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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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奇缘-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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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悄悄地把窗子打开一点儿,没弄出一点声响,因为她不想吵醒贝洛菲太太。
  可是当她看到桌上快空了的葡萄酒瓶,她就知道,要吵醒贝洛菲太太可还不太容易呢。
  她看起来臃肿肥胖,脸色酡红,很不愉快的样子。她张著嘴巴在打鼾。妲罗只是把酒瓶收到柜子里,然后把杯子收起。
  她整理的时候就发现那只百宝箱放在桌上,不用告诉她,她也知道那个要带她去苏格兰的人已看过她母亲生前的那个项链匣。
  她自忖著,那是她唯一拥有的东西,唯一使她不同于其他三十九位无名孤儿的东西,他们没有来路也没有背景,除了天生的头发、眼睛和肤色再没有其他特徵来分辨身份。
  “我希望他不会搞丢那项链,”妲罗忧心地想。
  然后她把百宝箱放回原处,手里拿著那两只脏杯子走出了起坐间,把身后的门轻轻关上。
  在厨房有个老妇人来帮忙杂务,她已经老得掉了牙,一只眼睛也失明了,可是她硬说自己是个厨子,贝洛菲太太也接受了。
  她在那只放在火上的大锅子里搅著的汤,气味不太好闻,尝起来味道一定更糟,妲罗想。
  可是总比没食物好,而且孩子们在中午吃的这顿汤是他们唯一滋补的一餐。
  可是,感谢天,面包还是有的,那是妲罗坚持要贝洛菲太太上星期付面包店的钱,而且比预定的早付一些,才有的。
  只有她知道,多少拨给孤儿用的钱给贝洛菲太太拿去买醉,以求她自己的满足和舒适。
  妲罗自己没有过份干预这件事,除非孩子们因食物缺乏而生病了,或者是饿得晚上都睡不著的时候。
  只有到这种时候,她才会凶狠的向贝洛菲太太争取他们的权利。
  因为那老妇人太慵懒了,不会和她吵太久,她每次总是能拿到一部份宝贵的钱留下来自己支配。
  妲罗把面包切成平均的一片片,她知道如果她不盯著看,那些较大的孩子就会抢走较小的孩子的一份。
  他们也会向女孩献殷勤,希望这样她们会慷慨的让出她们食物的一部份。
  全靠妲罗一个人,才没有使这所孤儿院落入那些强壮的大孩子统治之下。
  她从来没像贝洛菲太太那样常用暴力对付孩子。她完全是凭她人格的威力来维持秩序。
  这是自然的发展,因为她体力上不可能胜过他们,她只有建立起一种精神上的优势。
  她切好了面包,忽然瞥见那老妇人在厨房一角匆匆的把什么东西藏起来。
  她很明白是怎么同事,她走过去到她瞎了眼的那一边肩膀后面,夺走她藏在那件破烂得露出线的大衣底下的东西。
  那是一大块肉——是廉价的不错——可是他们只买得起这种肉。这些肉应该是放在汤里的主菜,那自称厨子的家伙正在炉上搅著那锅汤。
  那老妇人愤怒的尖叫一声,可是妲罗不予理会。
  她只顾把肉放在桌上,开始尽可能的把它切成小片。她切了又切,直到切得比碎肉大不了多少。
  “那是我的!”
  那老妇人几乎是把这句话和著唾沫喷在她脸上。
  “那是不对的,玛利,你知道得很清楚,”妲罗说。“孩子们在挨饿。他们得有点东西吃,否则会死的。”
  “死掉才好呢!谁会要他们?”
