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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上班，王宜帆和林君来找王步凡，说临河的征地情况已经谈妥了，下一步就可以一 边平整场地，一边跑有关手续，甚至可以让施工队伍提前介入。三个人经过研究，电厂和铝厂分别组成了指挥部，王步凡任政委，王宜帆任指挥长，林君任副指挥长， 并决定十月二十八日和二十九日举行电厂和铝厂的奠基仪式。另外，给夏侯知的公司一个月 时间让 他们负责平整场地，十一月二十八日准时开工建设。在十月二十八日至十一月二十八日这一个月时间里，王步凡、王宜帆和林君他们三个人将全力以赴跑各项手续，选择施工队伍。王 步凡在 此约法三章，一、施工队伍一定要选择省内最好的，保证施工质量，坚决杜绝豆腐渣工程，拒绝各级领导的干预；二、企业自主建设和经营，政府只搞服务不干预，一切事务均由林君 这个法人代表做主；三、电厂、铝厂都是技术密集型企业，职工队伍素质一定要提高，通过考试安排近年来未就业的大中专毕业生，变招工为招生，让近三年来高中毕业生中未考上大 学者参加考试。招收的学员一律送到有关学校去学习，以提高职工队伍的技术素质，把厂子建成国内一流的企业。
王步凡说到这里林君就很无奈地说：“厂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有几位天野市有关部门的领导给我打电话，有的说要安排人，有的说要安排施工队伍，已经把手伸过来了，让人很无奈啊！”？ 王宜帆说：“这种事情还得慎重对待，我们也不能把工作搞上去了，把各级领导都得罪了， 该照顾的关系我们还得照顾一下，该拖的就拖，该踢皮球的就踢皮球。”
“对，踢皮球的方法我们可以灵活地加以运用，林县长可以把一些棘手的问题当作皮球踢给 我们，我们先拖而不决，实在拖不过去的我们研究后再说。”王步凡说。
林君说：“两位领导有什么人要安排吗？反正开始平整场地就需要人了，一个企业闲杂人员也是少不了的，有什么任务提前说吧。”
王宜帆说：“我老家有两个侄子，整天吵着让我给安排工作，我一直没有答应。你们知道在天野市安排工作难度很大，只好违犯一次原则，将他们安排到咱天南了。”
“他们都是啥学历？”
“都是初中毕业，安排个一般职工就行，不要考虑其他问题。”
“王书记有啥任务？”林君问王步凡。
王步凡本来想把大哥步群和三弟步槐安排个工作，可他们对老人不孝，太令他失望，他也不想再背个任人唯亲的名声，干脆说：“我现在还没有什么人要安排的，随后再说吧。”
林君把王宜帆需要安排的人记了名字，并说让他们直接到工地指挥部去找他。
事情谈妥后，王宜帆和林君告辞，王步凡一直送到办公室外。回到办公室后，花应时给王步凡打电话说想安排他的弟弟到电厂当个副厂长或工会主席。王步凡说：“花书记，这个事你直接和林县长说吧，县委和县政府原则上不插手企业的事务，我不好开口呢。”那边花应时就很不高兴地压了电话。王步凡笑了，刚才还强调不干预企业事务，不照顾各级领导的情面，现在花应时就想开这个口子。王步凡也听说花应时的弟弟是个痞子，刚在天野一个工厂里被开除。看来坚持原则这种事是很难办到的，从王宜帆这里已经开了不良的头，花应时也想插一手，不徇私情其实只是一句空话。中国人目前还都爱吃“皇粮”，上边领导找你安排人你能不办？或书记或市长、或组织部部长或纪检委书记，打个电话，写个条子，你敢不办？不办以后还干不干工作了？还升不升官职了？有关部门找你能不办？