么管,什么办法也不灵。我说:“干脆让那家人撤回援助申请,让他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