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点兴奋地说：“我辞职吧？”
“好好的为什么辞职？”
“你都成万元户了，你养我啊？我回家带孩子。”
“我可养不起你，大小姐！就你那花钱如流水，我是个土财主也能被你花成个穷光蛋，何况我现在才这么点工资呢。”刘国祥皱着眉头回答。
本来只是开句玩笑，看他那副不耐的表情，文欣还是禁不住有点心寒：“我知道你不会养我，我就是想换换。现在深圳不是允许注册个人公司了吗？总替别人打工，看人脸色也没意思，找个方向，自己出来单干。”
“你呀！你还是好好上班，回来看好家，带好孩子吧！有地方给你份工资，给你口饭吃不错了。谁在外头工作不受气啊？单干，你打算干什么呀？哈，就凭你巧舌如簧出去坑蒙拐骗呀？”
文欣烦起来了，冷笑道：“怎么我在别人眼里大小算个人才，到你跟前就这么不值钱，成了一无是处呢？”
“那是人家奉承你，我这是跟你说实话，家里人还哄着你骗着你干吗？”
“那就谢谢你的大实话！我自己能做什么我清楚，也就是提醒你一声，别到时候说我没提前通知。”说完，文欣扭头就走开了，这样的对话实在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理解，是相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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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晚归
快到下班时间，文欣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今天事情不算多，回家可以轻松一点。想想不一会就可以见到儿子，感受他那胖乎乎的身子跳到身上的重量，她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温柔。女人啊，总是不乏感性的时刻，尤其是面对孩子。现在文欣几乎无法想象当初是怎样狠心把小小的他留在父母身边，而且一放就是四五年……
儿子过来几个月了，她还是看不足，摸不够。孩子成长的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而她在他生命里缺席了几年！都说爷爷奶奶带出来的孩子不容易跟父母亲近，文欣跟儿子之间却一直牵着一根微妙的弦。当再次见到儿子，看着他急切地扑到自己怀里的时候，文欣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孩子没有忘了她，像她日日夜夜在思念一样，孩子也无时不刻在依恋着她。
曾经她算不上一个称职的母亲，所以现在要千万倍地补偿他。文欣自小就缺乏父母的关爱，再也不愿自己的孩子也活在爱的恐慌当中，不信任却又无尽期待。她要把自己的感情完完全全地倾注给他，让他没有一丝遗憾，这样孩子长大了，才会懂得爱，才会不畏惧爱，才会勇敢地去把握他的生活。至少不会像她现在一样，对刘国祥根本没有爱意，甚至连亲情都早已消失，还是有种莫名其妙剪不断理还乱的依赖感。
“那个谁……你等下跟我出去一趟，万方地产的那个王老板今天回深圳了，约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大黄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远远地指着文欣说话，好像她从来都记不住别人的名字。
“又要吃饭……”文欣低声地嘟囔了一句。
大黄耳尖，还是听到了，哼了一声说。“知道你现在满心都是你儿子。你知道的，王老板是香港人，普通话都说不利索，说起话来一半白话一半英语，要不然我也不拖你去应酬他。人家已经有了意向，就差最后拍板合作了，你可别这时候给我掉链子。”
“知道了，我安排一下。”她答应着，赶紧给幼儿园的老师打电话。杨老师是今年才刚分配到幼儿园，性格活泼开朗，跟小朋友的关系特别好，儿子就特别喜欢她。一接到电话，杨老师就乐呵呵地说：“又要忙吧，没问题，交给我吧。”幼儿园5点闭园，她却因为工作，经常要到6点多钟才会去接孩子，人家早都习惯了。
再打电话给鬼子，让他下班了别磨蹭，赶紧回家去接孩子。
交代完毕，文欣跟大黄一起去赴饭局。席间宾主相谈甚欢，本来已经谈得差不多了的合作，无非最后敲定一下罢了。王老板从英国留学回来，有好几个耀眼的学位，喜欢人称呼他DOCTOR WANG。几次文欣见他，都不得不听他大谈当年英伦求学的光辉历史，还得不露痕迹地恭维，恰到好处地插话。一般人难得接近他，他对文欣的印象却特别好，说她是很有内涵的女子，有见识。所以拍板的时刻，大黄无论如何也要拉着她一起来。
桌上珍馐佳肴，文欣却一点胃口都没有，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果然，7点刚过，杨老师的电话就来了，说是这么晚了也没见孩子爸爸来接人，她今天要上函授课，不能再等，只能把孩子先放在门卫保安叔叔那里。
老师已经够尽心，文欣只能千恩万谢。又找个由头到一边去给刘国祥打电话，一问，他居然还在办公室没动。
“你怎么回事？不是叫你早点下班去接人吗？怎么这时候还在办公室啊？”文欣不禁有些犯急。
“老板还没走，我怎么走？”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为什么不能走？”
