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客气的拉高嗓门:
“她是孕妇!怀孕初期本来就由于胎盘的形成造成血压下降容易昏厥,这样大热的天,再去一些人多的场合,像她这种羸弱的体质,不昏倒才奇怪了。以后多加注意!要不吃亏的是你们自己!”说完她就向前面的候诊室走去,扔下了三个张着嘴还在发怔的人。
心蕾第一个反应过来:“陆东霖,恭喜了!”
陆东霖怔了几秒,转身就推开了急症室的门。
谢丰望着他消失在门里,身后只留下一扇不停摇摆着的门,他皱起了眉:“这小子是干什么吃的?连自己老婆怀孕了都不知道!”
心蕾笑了起来:“可能才怀上,还没察觉吧。”
谢丰刚想接话,一眼瞄见她的笑脸,到了嘴边的话立即咽了下去。这时,他才凝神看向心蕾。
心蕾顿时也止了笑。
四目相望,两人都笑不出来。
他找了她三年多,原来她连名字都换了。
那样一个坦诚热烈的夜晚之后,接着的是一千多个寂寞的夜。
如何笑的出来?
有护士从急症室走出来,心蕾移开目光:“要不要等他们了?”
谢丰终于扯了下嘴角:“估计陆东霖只想和自己老婆呆在一起,我们还是识趣点先走吧。”
心蕾也恢复正常:“我和他们说一声。”说着就去推急症室的门。
可是向里张望了一眼,她却立即关上门站着不说话了。
谢丰有点疑惑。“怎么了?”
心蕾低下了头,脸微微一红。
谢丰似乎一下领悟到了,眼神闪了一闪,转过身,去阅读墙上的急救小常识。
外伤。。。烫伤。。。昏厥。。。中暑。。。狗咬伤。。。猫咬伤。。。小腿抽筋。。。鱼刺卡喉。。。眼中进异物。。。。。时间差不多了吧。
他望向心蕾:“再去看一看。”
心蕾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又去推了门,这次有了准备,她的动作很轻。
可是立即她又关上了门。
尴尬的一笑,脸上又飞起两片红。
“靠!”谢丰忍不住骂了起来,“他也不怕他老婆又昏过去,亲了多久了。。。”突然他就打住,神色也有点窘窘然,“。。。我们走吧,用不着和他们说了。”
两人坐到车里,因为先前的一惊一喜,再加上刚才的小插曲,三年多时间的距离,似乎被缩短了一些。但是,仍旧拘谨。
从医院到香格里拉,路上不用十分钟,谢丰缓缓地开着,他想和心蕾说话,可是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是把她当心蕾,还是把她当索菲?
心蕾,他是了解的,但是索菲,他是陌生的。
其实这几年,他最想问心蕾的就是她当初为什么会不告而别,现在她就坐在他身边,可他却发觉问不出来。
他竟然在害怕她给的答案。
他已对心蕾爱他的心,产生了怀疑,如果她爱他,怎么舍得那样不辞而别?
时至今日,他更不能确定,三年后的她,仍然会爱他,或许这三年里,她又遇见了其他人呐。
他唯一确定的,就是自己的心。一切只能重新开始。
他看了下时间,接近六点。
晚餐时间。
“一起吃个饭吧。”他随意的说着。
心蕾犹豫了一下。他扭头看了她一眼,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因为她瞬间的犹豫而揪了一揪。
“。。我朋友在等我。”心蕾说道。
“是不是刚才陪着你一起接受采访的那个人?”在回廊里,他一眼就看出她们两人关系很亲密。
“嗯,是她。”
“叫她一起来吧,反正大家都要吃饭。”
心蕾转头看他,他神色镇定。了解她的朋友,也就是了解她,路都是要一步步走的。
他没带她们走远,三人就在香格里拉的中餐厅落了座,吃清淡的粤菜,餐厅一贯的很有情调,也很雅致。
心蕾话不多,偶尔安静的看他一眼,每次他去捕捉她的眼神的时候,她总是很自然的移开。这样的心蕾,陌生又神秘,像蒙着一层面纱,让他琢磨不透。
她的朋友然之很健谈,他反倒从她的嘴里,了解了心蕾的近况。她刚回A市,正在筹划自己的工作室,这次发布会结束以后,她将参加下个月在香港举行的服装设计大赛,设计图已经出来了,目前正在寻找合适的面料。
然之是她的工作伙伴兼助手。
香港的这个设计大赛他知道,报名参加的都是世界各地刚刚崭露头角的年轻设计师,如果能在这样的大赛上得奖,就等于获得了中外时装界的专业认可,凭着这个无形的资本,心蕾都可以创立自己的书牌。
但她还在寻找面料,离比赛不到一个月了,直觉告诉他,她遇到困难了。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他问道。
“有。”
“没有。”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说有的是然之,说没有的是心蕾。他望着对面的两个女人,她们互相在瞪着眼。
心蕾很快转头看向他:“这次我用的面料比较特殊,是比较难找,不过我已经联系到生产厂家了,没问题,我能解决的。”说完对他一笑。
他心瞬间沉了一下。
她的笑容那样熟悉,却又那样疏离。他立即感觉到了她给的距离。
似乎心蕾对他关起了心门,她不要他帮忙,是不是意味着不要他靠近,她,真的不爱他了吗?
