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众目睽睽,你真敢对我无礼?!”咏嫔双手尽力遮住自己,又羞又怒。
“后宫归我母妃所管,消息若传出,你这里的每一个宫女都是死路一条。”他扫向所有人,吓得宫女们哪敢多舌,全低着头闪一旁去,不敢防碍他的好事。
现在的王妃几乎能只手遮天,宫女们为了活命,个个只好当起缩头乌龟了。
咏嫔见众人如此怕事,恼怒不已。“她们不敢说,难道我不会说吗?”
“这么一来,别说你得自尽,还大大丢了王室的脸,就连你的家族也全得跟着蒙羞。”
“你!”她怒极。“我是你父王的女人,你这样做不怕受到天谴?”
“怕什么?不久我就是世子,再过几年就是王上了,到时候我还打算安排你继续待在宫中,咱们一起淫乱宫廷,你不觉得这个想法很刺激有趣吗?”
“大胆逆子!就凭你也想当上世子,还想成为朝鲜的王,你是痴心妄想!”
这一声突起的怒吼让汉宁大君全身冻结,瞬间脸上血色尽失,倏然转过身来,眼前站着的正是当今朝鲜王,而他身后立着赫然是此刻该酒醉不醒的李豫。
“父王,儿、儿臣……这是误会,我刚刚——儿臣鬼迷心窍才会犯下胡涂事,请父王饶命!”自知无法辩解,方才所说的每一字都足以让他被诛杀千百次,当下吓得几乎尿裤子,赶紧跪地求饶。
就见朝鲜王愤怒得脸庞整个扭曲了,气得一时无法开口。
李豫摇着首,“汉宁,你怎会做出这种事,你这是要如何面对父王?”他一副痛心疾首、不敢置信的模样。
汉宁大君顿时醒悟。他上当了,上李豫的当了!
他居然设计他,让他以为他为了女人万念俱灰,连王位都不要了,还让他色欲熏心的找上咏嫔,那小子再特意带父王来见他的丑态,此时他才惊觉他的计谋,可为时已晚了。
完了,做出这种事,父王还会饶了他吗?
“王上,请念在汉宁一时胡涂的份上,您饶了他吧!”王妃闻讯赶来,惊慌的看着满头大汗跪地的儿子,着急的向朝鲜王求饶。
汉宁大君一见母妃出现,以为有救了,当下露出喜色。此时,还坐在浴桶里的咏嫔爆出羞愤的哭泣声。“王上,臣妾已不洁,愿以死谢罪,请王上赐死!”她脸上全然是不愿受辱苟活的神情。这让朝鲜王瞧了,简直对汉宁大君的行径深恶痛绝。
王妃见状,立即恨视咏嫔。这狐狸精!要死也不用选在这时候,汉宁是瞎眼才会看上她!心下也立即猜出,一定是这女人与李豫连手陷害儿子的,毕竟除了咏嫔自己,没有其它人知道汉宁对她垂涎一事。
“王上,咏嫔的事,臣妾会处置,您不用——”
“你住口!你养出这等逆子,还有什么资格处置朕的后宫?朕今日若没撞见这件丑事,你也许还会只手遮天的替他隐瞒,让朕尊严扫地!”
“王上,请息怒,容臣妾好好跟您解释。”以为他在气头上,王妃打算像从前一般抱着他的腿软言消火。
“滚!”没想到朝鲜王怒潮惊人,竟气得一脚踢开她,她狼狈的扑地。
“就是因你教子无方以及纵容,才会养成这逆子敢做出淫乱宫廷的事来,生子如此,让朕彻底蒙羞,你这做人母亲的也脱不了罪!”朝鲜王大怒,连她也一并问罪。
汉宁大君见母亲被踹飞的模样,惊愕不已。就连母妃也有事,这回他真闯下大祸了!“父王,推举王妃的人是我,儿臣有罪,也请父王降罪。”李豫立刻跪下请罪,可这一跪,真表示王妃罪无可恕了。
王妃愤恼不已,神情大变,而那假哭的咏嫔则是暗自冷笑在心头。
“哼,你确实有罪,竟要朕立这种人为妃,让朕受尽耻辱,朕要你立即回府,闭门思过三个月!”朝鲜王怒而下令。
王妃与汉宁大君两人刷白了脸。连推举的人都受罚,那他们定是前途全毁,说不定连性命也不保!母子两人颓然瘫坐。他们以为终于压下强势的李豫,权势将如囊中物,哪知却教那家伙反将一军!
