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骨头抚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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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骨头抚摸你-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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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的我们是热恋的吧。

  我不愿回忆过去,因为过去若不美好,会觉得虚度了光阴;可若回忆美好了,又会反衬出现在的落魄。都不可取。

  我默默叹口气,同一时间,张一律也开口了。

  “在想什么?”

  “想他。”我一逮到机会就报仇,并且把头扭向他,看他的反应。

  他挑挑眉,其他四官竟然可以纹丝不动,“桑尚陌,我之前跟你说什么了?”

  “………??”

  “我说,不要再跟我玩这些女人的小伎俩。我不是说笑,我不吃这套。再有下次……”

  “怎么?”

  他顿了一下,“……下次再说。”

  我突然意识到这男的其实挺有挑战性的。

  我不是那种你越不待见我我越疏离你等你一回头就将你擒下的主儿,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的确老套了点。

  可我是那种你越不吃这套我偏要跟你玩这套玩到烦死你以至于没我这套你反倒活不下去的人,我就是上赶着对峙你。

  昆老头儿曾用过一个比喻,比喻我这种至贱情结:少年对他爱得发狂的嘉宝颤声说,“我想要跟您好,只跟您一个人好,您不能也爱我一点点么?”嘉宝姐姐听了疯笑不止,“跟你?哦不,不,真的不行。”可这答案反使遭到拒绝的少年更加激奋。

  少年对嘉宝如此,男人对女人如此,昆老对法语如此,我对张一律亦如此。

  他越不爱我玩这套,越叫我爱上玩这套,玩定了。他对我的警告,反倒有那欲迎还拒的效果,尽管这其实非他本意。

  他想等下次?那下次他就会挫败地发现他的话基本白说了。

  我想得正欢,他又抛出问题,竟然还是刚才那个,“在想什么?”

  我默不作声继续分析:原来这人还有非典型强迫症(自创,区别于普通强迫症的概念)——非要什么事情都按部就班地照他的步骤来,否则他就不安生。现在他想知道我在想什么,那我就不能回答出一个不在他计划内的答案,第一次不令他满意,那第二次我就必须在他的臆想所能及之范围内回答,否则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在想你。”我大言不惭,因为这是实话。其实我之前说的不也是实话么。

  他显然僵了一下,可他的声音僵中带柔,“现在去哪儿吃?”

  “你对女性总是这么照顾么?”我不答反问。

  他反应很快,“想知道什么?”

  我甩出安宝的调调,“你的旧事。你的深爱。”

  “你怎么就断定我有‘深爱’?”

  我笑了,口气贼贱,“据说张先生视女人如衣服。”

  看看他脸色,毫无二致,我继续说,“这样的人,大多曾遭受过深爱的女人的抛弃或背叛。”

  这人依然无动于衷,“张一律,”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全名,“我想知道,那个女人对你做了什么?”

  他忽然转过脸来,对着我,“你再叫一次。”

  “什么?”

  “我名字。”

  “张一律。”

  “再叫。”

  “张一律张一律张一律。”

  他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是一句巨找抽的话,“她也是这么叫的。”

  我俯身把脸埋进手里,我告诉自己:忍住,忍住,受过重大创伤的男人都属于残幼等级,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零

  张一律三个字,难易程度是小学三年级水平,她的叫法和别人怎么就有不同?他解释道,“那个一字,她读成一声。和别人不一样。”

  ‘一’字单独念,要念成一声;在四声字前,是念成二声的。这是常识。可把‘一律’当成一个词,还是把‘一’和‘律’看成独立的两个字,是个问题。别人都叫他张yí律,只有她叫张yī律。哦对了,还有我,何其不幸,触了他没藏好的伤。可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仅仅是因为她与众不同地对待他的名字么?

  “当然不是。”他竟然浅笑起来,他竟然会笑,他的脸部线条竟然也可以柔和!原来再严肃的人,也会因为心爱的人而软下来。

  “你说说她罢。”

  “不知从何说起。不如你问我答。”

  我想想,“她现在哪里?”

  “不知道。”

  “呃……那为什么分开?”其实我不太会八卦。

  “我对她不够好吧。”猜想的句式,语气却肯定。

  “这是她说的?”

  “嗯。”

  “那你就改啊,对她好点啊。”

  “那时候没当回事儿。”

  “然后她就离开你了?”

  “嗯。”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可她离开后你心里还有她?”

  “是。”

  我真想骂他:女人多好哄,稍稍用点气力花点心思,她就会满心欢喜。嫌你对她不够好,那你就对她再好点啊,怎那么轻易就放手了,这是其一。其二是,你个张一律,你TMD心里有别人,你还来勾搭我作甚!这才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我的右脑告诉自己,骂他质问他硬处理他,我的左脑却说,冷静点,凡事必定出有因。最后左脑战胜右脑,我尽量缓声,“知道自己放不下,怎不去追回来?”

  “没把握住她留给我的时机。等后来想追时,已经迟了。”

  我了然,又一俗人——非自己主动放弃的失去,必定成为最爱。我挺不屑的,为啥就不能来个脱俗的?