  这是个回答不出来的问题,妲罗也常常自问。
  “你不可以贪心,玛利,”她安祥的说。“你很清楚,要是孩子们因为你偷了他们的食物而死掉,那后果会很不幸的。”
  “我晚上回家的时候饿得发慌。”玛利用哭诉的声音说,“而且我可怜的猫咪从来都没得吃的。”
  “它们可以捉老鼠呀,”妲罗反驳道,“可是这儿的孩子连出去摘个树上的苹果都不能。”
  她叹了一口气。
  “哦,玛利,我真希望这家孤儿院是在乡下。我敢确定在那儿生活比伦敦容易多了。”
  “只要有钱,伦敦也没什么不好。”玛利用倔气的声调说。
  “我想有钱的话,到那里都好。”妲罗回答。
  她切好了肉,用双手捧起来倒进那一大锅滚沸的汤里,不停地搅拌直到一种不同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她加上一些盐,看到几颗小洋葱在桌上,也都摆了进去。
  “继续搅,玛利,”她说,“我要去叫孩子们吃饭了。你洗了他们的碗没有?”
  玛利没有同答,那就告诉了妲罗,她没洗,也不愿去洗。
  事情老是这样,她叹息一声想著。玛利一分钟也靠不住,其他下午该来擦地板的老妇人比她更糟。
  孤儿院太挤了,所以这里根本没有餐厅。
  餐厅已经加上几张床或在地上加几个垫子改成了寝室,因此孩子们得站在大厅吃饭,也有些坐在椅子上吃。
  这使得妲罗很难看到是否每个人都有一份公平的食物,不管吃的是什么。
  她摇一下铃,铃声一响,各边的门都打开来了,孩子们像潮水般的从各方涌向厨房。
  只有小婴儿们还留在楼上,妲罗知道她得很仔细看好厨房角落那桶牛奶。
  否则只要她一个转身,就有好多孩子用杯子和勺子伸到牛奶里面,这些孩子是大得不该再吃牛奶的。
  接下来五分钟的行动就好像在海上抗拒暴风雨以免船被击破一般。
  “不行,每人只能拿一片面包,弗瑞德,快把那个放下,你已经拿了你的那一份了。小心,海伦,不然你会把汤打翻的。别推来推去,乖乖等一等,每个人都会有的。”
  这些话是她每天在吃饭时间都得说的。
  并不是他们不爱她才不听她的话,不老实、抢别人的食物,而是纯粹由于动物自卫的本能告诉他们,必须吃东西,否则就死亡。
  她从大锅里舀了最后一杓汤,发现一个男孩取走了厨房桌上最后一片面包。
  那就是说没有东西留下给她吃了,这她也认了,就如同好几百次一样默默忍了。
  “都是我自己不好,”她想。“我应该记得先吃下我那片面包再叫孩子们来的。”
  她已经吃过苦头,知道太久没吃东西会虚弱晕眩得把抱在手里的孩子摔到地上,这想法使她害怕。
  可能还有机会喝到一杯茶。那是贝洛菲太太完全为自己保留的奢侈品,可是她要是心情好也会允许妲罗喝些茶叶渣子。
  有两大片猪排肉是玛利为她的老板做的,放在一个乾净的碟子里,旁边还有几片炒洋葱。
  “这是院长大人的茶,”玛利说著把茶壶重重放在托盘上,把杯盘碰得好响。
  “谢谢你,玛利,可是你忘了马铃薯了。”
  汤里是摆了不少马铃薯,可是大都是快坏了的,因为买那些人家不要的比较便宜。可是还有三个完整的、大的、甘润润的马铃薯在猪排旁边,妲罗禁不住要流口水。
  “也许今晚那个绅士会给我一些东西吃,”她满怀希望的自语,一边端著那个托盘进入贝洛菲太太的起坐间。
  第二章
  妲罗在马车里身体向前倾叫道:“好绿啊!我知道乡村是绿的,可是没想到这样绿!”
  费瑞克先生正要同答,她又以狂喜的声调说,“田野是金黄的,真正金黄!”
  “是玉米,”费瑞克先生简明的同答,然后又问:“你真的从没来过乡村吗?”