管钱的 、管电的、管税的、管土地的、管环保的等等，这些单位都能随时给你穿小鞋，既然得罪不得，你能不办？兄弟单位、兄弟县区领导又都是熟人，真要说出来能不办？老干部的事要办 ，班子成员的事也要办，看来想铁面无私也难，一推脱就要得罪人，就要影响外部环境。外部环境搞不好，企业想一帆风顺地搞好建设那是不可能的，国情如此，谁也没办法。？ 王步凡想了这些之后就想到了钱的问题。这个问题是他和王宜帆、林君最头疼的问题，天南把血抽干也不过拿出来一个亿，离四十几个亿的要求相差甚远，即如发动职工入股、动员社 会各界入股，到银行去跑贷款，就天南目前的现状，有钱人并不多，充其量也不过能弄到一两 个亿，在没有经济效益之前银行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贷的，通过关系贷一两个亿就算不错了， 还有那么多的缺口怎么办？周边有几个县前几年就吵着建电厂，到目前仍未开工，关键问题就是缺钱，现在只好搁浅。不过天南这一次有林发和林财兄弟两个的诚心合作，电厂和铝厂 建起来应该不成问题，但天南怎么说也得弄个十亿八亿，不然也让林氏兄弟太失望，太小瞧天南这一班人了。钱，钱，现在王步凡满脑子全是钱的问题。工农业强县落实起来确实是困 难重重。
官痕（39）
电厂和铝厂动工之后是招生，招生工作结束把学生们送到学校已经进入二年了。春节期间王步凡的大哥步群和大姐步扬又来找王步凡，让他安排含识、含智、文倩和文贤他们的工作。王步凡的父亲也为步群和步扬说了话，王步凡只好把含智他们安排到电厂和铝厂去。
过了元宵节，天南县二 年的三级干部会议就该召开了。今年的三级干部会议与往年的 有所不同，过去都是老一套地总结过去展望未来，没有什么新内容和新举措。今年的新举措还真不少，一是张德、李良和石则连的廉洁楷模上边批下来了。在三级干部会议上宣传部长 赵问之讲了 话，号召天南干部群众向张德、李良和石则连同志学习，搞好廉政建设，再塑天南形象。二是县长王宜帆在会上宣布调整了天南在新一年的农业种植结构，烟草保持原有现状，葡萄由 原来的十五万亩增 加到三十万亩，并有计划地尝试中药材种植。会议首次提出天南县要从农业大县向工业强县过渡，二？？？年被确定为天南的工业年。三是纪委书记匡正义在会上向与会人员通报了安识危 等人的伏法 情况，安识危贪污数额巨大，且有财产来源不明罪被判死刑，赖才被判了无期徒刑，梅时雨、连心、吴越剑被判了有期徒刑二十年，瞿复来既贪污又受贿再加上渎职罪被判了死刑。县 委书记王 步凡在会上布置了三件事，一是组织部负责尽快抽调人员组成工作队进驻农村落实工农业强县工作；二是宣传部负责组织科技下乡宣传活动，组织科技种田的有关知识材料尽快 印发下去，争取在半年时间内宣传落实到每一个行政村；巩固脱贫成果，促进农村迈上富裕 道路；三是恳请社会各界都要关注和支持电厂和铝厂的建设，力争在这个工业年中打个漂亮仗。最后他要求大家要站在落实工农业强县战略的高度去落实这些工作。
电厂和铝厂在平整场地时还相对平静，只发生了几次小型的群众阻拦施工事件，无 非是因为赔钱和调整耕地的事，李高品很会做农村工作，都把问题很妥善地处理了。各级领导还没有过多来电话提什么要求，大概他们目前对天南的成败仍持怀疑态度，认为天南不可 能一下子建成总投资近百亿的铝厂和电厂。天南县直各局委对铝厂和电厂的建设很支持，电业局架通了高压线路，邮电局架通了通讯线路，交通局也整修了临河镇的公路，公安局又在 厂区设立了派出所，没出现什么大的问题，工程建设进展比较顺利。最让王步凡头疼的就是花应时一天到晚散布谣言，说天南的电厂和铝厂肯定建不成，如果能建成他情愿头朝下走路 ，并说他只等着看王步凡的笑话，等着他劳民伤财时写辞职报告。弄得王步凡心里很不愉快。自己想干点事业，总有人说三道四，说就让他们说吧，自己只有让成绩说话了。
