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生气!”楚芸半坐在床上,看到他的表情,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
“我没有!”关厚勋帮她拉好被子。
“你骗人。”楚芸根本就不信他,还楞楞的问道:“是谁惹你生气?是不是风大哥?”
“他?!”关厚勋无奈的摇摇头,伸出手捏着她的鼻子,“就算是生气,我也不是气
他,而是你!“
“我?!”楚芸不服气的把他的手给拉下来,“我又没做错事,怎么会惹你生气?”
“你跟着张……译桑项离去,你难道认为我会毫无怒气吗?”他沉着气说。
“可是我是要去找公主!”楚芸还是不明白,径自为自己辩护,浑然不知自己愈解
释愈惨。
“我已经说过,公主的事情交由我来烦恼,你没忘吧?”关厚勋紧盯着楚芸,警告
的说道:“你若敢摇头,我就打你一顿。”
“我……没忘!”楚芸被眼前的关厚勋吓了一跳,就她记忆所及,似乎还未见他如
此大动肝火,更甚的,这种怒气似乎是朝她而来。
“你既然没忘,那为什么还要跟着他离开?”关厚勋克制不住的提高自己的音量,
不过目光一触及楚芸警戒的神色,他便放柔自己的语气,继续道:“你没忘,又为什么
要跟着他离去?难道你真的不在乎我,真的想离开我?“关厚勋的语调,有着强烈的失
望。
楚芸闻言,一阵沉默,她从没想到这一点,她已经大半年没有见到永嘉公主,所以
才会一时兴奋,忘了顾及自己夫婿的感受,她是无心的。
“我……”楚芸愧疚地扭着自己的双手,“我本来是想去看过公主之后,就会回
来,你应该不会在意才是,我不是故意的。“她低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关厚勋叹了口气,伸出乎覆住楚芸的手,“在意与否?你应该问我,才能够知道我
的真实感受,你不能替我决定。“
“现在我知道了。”楚芸咕哝的答道,但她像想起什么似的,“你还没有告诉我译
桑项在哪里?“
关厚勋无奈的看着她,讲不过三句话,又绕回老主题。
“人呢?”楚芸见他不语,又重复了一次。
关厚勋揉了揉额头,“在地窖。”
“在地窖?他在地窖干嘛?”楚芸不解问。
关厚勋不自在的咳了咳,听楚芸的说法,又依她的个性,若让她知道他把译桑项关
在地窖里,肯定会令她大发娇嗔。
“时辰不早了,你该睡了。”关厚勋顾左右而言他,让楚芸躺下,安抚的说道:“我还有点事,去去就回来。”
“你……”
“有问题,明天再问。”关厚勋颇有心理准备的打断楚芸的话,他现在只赶着要把译桑项给放出来,顺便跟他把事情给谈清楚,楚芸虽然心觉疑惑,但是她还是很听话的把双眼阖上,关厚勋一直待到确定她熟睡,才飞快的起身离去。
“少夫人。”正坐在八角亭刺绣的楚芸,一听到如菁的声音,先在心中暗暗叫了声苦,她胡乱收拾了下,就拿起装针线的小篮子朝反方向跑而去,不是她不喜欢见到如菁,而是似乎春天一来,大伙儿都不对劲。
原本关厚勋跟译桑项像仇人似的,现在却结成莫逆,还有全府上上下下,不准她做事也就算了,就连她吃什么都限制,她算了算时间,很清楚如菁此刻当是又送许多点心来伺候她,才刚用过午膳,她肚子又不饿,她空出一只手,碰了碰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这一阵子胖了许多,所以她决定绝对不再因为要迎合自己的夫婿,而强迫自己一天五、六餐。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跑来跑去吗?”
直到撞到了人,楚芸才惊觉的停下脚,手上的东西,散了一地,她吐了吐舌头,奇怪关府那么大,谁不好撞到,偏偏每次都撞到……她蹲了下来,不敢正眼看自己的夫婿。
“这些东西待会儿我会派人来收拾。”关厚勋把楚芸从地上给扶了起来,调侃的说道:“你还知道心虚啊!”
