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这句话,我不知道听女人们说过多少遍。我感到奇怪的是,既然女人清楚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一个个还非得要嫁给男人?有时候听到女人说这话,我甚至会很流氓地想起一个词:欠操。不过,久后重逢,又是在公共场所,我是不会开这种过于攻击性的流氓玩笑的。
“这么悲观呀,是不是上过哪个男人的当了?”我说,“问题是,别的星球上就算有好男人,你也上不去,还是面对现实,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吧。岚妹妹,告诉我那臭男人是谁,哥哥替你收拾他去。你要是不后悔,我顺便把他给阉了也没问题。”
“没有的事,我也不是悲观,只是把感情这东西给看透了。”李岚说着突然笑了,“其实看透了也是件好事呢!那样就不用过多地去考虑别人,就可以专心对自己好点。你说是不是?你看我现在,把感情放开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到玩儿玩就到哪儿玩,想跟谁玩就跟谁玩,活得多逍遥自在!”
“感情放开好啊,我们亲爱的练霓裳同志就是因为放不开,才变成了白发魔女。”我说,“都说心态影响容颜,看来你是得到美容真传了。”
“你还别说,这话真有道理呢!”李岚说,“现在大家都说我变得比以前漂亮了,我自己感觉也是。哎,三顽皮,你仔细看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漂亮了?”
我仔细地看了看她,然后老老实实回答:“没看出来。”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你刚才不也说是艳遇吗?”
“只要是个母的,对男人来说都是艳遇。”
“少来这一套啊!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把你尖酸刻薄的舌头给拔了!”她用拳头捶了我一下,“我说真的,你再仔细看看嘛!”
我再次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然后告诉她:还是没看出来。
“真的看不出来呀?”李岚有点失望,“那你说,我变了没有?”
“变了。”
“哪儿变了呢?”
“哪都变了。”我说,“身体变成熟了,该凸的凸,该凹的凹;思想也成熟了,瞧这眉毛画的,嘴唇涂的,知道粉刷墙面招徕男人了。”
“又来了!女人哪有不化妆的?”她踢我一脚。
“那是,女人嘛,爹妈给她一张脸,自己又会创造另一张脸,这是普遍真理嘛!”我说,“你如果要我给出一个客观公正的评价,我建议你先回家把脸洗干净了,然后素面朝天地让我欣赏。当然,这仅仅是个建议,我看得出来,你刷墙是费了不少功夫、也用了不少心思的。舍不得洗也没关系,我特能理解。”
“说到底,你就是不相信我变漂亮了呗!”
“不不,我非常相信。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们院里当年那个非常漂亮又非常*的臭丫头,当然拥有永葆青春的秘诀。”我说,“所以我当然也就相信,当她到了二十五、六岁,不,就算到了四十五、六岁的时候,也绝对还是能够比她十六、七岁时还要漂亮!”
“三顽皮,你他妈就损吧,反正你一贯就是这付臭德性!”李岚笑骂道,“就你这个缺德的流氓样,我真不知道你女朋友是怎么能够容忍你的!”
“我女朋友?哪个女朋友?”
“哇,还哪个女朋友?你到底有几个女朋友呀?三顽皮啊三顽皮,你这家伙可真够花心的!老实交代,你究竟祸害了我多少姐妹?”
“我倒真想祸害来着,可你的姐妹们都贼精贼精,个个不见兔子不撒鹰,没人肯给我机会呀。”我笑道,“要不,你发扬一下勇于献身的崇高革命精神,给我个机会,让我从祸害你开始?”
“想得美!少拿我寻开心。”
“什么叫寻开心呀?我一直都是毛主席的好孩子,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做老实人。”我笑嘻嘻地说,“你想想,咱俩什么关系?是典型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喜欢看以前的那种爱情故事吗?咱们这种条件,可太符合发生点儿爱情故事了。”
“和你发生爱情故事,还不知道会……”李岚话刚说了半截,公交车司机不知何故,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041 故事不是事故
在巨大的惯性冲击下,满车的人顿时一片东倒西歪,骂声彼伏此起。一直站在我身边说话的李岚也失去重心,一下子扑倒在我身上。我顺势伸手一把将她搂住,笑道:“瞧瞧,天意吧?刚说到咱们非常符合发生点儿爱情故事呢,老天爷一感动,这就让咱们正式开始了。”
李岚笑着掰开我的手站了起来。她说:“够可以啊三顽皮,自己稳稳当当地坐着,却让我一个女的站在这儿陪你说话,现在占了便宜,还好意思说便宜话?”
“这可不是便宜话,是大大地有来历的。”我说,“社会学家们曾经做过一个调查,结果发现,当刚才这种惯性事件发生时,如果是男人扑倒在了女人的怀里,一般都属于事故;可如果是女人倒在了男人怀里,就基本都属于故事。”
“为什么?”