“我新来的，下不下班那也得看着老板眼色，他不走，我们谁好意思先走？都在办公室磨着呢。”刘国祥仍然是懒洋洋地回答。
“你平常磨也就算了，现在宝宝一个人留在幼儿园，只怕要吓坏了，你赶紧回去接人啊！你要实在害怕得罪上司，就跟他说一声，打个招呼再走人。”
“你呢？都七点多了，怎么还没吃完，什么饭要吃那么久？”
“这不谈合同嘛，要能走我早就走了。你赶紧回去啊！我这边忙完了也就回去，应该快了。回去你先带孩子在外面吃点东西，其它事等我回来再说。”文欣再三叮嘱，刘国祥却不耐烦地把电话挂了。
回到席间，文欣还是心神不宁，大黄的眉头自然是皱了又皱，连王老板都看出异常来了，笑着问：
“文小姐今天有心事？”
文欣也知道自己失态，只好实话实说。“对不起，王老板。家里有些事没安排好，孩子现在还留在幼儿园没人接，我有点担心。”
“I see。 How is your baby？”
“男孩，五岁多了。”文欣不好意思地回答。
不料王老板果然表现出英国绅士般的理解，当即拍拍手对大黄说：“孩子的事最重要啦，我自己都有个五岁的小孩，一天不回家我都不知道多想他。文小姐的文案我很放心，我们的合作一定没问题。明天你们把合同拟好传真过来，最后核对一遍，没问题我们就约个时间签约。今天就到这里好了，我们不耽误这位小妈妈了。”
既然客户都已经发话，大黄也不好再为难，只是不高兴地瞟了文欣一眼，寒暄着几句离开。
大黄只把文欣带回公司，文欣匆匆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幼儿园。
已经快八点，路上黑蒙蒙的。幼儿园的园门禁闭，主楼的灯已经全熄了，只剩下门房里孤伶伶地亮着一盏。文欣心里不停地祈祷刘国祥已经早赶回来把孩子接走了，敲开园门，保安却如获大赦般地欢呼：“你可算是来了！”
窄小的门房里灯光有些昏暗，她的孩子正背对着门口，费劲地仰着头看着挂得老高的电视机，孤单的身影显得份外弱小。电视里的TOM欢快地追逐着JERRY，宝宝的脸上却看不到快乐的表情，只是托着腮，痴痴地盯着屏幕。
“宝宝，妈妈来了。”文欣轻轻地喊，好像怕惊吓了他。
儿子像回过魂来了一样，猛地转身就扑到她怀里，文欣的眼里刷地就流下来了，一面拍着他，一面哽咽着说：“妈妈不好，害宝宝一个人在这里等那么久。”
儿子紧紧地抱着她，显然等急了，也吓坏了，看到文欣落泪，却很懂事地说：“妈妈不哭，没事的，我是小男子汉，不怕黑。保安叔叔还给我吃了红烧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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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有钱的新爸爸
太晚了，回家再做吃的已经来不及，文欣把孩子带到麦当劳。看着那小人儿吃着最喜欢的麦辣鸡翅都困顿得呵欠连天的样子，文欣又是一阵心酸。好不容易让他填饱肚子，文欣心疼地背着孩子回家，怕他路上睡着，不停地讲故事哄着。
回到家里，开门就看见刘国祥施施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文欣真有点气不打一处来。怕吵着孩子，这才强压着怒火，装作没看见他似地冲到卫生间放水给孩子洗澡。
“回来了？”刘国祥在外面问。
见她没搭理又喊：“嗳，跟你说话呢，怎么也不应一声啊？”
文欣还是不理他，进屋拿了浴巾抱起差不多睡着的儿子放到床上穿衣服。
“吃饭没有？别饿着儿子。”他又凑过来问。
儿子迷迷糊糊地答了一句：“妈妈带我吃麦当劳了。”
“哈，你们娘俩倒会过啊，一个在外面山珍海味花天酒地回来，一个还吃麦当劳。我在家等着你们还什么都没吃呢。”他反倒不高兴起来，夸张地叫道。
“活该！饿死拉倒，饿死你正好！”文欣没好气地回他。
“我又怎么你了？一进门就一副要找人算帐的样子，我饿着肚子还没发脾气呢。”
“怎么了？这还是不是你儿子了？平常你什么事都不管我没意见，就这么偶尔一回我有事实在抽不开身，让你接一次孩子就那么难啊？”
“不是跟你说了不好意思早下班吗？人家都没走，就我一个人提前走了像什么样子。”
“你按正常时间上下班谁能拿你怎么样？加班是要给加班费的！你老板没事不肯走，在那磨蹭在那聊天你们所有人就都得陪着？好，就算你愿意陪，谁家没个急事什么的呀？你打个招呼早点走怎么了？人家没孩子啊？不知道这也算大事啊？”
“走是能走的。接孩子那都是些老头老太太，要不就是些中年妇女，我一个大男人混在里面多丢人。你不是说快回来了，我就没去了。”
“丢人？！”文欣的怒火又往上冲了三尺。“你哪来的这些臭架子？就这些时候你知道丢人，洗个衣服说晦气，进个厨房说没骨头，现在连接个孩子都是丢人了。这些时候你知道装爷们，充男子汉了，那些该男子汉的事情怎么没见你做一两件出来看看？”
“我怎么没做了？每天辛辛苦苦上班养家糊口，你还想我做什么？”
“你就少来吧，还养家糊口呢。你那点钱养活你自己还得抠抠索索，掏钱请你儿子吃个麦辣鸡翅都要算计半天，别说这么多年没见过你交一分钱到我手上呢！房子是我租的，你再睁眼看看这屋子里哪样东西不是我买的？你的钱呢？你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哪去了？你到底养的哪个家？糊的哪张口？”
“我不是给儿子交学费了吗？一个学期好几千，不是钱啊？”