楚芸抬起头,迎向关厚勋的目光,她微微的耸耸肩。
“又在躲谁?”关厚勋搂着楚芸往她的来时路走去,不过没走几步便看到了如菁的身影,他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少爷!”如菁先向关厚勋行了个礼,才把目光定在楚芸的身上,“少夫人,原来你在这里,我今天吩咐了厨房煮了……”
“我好累啊!”楚芸打断如菁的话,紧紧的拉着关厚勋的手臂,彷佛想从他的身上得到支持,一点都不知道这一切如菁都是遵从关厚勋的意思照办的,“我该午睡了。”
关厚勋闻言,强忍住笑意,体贴的顺着楚芸的意思,但也不忘吩咐如菁把楚芸的补品拿到房里。
“为什么如菁最近这么奇怪?”一直到坐在房间花厅内的椅子上,楚芸还是觉得疑惑的开口问道。
关厚勋聪明的不发一言,毕竟一切都是他所下达的命令,他若不识趣的开口,肯定会两面不是人。
“今天府里来了个客人。”关厚勋转移话题看着楚芸说道。
“客人?”楚芸现出保留的态度,因为她想起前几天,如菁告诉她有人来访,她兴匆匆的跑去,却没想到来访者竟然是关厚勋的爹、娘,他们还带了好一些似乎不用钱的珍贵补品,话题绕来绕去,都绕在她要好好的照顾身体,不是她不喜欢关厚勋的爹娘,相反的,她喜欢他们,毕竟他们让她觉得被疼惜,可是重点在于,她可不喜欢他们所带来的补品,她甚至敢发誓,今天如菁所准备的“点心”,肯定就是那天关厚勋的双亲所带来的补品之一,所以今天又有客来访,这可要防着点。
“先说是谁?”楚芸警戒的看着关厚勋。
关厚勋忍不住的笑了笑,他把楚芸抱坐在他的腿上,然后打开如菁摆在圆桌上的圆盅,霎时满室漫着一股人参药味,楚芸闻到味道,立刻皱起眉头,这一刻的她,巴不得自己还是个丫鬟,若是个丫鬟,根本吃不到这种“好东西”,她看着关厚勋舀了满匙的汤汁放在她的嘴前,等着她开口,她苦着一张脸,张大嘴,强迫自己咽下口。
“关少爷,你这样会宠坏她的。”
忽然插入的声音,让楚芸楞了一下,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过她还是飞快的转头,看向房门口。
“老嬷嬷!”楚芸跳下关厚勋的腿,冲到老嬷嬷的面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真是的。”老嬷嬷想要装出训诫的模样,但却怎么也装不出来,她放弃的轻拍楚芸的脸颊,“都快当娘了,还跟以前一样莽莽撞撞。”
“当娘?”楚芸觉得荒谬,“我才没有要当娘呢!”她拉着老嬷嬷坐下来,没有留意到老嬷嬷和关厚勋吃惊的神色。
“老嬷嬷你怎么会来?”楚芸兴匆匆的问道。
“来……”老嬷嬷皱起眉头看着关厚勋,“来看你。”老嬷嬷采取保守的说法回答。
“那你要好好留几天。”楚芸拉着老嬷嬷的手,哩咱啦的把从译桑项听来有关永嘉公主的讯息,一字不露的全告诉老嬷嬷,“我本来也要跟着去朔州看公主的,可是……”
“你有孕在身,还敢想千里迢迢去朔州。”老嬷嬷差点被楚芸的话给吓死。
“有孕在身?”楚芸看着老嬷嬷楞了好一会儿,又转头看着不发一言的关厚勋,一只手抚住自己的肚子。
“你看,都是你害的。”楚芸气急败坏的瞪着关厚勋,“我就知道我最近胖了好多,你还骗我说没有,现在老嬷嬷都误会我有孕在身了,你要我怎么见人啊!”
