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晨这话说得轻巧,因为这些都是她有的,一个清闲的工作,一个爱她的男人。说这话她有十足的底气,但是我没有。我唯有一边收拾包包一边开着玩笑道:“因为程晨有沈熙然,而何夕只有自己。”
“所以我才让你去找秦陌啊!”
我叹气:“你为什么就老是和秦陌过不去,他有什么好,我非嫁他不可?”
说到这个程晨来了兴致:“你是不知道,我订婚那天我特别帮你观察了一下的,秦陌他老是在里看你。他一定对你有意思。”
我抽了抽嘴角,心道,他恐怕只是觉得一个女人能出丑到如此地步很是稀奇吧。
程晨又道:“你再拼,顶多就多拿几张毛爷爷。你瞧你现在,你知道你现在是为了生活而工作还是为了工作而生活?你是女人,干嘛搞得自己像个要买新房的苦逼男人一样?”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无言以对。最后只有转移话题道:“你才二十几岁啊就和我妈说一样的话了,喏,你不是要见我的男朋友吗?自己联系去吧。今天晚上那个舞会他去我就去,他不去就拉倒。”
我将落在被子上的便利贴捡起来贴到她头上,提了包便出门了。
我认为,如果程晨缠着我一定要我去参加,那么将陈尚言拖过去无非是一个上上之策。
我想秦陌之所以那么反感我,或许就是因为我曾经与他发生过一夜情,他怕我对他纠缠不休。想来他这样的男人以前肯定也遭遇过那样的事。所以心底一直对我戒备着。
我把陈尚言带去在他面前晃晃也好,省得他老是像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一样提防着我。
与施工师傅们一起忙到中午,陈尚言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程晨已经去找过他了,今天晚上能陪着我一起去参加舞会。只是他有个手术要做,可能会晚点到,让我先与程晨一道过去。
我没想太多,答应了。但是如果我知道陈尚言的晚一点是晚到那个地步的话,我是宁愿去医院守着停尸房等他,也不愿意与程晨先去的。
下午四点,程晨开着车准时来接我。她先看了我一眼道:“何夕,丫怎么渡了个这么老实的陈仓?这货不是以后都得被你压着走?”
我撇了撇嘴角,没搭理她。
她也不多说:“走吧,先把衣服什么的换了。”等我们换好衣服化完妆已经是六点过了,我饿得受不了,一进舞会大厅便扔了程晨,躲在角落里吃东西,打算等着陈尚言一来,我挽着他在秦陌眼前晃一晃就闪人。
可是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当杨子牵着他现任洋女友的手一脸风|骚的走进门时,我恨不得戳瞎这双钛合金狗眼。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我真的无法把这个笑得温文尔雅的男子,与那天被我打得狼狈的家伙联系起来。
现任男友左等右等没等到,倒是把前任男友盼来了。
我遥遥的望了眼程晨,正好看见她在与沈熙然说话,面色不大好,想来她也是不知道杨子会来。
我默默的转身往洗手间走去。想想也知道,沈熙然的公司正在找合作人,人选还没定,请了秦氏,能不请杨子他们公司么?
呆呆的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站了许久,我无数次鼓起勇气想出去,但是脚底像拖了千斤铁,怎么也抬不起来。我摸了摸今天化了浓妆的脸,又看看了这一身漂亮的礼服。
妆容掩盖了我素日来的所有憔悴。我知道现在的我算不上倾城,但好歹也算个佳人了。
我不怕面对杨子,但是我……
或许只是不敢面对那个把我比下去的女人吧。
“嘤嘤……”尖细的哭声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瞬间激起了我一身寒毛。
宽大的镜子照出了我背后整个洗手间的格局。空空荡荡,只是女子的哭声一直没断过。
这个太类似于鬼片的经典场景让我一阵恶寒,什么都没有再想也不敢转头看后面一眼,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出了洗手间是一个十来米的走廊,走廊一边有一个虚掩着的门,里面灯光微暗不知放着什么。
我望着那门顿了顿脚步,心中幻想着那里会不会突然爬出个什么东西来。
正在我想着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
“啊!”我不由一声短促的尖叫,但是当看见开门后的那个人后,我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秦陌,丫就是活生生的阴魂不散啊!
