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玮泽双手放在口袋里,看了一眼:“砖头?!”
“海绵仿真的,看起来很逼真吧,”舒浣拿在手里晃了两下,“嘿嘿。不爽的时候可以拿它砸玻璃窗户,超泄愤的。”
“……”
“还有这个,出气面包,是不是很像真的面包?表情也很可爱吧?”
“嗯。”
“还有香气哦,你闻闻看。”
徐玮泽对着送到自己面前的,画着鬼脸的面包,也配合着动了动鼻子。
“很香对吧?然后它可以这样用力捏……你看,面包上的表情都纠结到一起了,是不是很好笑?”
“嗯。”
“还有这个哦,这个很好玩,无限挤气泡,还有无限挤毛豆,怎么挤都挤不完。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狂挤……”
舒浣解说得不亦乐乎:“这个这个,惨叫鸡!不同力道捏下去,它的叫声不一样哦,你听,有趣吧?你要不要,我也买几个给你?”
徐玮泽只笑了笑:“我不要。”
终于意识到他的冷淡,舒浣停下手,看着他:“怎么啦?”
徐玮泽又笑笑:“你好幼稚。”
舒浣愣了一愣:“咦?”
“我哥不会喜欢这种的。”
“……”
“我哥的审美其实很传统,他喜欢那种清纯典雅,成熟稳重的女孩子。头发一定要是原生态,不烫不染,皮肤要特别好,眼睛要特别大。不喝酒,不化妆,不打耳洞,不做彩甲。裙子短不能过膝盖,上衣不能露肩,鞋子不要露脚趾。他最讨厌女生穿人字拖,吃东西没形象,话又多了。”
舒浣瞪大眼睛望着他,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第一次感觉到来自他的,微妙的恶意。却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
不等她开口,徐玮泽很快又笑道:“我们去看鞋子吧,我帮你挑两双,好配今天的裙子。”
“嗯……”
这天分手之后,接下来在东京的几天,舒浣就没再去找过徐玮泽了。
他那时的那一丝恶意太过微妙,甚至是带着微笑的,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以至于她没来得及对他说出什么来。
然而他们之间第一次有了如鲠在喉的东西。
尽管彼此都不会再特意去提起,但它又没有就此消失,只尴尬地噎在那里。
因为这份尴尬,舒浣就不好意思主动再去找他,而徐玮泽也没有再给她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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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章
在东京的悠闲旅行终于结束了,舒浣收获满满,托徐玮敬的福,凡是她跟颜苗想买的东西都有足够的能力买下来,还得另外多买了个24寸的箱子,才能装得下。
然而她竟然并没有太强烈的喜悦的情绪。对着那些千挑万选的心爱的战利品,自然是高兴的。但在那高兴之上,却像有片阴云一样。
当天和颜苗又早早到了机场,正办理手续,托运那庞大的行李,突然听得有人在身后叫:“浣熊。”
那个声音一响起来,舒浣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叮”地一声,犹如被施了魔法一样,瞬间亮起来了。
舒浣忙转过身,徐玮泽就站在那里,笑着看她。
看见他脸上那个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嫌隙的温柔笑容,她突然全身都轻松了:“徐玮泽。”
“路上小心。”
“嗯。”
徐玮泽弯腰搂住她,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她也不由反手抱了一下他的背。
关于徐玮泽的事情,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反常,也会对她很重要。而彼此之间有过的小疙瘩,也只需要一个拥抱,就完全化解了。
“我很快也就会回国了。”
“那我在家里等你啦。”
听她这么说,徐玮泽像是欲言又止,但终究只笑着摸了她的头。
飞机在停机坪上安稳降落,舒浣望着窗外午后的阳光,心里被欢乐涨得满满的,这次真的是满载而归,多收了几套限量版的公仔,临走还跟徐玮泽和好了。
想着等回到徐家,就能见到徐玮敬,更是觉得阳光愈发明媚。
她已经习惯把徐家当成自己的窝了。一开始白住别人家里,还有不好意思的感觉。渐渐的便习以为常。
而对方家大业大的,也显然完全不在意饭桌上多一个人吃饭,她就厚着脸皮继续住下去。
托徐玮泽的福,她能名正言顺地和徐玮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虽然关系无法有所突破,但相对于她的容易满足来说,每天都能见到徐玮敬,人生到此为止也没更多的追求了。
车子进了徐家,王管家照例出来迎接她,笑眯眯地帮她往楼上运行李。
舒浣一眼见了徐玮敬,就满心快乐,精神饱满地朝他打招呼:“下午好!”