  妲罗摇摇头。
  “没有,贝洛菲太太以前允许我带大的孩子们到海德公园,可是后来有太多小娃儿要照顾,她就不让我出来了。”
  “孩子们应该出去玩的,”费瑞克先生抗议。
  “他们就在孤儿院后面的院子里玩,”妲罗回答。“那地方相当小,冬天又是泥泞满地的,可是至少他们在新鲜空气里。”
  她回答的时候转脸面向他,可是现在她又弯身向前看著窗外。
  “要是孩子们能看到这些该多好,”她低声的说。
  费瑞克先生这下明白了,她的思绪一直没有离开她丢下的那些孩子们。
  当他到孤儿院接妲罗走的时候,他们别离的场面十分的感人。
  小的孩子们扯著她的裙子哭泣哀号,大的孩子几乎是绝望的拼命喊叫,直到她的马车看不见了为止。
  连贝洛菲太太想到要失去妲罗也伤感多情起来,可是费瑞克先生禁不住想她的悲伤多半是为她自己,因为她就要失去一个得力帮手。
  不管为什么理由吧,对妲罗而言,说再见真是千难万难。
  她好不容易脱出小的孩子牵牵扯扯的手,上了费瑞克先生的马车时,眼泪禁不住沿两颊汨汨流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到他们上路好几分钟之后,她才说得出话来:“孩……孩子们没有我该怎么办?我……我知道小的孩子们一定会挨饿的。”
  “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个啊,妲罗,”费瑞克先生同答。“我已经知道孩子们没有足够的东西吃,而整个孤儿院在绝望的愁云惨雾中,这种情形是不该有的。”
  他看到妲罗抬起泪湿的双眼,用一种绝望焦急的眼神望著他,为了不让她再痛苦下去,他很快说!
  “我已经安排好了,相信你会满意这些安排。”
  “什……什么安排?”妲罗抽抽搭搭的问。
  “亚克雷公馆的管家是个老妇人,可是非常能干。她还记得她年轻的时候这家孤儿院建造的情形,她服侍过安妮公爵夫人,也知道夫人对孤儿院很关心。”
  “就是夫人死后情形才变坏的,”妲罗说。
  “这我也明白,”费瑞克先生回答。“我已经吩咐金斯顿太大去请一个会给孩子们买足够食物的厨子。”
  妲罗削瘦的脸上泛出喜悦的光彩,使整个脸都改观了。
  费瑞克先生知道他没猜错,“亚克雷公爵财团法人”每周付给孤儿院的钱,大部份都被贝洛菲太太拿去买酒了。
  “金斯顿太太还会找些年轻的女孩于来打扫房子,”他继续说下去,“并且照看孩子。”
  他停顿一会,然后斩钉截铁的说:“我不明白的是,教师们到那儿去了,我知道安妮夫人在世时有很多教师的。”
  “有两位退休了,也没请人来接替,”妲罗同答,“最后一个老师在六个月前也走了,因为她发觉自己管不了大的男孩。”
  她停顿一下,用一种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并不是他们太皮,而是她没教好。”
  她忧心的望著费瑞克先生,好像是怕他会生气,又加一句说:“我只要有空就教小的孩子们,可是如果有太多婴儿要照顾,我就没办法了。”
  “所以你就讲故事给他们听,是吧。”费瑞克先生莞尔一笑说。“我确信他们会更喜欢。”
  “所以我才把讲故事当做他们最大的享受,”妲罗解释道,“那样他们才会安静。”
  “我想的确是的,”他说。“可是我会对公爵大人讲,务必指派好的老师到孤儿院,就如以往一般。”
  “那真是太好了!”妲罗叫道。“哦,我真希望我能在那儿,我还有好多东西想学。”
  费瑞克先生微笑的望著她说:“我相信你还小的时候,一定学了不少课程吧?”
  “还不大够,”妲罗同答。“有位牧师对我根好,可是他去年过世了。”
  她的声音中有某种感伤让费瑞克先生知道,牧师的死对她是一大损失,至今仍令她伤心。
  “那位牧师是那里来的呢?”他问。
  “是却尔西的长老会教堂来的,”妲罗说,“我想那可能是伦敦仅有的一家教堂。”
  “他在孤儿院主持礼拜吗?”
  “每个星期天,可是他每周还来两三次,教我们大家圣经。”
  她说完轻轻叹息一声。
  “他的课好有意思,我以前盼望这个课比什么都来得热切,他还借书给我看。”
  “那么你是能够流畅的阅读了?”
