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骨头抚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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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骨头抚摸你-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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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在人为。”他倒是一点不奇怪。

  “……什么意思?”

  他没答这话,手握上了我的腕,捏着,“这么细,我都不敢使劲儿。”

  我假装自己丝毫不羞涩,试图挣开他的手,他却不放,我便连他一起拉起来,拖着他走去他的大碟架,一张张一排排地看。他的收藏有点奇怪:一分古典,三分摇滚,六分电子。古典和电子我不听,从摇滚那堆来看,众人梦寐之货色无数,估计经手过这么多尖盘的老张,很多都没碰到过。相比之下,他卖给老张后来又匀到我手里的那些实在不算啥。我忍不住疑惑,“以前那些盘,为什么卖?”

  “缺钱。”俩字吐得干净利落不卑不亢。

  这答案,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他问我,“老张给你的价格都不低吧?性手枪那张英国无府主义的单曲,他多少给你的?”

  “一百吧。”好像。

  他摇摇头哼笑一声,并没说他什么价出的,“跟他那儿花了不少钱吧那时候你?”

  “嗯,零用钱都花这上了。你说说,我要是早认识你,把他这个中间黑商给踢开,咱取个中间价多好,我省,你多拿。”

  听我这样说,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当时卖掉那些盘,特舍不得吧?”我问他。

  “其实也不是。更年轻的时候听那些,后来不喜欢带内容、有人声的东西了。”

  “嗯,看出来了,”我用眼神指指他桌子,“现在摆弄要么Techno要么Trance了这是。”

  他勾了下嘴角,“那时候以为最浪漫的事莫过于不肯和体制妥协,背叛体制搞革命,不会想到任何软绵绵的东西,不会想到姑娘、爱情……”他垂了垂眼,盯着自己紧握着的我的手,加重了些力道,尔后又抬起头,“现在回想,不论当时是不是浪漫,至少那是种姿态,拥抱反抗的姿态,既不是革命也不是理想。”

  “既然这样,”我也不挣了,便宜彼此占,他的手我也喜欢得紧,“那还留这着这些让人眼馋的作甚,怎么不一股脑全卖了?”

  “舍得卖的都已经卖了。剩下这些,除非哪天不得已,不然应该不会再出了。怎么也留点纪念不是。”

  “那你还把那三张给我?”我转头看他。

  “没事儿。你不是别人。”

  这话我听得很明白。我这脸蛋儿估计已经堪比大红苹果了。

  他又摸我头发,把话说得更进一步,“给你,和放在这里,都一样。”

  我把身子侧靠上碟架,看他。他的嘴巴翘得调皮,内眼角尖得可真漂亮,鼻子挺直如刀背,喉结滚夹着一触即发的隐忍力。

  我的防线还在不在?

  上次的不欢而散,他的愤然离去,我还记着,可我还想再试一次,只不过这次,我是认真的。我问他,“你真没做过?”

  “什么?”他没马上领会我意思,可愣了半刻就了然了,“嗯。没。”

  “…你……缺钱?”

  “嗯。”他自嘲地指指房间,意思说,你也看见了我的简陋。

  “上次,我的话,有点过分,”我把声音尽量放低,放柔,“你别生气了。”

  室温下红晕已散的他的脸,又红了。他靠近过来,低着头,很小声,“不气了。不然昨天不会去找你。”

  “可我的意思,没变……”

  “………?”他不解抬头。

  我鼓起勇气,颤颤悠悠地,换了个说法:

  “内个,……你的…初夜……到底……卖不卖?”

  六

  把话抖出来之前,我不是没设想过他的反应。我想过他会暴怒,或像上次一样一言不发地走人,或者跟我说什么我人穷志不穷之类的话,或甚至如我所愿地,纠结一下之后对我说,好吧我卖。可这些都不是我所看到听到的。

  他说的是,“现在这个时间,不能叫初‘夜’吧?”

  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干笑了两声。冷,够冷。

  既然他没拒绝,我趁热打铁,“……那……多少?”吞吞吐吐,上次的阴影。要是又触怒了他,他这次不会二话不说就离开,而是会直接顺窗户把我扔出去估计。

  话音刚落,他接得快,仿佛早有准备,他反问我,“你准备出多少?”

  我用了五秒的时间去确定我没幻听,然后又用了二十五秒去思考他的问题。半分钟过去了,我刚要开口,被他止住。

  他不让我说话,他自己说,“我开价。”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咬着嘴唇又点了点头。我等着他开出一个天价,用客观数字逼自己知难而退。

  “八十。”

  八十?哥们儿你说的是人民币么?可即便是英镑,是不是也太……低了?还是以万为单位?或者是金条?可不管是哪个,我此刻都肯定,我被骗了,他是在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他猜透了我,认真地接话。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上次还欠你八十块钱。方子那,你付的钱,我后来没来得及给你,你就……走了……”

  他点头,追债的架式,“对。你欠我的,你得还我。”

  我粗粗咀嚼这话,结合当下情形,明明就是字面含义,我怎么就听得话里有话?