“女人虚伪,男人大度呗!你想啊,车子出现惯性,本来就纯属意外,根本不是哪个乘客自己能控制的,男人倒在了女人怀里,也不是故意。可女人为了表示自己多么淑女多么纯洁,就会装得好像被男人占了多大便宜似的,于是存心把人当成流氓,显示出一付凌然不可侵犯的高傲模样,这么一来,非得搞点事出来不可,弄不好警察叔叔都会介入,这就变成了事故;而男人不同,他知道女人倒在他怀里完全是个意外,加上男人本来有怜香惜玉之心,他会很大度地笑笑,温柔地对女人进行无微不至的关怀。女人嘛,都是情感动物,很容易冲动和感动,面对男人无微不至的关怀,感动之下没准突然就对男人有了以身相许的意思。于是,接着两人便开始亲热地交谈,互留联系方式。故事从此就开始了。”
“这是社会学家调查的?你就是那个社会学家吧?几年不见,胡说八道的本事见长啊!”李岚笑。
“实在不敢当,您过奖。”
“脸皮也见长了,越长越厚!”
“可比不上亲爱的岚妹妹您。我脸皮再厚,这胡子还是终于冲出重围、茁壮成长了吧?可你没有,全屈在脸皮下面呢!由此可见,你的脸皮比我厚,是带装甲的,钻不出来。”
“不听你胡说了,下一站我就到了。”李岚笑道,“好不容易才遇上你,把你的电话给我,以后我好找你玩。”
“很乐意为美女效劳,无论是上刀山还是火海,只要美女一声吩咐,我都在所不辞,义无反顾。”我笑着报出了办公室和家里的电话号码。
李岚拿出小本子记下,又撕下一页纸,写上她的联系方式递给我说:“这是我的,没事就过来找我玩啊。”
“找你?怕是有点不妥吧?万一我被你那些急红了眼的追求者在巷子里打上几闷棍,闹成个半身不遂,终身残废,你服侍我?”
“好啊,他们能为民除害,我就服侍你一辈子。”李岚笑。
“听你的意思,这事可能性还挺大?”我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在勾引我的意思?亲爱的岚妹妹,你不会真想勾引我吧?我还是童男,经不起诱惑的!”
正在这时,车子停了。
“臭德性!”她伸手给我一拳,“我到站了,先下了。”
“妹妹你就大胆地往前走吧,千万莫回头,生离死别,哥都能扛得住!”她下车时,我冲着她的背影哈哈大笑。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均如法炮制,每天一下班就往家里跑,第二天早上再坐公交车回公司上班。我的行为,令老爷子老太太感到很奇怪,他们嘀咕说:难道兔崽子突然一夜之间改性了?
实际上,我压根就不是个恋家的人,说是回家,其实只把家当成了宿夜的旅社而已。回到市里,我一般都是在外面疯玩,只有到了深夜才回去睡觉——我是不会在家里多呆一刻的,否则的话,免不了就得听老爷子等诸位长辈的说教,要多烦有多烦。所以大多数时间里,我不是和狐朋狗友们在杯盅交错中大谈“山海经”,就是独自躲进昏暗的录像厅,看一些神乎其神的港台武打影视录像,欣赏里面那些双方打斗起来能从喜马拉雅山顶飞到海南岛的天涯海角,过河穿江、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不受地球引力干扰的奇景。
在这期间,我也曾打电话找过李岚几次,跟着她以及她的一些党羽们,去未必“OK”的卡拉OK厅里嚎过几首好像是《北方的狼》、《南方的狗》、《东方的珠》之类的流行歌曲,还充当了一回“党代表”,领着她们这群花枝招展的蝴蝶,去参加过一次部队举行的江畔夜景活动。折腾了差不多半个月,我觉得侄女儿应该已经把那事给淡了,这才恢复了原来的生活秩序。
这天下班后,我一路哼着不知所云的串词小调,悠哉悠哉地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宿舍。我晚上的计划是这样安排的:回房间先舒舒服服地洗个澡,然后去宿舍值班室打电话。有些日子没和公司里这帮兄弟们喝酒了,得约大家出来喝几杯。
然而,在打开房门的一刹那,我整个人愣住了。我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我的书桌前,正一笔一划地在摊开的稿纸上写字,她写得专注而投入,竟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是侄女儿!我疏忽了,她手里一直是有我房间钥匙的!
既然已经回到了宿舍里,再溜出去也不是一回事,且看她有什么表现,再做定夺。我想了想,轻轻走到了她背后。穿过她的肩膀,我看清楚了纸上的字:她在写我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在写。桌子上,到处都是稿纸,每张稿纸的上面,都是我的名字。
她每写完一个,就会对着它凝神静思一会儿,然后,轻叹着提起笔来,在上面打上个叉。接着又继续写,又重复一遍上述动作。那神情,仿佛是一个凝重的法官,在思考是否要对犯人宣判“斩立决”。
我的心抽动了一下:看来,这事没完。
我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你在干什么呢?”