“我……”关厚勋难以置信的看着楚芸。
“关少爷!”老嬷嬷再也忍不住的看着关厚勋嚷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关厚勋这下真的是欲哭无泪,看到他的表情,老嬷嬷更是莫可奈何的摇摇头,她在家乡收到关厚勋的书信,告诉她楚芸怀了身孕,楚芸是她一手所带大,就如同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般,由于深怕楚芸第一次当娘,会手足无措,所以她才会紧张的赶来此照顾她,不过她万万没想到等着她的竟然是个胡涂的准娘亲。
“真不知道你娶到芸丫头是幸还是不幸。”老嬷嬷看到楚芸不悦的神情,不由得有感而发的对关厚勋表示。
关厚勋闻言露出一个苦笑,他一直以为楚芸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今日才知,原来自己高估了她。
“芸丫头。”老嬷嬷拉着楚芸的手,无奈的解释道:“你是胖了,不过这是正常的,因为你要当娘了。”
楚芸张着大眼睛,眨了好几下,转过头看着关厚勋,“真的?假的?”
关厚勋点点头,肯定的答道:“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前几天爹娘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送来一大堆的补品,就连风羿也不跟你吵嘴,什么都让你,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威胁译桑项带你去朔州,不过译桑项不可能会点头答应,因为他也知道你有孕在身。”
楚芸忙着在心中消化关厚勋的话,久久才问道:“还有没有人不知道的?”
关厚勋叹了口气,摇摇头。
“怎么大这种事?”楚芸不甘心的让道:“这种事应该我最先知道,怎么会大家都知道了,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我也以为你知道。”关厚勋也觉得冤枉。
“老嬷嬷我……”
“算了。”楚芸才开口,就被老嬷嬷给打断,“现在知道也不迟。”
楚芸闻言,还是觉得不太开心,她转向关厚勋语带警告的说道:“你不可以去告诉风大哥和译桑项这一件事,不然我就……就不理你了。”
“放心吧!我知道家丑不能外扬。”关厚勋喃喃的回道。
楚芸闻言,不太满意的瞪着他,因为他把她说得好象是种耻辱似的。
“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总可以乖乖的喝……”
“我好累!”
又来了!关厚勋看到楚芸一开口,不由得一个摇头,拿她没辙。
“关少爷,让我来吧!”老嬷嬷见状,义不容辞的接下这个任务,她盯着楚芸道:“芸丫头,我可不是你夫君,撒撒娇就可以了事的,把它喝了!”她将装了满满的一碗鸡汤放在楚芸的面前。
楚芸的目光从眼前的鸡汤转到关厚勋的脸上,又转到老嬷嬷的脸上,知道自己得不到任何帮助,心一横,便把碗拿起来就口。
“好!”楚芸一喝完,老嬷嬷就对她一笑,然后指着内房,“现在你该午睡了。”
“我已经喝完了。”楚芸不服气的嚷道。
“芸丫头──”老嬷嬷拉长声音警告似的唤道,在楚芸的心目中,她总是长辈,所以她知道楚芸会忤逆任何人的意思,但是就是不会忤逆她的意思。
果然,嘟着一张小嘴的楚芸,不太甘愿的站起身,往内房的方向而去,关厚勋向老嬷嬷打了声招呼,跟在她的身后进去。
过了一阵子,老嬷嬷见关厚勋走了出来,对他说道!“这个丫头是不能宠的,你看你,把她宠得无法无天,我看,现在她可能只会听我的话了。”
关厚勋闻言,只是一笑,“不管如何,很感激你能来。”
“我本来就预计最近进京来一赵的,只不过收到你的书信,知道芸丫头怀孕,让我提早来罢了。”
“是什么要事需要你亲自进京?”关厚勋好奇的问道。
老嬷嬷摇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最近几天应该会真相大白吧!”