  他趁我分神的档儿抵上来,“你主动点儿……我不会……”

  我理理思绪,心想,好,我该矜持也矜持,该佯拒也佯拒了,既然你还坚持免费送上来,那我再客气就矫情了。

  我问他,“打过啵儿么?”

  “……嗯。”

  这答案,我……挺闹心的,“跟谁?”脱口而出之后,我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多事。

  “就一……”他斟酌着用词。

  “女朋友?”却又不由自主地跟进。

  “算不上。我和她没什么。我几乎……没交过女朋友。”

  这下子我舒心了,得意了,小嘴儿咧开了,“那就先从打啵儿开始,你来吧。”我用舌头轻舔了一下嘴唇儿,润到自己满意的程度,踮了踮脚,闭上眼睛等他。可好半天,他也没动静。

  我不得不睁开眼睛:他左手还紧握着我的手,右手莫名奇妙悬在半空,要挥拳的样子。他的脸离我不远不近两拳距离,就盯着我看,根本没有要进一步的意思。

  耍我呢?!

  我正要恼羞成怒,他悬空的手托起我的后脑勺,往上一顶,我俩嘴巴就贴住了。

  。

  这个吻啊——我现在严重怀疑他说他打过啵儿的真实性——毫无技巧可言,简直就是横冲直撞。我用手摸索着找准他脖子,想推开他说话,反而被他抓得更紧,被他慢慢向后推着,踉踉跄跄,就这样移到了床边,然后被他横空抱了起来。我不明去向,只觉得在空中高高低低了好几回,再下一秒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已经坐他身上了。而他,稳稳坐在床的最里面,背靠墙角。

  我大气不敢出,怎么这么心慌?我又不是第一次,我明明才是占便宜的那个。

  “你真打过啵儿?”我冒着被他嫌弃啰嗦的危险,没话找话。

  “嗯。”他答得心不在焉,可我只能信了他。

  “多大了?”我随手抓来床上的靠枕。

  “21。”他很配合地偏脑袋,我把靠枕垫到他脑后。

  他弓起腿,用它们抵住我的背,结结实实地把我圈在了里面。我们的第二轮舌战拉开序幕。

  冷焰轻燃。

  一点一点细心地吻,那么柔软那么烫。

  我坐在他胯上,如此敏感的位置,想不感觉到什么是不可能的,接下去事情演变得愈发自然………

  他探索着这具身体,细细地看,轻轻地触摸,仿如对待一件易碎品。

  我是教导的那方,引领的那方,掌控的那方。他学得专心致志,亦步亦趋。

  亲吻,抚摸,压制,吮噬,进入,撞击。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生涩,却又都刻到了我的骨子里去。

  这个优等生,领悟得快,一点即通。

  一次。两次。三次。

  他可以出师了。

  。

  我枕着他的枕头,他把头垂直枕在我腹上,我们呈一个丁字,竟然还躺得开——非常感谢他这张比国王尺寸还大的床。

  我用手摸他的脑门,伸进他的头发。我问他,“累么?”

  “累。”他还轻喘着,目光穿过天花板,飘缈地定焦在那上面某个高度。

  我随手拨了一下身后的窗帘,阳光唰地射进来,射得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光跃进我眼帘。我碰碰它,对他说,“给我看看。”

  他摘下来,递给我。

  朴素如他的戒指,银质,无任何花纹的外观,里圈刻着个不起眼的S。他的名字里没这字母,再三思量,我问了出来,“今天之前,亲过几次姑娘?”

  “怎么这么扫兴,问了几回了这是,”他纹丝不动,除了眉头、嘴巴和喉结,“两次吧。”

  “跟同一个人?”我知道这与我无关,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嗯。”

  “那女孩儿呢?为什么没交往?”我要是从前对沈东宁也有如此刨根问底的劲头,有些事,估计就不会发生了。

  “我爱你。”

  “爱她就去追。”莫不成她不待见你?

  “…………”

  “不对,不对,你刚才说的是……是……”

  “我说我爱‘你’。”他的目光仍然投在我看不见的高空,仿佛他真的能看见那里有浮云。

  K,这人绝不是新手,绝对不是。这话题转移得好,转移得秒,转移得我无言以对,只能僵在那。

  我告诉自己,镇定,然后我使劲振动胸腔,弄出一个笑来,笑得肚子上的他的脑袋也跟着颤。我说,“小朋友啊,虽然男的几乎对每个跟他上床的女的都说这三个字,可这并不代表你也必须说,也不代表每个女的都想听,比如我。”

  他似乎根本不在乎我这样叫他,也不看我,自顾自地说,“我是认真的。”

  所谓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一定就是他这种。我笑不出来了。

  麻色窗帘突然飘起来,有穿堂风溜进屋里,带着月季花香,抚过桌上的茶碗,散落的书籍,年轻的身体,成熟的身体,躁动的心,尔后从后门悄然离开。

  “你相信一见钟情么?”他把我从对风的追随中扯回来,“就是,你一看见这个人,你对她一无所知,她做什么,她什么性格,她的喜好,她的姓名年纪,这些都不重要,她身上就是有种东西一下子就吸引住你,绝不只是外表,她的身体里面好像有力量无形中控制着你,让你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让你失了魂。”

  我从前不信,可遇见你之后,我信了。就是这样的描述,把她统统换成他。

  可我没说话。我不能说出我信。他年轻,不懂事,被激情蒙着眼睛,看不到现实。我和他的差距,不只是年龄,更致命的是我的过去。每个人都有过去,可我的被打上了标签,我必须接受众人诘难目光的洗礼,而少不经事的他,显然不适合和我并肩而站。

  我静静躺着,眼角有液体滑下去,滴到他的枕巾上——印着北京市第几毛巾厂的那种。我答非所问,“你自己住?”