隔日早朝,传出汉宁大君突生急病,夜里不幸暴毙,王妃悲伤过度,无力再掌管后宫,自请降级至四品淑媛,并且搬出交泰殿,移往冷宫静养。
宫中一夜剧变,朝中个个都是明眼人,心知肚明王妃的势力已瓦解,这一时半刻权臣全涎着脸奔向敏原大君府邸,急着向李豫输诚,大家明了此人已可确定就是朝鲜未来的掌权者了。可惜,李豫被王上责令禁足在府,他诚心“忏悔”,婉拒见客,众人扑空,只得纷纷懊恼离去。
可这说是“诚心思过”的人,却在自家府里也失了踪。
地牢里,郑良良正嗑着瓜子、喝着茶,四周已教人彻底打扫干净,原本不见天日的地方钻了个洞,变得光线充足,气息清新。整个地牢已焕然一新,舒适得跟新居一样。
她状似悠闲惬意,桌上有一排排的书籍供她打发时间,这些舒服的待遇在她进到地牢的当晚就享有了。
一开始时,她也为之愕然,浑然不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既然要关她又何必这么做?但等她冷静下来后寻思,那家伙八成又瞒着她在做什么大事了,她就静观其变吧!
这会望着面前的高墙,墙外关着的是那几个原本待在这里的住客,因为她的入住而将他们全赶到隔壁去了。那家伙有心不让她见到他们的惨样,心头就不会那么难受,但夜里听见隔壁传来的哀嚎声,还是教她极为不舒服,那家伙这么折磨人,实在让她无法苟同。
不一会有人进来了,又是殷勤送点心来的人,来的照例有三人,两个端东西,一个试毒。
她得等试毒的人当着她的面吃下这些食物,而且平安无事后,她才能动用。
这回送来的是她爱吃的煎饼,确定东西无毒后,她打算大快朵颐。
正兴致勃勃的准备动筷子时,那试毒的丫头竟脸色翻黑,在她面前当场口吐白沬,抽措几下后便死去了。
她错愕的跳起身。“这煎饼有毒?”
另两名送饼来的人立即将煎饼倒入地上,埋入土里,然后带着空盘子以及扶着那被毒死的丫头,什么也没说的匆匆离去。
一个时辰后,有人进来了,见到这地牢竟是一片明亮,桌椅、床垫一应俱全,四周还传来熏香。这哪是关人的地方,根本是客栈!
来人脸色一变。莫非那男人也骗了她?
郑良良因为眼前才死了一个人,正震惊的蹲在角落平复心情,发现有人进来,一转身,视线与对方对上。“朴小姐,是你?”她怎么来了?郑良良大为讶异。
朴美新原本秀丽的脸庞变得狰狞了起来。“你没死?”这女人为什么还好端端的活着?
“你没吃那饼?”她明明亲眼见到送饼的人将空盘子送回给厨子的。
听到这话,恍然大悟。“刚才饼里的毒是你下的?”她沉下脸问。
朴美新眯眼道:“送饼的有三人,原来这么多人是为你试毒的,可恶!”她怒极了。“这里也被精心布置过了,那男人根本就无心虐待你,你们莫非是串通好要逮我的?!”
“没错。”李豫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你!臭小子,你终于出现了!”一见到他,郑良良火气就无法控制的爆发,不管朴美新在场,先开骂再说。
李豫歉然一笑,“良良,将你关在这我也是逼不得已的,请你原谅。”他恳切的说。
“哼,敢这么对我,你休想我会理你!”她早想好再见到他一定要让他好看!早预期她不会轻易罢休,他无奈的搂过她的香肩。“好,等我解决了这女人,之后我任你处置,看是要打要骂我都随你。”他低声下气的好言安抚。
朴美新见他柔情讨饶的模样,心情激动的质问道:“你从不曾对我这般温言柔语过,这是为什么?难道我真不如她?”