他看见我也是一怔,我想他心里也说着跟我一样的话吧。
我往他身后一瞟,一个穿着白色小礼服的女生正在不停的抹泪。
我“啪”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眼睛上:“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正要往舞会大厅里跑,肩膀却突然被扣住了。秦陌拉着我一转,轻而易举的把我转进他怀里。我正呆怔着,忽听他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上幽幽飘过:“正巧,安小姐,我的爱人找来了。”
我惊悚的一回眸,将他望着。他淡淡的斜了我一眼,我大概懂了他的眼神——想活命就闭嘴。
那个女子嘤嘤的哭着,抽空出来看了我一眼,眼泪哗哗的流得更厉害了:“可是、可是伯母和我妈妈说的时候,她说你没有的。”
我看得心中一阵不忍,往后挣了挣,换得秦陌将我搂得更紧。在这种时候,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几个月之前的那个晚上,在同样一个怀抱里……
我又挣了两下,他果然如我所愿的紧了紧臂膀。可是我的脑袋还没靠在他肩上……于是我又动了两下……
他许是被我弄的不耐烦了,一手揽过我的腰,将我往他胸膛上一摁。这是一个极其霸气的动作,平时若是有人敢这么强势的对我,他的小鸡鸡一个星期内肯定是不能用的。
但是这时,不知为何,我将头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倏地勾唇笑了。
“安小姐,我尚未将这事告诉我的母亲,以至于造成了你的困扰我表示很抱歉。但是也仅仅是抱歉。”
那女生又好生哭了一阵,才停下来道:“秦陌,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和你母亲说。你别以为我、我看不出来,豪门的人,有的东西是别人怎么也学不来的。她、她的家世肯定与你不配。”
这话在我听来实在是刺耳非常。
秦陌一声冷哼,正要说话,我抬手覆住他微热的唇,望着‘安小姐’笑道:“豪门的人有什么东西,我确实不知道。但是如果安小姐有的东西就是豪门的,我情愿不要了。”
“你……你们以后肯定是没结果的!”
“我和他有没有结果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们是连开始也肯定不会有的。”我转过身去,含情脉脉的将秦陌望了一眼,又伸手给他理了理衣领,“阿陌,你说呢?”
这声“阿陌”唤完,我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压了好久才将那股情绪压了下去。
我对上秦陌幽深的双眸,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或许是灯光的效果,这样看来,他望着我的神情也似是情深。
嘴皮子一痒,腹内一阵冲动,我踮起脚尖在他耳根处落下轻轻一吻:“你先忙,我过去看看。”
不敢再看他一眼,我扭头转身,踩着高跟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伪装着优雅,缓步离开。
待到人多处,我腿微微一软,心里想着,娘的,不能再这里再待了,会出人命的真心会出人命的!
13。做人要厚道
经此一役,我彻底打响了退堂鼓,什么误会解释都是浮云,秦陌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吧!反正咱俩已经这样了,关系再坏还能坏不到哪里去。
我给陈尚言打了个电话想叫他不用来了,但是那边却没人接。或许是还在做手术吧,我想:反正等他忙完之后看见未接会给我回的。
我在舞会的人群中穿梭,想着走之前还是给程晨和沈熙然打个招呼,好歹把礼数尽了。但是当我看见站在沈熙然边上的杨子时,我又觉得礼数这些都是虚的,甩身走人才是正事。
拔腿刚想隐遁,岑杨那双晶亮的狗眼却忽然与我对上。他片刻的怔然之后立即挂上了微笑,唤我道:“夕夕也在啊,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此时若是躲了,岂不是显得我很没出息?
我将背脊挺直,冷冷一笑,走了过去。程晨见我过来,给沈熙然使了个眼色,大意是让沈熙然把岑杨支走,可是不等沈熙然开口,岑杨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穿这么漂亮,可是知道我要来?”
我遥遥的望了眼他的现任女友ANNA,她正在一群世家小姐中兴高采烈的与她们聊天,一点也没注意到这边。
程晨听了杨子这话,倏地一声冷哼:“谁还稀罕惦记着白眼狼啊,咱们夕夕这朵鲜花又不是非要插在牛粪上。多的是花瓶等着养呢。”
岑杨的脸色被刺得阴了下去。沈熙然半点没有制止的意思反而宠溺的摸了摸程晨的头发道:“岑先生别介意,内子说话向来如此。”
我接着沈熙然的话凉凉道:“是啊,杨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程晨说话就是直了些。”
这一句“直了些”让杨子的脸色更黑了一层,默了一会儿他才道:“呵,花瓶?”
他语气中的轻蔑让我不爽至极,直想刷爆了陈尚言的电话叫他快点给我滚过来。尼玛让你英勇出场的时间到了这么久,你却连个鬼影也不见。男朋友?我真的是有男朋友的人?
“你!”
忽然之间有个人影从侧面跑过来猛的推了我一下。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待站稳后回头一看,好嘛,连这个豪门的安小姐也过来凑热闹了!
她指着我,怒红了眼睛:“你这个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势利女人!”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喝骂骂得抽搐了嘴角。
周围的一圈人也被她的气势骇住,全都屏声敛气呆呆的将她望着。
“我绝对不会让你和秦陌在一起的!”言罢,红了一双眼,站在那方嘤嘤的哭着,无助而惹人怜爱。
我的大脑出现了瞬间的死机,待我反应过来之时,静默的周遭突然也爆出了一阵抽气声。
“秦陌?”程晨不敢相信的失声反问。
“秦陌?”杨子语气低沉而复杂。
“秦陌?”沈熙然半分惊讶半分好笑的望着我。
好吧,我无奈的表示,如果我现在解释这是一个误会,是没有人会相信我的。我呵呵一笑道:“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何夕!”程晨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我。我没有挣扎,因为正巧看见了那个正往外面走的罪魁祸首的身影。我心里阴阴一笑,你妹的想跑,老子这是在帮谁收拾烂摊子啊!