  他更答非所问,坚持自己的路线,“你不相信?你觉得我的话可笑,是么?”

  好,那我换个方针,呛他道,“你都没交过女朋友,你知道什么是爱么你?你这叫什么你知道不?少年不识爱滋味,为赋新词强说爱。”

  “你看过骇客帝国没?”

  耳熟,“特有名一片吧?没。我很少看好莱坞。你想转移话题是怎么着?”

  “我也从来不看这种片,这是有次陪别人看的,片子讲什么我都忘了,可里边有句话我到现在还记着,就是先知对内男的说的一句话,他说:‘你现在不知道爱是什么,可它到来时,你从□到骨头都能感觉到’。”

  “…………”

  他翻过身来,右耳和脸压上我的肋骨,目光找准一个角度绕过乳房来,纠缠住我的,“遇见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那天,我何尝不也是。虽然我没那个丸。

  “你哪年的?”他的手指顺着方才阻碍了他视线的圆润轮廓,划至顶端,盘旋着。

  “比你大三岁吧,24了。”意识想推拒,身体想迎合,二者交战中。

  “挺好。”他定住捏了一下。

  算了不纠结了。过了今天,可能都不会再见面,要珍惜当下。现在他让我颤栗我就颤栗,压抑个什么劲。

  “高铮。”

  “嗯?”

  “高铮高铮高铮。”

  “嗯。嗯。嗯。”声音一次比一次近,他起身又压了上来。

  我用手指划过他的肩,沉沦前还勉强可以出口成句,“怎么把自己给免费了呢。”

  他的欲望返了回来,可还是耐心陪我说话,“不是收了八十么?”

  我的手指顺着他的肩骨划上他纠结的手臂,实在舍不得移开,可我脑子还转得开,“那是你帮我垫的钱。”

  “那你就当盘是送你的。”他开始行动。

  我还想说为什么非得有一样是免费的,可脱口而出的只能是不折不扣的呻吟。

  他已懂得如何进攻。

  进步如此之迅速,他是天生的高手。

  床是他的战场。在这里,他不是战士。

  他是战神。

  七

  折腾到临近傍晚。

  我套上裙子,对他说,“我回家。”

  他也起身穿衣服,“一起吃个饭吧。吃完我送你。”

  我想想,没什么不可以,便点点头,却见他恍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忘了给你介绍,我兄弟。”说着把门打开,叫了一声,“飞子,进来。”

  我晕,“你…你…你兄弟……一直……在门外?”音落,只见一只半米多高的黑乎乎的生物冲了进来,热情无比地扑到我身上,把窘窘出神中的我扑倒在地。

  本能使然我想叫,刚要出口,只听他大哥及时训出一句“飞子放手!”,这家伙又乖乖从我身上下去了。

  我打量他:深色杏仁大眼,耸尖的双耳,一脸锐利沉着,自信又冷漠,油黑和驼褐相辅相成的浓密被毛,我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摸摸,呦,这肌肉长的,结实却不过分发达。这狼狗帅,跟他哥有得一拼。

  我打量它的同时,这位弟兄也在打量我,可我俩的深情对望没持续多久就被它大哥给搅黄了。高铮扯起它的脖子,教训它,“你小子见着漂亮姑娘冲动了是怎么,下次再这样就罚你一百个俯卧撑!”

  我不由得扑哧笑出来,边提鞋边问他,“它还会做俯卧撑啊?能给我示范一个么?”

  “飞子,俯卧撑,来一个。”

  当真啊?然后我就看见这弟兄后腿撑地不动,前肢竟然弯曲了两下,仰首挺胸的,还真有模有样。这回我真笑开了,我说,“高飞,你真棒!”它叫飞子,它哥姓高,它不叫高飞叫啥?

  高铮也笑,“这名儿还真合适。”

  我忍不住上去摸摸它淡褐色的胸毛,又长又密,手感真不赖。可我还没摸够呢,高飞就被他哥儿们给赶一边儿去了,“歇着去吧。”它可真听话,二话不说小步踱到一旮旯去了,边走边摇尾巴,得意洋洋的,然后往一布毯上一躺,很大爷的样子。

  我看出门道来了,凑上去仰着脖子问高铮,“吃醋了啊?”

  他看了我一会儿,我等着他乖乖承认,却觉着他眼里神色越来越不对劲儿。我反应得太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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