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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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灵犀-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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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料种类繁多,不同产地和品类就有不同的气味,方子只是一个参考指引,最主要的还是看做香人的本事和用心。”她声音变得细微,一张脸蛋也压得更低。“而且……而且……嗯……”
  “而且什么?”他颇感兴味地瞧看她的粉靥。
  “我是说,那个……呃,将来我成了皇后、自是不需要卖香维生。我觉得呢,我应该跟你一样,不管做什么、想什么都该顾念天下百姓;若一本郁家香册能造福千千百百个制香人家,也让更多人闻到好香,还能长久流传于世,写出来又有什么关系。”
  “相思啊!”他欣叹一声,眼底燃起了火焰。
  “我哥那边,我会再跟他说的。他很疼我,只要我能说出道理,他都会依我,所以他不会逼我嫁人,还愿意让我一个人出远门。”
  “他一定舍不得将你嫁到那么远的京城了?”
  “对啊。”她笑容娇俏。“你得想办法跟我哥求亲,千万别强逼他喔,不然我就不嫁了。”
  “唉!相思。”他换了个姿势,以手支颐,仍旧以慵懒的眸光锁定了她,又是轻叹。“嗳!相思。”
  “你怎么一直叹我的气?”她抬了眼。
  “相思,你总是带着我去冒险。”
  “哪有?是你带我去高原,又带我来这边见识伊西邦人吧?”
  “你的冒险,在这里。”他手掌拍向心口,微笑道:“你似乎什么都不怕,伊莎贝拉拖着你出去,你就跟她交起朋友来了。”
  “伊莎贝拉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再说,四位护卫大哥也立刻跟在我身边,你保护我这么周延,怕什么?”
  “我知道,你可以『应付』伊莎贝拉,可我看到她那副壮硕体格,好怕这女人会欺负你。”他握起了拳头,好像手里仍有那枚该死的银币。
  “呵!说什么壮硕,她只是长得比较高。”她噗哧一笑,随即低下头,轻轻拨弄桌上的香叶片。“你担心我,我懂。其实我本来也想陪你的,虽然我什么都不懂,可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相思!”他真情顿涌,立即起身走过来,扶起她的身子,轻轻拥住了她。“我也想跟着你出去,但我不能走开。”
  “我明白,你做你的事,别担心我。”她满足地靠上他的胸膛。
  “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跟伊莎贝拉做朋友。”
  “咦?我们女儿家的事,干嘛谢我?”她轻眨睫毛,不解地问。
  “多一位外国朋友,总比多树立一个敌人好。”他摸摸她的发。
  “那么,你将费南多当作敌人?你不是说他不是单纯的商人?”
  “对,他不是单纯的商人,他之所以带着伊莎贝拉,只是想让他看起来更像个有家室、有女儿、所以得出来赚钱的普通商人——不过,我不当他是敌人,我也是以朋友之道待他;但还是要他知晓,当朋友,我欢迎,但绝不容许伊西邦国的野心侵犯。”
  “费南多会不会生气了,故意不从迦各罗进肉豆蔻?”