三月初的一天，王步凡刚上班，伊扬威给他送过来一封举报信，题目是《天南市场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假烟？》。王步凡粗略看了一下，是举报烟草局局长闻仙品的，说她在县委副书记花应时的支持下串通销售科长邹无忌，从东南县购回大量假烟，以假充真 ，大肆敛财。王步凡这才想起龙彪说的从东南拉假烟的事。举报人没有落姓名，是一封匿名信，烟草局又是上挂单位，王步凡猜想这种举报信天野市烟草公司肯定也会收到，就让天野烟草公司去查吧，天南不好插这个手，他这时还不想跟花应时闹翻，有些投鼠忌器的顾虑， 花应时毕竟是市委副书记雷布云重用的人。
王步凡刚把举报信丢进纸篓里，伊扬威就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王步凡这时才想起刘林要求回来的事，就与王宜帆和孔方元在电话上商量了一下，准备调刘林回来任政策研究室的主任，让胡根全任春柳乡的党委书记，乡长从副职中选拔。夏瘦梅打来电话说三月十八日她与聂进琛要结婚了，想请同学们去祝贺祝贺，聚一聚。王步凡一听这话就有点恶心，说：“瘦梅，都啥年龄了，结婚就结婚吧，又不是第一次，别再搞什么花样了，让人笑话，影响也不好，还是悄悄地办了算啦。”那边很没趣地挂了电话。王步凡正笑夏瘦梅不知道羞耻，赵问之来了，他向王步凡请示，他已经把天南落实工农业强县的有关做法写成了一篇长篇报道，与省报已经联系过，那边很重视，说准备发个头版头条。说着话赵问之就把稿子递过来了，王步凡一看题目是《天南县实施工农业 强县初见成效》 ，其中小标题有关于农业方面、工业方面和科技方面的，赵问之的文笔王步凡深信不疑，他不想细看，就说：“你老兄的文章我是放心的，要把我们所做的一切工作写细，蛋糕要尽 量做大，不过据我所知省报想上头条是很难的。”
“是很难。因此我把工作做在前边，早就下手了，就这样不定半月或一个月才能登出来呢？ ”
“把工业强县这一块要放成重点写，要有展望，也就是说在通过工农业强县的实施，两年后的天南必定是工业强县，必定会成为河东的一颗明珠。”
“这一点我还没有考虑到，王书记到底是站得高看得远。”“老赵，别拍马屁了，鲁迅精神可不能丢啊！”
“王书记，我这是真心话，我赵问之如果会拍马屁，何至于到处碰壁？何至于让安识危整得 死去活来？也就在你王书记手里；我才有了用武之地，不过声明一点，这只是个比喻，我可不敢自命为英雄。”
王步凡笑了，他觉得赵问之现在越来越可爱了。也许是过去的天南问题太多，赵问之要拍案 而起，结果与安识危的关系越弄越僵；也许是天南现在没有什么问题，赵问之才只写正面的，不写反面的；当然也不排除因为王步凡善待了赵问之，赵问之才不报道反面东西的可能性 。赵问之走后，纪委书记匡正义领着技术监督局的局长来了。他们两个人一来，王步凡就有一种不 详的预兆，他还以为是说烟草局局长闻仙品的事。听匡正义一汇报才知道是两码事。 匡正义汇报说有群众举报，李庄乡有一个制售假烟、假酒和假药的窝点，据说乡党委书记韩冬梅和乡长聂太前也参与了，因此特来请示一下看怎么办。
“查呀，不管是谁，只要有违法乱纪行为的就查，跟乐思蜀和田园说一下，让他们公检法系 统配合一下。要立即查，小心走漏风声让不法分子转移了赃物。”王步凡斩钉截铁地说。韩冬梅是雷布云推荐的人，聂太前是公开招聘正科级干部时招聘上的，谁知他们有才无德，过 不了金钱关。