李豫这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但一手仍紧紧搂着身侧的女人,模样极度保护。
“对你我没想过这种事,只想着如何杀你!”
“啊?!”他竟说出如此狠毒的话,让她大为吃惊。
郑良良也听得眉毛竖起。“你为什么一直想着要杀她?”这人是杀人魔吗?
“因为她想杀你。”
这话让她想起方才那试毒人的死状,内心又惊骇起来。原本认为他安排试毒的事根本是多此一举,如今她才相信真有人要杀她。
“其实不只今日发生的事,上回我中毒,也是她下的手,只不过,她真正要毒杀的人是你。”李豫又说。
“你说什么?!那回你中毒,下毒的不是汉宁大君吗?”郑良良吃惊的问。那日那男人来访,一副阴险奸笑的模样让她猜测这毒一定是他下的,事后与李豫讨论他时,也认定是汉宁大君下的手啊。
李豫冷笑。“汉宁是主谋,她是执行者,只不过汉宁交代要杀的人是我,她却没那么做,将毒投到了你的水壶里,却没想到,我到你房里碰了那水,而汉宁见她达成任务,自是得意忘形,来到我床前耀武扬威,让人一眼瞧出是主谋。”
他中毒那日曾听到仆人传报朴美新来到府里,却不见她出现在他面前,他正觉有异,偏遇到得立刻决定是否送良良进宫的事,才没进一步查问朴美新的行踪,可之后他立即中毒了,而且毒还是在良良房里中的,这摆明是毒杀情敌的事,让他事后推测出下毒的定是她无误。
“这么说来,朴小姐,你真的一开始就想杀我?”郑良良惊讶不已。
朴美新怒视她。“是的,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刻就想杀你,因为我直觉你会抢走我的男人,而你果然这么做了!”
她的表情神态都不是平常那娴静女子,郑良良瞧了不禁大惊。原来她从前对自己显现的善意都是假的,她真正的心思是要杀她!
背脊忍不住发凉起来,想起那日落水池的事,这女人搞不好也是故意拉她下水的,并且扯去她的发夹丢入池中,幸亏她会泅水,不然后果还真不堪设想。这女人的心机深沉得好可怕!
“良良,我会将你带到这里,其实是要保护你,她与令嫔,不,现在该称之为令淑媛,他们串通好要让我对你起疑心,将你从我身边除去,好打击我的心志,我将计就计将你关在此地,并且日夜让人来看顾你,一来防止他们再有机会毒害你,二来我借机反制他们,让他们从此再也威胁不了我。”他对她解释事情经过。
本来他是那种连试毒的人都不信任的人,也甚少为自己安排试毒之人,无奈之下只好想出每天更换试毒丫头的法子,减少良良被毒害的机会。幸好这个安排果然有效,他松了一口气。
“那现在外头……”是否如他所说,已风云变色了?
“汉宁被赐死,令淑媛被关入冷宫,朝中原本亲近我姑母的人也全都变节改投靠向他了,而我爹是王妃的至亲,见事态如此,已被迫辞官。”朴美新恨声说。
“才几日而已,情势竟变化这么大?!”郑良良诧异不已。
“我爹再也恢复不了官职,是你!是你掳走大君的心,若大君爱上的是我,就算姑母倒台,我爹也不会有如此下场。我恨你,我想杀你,亲手杀你!”朴美新像是再也无法忍耐见到她,伸出十指就抓向她的颈项,想勒毙她。但是李豫哪容得她放肆,他拉着郑良良闪过她,随后金质重将人擒下。
这之后,朴美新进了隔壁那道墙内,与其它人关在一起,此生再无走出那扇门的机会。
今日宫中举办册立世子大典,也于当日一并迎娶世子嫔。
李豫头戴黑色冠冕,他身着镶着金丝的紫圆领冕服,腰系玉带,瞧起来神采飞扬,分外地耀眼夺目。
他已受礼完成,正式成为朝鲜世子,这会正等着吉时一到,迎娶世子嫔。
郑良良穿着宫廷翟衣,草绿色缎面上有着红色绣花,发髻上横插着金钗,两颊上贴着红点,显得十分娇媚宁。
可这娇美的脸庞,神情一直不大对劲,似乎心神不宁……
明明已打扮妥当,就是不肯踏出门坎一步,这事很快传进李豫耳里,他眉头皱紧,相当不快。这丫头在耍什么别扭,难不成想悔婚?