  “肉豆蔻不像白米食盐是必要的东西,少了也无所谓,还有其它的替代香料可用;若他们以为奇货可居,卖得更贵,贵到一定的程度,就没人买了,这等利益损失他们会衡量的。”
  “对!况且波罗国的肉豆蔻也不差。”她抬起脸,一双明眸清澈极了。“我还等着孟大哥回来。”
  “没错。”他拿指头按了按她小巧的鼻子,微笑道:“将来市面上会有不同产地的香料,因为有了竞争,价格不会太贵,老百姓可以各取所需,当然,另一方面朝廷要防止垄断情事……”
  他住了口,只是痴痴地凝望她。
  烛光下,她脸蛋晕染出嫣红的色泽,一张小嘴也是红润润地如新鲜樱桃,身上则是散发洗浴过后的香芷清香,彷若是诱人的催情香氛。
  良辰美景,温香软玉,谈论硬梆梆的商务和国事实在太过杀风景。
  “怎么不说了?我还在听。”她望向他。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机。”
  他收紧双臂,寻着了她香软的唇瓣,做他最想做的事。
  深深的探索,密密的交缠,拥抱的人儿更贴近了彼此,布满屋内的香草叶静静地散发出它们交错缠绵的芳香。
  叩,叩。更杀风景的敲门声出现了。
  “匀珑?”她先挣开了他绵密不绝的亲吻,喘了一口气。
  “什么事?”他勉强转头向门,沉着气问道。
  “爷,”门外说话的是潘武。“白芷镇上传来消息,高朋客栈掌柜一家四口和伊莎贝拉小姐染了瘟毒,老百姓十分恐慌,正找了衙门的人打算封了客栈。”
  暗夜灰沉,灯笼闪烁着明灭不定的火光,平日高朋满座的高朋客栈前空无一人,一条绳索系在两根门柱上,聊胜于无,但即使不拉这条绳索,也无人敢靠近客栈大门口。
  穆匀珑被挡在客栈的对街,瞧了这景象,皱起了眉头。
  “里头还有什么人?”他问道。
  “回爷的话,”潘武已经掌握现场状况。“里头就掌柜一家,有夫妻和两个女儿,还有费南多、狄雅哥和伊莎贝拉;另外,包山海和他的随从已经避到客栈东厢,没听说他们有人发病。至于其它住宿客人,听到消息,全部连夜跑掉了。”
  “若真是瘟毒,他们跑掉也会造成危险。”穆匀珑眉头深锁。“有去找回来吗?”
  “知县没有处理,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你再派人问问附近百姓,看有无任何可疑的情形发生。”
  “爷,不知道伊莎贝拉怎么了?”一起过来的郁相思担忧地问道。
  “大夫怎么说的?”穆匀珑又问。
  “属下请他过来。”潘武走向一个站得远远的中年男人。
  或许是听到瘟毒的消息,成天聚集看红毛人的老百姓早巳一哄而散,留在客栈附近的只有十来个人,还有两个板着死鱼脸孔执守勤务的衙役。
  “瘟毒!的确是瘟毒。”大夫走过来,一脸紧张,语气急躁不安。“你们是什么人?我看完病,也开药了,我要回家去。”
  “你怎能如此肯定?”穆匀珑问道。
  “病人上吐下泻,肚痛,发高烧,全身无力,这就是瘟毒啊。”
  “很多病症都有这些症状,不一定是瘟毒。”
  “一定是。”大夫十分肯定。“红毛人从海外来,身上必然带有中原所没有的瘟毒。傍晚先是红毛女发病,再来就是服侍红毛女的掌柜女儿,然后是掌柜夫妻。包老板的手下没人亲近红毛女,自然无人发病。”
  “那我怎么没发病?”郁相思问道。“今早伊莎贝拉亲了我的脸。”
  “吓吓!”大夫登时连退三步,一根指头抖呀抖地,指着郁相思,惊恐地道:“就是你跟她亲嘴啊?你你你……”
  “是亲脸。这是伊西邦人打招呼的方式。”郁相思轻抚脸颊,望向穆匀珑,神情变得忧虑。“若要得病,我现在也病了;也许我没病,可我怕爷你……”
  “不会有事的。”穆匀珑握住了她的手。
  “呜,我要回去了。”大夫又是倒退十步,回头道:“我再叫人送香茸过来,姑娘就煮了喝吧。”
  “是他。”随后赶来的元归见到逃走的大夫,不禁大摇其头。“陈大夫只会看小病,若镇上百姓有了大病,还得到巴州找高明的大夫。”
  “白芷镇只有这个大夫?”穆匀珑也看得出大夫诊治太过草率,更无尽力治病的医者之心;他转念之间,便唤来一名贴身侍卫。“颜陵,你拿腰牌前往巴州见知府唐瑞,告诉他说我在这里,要他找来巴州最好的大夫,越多越好,尽快!不得耽误。”
  “是。”颜陵得令,立即离去。
  “田大爷认识唐知府?”元归好惊讶,这香料商人竟请得动唐瑞。
  “这个时候,就得找地方大员。”穆匀珑依然神色凝重。
  “呜……呜呜啊……”客栈里头传来模糊不清的呜咽哭声。
  “有人在哭?”郁相思一颗心早就提了起来,快步走到绳索前,张望一下,问了两名看守的衙役。“请问一下,客栈里头有谁照顾病人?”