匡正义和技术监督局的局长得了命令立即出去了。这时他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王步凡一 接是天野市委组织部部长侯守山打来的，说是有两个事，一个是老家有个亲戚需要在电厂安排一下，二是他表弟是个建筑公司经理，想到电厂或铝厂包点工程。王步凡说：“侯部长，安排人的事现在就可以让他来，承包工程的事已经晚了，现在所有的工程都已经包出去了 。”那边很不高兴地挂了电话。王步凡刚放下电话，雷布云又打来电话，内容和侯守山的一模一样。介绍承包工程的是天野有名的私营企业老板郑清源，王步凡听说过郑清源的名字， 也知道他的公司很大。接下来是常务副市长暴烈钧打来的电话，他没有要求安排人，只是要介绍私营企业家买万通来天南承包工程。再接下来是文史远打来了电话说是市委宣传部办了一份《天野宣传》杂志，经费很困难，让天南支持三万块钱，把天南宣传一下。王步凡都婉言拒绝了。王步凡这时感到棘手的问题终于来了，看来他应该出去躲一躲，不然这些电话会很多 ，会让他得罪很多人，现在已经把雷布云、暴烈钧、侯守山和文史远这些人都得罪了，弄不好还会影响到铝厂和电厂的工程建设。他准备等三月十八日电厂和铝厂工程土建出零米之后就出去躲一阵子，顺便跑一下资金的事。这时电话又响了，他真有点不想接，不接 又不行，只好接了，原来是他的老师李知书打来的。
李知书在电话上说：“步凡，我将在四月十八日去北京搞画展，省文联对此很重视 ，他们的意思是想让我先于四月十日在省城展一下，让专家学者点评点评，挑选最好的作品入京，也代表一下咱省的文化品位和文艺工作的成就。我认为你的书法很好，想让你写也一些 ，作为我的辅导作品一并展出，把你的书法向外推一推，这样对你也有好处。机会难得，你考虑一下。”
王步凡拿着电话想了想，这可谓是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了，自己正想出去避一避，多年来也 一直想把自己的作品向外推一推，只是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岂能放过？于是就很愉快地答应了。
三月十八日是电厂和铝厂土建工程出零米的日子，林氏兄弟年龄大了没有回来参加庆祝仪式 ，先期汇过来三亿美元。王步凡要求低调处理，因此并没有请天野市的领导，只有天南的领导们参加了，庆祝仪式一结束，他把雷布云和侯守山 要安排人的事跟王宜帆和林君通了一下气 ，林君觉得这两个人也得罪不得，说：“人就安排了吧，承包工程的事只怕不行，大工程他们干不了，真怕弄出什么质量问题。”
王步凡说：“这事王县长跟雷书记和侯部长说吧，我想出去躲一躲，以后这类事肯定会很多 ，你们推不过去就推到我头上，我准备出去一个月，到时候该开工的工程都开工了，谁再说也没用了。看来我们是要得罪雷布云、暴烈钧和侯守山的，宣传部长文史远要三万块钱的事 你们就拖，实在拖不过去就给他。我换了个手机号码，只让肖乾、伊扬威和你们知道，他们找不着我就没辙了。”王步凡说罢把新手机号告诉了王宜帆和林君，让他们记本子上。
下午回到办公室，匡正义和技术监督局的局长又来了，匡正义说：“在李庄乡李庄村查 出假烟三千箱，假酒五千箱，假药五千箱。据初步查明，党委书记韩冬梅涉嫌受贿五十万元，乡长聂太前受贿二十万元。”
王步凡感叹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啊人，为什么一见钱心灵就会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