“还提学费！要不是我一直坚持，你就恨不得把孩子送到民工幼儿园去，就舍不得花那几个钱。还好民工幼儿园正好被查出来取缔掉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跟你吵几架。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你不是男人吗？男人挣的钱不给老婆花，连儿子都不给花，我都不知道你要留着钱给谁花去。家里老婆孩子都不是亲的，就外头的跟你亲对吧？看你哪个同事小妹妹嗲几句要你请客把你轻狂得，恨不得连存折都掏给人家。就会在外面装孙子，进了屋你就逞强，还好意思说男人，我没见过你这种男人！”一口气头上，文欣再也不顾他面子，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不就是没接孩子嘛，看你什么话都扯出来了。我倒是愿意把钱都交给你，你管得住吗？就你那大手大脚的，出门就是打车下馆子，是座金山也被你吃空了。”
“不就是没接孩子！你见过那模样吗？整个幼儿园都黑糊糊的跟栋鬼屋似的，你儿子就一个人在那屋子里呆着，饭也没吃，饿到*点。你还是人嘛？就为了怕丢人，你在办公室拼命磨蹭着不肯回来，为了你一点臭面子，你让这么小个孩子去担惊受怕，你配当爹么？”说着，文欣抓起一床毛巾被塞到他怀里，把他往外推，“去去去，睡沙发去，看着你就讨厌。”
刘国祥被她说得理屈词穷，又气又急，说话都开始结巴：“你……你……每次闹就是这招！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稀罕跟你们挤在一起睡呢，翻个身都困难，一觉醒来累死人！”
文欣锁上门，稍微把东西收拾了一下，钻进被子里睡觉，一低头却看见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圆睁着对着她。
“小东西，你怎么又醒来了？”文欣不禁笑出声来，忙不迭地把儿子的手脚塞进被窝里。
“爸爸惹妈妈生气，爸爸是大坏蛋！”儿子似懂非懂地说。
文欣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他的小圆脸，忽然问：“宝宝，我们不跟爸爸过了好不好？他这人除了惹我们生气，给咱们添麻烦，什么事都做不成。以后就我们两个过，妈妈带着宝宝，好不好？”
“好！我们换个新爸爸。妈妈，要不我们换个有钱的新爸爸吧？像我同学爸爸那样，可以开着车来接我放学。”
听到儿子稚气的话语，文欣不禁一阵苦笑。这么小的孩子原来也有虚荣心！新爸爸不新爸爸暂且不论，趁孩子还不是太懂大人之间的关系，早点跟刘国祥了断也许是正确的。
“不管爸爸妈妈将来怎样，爸爸始终都是你爸爸，不能这么不尊敬。爸爸再有什么不好，你跟他的血缘关系都不会变。爸爸其实不是坏人，他就是不懂得去理解别人，照顾别人。宝宝以后就不要学爸爸这样，知道吗？”
文欣嘴里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教育着孩子，脑子里已经乱糟糟地转开了。
离婚！这念头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出现在她脑海里。凭什么呀？自己一不嫌贫爱富，而不贪恋虚荣，找了这么个三无人员，反而还天天受他的气？这么多年一直努力着，委曲求全，又得到了什么？既然什么都指望不上他，还不如自己单过呢！刘国祥就是看准了她心软，软柿子好捏，才一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把她都逼进了死角。可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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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无所有
文欣把辞职书递了过去，大黄只是死死地盯着桌面，没有出声，也没有打开那封信，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本以为她会发飙，会狂骂，会拍桌打椅泄愤，文欣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而眼下大黄的沉默，竟然让她心底生出几分难过来。不管大黄对其他人如何，对她确有知遇之恩。目前公司运作得很好，业务蒸蒸日上，手下的人也开始挑大梁了，她这个时候离开，不算太辜负了她吧？
过了好一阵，大黄才咬了咬嘴唇，问到：“真地决定了？”
“嗯。”文欣点点头，自我解嘲似地笑笑。“你知道的，我家那口子，疯疯癫癫。我准备离婚，不想因为家事影响到工作。如果离掉了，也会需要更多的时间照顾孩子，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投入地做事。”
大黄轻哼了一声，不屑道：“要不怎么说女人要自立呢？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还不知道，先休息一段吧。不过你放心，我应该不会在这个圈子里混了，找个新方向试试。”
“来我这挖墙脚的人多了，我也不在乎多挖了你一个去。”大黄脸上仍然是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