听到我的话,她显然被吓了一跳,急忙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稿纸。
“你回来了?”她把稿纸翻过来,胡乱地覆盖在桌面上,然后转过头来望着我,问了一句典型性废话。 。 想看书来
042 被人一路跟踪
半个来月不见,她明显消瘦了很多,眼神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清澈明亮,而是透露着几许凄楚哀怨。她站在我面前,显得楚楚可怜,就像是一只掉队后落单在旷野里、举目四顾却孤立无助的孤雁。
“嗯。”
“你已经有两个星期都没有回宿舍了。”她轻声说道,“到今天刚好整整两个星期,一共十四天。”
她把时间算得这么清楚,当然不是在做数学应用题,因为什么,我心里自然有数,但我真的不希望这样。于是敷衍道:“是吗?噢,家里有点事,我回家了。”
“不是的,你家里没有事,你就是不想要我,想躲开我。”她看了看我,又低下头说,“你到市区和别的女人约会去了,我知道的。”
“不是,我……”
“你不用说了,我什么都知道。”她打断了我的话。接着,她告诉我,在我去车间找过“老狗”的当天晚上,“老狗”又找她谈话,继续对她说了一大通道理。可她不想听,她认为,“老狗”讲的全都是虚的,只有我的态度,才是最真实的。她要求“老狗”和她一起到宿舍找我,让我给她一个明确的说法。“老狗”拧不过她,只好跟着她来到我的宿舍。可当他们过来的时候,我早已经回了市区。
“第二天,轮到上大夜班,白天休息,我就到公司机关里去找你。可是,大门口有警察守着门,他们问我找谁,我说找你;他们又问我,你在哪个楼层、哪个部门上班?我找你干什么?还要查看我的,身份证。我没带,又不清楚,不清楚你在哪个楼层上班,他们就不理我了,也不准让我进去。”
“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我不想打电话,就是想要,想要见你。可他们不让我进去,没有办法,我只好在,机关门口等你。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下班的时候,你终于出来了。可是,和你一起走出来的人,很多,我害怕他们,笑话我,不敢过去,只好远远地,远远地跟着你。后来,你去了公交站,一下子,一下子就,窜上了去市区的车。”
“我明白了。你刚才说,我在市区和别的女人约会,这么说,那天你是跟着我到市区去了?”我问。
“不是。那天,没来得及,没来得及跟上。第二天,跟上了,你上车后,我就,挤了上去。”
“然后你就一直跟着我?”
“嗯,我一直,一直跟着你。我想到了市区,等边上,没有别人的时候,我再去,和你说话。可是,你下了车,却没有、没有回家,你进了一家,有公用电话的,小卖店。你在那里,给别人打了好久的,电话。后来,后来就来了,好几个女人,她们和你一起,去饭店,吃晚饭,还一起……去卡拉OK,唱歌。”她说着说着,泪水终于忍不住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成串的泪珠不停地往下掉:“我就、就不跟了,回来的……路上,我,我想……想明白了,我是个,山里的,农民,你不可能看……看得起……我,我根本就……就……配不上你。你不想在公司、公司,就是,就是不想要我,想……躲开我。可是,可是,你不想要我,为什么又要……为什么又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我?亲……我?你说你是…你是开玩笑,你怎么可以开……怎么可以开、这样的……玩笑?难道我、我是被你……被你用来玩的?”
她越说声音越咽哽,泪水长流,犹如帯露梨花。
“你想到哪儿去了?你别哭,先坐下好吗?你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我说,“这个事情,它真的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
“你不要……不要再哄我,我……我知道的!”
“我真的没哄你。你坐下听我说好吗?”为了说明我并没有玩她的意思,我耐下心来,开始对她细细解释。
我说,第一,我从来都没有看不起过农民。因为上溯三代,每个家庭几乎都是农民,我爷爷是农民,爷爷的爷爷也是农民,我爸就是放牛娃出身,所以,我本来就是农民的后代,没有任何资格对农民怀有偏见。何况,事实胜于雄辩,她也亲眼看到,我有很多农民身份的好朋友,大家相处非常愉快,这其中就包括了她的叔叔“老狗”。
第二,我这人天性喜欢结交朋友,不讲究身份,也从来不在乎什么“男女大防”,所以男女朋友都很多。那些女孩子喜欢和我在一起玩,也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因为她们知道我的性格,知道我不会装出一付道貌岸然的嘴脸,时时刻刻装君子。这样,大家就可以放开来玩,彼此无拘无束,会玩得很开心。
第三,我之所以对她好,是因为她非常可爱,还是“老狗”的侄女儿。“老狗”是我的好兄弟,他的侄女儿,也就是我的侄女儿,我作为长辈,关心晚辈是应该的。
“我以前……以前也……也是把你当叔叔的,可你……可你为什么要当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我?亲我?还说……要娶我?”
“这个……这正是我把你当成亲人的表现呀,对自己喜欢的晚辈,长辈们会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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