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还存有你于尘世之中,留给我的东西,刚于梧床之上,交还的是大多数的”,于是右手形掌,重击胸前三下,血液里有他当日幽阳脉络温存吾涉的无数蜉蝣精魂就伴着我血凝成一颗里红外白的液化珍珠,由我口内剜心剐髓地吐于掌中,交还了他。还有我从中知疼知痛的记忆体上,一层一层地生生剥下来的梦魇桃花、红墙独立、水晤清源、并州离驿、雍和宫祈、来笺回凭、钓鱼帖序、共跻春台、光年十纪、眉心唇叠、相誓无离……一总的思维,直至记忆之体血肉模糊,此命危竭。我实在理所不知,想要倒下,他清澈如同仙人的面庞,早已泪佐汪洋,说着“你这是干什么?干什么?我很痛,很害怕,你不要这样”的话。此刻,我也很痛,是他感受到了么?我想笑,很奇怪他的痛,我怎么感受不到。那,,我的痛,到底是我的还是他的?是谁的?还是我以为这痛真的和他没有关系?我就忍痛以笑,近乎平静的对他说:“真的,我谢谢你,谢谢你当初千里拜帖之后,赶了你的马车,把我送回宫里”,他就在他泪的面容上叠上他笑的面容,继而相融在一起,说:“说这些做什么”,我说:“就这样吧”。他问为什么,我说:“宫里的桃花,开过去了,我们也两清了”,他就若有所思的泪眼以笑,笑眼以泪。我转身,向北而行,我知道他还在原处望我,因传来他“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世砚天极,我是叫作小五的侍从”,我不想 在他视界之内倒下,就奋力朝如同命门的脐脉猛掌击去,脐脉顿时全无,猛的飞升入云。一阵血复由口内横涌而出,我就轻飘飘的跌落在了被血染红了的云团之里,奄奄一息,尚存思维犹动,心向北国。
我心,因思雪人,开始又痛。因为是一心想上北国,不料却误入雍阳之祭。觉得这类乎南辕北辙的行经,之于我爱的雪人,是场深深的辜负。这冥冥注定的露水姻缘,让我觉得无颜以对我的爱人,却又无可奈何的不去赶赴之初造物所遣的鑫花放帖。因遇鑫是遇菩的前,痛鑫是爱菩的缘。若没有他将我行宫以送,将无他将我于宫以接。这不可绕开的造物之轨,无人逆转。同样无从逆转的当下,我的脐脉几乎将熄将灭,我似要死于花开之后,生于树生之前,我担心到不了北国,见不了北城,跨不过燕山,见不到雪人,我担心从此见不到我的爱人,我就于云端遥望,唱起了我给他的长相守辞,希望即或我死于万里之外,我的爱人也能听到我对他至死犹爱,永永不渝的歌声,我说:我像神人所立的约啊,长相守,你让我快乐流泪,是我日夜吟诵的经文。
我觉我意识将崩,爱你莫名。
峦胤
有一首,我要唱给你的歌,当每一个有符之音相继从我心出发,一个一个经由声带,跃出我去时,我就看到它们,于我唇而出时,每一个都无一例外的亲吻你于宫里留植在我唇上的那抹温存,依依而别,继而生了金色的翅膀,带着我排列有序的音,向你的北国飞去,飞去找你,并告诉你:我爱你。
云朵游移,不知在何处的上空,云朵之上是我,同时还有别的云朵去去来来。我躺在这里,想去找你却动也不能动。在手腕上你系好仿若萱草结结上绽放的那朵白色小花的花瓣里,不知是什么时候就包裹了一颗晶莹的露珠,滚来滚去。我手腕微动,它就顺着手腕,滑入手心。原处,又是一颗一样晶莹。我就知道,这是你于遥远的北国,为我留下的泪。于是又痛入你一起的痛中。天知道,我此刻切愿想去找你,想要见你的心——作为需我付出的艰辛为见你的交换,在那个方向就为了树起了一场倾城之围,来还原此后所经的一场祁寒短梦。那晶莹泪滴中的核心所在,就瞬间扩散开来,明明浮现出那日你接我来时我们一同乘坐过的祥云车马的记忆,记忆溶溶浮出水面,如下之水,又壮观成足以承载我的溪流一直流去北国。我就饮了那水,剧痛全无。我先是欣喜,后又疑虑,那痛是不是经由这因泪而化的溪泉全部转向了你那里,连忙叫着伤痛,叫它们回来,回来。