旁边的然之接了个电话,叽叽咕咕的在说法语,心蕾笑眯眯的听着,他完全听不懂,低头他去吃菜。忽然,然之换了中文:“你乖女儿要和你通话,诺,电话给你。”
他手一抖,筷子里的半个香菇掉在了桌上。
餐厅格外的安静,他竖着耳朵听。
隐隐约约有个童音,心蕾说的也是法语,他也一句都听不懂,但有一个词落入了他的耳中,这个词仿佛是全世界通用的,那就是:
Maman。
正文 番外—可恶的SKY
接完电话的心蕾把手机还给了然之。
谢丰抬起头看向她:“你女儿?多大了?”
心蕾怔了一下,张了下嘴却没说出话来,边上的然之抢着回答了,“两岁。”她笑咪咪的,“你想不想看看她女儿的照片?”
谢丰表情僵硬:“。。好啊,要是有,我当然想看。”
然之拿起桌上的手机按了几下,然后就把亮着光的彩屏递到了他手中。
谢丰低头看向银屏,瞬间像是石化了。
心蕾默默的注视着他,抿着唇,一声不吭。
许久,谢丰终于抬起头,脸色晦暗,“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人就站了起来。
然之愕然的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索菲,你这个前任老板是不是被我女儿的花容月貌吓到了,怎么是这种表情?”
心蕾也望着他:“那都怪你女儿太漂亮了。”
“他把我女儿误以为是你女儿了,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
心蕾的目光一直追着谢丰:“干女儿也是女儿啊,用不着解释了。”
然之微微诧异的看向她,终于发现她的神情有点不对:“索菲。。他真的只是你的前任老板吗?”
谢丰在餐厅那头消失,心蕾收回视线,“不然你以为还能是什么?”
“你们两个。。气氛有点微妙。”
心蕾忽然不说话,隔了许久才回答:
“然之,我从来没告诉过你吧。以前我爱过一个人。。很爱,爱到可以忍受他爱别的女人,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即使是做其她女人的替身,我也愿意。我以为我一直能忍受,可最终我还是没做到。我想要的更多,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最后我还是放弃了。爱都是自私的,不能得到全部,就不如不要,我这样选择,你觉得对不对?”
然之显然很吃惊:“那个人,就是他?所以你才一直不接受艾伦?”
心蕾没承认,只是语音渐沉,“。。。我爱了他很多年,已经成了种习惯,因此轻易接受不了其他人。艾伦是很好,可是,我没爱上他。”
然之默默地看着她,什么都明白了:“所以你才拒绝他的帮助?”
“有这个原因,但不全是,我只是觉得能自己解决的,最好不要求人,你说是不是?”她侧脸看向然之。
然之脸上立即罩了层乌云:“不求人当然最好,但是那个面料。。。真的很难搞啊。”
心蕾沉思着,“。。还有时间,实在不行的话,亲自上门跑一趟。要不你去一趟浙江吧,我在这边也再找一找,看有没有其它可替代的面料。”
抬眼她看见谢丰出现在了过道里,立即就说,“他来了,先不要说这了。”
谢丰刚刚失态的神情已恢复正常,走到餐桌边他如常的坐了下来。
然之换了种眼光上下打量着他,谢丰感觉到她的目光,丹凤眼就看向她:“这里的南瓜冰激凌很出名,要不要尝一下?”
然之一愣,赶紧答了声,“要。”谢丰微微一笑,看向心蕾,两人目光相接,互相凝视着,谁也不说话。
晚餐在有点沉闷的气氛下结束了。
酒店门口,三人道别。
谢丰掏出一张名片递向然之:“你们刚来A市,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话,只要我办的到,一定会尽力。”他只看着然之。
然之立即解读懂了他的意思,知道谢丰明白心蕾不会找他帮忙,所以才会把名片给她。她心领神会的接过名片,说了声“好的”,两人无声的达成默契。
谢丰这才看向心蕾:“我还有事,先走了。”他没有说再见。
心蕾也看他:“慢走。”也不说再见。
四目相望,两人的脸都像雕塑一样冰冷,没有呼吸,了无生命,不带感情。
转身他离去了。
他没有向心蕾要她现在的电话号码,也没有问她现在住在哪里,他知道自己的这一转身,可能又将让他找不到她,但这一次,他是故意的。
从看见然之手机银屏上照片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不能再找她了。
那是一个像芭比娃娃一样美丽的小女孩,她继承了父母最优秀的基因,东方人的乌黑眸子装在西方人的大眼睛里,栗色柔软的头发微微卷曲着,是个天使般美丽的混血儿。
为什么他就没想过心蕾是会嫁人的呢?