徐玮敬看着她,点点头:“路上辛苦了。”
“我给你带了礼物哦,”舒浣还在开心,“不过还在箱子里,等我整理好了再给你。”
徐玮敬又看看她,像是有话要说,但又并不确定是否要开口。
难得他有不是那么干脆利落的时候,舒浣不由也心生好奇:“是有什么事吗?”
“玮泽昨晚来了电话。”
舒浣还在折腾她的箱子,边高兴地仰起脸看他:“嗯?”
“他希望你今天搬出去。”
舒浣保持着扭头望着他的姿势,一时没出声。
“他没和你商量过吗?”
舒浣还是没有声音,只摇摇头。
“他的意思是,让你住在徐家,监视你,这样的行为很不合理。”
“……”他和她都知道这只是个说辞。
“当然,你可以自由选择,主要是在于你的感受。”
“……”
“如果你想住在这里的话,那……”
舒浣的脸已经红透了:“我,我等下就搬出去。”
徐玮敬看着她:“其实并不用这么急……”
“没有啦,趁着箱子没打开,直接拖走也比较方便啦。免得要收拾很久。”
两人对视了两秒,舒浣又说:“啊,我先上楼去收东西了,再见。”
“你可以等吃了晚饭,再……”
“不用啦,趁天还亮,收拾什么都比较容易的,”舒浣把刚打开的箱子重新关好,绑结实,“我已经打扰了很久啦,真的很不好意思。”
“……”
“这是剩下的钱,这是给你的礼物,不是什么好东西,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徐玮敬看了她一会儿:“那我等下叫车子送你。”
“不用的,我叫计程车也很方便。”
“还是让司机送你吧。”
舒浣也不再坚持了。她的脸已经红到不能再红,没法再自然地和徐玮敬对话下去。
“我,我去收拾了。”
很快她便整理好东西,拖着箱子从楼上下来,手忙脚乱地,弄出了一身汗。
加上新买的东西,后车厢里已经放不下了。要特意再换个车子,舒浣又怎么都不让,只硬把箱子拖进车里,她就瘦小地和那堆箱子坐在一起。
“再见了。”
徐玮敬看着她:“再见。”
舒浣住进徐家的时候是矜持害羞,被百般照顾,当时没料到之后离开会是被下了逐客令,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
司机礼貌地帮她一起将行李搬上楼,她也便回到属于她自己的小公寓。
公寓太久没住人了,一打开门,就是种沉闷而干燥,毫无生气的味道。眼前是她不大的客厅,卧房,简单的家具,窗帘,还有她熟悉的公仔们。
徐家是梦境,而这才是现实。
舒浣从打扫,擦洗开始,一直忙到天黑,才把房间收拾得又有了人气,而后又花了一个多钟头,将行李全部整理出来,逐一摆放好。水也烧好了,厨房里有袋装鸡蛋面和茄汁沙丁鱼罐头,很方便地解决了晚饭。
中间电话响过好几次,是徐玮泽的来电,她没接。
这是一种遭遇背叛的感觉。
明明还表现得那么温柔,贴心,像是她最好的朋友。却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从背后捅了她一刀。
也许说捅一刀这个罪行,是形容得太严重了,但她的痛感真的就是那种程度。
她对徐玮泽,从来都是掏心掏肺,无论能说不能说的事,都会老实告诉他。被他欺负也好,占便宜也好,只要他需要她的帮忙,她就一定义无反顾。