“是吗?”老嬷嬷不说,关厚勋也放弃追问。
“关少爷,我想见见方才芸丫头所说的那位译桑项,可以吗?”老嬷嬷对关厚勋提出要求。
“当然可以!”关厚勋站起身,“由我来带路吧!最近他和风羿走得颇近,现在不知道窝到哪里去赏花对酌了。”
老嬷嬷点点头,尾随在他的身后。
“老嬷嬷什么时候要回家乡?”楚芸缠住关厚勋问道。
“怎么?”关厚勋颇觉有趣的瞄了楚芸一眼,“你不是很开心能见到老嬷嬷吗?为什么现在急急的想赶她老人家走,不怕她听了难过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芸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才转过身,看着关厚勋,“我想跟你打个商量,你教老嬷嬷先回家乡,等我临盆之后,再请她来,好不好?”
这几天老嬷嬷取代了如菁的位置,成天逼她吃一堆东西,她也是很认分的,毕竟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分是孕妇,不过,这种不是吃就是睡的生活,可真的令她大感吃不消了,所以只好救助于自己的夫婿。
关厚勋对楚芸笑了笑,不给她任何正面的答复,因为他自己心知肚明,他是不可能会听楚芸的,毕竟现在只有老嬷嬷可以制得了她,所以他巴不得老嬷嬷可以留到楚芸临盆。
“你到底……”
“厚勋。”风羿从前头跑了过来,“你还有心情散步,来了几个会令你吃惊的不速之客。”
“令我吃惊的不速之客?”关厚勋觉得好笑,怎么有人如此来形容客人的,“是谁?”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现在译桑项正在正厅招呼他们。”
关厚勋闻言,心中十之八九猜到来人的身分。
“芸芸,你先回房去好不好?”关厚勋转身看着楚芸说道。
楚芸本想摇头,因为她也很好奇来人的身分,不过她却点点头,听话的转过身离去,因为她现在已经懂得“以退为进”这句话。
关厚勋这时也没空注意楚芸今日的不对劲,只顾着去会会此刻正在厅上的不速之客,才踏进大厅的玄关,就见一个女子冲到他的眼前站住脚。
“你是关厚勋?”她问。
关厚勋点点头。
“你这个……这个无赖。”眼前这名女子俨然已经气昏了头,不自量力的拿起她秀气的小拳头,往他的胸膛打去,这拳对关厚勋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他只是低着头,吃惊的望着她。
“咏晴!”阿史那宣德一看到自己妻子的举动,连忙走向她,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往后拖。
“你疯了吗?”咏晴难以置信的转头看着阿史那宣德,“你又不是没听到译桑项方才的话,这个臭男人让楚芸怀孕了,你还不让我揍他。”
“关公子让你见笑了。”阿史那宣德没有理会咏晴的吼叫,径自道歉。
“阿史那宣德你……”
“你笞应过我,只要我带你回长安,一切听我的。”宣德很有心理准备的打断咏晴的话。
“我答应你是因为我……”
“公主!”
这次咏晴的话,又被大门口的一阵惊呼打断,楚芸脸上的表情,就如同咏晴一般吃惊。
“楚芸!”咏晴跑向大门,跟楚芸抱成一团,乍见的喜悦,一时之间充满在两个久违的女子四周。
“楚芸,你不要怕,我是来带你回朔州的!”激动过后,咏晴松开楚芸,退了一步,看着楚芸肯定的说道。
“带我回朔州?”楚芸的目光飘向关厚勋,就见关厚勋眉头深锁,可知他并不喜欢咏晴说的话。
“芸芸过来。”关厚勋不悦的朝楚芸伸过手。
楚芸朝他前进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她现在还是不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是何种身分?所以她决定还是暂且不要有任何反应得好。
“他是你的夫婿,你走向他,没有人会说你的不是。”
这时楚芸才留意到自始至终都站在咏晴身旁的高壮男子,看着他带笑英俊的脸庞,不由得令她一楞。
“你是?”楚芸发出好奇的疑问。
“他是阿史那宣德。”咏晴先瞪了自己的夫婿一眼,才替楚芸解答:“这次我回来就是要把事情给尘埃落定,若有欺君之罪由我来担,我来此之前已经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