我快步行走于溪流之上,要尽快的赶到北国看你,那水之上,记忆之下,又生出了你当日的温存,让我觉得无比幸福和温暖,只是不知不觉,行走到了见你之前的一场困顿之中,就是那场梦。因我冥冥知道红觉得绕道那无名峦胤的摩峰一座,被困在了一座我意识所不知的城内,在水陆两道之间被恶人追迫索命。我四下藏躲逃避,想要逃出那一座水系中恒,街陌通达且确系城墙四拢的城,并以思维绝速的运转细数从前,却始终想不起来,我到底因了什么缘故,赅欠了谁,而至于热闹了穷凶极恶的人,疲倦的我同时也悄悄庆幸,他们始终没能够得着我,但我隐隐觉得他们也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此时我焦急万分的是,确确实实的迷失在了这城之内,对着类若迷宫的路径发怵:只要错走一部,一旦遇上歹人,祸福真的将不得而知。这时,一人未足踏彩云由南而来,却修了竟敢的头发,穿黑色金丝的衣服,不知从何而至。让我当下恍惚,竟不敢上前相认——那,底系胤峦,只系胤峦。非初时胤若峰峦,当下只是胤峦,脱了那个名字的他自己的名字。
依稀记得,他跟我说过的一些话,而我们也好像统统忘记了既往之境的一切旧事,仿若只是幽燕脉始时,三千围绕,头次相见。恍惚印象模糊了亦如何世何生旧日相识般蕴了某种无以为传的韵。偶尔,他不费吹灰之力将我带出了那一座不踏实的眯成,亦未曾明言他究竟从何而来。我也就无缘无故,心安理得地跟在他的身后,千回百转的向着安然之境出走。偶有答话,亦不知那一段思维魂魄所经历了一场的变革,原本不过是萦梦的一宿,而非是当时所期千余日,彩云南的初言以寄,目下酌情,无穷翻作,人共书笺,谁非谁是,梦里梦外,无从所知。然而,我眼前所见这梦中所至行在我前的他的殷勤背影,突然觉得好笑,因于非梦不能,凭梦使然,他就真的作了一回我于迷城迫至之时的一回无比生动鲜活的活活地图。还是梦不辜我,还是旧了十万言。我就觉得很有必要地在他身后,给他的听觉唱起了这首不知能否由他听觉转达于心智的阕阕之歌:
“七月微雨,梧桐晓前,三生所顾,一问胤峦;
七月微雨,彩云之南,云藏何字,二问胤峦;
七月微雨,未卜姻缘,笺著水否,三问胤峦;
七月微雨,星宿差参,胡为不言,一以告知;
七月微雨,我有所思,事已至此,二以相揖;
七月微雨,业已相悉,岁月陶陶,三以忘之;
斯问斯析,各自为之,执手珍重,别离在兹。”
他就转过身来问我:“你唱的是什么?”我说:“那日摘花以前,你给我唱过的‘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有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有些话语你虽说过,总还记得吧?有些约定,存到如今,到底是真是假?”他听了,就不言语了。仿若转了几转,这歌余音犹在,仿若转了几转,我就真的药无论梦里梦外,都要衷心祝福并谢谢他了,真的。因为前方,我明明知道,有甘石溪流,石桥一座的光景,就在我心所向的北国城中。那里众人都蹑脚轻行,唯恐溪水濡湿衣衫,小桥流水旁,唯有我爱的雪人,一边用手弄水,一边冲我微笑招手。有白皙胜雪的菩提树影倒印在清溪水中。心下释然,那追赶我的早已不知去向。只是他,我围解后,已不知人面何处,只是我,他远之后,除了连他身影于我初目所视所及处也不曾逗留外,竟他解我围时同我说的那些话也一句想不起来。只是这歌,依旧余音绕梁,反复萦回,像在对远年远方那首小小情歌作淡而无奈的一次临别唱和。同样淡淡的,意,犹未尽。山水书笺,人携峦胤。音符息处,双目一亮,若看到了当下行止仅隔一山一城的一个雪人。顺序于现实重整,一脉好峰,就又陈在了我的溪行以前,让我逾越。
我就徒步,以实地真实之行来作完这之于长别之于峦胤的最摸一次君子巡礼。因我记得周行八万余圈之后,遇到了那个牧童。就像是他。我们一如初见,一如故人,只是只作淡淡如水的如期一晤。这一切,以相向的行走和纯真的微笑,开始了。
“你从哪里来的?”