  “她有了别人?过得好?”

  “嗯,再找她,身边有人了。”恨自己后知后觉吧。

  “所以后来就对女人完全转了态度?”

  “嗯。可都找不到对她那感觉了。”

  K,我可真瞧不起这句话。

  我左右脑再次交战,但这次右脑胜出,口无遮拦,“你这就是犯贱!拥有时不珍惜,失去了后悔。你这样的人,活该得不到爱情!”我清楚得很,我的激动不是只针对他。

  他显然不适应我的语气急转,脸上憋屈的样子,欲言又止了好几回。

  车里愈加窒息。

  他开了窗。

  晚风习习而入,像冷情却温柔的情人,抚过我的脸,掠过耳廓,探入领口顺着脖颈沉下,笼住衣物里的身体。

  凉意熄灭了我的怒火。“对不起。”

  “没关系。我知道你也在骂他。”

  “………”

  “你还爱他?”

  “不爱。”我答得干脆。

  “确定?”

  “我不能容忍背叛。他跨出了那一步,就该知道没有回头路。”其实沈东宁的背叛,何尝不是给了我们双方一个大台阶?

  “很好。”

  。

  一对对匆匆而过的车尾灯交织出红色幻影线,低低地蜿蜒着浮在马路上。他说很好时,我正盯着那线条出神儿。他的话有如幻音,配着那幻影,隔了好一会儿,含义才到达我大脑尚未被催眠的那部分。一个激灵,我猛地抬起头。

  他看着我,眼神矛盾,带着点笃定,又有些期待。

  我喜欢这矛盾。无关此人。

  我不说话,移开目光。他也没说什么,送我回家。道别时他说,“好象你还需要时间。”

  我想想,这样答,“需要时间的是你。”

  “你可挺清醒。不过,是清醒地自以为是。”

  。

  这个晚上,我突然很想听治疗的摇篮曲。张一律就是只大蜘蛛,我就是待被吞噬的美餐。虽然我还没弄清楚他“不会了”的含义,可不论是哪个,我都逃不掉不是。

  我把碟柜从上到下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绞尽脑汁才隐约想起来好像很久前被王二拿去过几张盘,一直没还我,大概就在那堆里。我估算了一下,我如果去他们村里找他要碟,那我将付出的车费+饭费+烟费+替他缴还赊账费,将大于我那几张碟的价值。所以我决定,不找他要了,再买吧。

  很久没联系老张了。自从我毕业,口袋鼓了,盘却买得少了。互联网的发展与MP3的兴起让打口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我不会再为淘到一张尖儿货而欣喜若狂——MySpace上,一切都来得不费吹灰之力。摒弃了年轻时的躁怒,取而代之的是静敛,可激情也随之而褪——对此我却估算不出,得到的与失去的,孰多孰少?

  我翻出老张的号码,拨了过去。空号。

  然后我打给盘友李四,他说,“你不知道?去年底老张的店被举报了,他被警察抓了个正着,进去蹲了几天,罚了钱,出来以后不干了。”

  我放下电话呆愣了一会儿,然后睡觉。

  夜里我做了个梦,那龙门客栈,被推土机铲平;那大片荒地,被某新楼盘广告板围了起来;广告上是此房产公司大老板,我看着眼熟——是老张的脸。

  。

  第二天睡到十点。

  哦忘了说,我是SOHO一族,做平面设计的。上学的时候就断断续续接活儿,一直没找到合意的工作,干脆毕业就直接SOHO了。爸妈对我这选择很不满意——他们一直对我的任何选择都不满意——尤其是我妈,她认为我们这个由教授和公务员组成的家庭,虽不是什么富裕或权贵人家,可也不能容忍孩子的工作不正经。在她看来,女孩子只要不去朝九晚五有规律地上下班,那就不是正经工作。

  我当初费好大劲才让她明白这是新世纪的一种工作方式,很BIO,减少资源浪费,降低空气污染,环保又有效率。

  这样工作一年有余了,挣的钱刚够吃喝玩乐,跟一般小白领差不多。我并不是很努力地找活儿,大概因为我没有房屋还贷的压力——毕业后跟沈东宁住着,现在又回来跟父母住着。我知道不能永远这样下去,可这样的生活我过一天便享受一天,真的不想去想将来。我妈说我没有忧患意识,体现在各方面,比如学习,比如工作,比如沈东宁。以为一次得手就是永生拥有,不知进取不加灌溉,迟早失去。对此我还真没什么可反驳的。

  读书时,我的成绩总是波波折折,夺了次冠,便以为坐稳了,不再努力,下次便被别人甩在后头,于是奋发冲刺,却不吃教训,考好后又松懈下去,再被甩在后头……如此反复。

  对沈东宁亦是如此。以为得手便可永恒,不懂经营,甚至于他越是反感,我越顶风上(详见上章提到的至贱情结)。结果换来他的背叛,和旁人默批我自作自受的目光。

  对工作,我不是没考虑过多接点活儿攒些钱,一旦失业起码还有点积蓄;或者找个大公司,天天去坐班,求个安稳的心理安慰。可都终归只是想想而已,要我放弃现下的小安逸,我做不到。

  再次得出同样的结论,我对自己这鼠目寸光的坚持很满意。穿好衣服,出门,去李四介绍的新街口一家店子看盘去。李四说很容易找,就在街面上,我说这种店怎么敢开街面上去?他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的确容易找,以至于我怀疑他耍我——大大的招牌,还是那种浮雕金字儿,门脸是明晃晃的玻璃门窗,整个一财大气粗的普通音像店。

  进去,还是直接走?