三年,什么都可以发生了。
在听到然之说心蕾的女儿两岁的时候,他曾经有那么三秒心如擂鼓的幻想着会不会是他的孩子,那一刻他甚至产生了幻听,仿佛听见了自己血液澎湃的声音,但当那张照片映入他眼帘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美梦瞬间破灭了。
他真傻。他忘了时间和流水一样,是永远流逝不会停止的。
只有他为自己按了暂停,把自己留在了三年前那个迷离的夜晚。
他以为心蕾会和他一样,在另一个地方停下脚步等着与他再次重逢,却原来,都是他可笑的痴心妄想。
他笑了。
坐在车里,六月的闷热包围着他,他的心却凉透了。
冰冷的手指握着方向盘,他嘲笑着他自己。
谢丰,你真失败,你爱了两个女人,两个女人,最终都不爱你!
几天以后,傍晚,A市一家有名的川菜馆里。
陈玉埋头正在点菜,一个人影在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她抬起头,立即微笑起来,“心蕾。”
心蕾也笑,“陆东霖呢?你不是说被他软禁了吗?”
陈玉把手里的菜单递给服务生,“就这些吧。”服务生拿着菜单离去,她转头看向心蕾,“他有事,把我送到这就离开了。”
说着,她烦躁的挥了下手,“别提他了,提到他我就来气!这几天我都不想理他,天天和他吵架。他不准我去上班,说商场是公共场所,硬逼着我辞职,我不干,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买通了我们老总,擅自做主就给我办了个停薪留职。这就算了吧,现在连出门都被他管着,非要他陪着才行,我是怀孕,又不是坐牢,搞得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今天要不是说来见你,他还不同意我出门呐,你说烦不烦?”
心蕾听得笑,“陈玉,我真羡慕你。”
陈玉也笑,脸上是幸福的,“自由都没有了,还值得羡慕?”
“我是真的羡慕你,你等到了陆东霖。”心蕾的语气有点虔诚。
陈玉脸色一正,也说正题,“心蕾,这三年,你在哪里?”
“我一直在法国。”
“法国?你知不知道谢丰去找了你十几次?每隔三四个月,他就去一次法国,每次都失望而归。”
心蕾微微一怔,“他去了十几次?。。只是为了找我吗?”不是为看时装或是发布会?
“当然,两个月前他还去了一次的。”
“。。他为什么要找我?他并不爱我,他爱的人,一直是你,你没看见你昏倒的时候,他和陆东霖一样的着急。”
她清楚的看见了谢丰那一刻的紧张,他抿着唇,车开的飞快,她还看见了急症室门口愤怒的指责陆东霖的谢丰。他对谁都宽容,惟独对陆东霖,他很刻薄。即使陈玉嫁了人,他依然深爱着她。
“心蕾,”陈玉有点焦急,“谢丰现在爱的人是你,我感觉得到,他对我的态度和以前不一样了,那是关心而不是爱,我真的感觉得到,你要相信我。”
心蕾轻轻的弯了下唇角,没说话。
她不是不相信陈玉,她不相信的,只是谢丰。
他之所以要找她,只是因为内疚。她了解他,他是一个责任感这样强烈的人,喝醉了酒和她发生了那样的的关系之后,他会为了责任接受她。
这样的谢丰,不是她想要的谢丰。
“我找了你好几天,最后通过香格里拉联系到了时装发布会的举办方,这才搞到了你的电话号码。你为什么没把电话号码给谢丰?我找他要的时候,他竟然说不知道。”
“。。他没问我要。”
陈玉不相信的看着她,“谢丰不会这么糊涂吧?还是见到你太高兴所以忘记了。”
心蕾再一次沉默了。
她知道谢丰为什么没要她的电话号码,是因为看见了然之女儿的照片。
以后,他是不是不会再见她了?那个最喜欢的身影,隔了三年她才又看见,往后的一辈子,她只能在脑子里温习。
服务生在上菜,她默默地看着餐桌,突然听见陈玉说,“他在上海住院。”
她一惊,“谁?”心里其实知道是谁。
“谢丰!我还能和你说谁?刚才来之前我给他打电话,本来想约他一起来吃饭的,没想到他跑到上海去了,他助手接的电话,说他胃出血,喝酒喝的。”
心蕾愣着。
似乎意外,又似乎不意外。她知道谢丰一直喜欢空腹喝酒,虽然量不大,可也很伤身,那时候她常劝他,但他总是听不见她说的任何话。
“你想不想去看看他?”陈玉问她,“你要去,我和你一起去,我想去看早早,陆东霖不让我一个人出门。”
她沉默半晌,“我没有时间,下个月我要参加香港的一个设计大赛,正在到处找材料。”
“心蕾,你就当陪我去行不行?”陈玉在求她。
她望着陈玉急切的脸,陈玉盼望她和谢丰在一起,也许更多的是为了谢丰吧。他们之间一直有着一种奇怪却牢固的关系。
隔了许久,她还是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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