  “没有。”
  “不是说他们发烧无力,没人照顾怎成?”
  “那你去照顾啊!”衙役很不客气地回嘴。
  “是谁要你们封了客栈?”穆匀珑走了过来,质问道:“这里的衙门知县是谁?怎么封了客栈,人就跑掉了,也不想办法照顾病人?”
  “不都找大夫来了?”衙役接了苦差事,还是没好气。
  “有人帮他们煎药吗?”郁相思仍忧心地问道。
  “哼。”衙役懒得回答了。
  “去找你们大人过来!”穆匀珑动怒了。
  “爷,我要进去。”郁相思拉了他的袖子。
  “相思!”他定睛看她,所有的怒气顿时消失在那对澄澈的眸子里。
  “我从小出入满福哥他家的药铺,也会调香药,对于药理稍懂两三分……”她试图解释道。
  “这不一样,他们得的可能是瘴疠重病,万一过到你身上……”
  “里头的人是生病了,但大夫心存偏见,我不认为这是瘟毒。再说,不管是什么病,总得有人去照顾他们。”郁相思望向空荡荡的街道。“恐怕没人愿意进去,包山海那自私的个性,躲都来不及了,况且里头有四个女子,让我进去照顾她们最适合了。”
  “相思,我不许。”头一回,他严厉地拒绝她。
  “爷!”她定下心,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想要伸手安抚他,却还是收了回来,抵在裙边。“你才感谢我交了一个伊西邦国的朋友,既然朋友有难,怎能置之不理?”
  “你这是涉险!”他急切地道。
  “你已经请唐知府找大夫了,再怎么迟,明天早上就会有大夫过来,到时我再让大夫瞧瞧好了。”她低下头,绞了绞手指头,又抬头笑道:“更何况若我真的染病了,我还是得避开爷你身边……”
  “我不许你进去!我出重金另外找人,总有人愿意进去。”他不理会她的避开,用力按住她的肩膀。“我们在外面掌握情况就成。”
  “爷,我当伊莎贝拉是朋友。”她温言道:“她一个姑娘来到这里,生了病,没人理她,一定很难受的;他爹和狄雅哥两个大男人,怎么照顾得来她呢?而且,她爹一直害怕我们的疠病,恐怕这会儿也以为是我们过病给他们。包山海不敢理会,庸医没治好,衙门又挡着不让他们离开,怕是会造更深的误解了,那岂不坏了爷早先让他们知难而退、从此两国和好平等贸易的初哀吗?”
  “唉!”穆匀珑长叹一声。
  在这个当儿,她竞能鉅细靡遗地说出一套道理说服他,而且说的不仅仅是朋友之情,还能一跃而出,顺带展望到天下大局。
  他是娶了一个何等聪慧灵巧的女子啊。
  “我既是你身边的人,我进去也可以让费南多安心,他会明白,你不当他们是敌人,而是他们的朋友。”
  “唉!”仍又叹了一声。
  她见他老是叹气;心底感到些许不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是这么顾虑她,她却偏要惹恼他。
  她只是怀抱着一个心愿,希望他少些操烦,少些忧虑,少些皱纹。
  “如果爷你觉得我迕逆了你,等事情过了,我自己回去青檀镇……”
  “唉,相思,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又是摇头叹气,逸出疼宠的柔笑。“我大概能了解,阿甘兄不得不让你去云顶关的心情了。”
  “爷?”
  “拜托你了。”他郑重地道。
  “好!”她绽开微笑。“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元老爷,你有办法找两个人进来帮我的忙吗?”
  “郁姑娘如此情义,老朽佩服。”元归抱拳道:“我这就回去找人过来帮忙。”
  “工钱就算我家爷的了。对了,那个大夫只开香茸是不够的,我想暂时用调和脾胃、安定症状的香药,要准备藿香、白芷、桔梗、紫苏、陈皮、甘草……哎,我记不得了,元老爷?”