“阿陌!”一声柔情似水的呼唤荡漾了出去。众人皆随着我的目光看去。那个正要出门的男子脚步微顿,转身,眼神犀利的在我脸上一扫,我笑得越发灿烂温柔,“你去哪儿啊,不是说好一起回去的么?”
这声音嗲得我自己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程晨也被烫着了一般撒开抓住我衣裳的手。
“呵。”他不带丝毫感□彩的一笑,然后面不改色的走了过来。
我赶紧碎步跑到他身边,贴近他,替他理了理衣领,小声道:“助人助己。做人要厚道。”
他也埋下头,唇贴在我的耳边,似轻声呢喃的说:“对你,我已经仁至义尽。”
推开他,我羞涩掩面,却暗自咬牙切齿的使劲儿锤了一锤他的胸膛,嗲笑道:“讨厌!那咱们就一起回去吧。”这话的余味实在是耐人深思。
他一揽我的肩,抬头对众人道:“先走一步。”
程晨一副被震得外焦里嫩的模样,彻底傻了,哪还知道搭理他。安小姐正哭得伤心。杨子看着我的眼神晦暗不明,嘴角的笑早已没了温度。只有沈熙然还稍稍正常一些,客气的与秦陌一阵对答,便放了我们离去。
我心里刚舒了一口气,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居然是陈尚言的来电!他莫不是已经到了吧!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样的情况他要是进来了,我又该如何解释?
忙不迭的接了电话,他居然真的说他现在已经到酒店门口了。
“不准进来!”我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发现声音过于严厉的些,又缓和下来道:“我是说,我现在就出去了,你就不用进来了。”
电话那边的陈尚言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说什么,乖乖答应了我。
秦陌淡淡的斜了我一眼。身后的程晨却似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谁打的?”
我眼珠子一转:“我……爸。”
杨子冷冷一笑:“夕夕,你爸是C城人,这么大老远的来A城干嘛?”
我回头望秦陌,继续呵呵的笑着:“阿陌,你猜我爸来干嘛?”对于我这个转嫁矛盾中心的做法秦陌表示不满的冷冷看了我三秒,我厚着脸皮任他凌厉如寒风的眼神随意撕刮。
半晌后,他道:“自然是来接你回去过元旦。”
我大喜,抱住他胳膊蹭了两蹭:“你真聪明!”这或许是我今天晚上说的唯一一句真话。
总算是安然无恙的走出了舞会大厅。一进电梯,我立即放开了秦陌的手。
封闭的空间里就我们两个人,让我觉得有些许不自在。他冷峻的面容投在电梯的镜面钢材上,我不由悄悄的偷看了几眼。
仔细思量一下,好像我每次见到秦陌都是在和他斗智斗勇,每一次的相遇必定都带着喧嚣与吵闹,像这样安静的呆在同一个地方……反倒让我很不习惯。
“咳嗯,那个,房子或许在过年后就能入住了。”我找了一个话题缓解那种莫名的尴尬。
他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今天……”开了个头,后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谢谢你?还是都怪你?好像每句话都有点对又有点不对。我只有长叹一声,“算了。”
他淡淡斜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一路沉默的走出酒店。冷风吹得我一个哆嗦。鼻头微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夕夕!”忽听阶梯下有人在唤我的名字,我一看正是陈尚言,挥手应了他,我转头要与秦陌告别,刚巧看见他,做出一副似乎要脱下大衣的模样。
我不由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他显然也听见了陈尚言的那声呼唤,一声清咳,理了理自己的大衣,像是在掩饰着什么尴尬。
此时我脑子里面一片浆糊,只是傻傻的看着他,那种似是微恼的表情只是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随后他一如往常一般冷淡的盯着我道:“何小姐当真是个长情的人,居然对旧爱如此念念不忘。”
我眨巴着眼睛望着他,旧爱?陈尚言?他貌似是把杨子与陈尚言搞混了吧,我琢磨了一下,也对,那天醉酒我在他车上说了那些话后是给陈尚言打的电话,后来也是陈尚言来接的我。他应当是误会了。
然而我也不想解释什么。只有在他微讽的语气中无奈一笑:“秦先生过奖。今天我先走了,再见。”
我转身走下阶梯,陈尚言迎上来,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我搭在肩上。我微微一愣,恍然明白过来,难道,刚才秦陌是想把大衣脱下来给我披上?
我回头望,那又长又宽的阶梯之上以无一人。
明明是一件非常绅士的事……
真是个傲娇别扭的男人。
翌日,我还是要继续辛劳的工作的,这本应当是和往常一样忙碌的一天,但是我却因为谢不停突然的一个电话变得更加忙碌起来。
他说:“夕夕啊,客户突然要求要在年前完成房子的装修。你那边加紧赶一下。以你的能力我相信肯定是能拿下的。”
我捏住手机恨不得摔了它。年前?你以为我现在时间是很富余吗?
秦陌啊秦陌,我是怎么得罪你了弄得你要这么整治我!
娘的你个蛇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