而他却把她从徐家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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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浣又开始了在小公寓里的独居的充实人生。她照着徐玮敬调教之下的习惯,不要熬夜熬过头,早起先喝一大杯的水,抽一点时间去附近公园跑步,冰箱里囤满食物,每天自己做饭或者去楼下吃煎饼吃包子,然后就是努力工作。
其实她不需要住在徐家那样豪华的地方,自己的小公寓就很足够。比起突然被驱逐的羞耻,更让她难过的是,以后她就没有机会见到徐玮敬了。
她和他人生的交集,就只有徐玮泽而已。失去这个关联,他们俩就像两条平行线,没有碰到彼此的可能。
她很想念徐玮敬,把登机牌和装日元的信封都藏在枕头底下,每天睡觉前看一看,但甚至找不出一个能给他打电话的合适借口。
第 14 章
13。5章= =
听见徐玮敬的声音的时候,舒浣还正在朦胧的午睡中,感觉恍惚是在做梦。
“谢谢你的礼物。”
“嗯……”
“它们很好玩。”
“……”
“你最近还好吗?”
舒浣简直眼泪都要出来了,这梦境也太贴心了。
“舒浣,我们公司,最近有一个策划,是以十世代年轻人为对象,考虑用目前有人气的新鲜卡通形象来做代言。”
咦?梦里还会有这种事情?
“我记得你的作品,在网络上很受欢迎。”
舒浣彻底醒过来了,手机就在自己耳朵边上,一手稀里糊涂地握着,徐玮敬的声音还在从里面传出来。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让你带上相关的材料来我们公司一趟。”
舒浣又是受宠若惊又是措手不及,爬起身来就一脑袋撞在床头,手忙脚乱道:“好,好……”
“那你四点半过来,我那个时间有空。”
舒浣点头如捣蒜,也忘了对方根本看不见的事实:“好……”
挂了电话,舒浣花了一个小时找衣服,每一件离她心目中的完美,似乎都差了那么一点点。要么太招摇,要么太死板,要么显不出心思,要么又意图太明显。
好容易才把头发卷好,整理好裙摆,眼看天色阴暗,却像是要变天的模样。舒浣不由又发愁,究竟要穿什么样的鞋子才能既好看又应付得了雨天。眼看出门时间差不多该到了,正在鞋柜前苦恼不已,电话又响了。
“舒浣,你出门了吗?”
舒浣忙拎了个拖鞋就往脚上套:“我马上就出门,我很快的!”
“没关系,还没出门的话,你就留在家里吧。”
“啊……”
“我有点事要办,现在在外面,四点半来不及赶回公司。不然这样,我直接到你家和你谈。一个小时后见。”
舒浣又是晴天一个霹雳。
一挂上电话,她就迅猛地冲进厨房,把中午吃饭剩下的锅碗瓢盆都洗了一遍,料理台洒了强效清洁粉,狠狠刷两遍,还爬上去拿着威猛先生狂喷抽油烟机。
洗完厨房,再洗客厅,从茶几到餐桌到书架到地板,卧室也上上下下收拾一番,镜子擦得闪闪发亮,连马桶都刷了。
等她的小公寓终于焕然一新,花枝招展,她自己已经累得残花败柳,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想着不能让徐玮敬看到她这副操劳过度的黄脸婆模样,只得又进浴室,争分夺秒冲了一次凉。
正裹着浴巾,掐着时间拼命吹头发的时候,舒浣绝望地听见门铃响了。
她准备好的漂亮裙子穿起来麻烦无比,光是调整内衣肩带胸型都得忙半天,绸缎腰带还要从背后绑好蝴蝶结,相匹配的首饰还在梳妆台上。