  “我去翻医书。”元归点头道:“百草庄什么都没有,就香草、药草最多,我即刻送过来。”
  “麻烦元老爷先煎一帖药给我家爷喝,他是万金之躯,千万不能染病的,您一定要看他喝下去喔。”
  “相思!”穆匀珑忘情地呼唤她。
  “爷,你要喝药,别担心我。”郁相思绕过绳索,回眸一笑。
  两名衙役听他们说了老半天,也没阻止,毕竟他们挡的是里面出来的人,不是进去的人。
  “潘大哥,有件事麻烦你。”郁相思想到了事情,又回头道。
  “郁姑娘请说。”潘武恭谨道。
  “请你去我房里,取来床头的香匣,你认得那样子的。”
  她进门了,消失在客栈大堂的帘子后头,穆匀珑牢牢地盯住帘子,好似想一眼看穿她的动向。
  她要灵犀香做什么?他猛然顿悟,她是想他陪在她身边啊。
  原来,她早已是深深地依赖了他,有他的陪伴,她就有力量。
  他握紧了拳头,忍住冲进去客栈的冲动。她要他不能染病,他就绝对不能染病,他得保重自己的身体,为她,为天下万民。
  夜空浩瀚,苍茫无际,他抬头仰望,心底也在高声呐喊。
  愿天神祝福他的妻子!愿天神给予他和她更多、更强的力量~
  “伊莎贝拉,我帮你擦擦汗。”
  “香香?”伊莎贝拉微睁了眼,虚弱地道。
  “是我,相思。”郁相思拿巾子帮她擦了脖子、腋下和背部,再扶她躺下,柔声安慰道:“你很累喔,你再等等,快熬好药了,你待会儿喝了就舒服些。”
  房门打开,曾大娘拎来干净的马桶,后面跟着忧心忡仲的狄雅哥。
  “她还好吗?”他着急地问道。
  “刚才吐空胃里的食物,肚子没那么痛了。”郁相思掩起薄被,再将巾子浸了水,拧干放在伊莎贝拉的额头上。
  狄雅哥站在床边,凝视伊莎贝拉的病容,眉头锁上忧愁。
  怎地男人不管肤色长相,忧愁起来都是同一种神情呢?
  郁相思瞧着,蓦然明白了,原来,狄雅哥对伊莎贝拉……
  “费南多大爷还好吗?”她不动声色,问候道。
  “他没事。我请他先休息。”
  “你呢?”
  “我来照顾小姐。”他答非所问。
  “也好,让你看着她。”郁相思起身,好让他能尽他的心意。“我还得去看客栈大娘和她女儿。曾大娘?”
  “好了。”曾大娘收拾好房内的东西,随即跟郁相思走出门。
  迎面而来的正是曾大叔,他肩上背了一个大篮子,问道:“我家老爷送来香粉和香炉,我搁哪里?”
  “曾大叔,谢谢你,你帮我拿去最后一间房放着就好。”
  “这就去!”曾大叔立即转身,他还得赶回厨房熬药看火候。
  “曾大叔,还好有你们过来帮忙。”郁相思道谢。
  曾大叔和曾大娘雨夫妻是百草庄的仆役,听说老爷找人帮忙,便自告奋勇过来了。
  “没什么啦,谁也不想生病。”曾大娘直摇手。“要来之前,我家老爷还要我们嚼艾草和香芷叶避邪,姑娘你要不要?”
  曾大娘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绿油油的叶子,郁相思笑着拿过一片香芷叶,含在嘴里。
  两人接着来到客栈掌柜一家的屋子。掌柜大娘和两个十几岁的女儿病撅佩地躺着,她们仍然帮忙处理了秽物,为病人抹身换衣,正好曾大叔熬好药汤送过来,便一个个仔细喂了药,再服侍病人上床睡觉,待一切料理妥当,这才放心离开。
  曾大娘过去瞧曾大叔照顾掌柜的情况,郁相思心想伊莎贝拉那儿有狄雅哥,便暂时放下心,回到曾大叔帮她放置香粉的房间去。
  直到目前为止,她并没有发病的症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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