  我正犹豫着,身边唰地停下一摩托,车主隔着盔镜看我。

  我也看看他。

  他迎着光,阳光将湛蓝色头盔照得闪亮,将幽黑的挡风镜刷成镜面。我努力看,却怎么也看不见镜后的眼和脸。

  从摩托上下来,他近一步站到我跟前。

  他像个战士。

  居高的身姿,临下的架势。

  无形中我被制住了似的,一动不能动,只能扬着脸,和他对峙。

  ……………………

  ………………

  一万年过去了。

  哥们儿终于摘下了头盔。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轮到男主出场了………久等…_…

  回脉脉:我自己做哒:0

  一

  阳光下,我看见一张年轻的脸,棱角分明,目光炯炯。

  好像有人向我掷了颗炸弹,霎时我全身被炸开,四肢、器官、筋血,支离破碎地飞散。

  只剩心脏,跳动。

  还有眼睛,无法转动。

  战士像团蓝色的火焰——冷并炽烈着。

  眼梢递着问候,唇角翘着顽皮,似笑非笑。我仿佛听见他无声地说了一句,嗨,好久不见。可那嘴巴分明动都没动。面前这位,到底是人不是?

  我不由得一个冷颤,大白天被自己的幻觉吓到。

  还好还好,冷焰战士开了口,破解了我的疑慌不说,嗓音还十分撩人耳弦,“你来挑盘?”

  他肯定有魔力。这魔力笼着我,除了点头,我什么都不能做。

  然后他突然就冲我笑开了,牙可真白,他不吸烟。

  我这样想着,灵魂出鞘。

  他持续着笑,我持续着飘。

  又对峙,谁也不动。

  又一万年过去了………

  只听见有人喊了一句,“咦?来了怎么不进去,在这伫着?盘中午刚到,我都给你挑出来了。”

  这话显然是对战士说的,但我凭此可确定李四没耍我。我收回纠结的目光,抑制心脏的暴动,小声跟他说,“我第一次来。”

  他说,“我知道。你跟着我。”

  然后他锁了车,拉住我的手,带我往里走。

  不、带、这、样、的!这什么世道啊,流行男同学随便就可以牵女同学的手么?张一律这样,这小孩儿怎么也这样。

  我挣了挣。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没熟人带你你进不去。最近查得严,他们可提防了。”

  我明白,可你不用拉我的手啊,虽然我喜欢你指关节的触感。这话我自然不能出口,只见他已转回身去,继续牵着我往里走。

  为了顺利见到我的新供应商,我妥协。

  这家店子纵深很长,从外面进来一路摆满的都是普通音像品,看样子货品齐全,我连马三立的相声都瞄见了,简直是新华书店音像部的规模。走到尽头是一小门儿,平时该是锁着的。战士示意我先进去,别有洞天一间屋,不大,可放几十条箱的盘倒是绰绰有余了。三四个人正在扒拉着桌子上的一堆,地上还三三两两地横竖着好多。

  刚才喊他进去那青年指着角落一袋子,说,“你的都跟那儿呢。”

  战士没跟他客气,而是指了指那几个人,转头对我说,“你去和他们挑吧。”

  我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听什么?”

  他垂着眼勾勾嘴角,我竟然瞄出点不好意思的意味来,刚才跟我对峙的那气势都哪去了?他答非所问,“快去吧,要不待会儿你准后悔。”

  我“嗯”了一声,把两只袖子卷到胳膊肘上,赶紧投入到了比谁眼疾手快的竞赛当中去。

  要说这样挑盘可真是件矛盾着不甘心的事儿。一方面自己和盘贩子关系不够铁,摆这的都已经不是尖货了,像战士那样的待遇我现在还得不到,所以挑得十分不甘心;另一方面即便是贩子的哥们儿挑剩的,可对我这种小人物来说还是能挑出东西来的,所以为了一口闷气而放弃,我也不甘心。

  半小时的样子,我攥着我的战利品,满意地从盘堆里抬出头来。战士更快一步,早靠墙边儿立着了。没人跟他抢,也不奇怪。

  见我光荣下场,他说,“我看看。”

  我递给他。他从里边剔出去两张净化和一张超级绿草,把其余的放进他那袋子,递给青年,“加上这些,一起。”不等我出口问原因,他已经贴到我耳朵边来,“那三张我有。”

  可你有关我什么事啊?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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