舒浣紧张地试了两分钟,根本没法打得出蝴蝶结来,急出一头汗。实在不敢让徐玮敬久等,剩下的时间她只来得及从最上面拉出一件衬衫裙,收好腰间的抽绳,打底的紧腿裤子套了三十秒没套上去,她就放弃了,走投无路地光着腿跑去开门。
徐玮敬在门外站着,雪白的衬衫,深灰色手工西装,钻石袖扣,依旧是严谨的一丝不苟,在这种天气里,连半点汗意也没有。
他的衣冠楚楚愈发显得她衣衫不整,舒浣结巴道:“不,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徐玮敬像是有些意外,过了五六秒,才转开视线:“没关系。你在洗澡的话,其实可以慢慢来。”
舒浣还是慌里慌张的,忙回头去倒茶,拉了椅子:“请,请坐。”
徐玮敬点点头,坐下来,端起她送上的茶水,礼貌地喝了一口:“我们来谈合作的事吧。”
“哦,好……”
她等于只穿了件刚过臀部的大衬衫,当然也能理解成是比较短的裙子,凑合凑合也能敷衍过去。
如果让徐玮敬意识到她其实还没穿好衣服,以他的个性一定会大皱其眉,说不定还会觉得她很失礼,对客人太轻浮。
于是舒浣只能故作镇定,假装自己已经着装完毕,小心翼翼并紧腿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公事公办地商谈了一阵,徐玮敬对她的作品很赞赏,她对于徐玮敬开出的条件更是受宠若惊。
其实完全不必如此优渥,只要对象是徐玮敬,哪怕要她白干活她都是高兴的。
洽淡是很顺利,而窗外的天色则完全不乐观,隔着紧闭的玻璃窗,舒浣也被渐强的风声弄得心神不宁,徐玮敬也看着她:“看样子是起台风了。”
舒浣忙打开电视,转到地方台,屏幕上果然正是循环播放的暴风警报。
徐玮敬道:“我去检查窗户。”
舒浣怎么敢劳他大驾,忙跟着说:“我来吧!”
两人一起把所有对外的窗户玻璃都贴好米字胶布,检查过门窗全无纰漏,才刚要坐下,便看见屋外的新栽不久的树苗被连根拔起。
两人面面相觑。
舒浣吞了口口水,问:“你的车子,有停到车库里吧?”
徐玮敬点点头。
“那……等风停了,再走吧?”
徐玮敬又一点头。舒浣就更紧张了。
事情已经谈完了,而她居然还能有跟徐玮敬独处的时间!她还能比这更幸福点吗?
徐玮敬看了一会儿窗外,道:“不知道风什么时候能停。”
舒浣小心翼翼看他脸色:“你有事情要急着办吗?”
“没有,”徐玮敬皱眉道:“只是,这样就没办法叫饭了。”
舒浣有点不可思议:“……我厨房里有材料啊。”
这回轮到徐玮敬有些意外:“你会做饭吗?”
“……当然会了。”虽然不是特别高明。
徐玮敬看看她:“我还以为,你们这些独立的女孩子,都不做饭。”
“啊?”
“我公司里很多能干的女主管,都认为下厨房会折损女性的社会地位。她们都不愿意当家庭主妇,这是可以理解的。你的能干也不输她们,所以……”
“咦?”虽然说她也算是坚强独立的新时代女性,不愿意被关在家里当家庭主妇,但是……
“做饭只是一种技能啦,多掌握一种技能,没有什么不好啊。为什么要让自己挨饿?”
舒浣的头脑在大方向上其实很简单,不会钻牛角尖,也不太懂计较。被人占一点便宜也没什么,比男性多负担一点也无所谓,只要感觉上差不多就行了。
她的人生一直都是这种,粗心大意又糊里糊涂的快乐。
徐玮敬又看了看她,像是有种近似于微笑的表情,然而最后只说:“那晚上吃什么?”
“啊,”舒浣又慌了,“我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