这女人有过婚仪上悔婚的纪录,不会是又想再来一次吧?!他面如土灰。
“我去一趟瞧瞧是怎么一回事。”咏嫔道。
“你?”李豫瞄她一眼。他已是世子,依规矩得住进称之为东宫的昌德宫,而即将迎进的世子嫔也得跟着入宫行仪,此刻咏嫔要见良良很方便,但让两人单独见面……
“你觉得不妥?”猜中他的心思,她笑问:“我去见她顺便解开她的心结,这不好吗?”
“心结?”
她媚眼轻抛。“她该以为你对我用情至深,你不想我帮你解除她的心结?”
他挑了挑眉。“你愿意?”
“当然。”
“条件呢?”他很了解她,直接问。
咏嫔娇笑道:“自然是让在冷宫的令淑媛生不如死。”
“汉宁一死,她已是生不如死了。”
“不够。”
李豫瞧了她一眼。“我明白了,我会做到。”其实不用她要求,令淑媛杀了他的三个兄弟,他也得为此报仇雪恨,这些可不是让她打入冷宫就能够了事的。
“那我就过去了。”咏嫔起身移步至迎世子嫔而特辟的寝殿里。
郑良良讶然地瞧着乍然出现的人,赶忙起身要行礼。
“不用这么做的,你即将成为世子嫔,是至高的无品阶,而我还只是个正一品的嫔妃,你不用对我行大礼。”咏嫔阻止她起身。
她只好腼腆的又坐下。
“咏嫔娘娘怎么会过来呢?”今日的咏嫔心情应当不太好吧?毕竟所爱的男子就要娶妻了……这时候来见她,不知要对她说些什么?她有些不安。
“我是来祝福你的。”察觉到她的脸重稍嫌凝重,咏嫔抿笑说。
“祝福?”她反倒吓了一跳。
“是的,世子与你两情相悦,当然值得祝福。”
“可是你……”这是宫里,四周都是人,话不能明说,郑良良显得有些焦急。
瞧出她的心意,咏嫔握住了她的手。“豫哥爱的是你,你一定要坚信,他从没爱过别人,这点,与他是‘青梅竹马’的我最是了解。”
郑良良听出她的暗示,不由得睁大了眼。难道他没爱过她?彷佛读出她的心语,咏嫔摇着头,笑得有些凄凉。“曾经,他也许对某个女子有过一丁点的动心,但那女人的心教仇恨蒙蔽住了,他发现后,很快连那一点的心动也消失无踪……
“你说那男子可不可恶?对女人真没耐心,不过也许正因那女子不是他的真命天女,所以他才会毫不在意吧。但你不同,我想,就算你今日做出想逃婚的事来,他大概也不会放弃,追也会将你追回来。”
咏嫔说得感慨,虽然内心对错过那男子感到可惜,但这是她的选择。
目前后宫终于由她掌管了,发生汉宁大君闯宫之事,她以为王上会命令她自尽以保全名节,哪知王上是真的怜惜她,不仅没要她求死,还百般的疼爱她,现下,她对王上充满感激,虽然无法爱上他,却也愿意终生伺候他了。
咏嫔的这番话让郑良良感激得想流泪。她真是送来了一份大礼,得知那家伙没爱过咏嫔,让她心情轻松不少,若能再早点知道这些,她就不用暗地里神伤这么久了。
“这会你可以安心嫁了吧?吉时快到了,你得先到宫门前等着典礼开始。”咏嫔微笑的催促。
“嗯……但是……”她还是不敢前去,因为还少了件东西,她怕那男人见不到会大发雷霆。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