  “我好喜欢读书!”妲罗同答,“可是牧师一死,我只有那本他送我的圣经可读了。”
  她望了费瑞克先生一眼,羞怯的微笑著说:“我想有一天我会把它背下来。”
  怪不得她说得那么一口好英语,费瑞克先生想。
  他早已注意到她的谈吐是多么文雅,她所用的辞汇又远比一般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多得多。
  “公爵大人在他的城堡中有一所很大的图书馆,”他告诉她。
  他看出妲罗眼光中兴奋的神色。接著她眼神一黯又说:“我想公爵大人不会让我……碰他的书的。”
  “我敢确定他会借给你,只要你小心保管,”费瑞克先生同答。“而且,假如他不肯,我自己也有不少藏书,随时欢迎你阅读。”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先生?”
  他觉得她说话的语气很好玩,那是又敬畏又兴奋的语气。
  “我现在就带著好些书呢。”他说。“今晚咱们停下来歇息的时候我就把书箱打开,你可以随意挑你喜欢的书在旅途阅读。不过我想你会发觉这些书是很吃重而枯燥无味的。”
  “只要我有书读,从来就不会觉得枯燥无味,”妲罗同答。“我好渴望读书、好希望有钱订一份报纸。可是贝洛菲大大总是说我们负担不起。”
  费瑞克先生的嘴唇紧闭。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敦请公爵令贝洛菲太太退休,另外找一位明理的、有母性慈爱的妇人来代替她。
  必须找一个人,不仅是关怀孩子们而且能教养他们将来在外界做人处世之道,因为大多数的孤儿在十二岁就得出外奋斗了。
  然而,最令他烦恼的一件事是孤儿院里显然食物缺乏,衣著也很少。
  他看一看妲罗,发觉她身上的夹布白领衣服很乾挣,补缀得相当整齐心情顿觉宽松了些。
  他想这种制服真是奇丑无比,而且极端朴素,尤其是那顶头盔似的小帽子,那该是哈瑞公爵夫人选的式样吧。
  无名孤儿院的创办人是个严峻的苏格兰女人,用“一丝不苟”来形容她最为恰当。
  他想妲罗其实是蛮漂亮的,要不是她那样子瘦得可怜,要不是她从黑色斗篷中伸出来的手腕那样骨瘦如柴就好了。
  “我要和你谈个条件,”他大声说。
  “条件?”
  “是的,我借你书可以,但是你要吃完给你吃的所有东西,直到我们到达苏格兰为止。”
  妲罗轻轻笑了。
  “你会发现,我不会拒绝你给我的任何食物的。”
  可是费瑞克先生后来却发现她把这个愿望看得太轻松了,她根本做不到。
  当晚他们停宿在巴尔达克第一家客栈的时候,妲罗发现她分配到的楼上卧房之舒适与奢华,大大出乎她的想像之外。
  她洗净了手脸,换了另一套和先前穿的完全相同的灰绵布衣服,下楼来会费瑞克先生。
  她从他到客栈时所说的话可以猜出,他会更衣来进晚餐,而且他们只有从马车上取下一部份行李。
  可是她一点也没料到他穿晚礼服是这么大大的不同。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那剪裁合身的上装,拖著长长的燕尾,领上还系著打摺的领结。
  但是她对费瑞克先生的钦羡之情随即被惊讶所取代,惊讶于旅馆主人和两个女侍端进来的食物之多。
  有几盘热腾腾的咖哩汤,一只羊腿肉,两只肥肥的烤鸽子。
  还有一张小桌子上,摆著满满一桌菜,有冷盘肉,蚝油饼,猪腰——旅馆主人特别推荐的,还有几只肥嫩的鸡和一大片火腿。
  “我想你一定和我一样饿坏了吧。”费瑞克说著,他们一起坐下来。
  他注意到她喝汤之前先看看他是用那只汤匙,他心下暗暗称许。
  她一开始吃就吃得很快,他感觉得出她是在控制自己,否则她会吃得更快。
  他们刚喝完汤,族馆主人就端来一盘美味的比目鱼,还道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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