“从你声音曾达到的尘世千里之外的我的精魂所蕴之宫,距近似非之一的版图西南云朵之上”
“来处只有一个,但听上去远比出发的地点要长好多”
“就如逾越只有一处,但此前的会晤及相绕以万的周游,远比这一座幽燕峦胤要长好多”
“看这座山,在我背后,你觉得他怎么样”
“还行,但你要是能记得竹海东南,就是我于尘世遥远背后的那两座信期之峰相比,要逊点”
“为什么这么说”
“信期峰有不灭的歌声和尘世中朝拥暮挽,相绕千年的愿望,名之若可即若不离,幽燕有没有?”
“这里有小小情歌”
“只是这歌,经不起推敲,且冠之以情,是在费解,你知道么”
“若懂”
“你懂么”
“若——”
像在叫我,像要问我,我说:“不过,还得谢谢你,并衷心祝你幸福”
“呵呵,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要到北国,这里是必经之地”
“我也在北国”
“你们都在北国,但于我而言,北国只有一个,那就是雪人”
话间仿佛时空措置,恍若东原和幽燕都在眼前,一个是白天一个是黑夜,就在昼夜相接的界线处,相继有五颗流星依次划过,划过昼的空中,划过夜的空中。同时被我和他看到,我知道,这里头有五个相同却只是萌萌而未尝参参的美好愿望,而流星正适合比拟这消逝的美好和美好的逝去,有光,又热,有旧年的静夜之思。
他说:“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请说”
“你怨不怨我?”
“不怨”,说完,我特意补充了一个真诚的微笑并露出我洁白整齐的牙齿。“我在梦里,听到了你的歌声,唱给我听”“我也见到梦里,你来帮我解了倾城之围并为我引路”“你的牙齿很好看”“那当然,但是我不许你因此爱上我的笑容”
很轻松,是在开玩笑。我们就同时笑了。他就交出了我曾经专属于他的那个昵称,我觉得是雪人叫我才对,因远已今非昔比,便未应声。
他说:“这就是胤若峰峦”
我说:“是胤峦更确切,起码现在应该厘清”
他又问:“你怨不怨我?”
我说:“不怨,只是我错看了一座好峰”
他问在哪,我说:“就在你的背后”
他说:“我知道,你说的是胤峦”
我说:“没错,就是他,但我现在已经释然,已能微笑以对。我不怨你,真的。因我爱雪人,看,我之所以能来这里,就是因我正在赶赴他的途中。所以,我也就要别过你,继续往不远的北国去行”
他说:“不进去幽燕了?”
我说:“刚才梦里,已经去过了,现在对晤已结,越过即可”
他问:“那我于你,算是什么?”
我笑笑对他说:“如你所言,‘我们是朋友’”
而后,轻轻一个友谊纯真的拥抱,
他说:“对不起”
我说:“没关系”
他说:“我们是朋友”
我说:“一直和永远都是”
而后挥了挥衣袖,轻轻的援溪而去,未几,身后传来他为我唱的那首胤若峰峦时代的梧桐待晓之歌:
“七月微微雨, 梧桐待晓前。
飞云藏字句, 流水着书笺。
有心托星宿, 不敢问因缘。
三生何所顾? 幽燕小峰峦!”
不期这这三十五字的昔年何若诗藏,他也会唱。只是而今这歌声宛若缅怀,宛若饯行,
淡淡清歌,仿佛要传遍地极,告知我所不知的一切之人:此情不待,于斯已结,抑扬顿措,点石存封。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北国
我于溪上,因了千寻于你,就展开了余下的路程,只是我欣喜所极之余,越来越感到了有甚于锥心般的剧烈之痛,不知是否人间天上,所有的爱情,都是如此。我知道,你现在也很痛,因了我痛的故。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正在赶赴于你的途中,我现在很痛,因了这痛我知北国已在前方不远。我,就要亲手推开那扇有你的北城之门。来到你的城。
溪水干净而无声,像清澈的带子一路逶迤。又仿佛转了几转,翘望初昔,我就明明笃信此溪再行,将始甘石河流,石桥一座的光景,就在我心所向的北国城中。那里众人都蹑足而行,唯恐溪水濡湿衣衫,小桥流水旁,唯有我爱的雪人,一边用手弄水,一边对我招手以笑,就在那里等我,有王子雪白的面容,如临风玉树,影在清溪水中。同样的迷人微笑,就在水底融化成了一池温柔。同样迷人的笑容,就心心相映,传递到了我的面上,像被吻上了的那池水温存。我问我爱:你知不知道,我这是真来找你了,你一定要让我找到你,就乖乖的守在甘石河边别动,再略等我一等。
此些将要行着的,像是在尘世将展未展的一切预影。于入城之前,我要略微提及尘世中的北国及我的这次北国之行。因我是带了尘世中我的昆仑及娘亲的目光和莫大的期许及我尘世之中的爱情来到这里的。如今细想斯国斯城,我竟恍惚想不真切是第几次叩门、实是从宫中出来自己第一次如此,又像已是旧事相识,轻车熟路,往来频频。因我隐约知道,我于这里第一次来迎我的就是我的雪人,他纯洁无辜地等在远处,首先被我看到,像个雪一样的天使,像个雪一样的王子,像雪一样的一棵树,有雪一样纯洁无暇的笑容。这距离被拉长,就又是另外一次等候。我如一个原来的游子就于等他的空旷之处举头张望于东原所措,亦能看到的醒目的大熊座的星辰,沿阶而上,去那如岁先前游荡徘徊过的并看到管师相行,爱意融融于一个清清之晨的那次横廊之候。如今,我于那先非是候他的横廊之里,枕着我的小小行囊,静静的,只为候着他,我深爱的人前来迎我。如今细想,竟恍惚想不真切,是第几次叩门。依旧是旧时相识,往来频频,这迎我的,除他而外,没有别人。他纯洁无辜的于远处走近,首先被我看到,像是雪样的天使,像是雪样的王子,像是雪样的一棵树,有雪样的笑容,这笑容被拉长,就是一次简短、深刻、意义非凡如约之遇。我就于想他,等他,切愿见他的情肠之里,听到他让我踏实宁静欣然踊跃的足音。看到他让我踏实宁静神之以往的形容。他春节无辜的于我咫尺之前,瞳仁以内,首先被我看到,是雪样的天使,是雪样的王子,是雪样的一棵树,有雪样的笑容,就此一次而成为永久,这笑容已凝结我心,永永远远不被拉长,之于我灵魂生命,须臾不离。
我爱的人,手捧怀揣着自他菩提树底以生命及爱情之名沁出来的那股清澈之泉给我,我就觉着温暖感动,想要告诉他,我心足矣。就要没出息的以我的笑容之中将如同整个汪洋那么多的明明之珠都以爱付与。笑之以泪,那泪之核围,竟也是笑。尘世的人,读到这里,知悉我的幸福,会不会也能够知道尘世中的我是个多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