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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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志-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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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少女的歌声,琴瑟和谐,歌声悠扬,如在梦中。
  突然,跳出一名威风凛凛的大将,身边簇拥着几十名军兵。杨钦一看来人,“嗷”地一声就扑了上去,与那人杀在一处。来将不是别人,正是楚王太子钟子昂。看到了仇人,哪有不眼红的道理?
  岳飞留下足够的人手,吩咐一声:“要抓活的”,向歌声的方向杀来。
  金灿灿的龙椅之上,坐着神仙一般的天大圣、楚王钟相钟老爷。猩红的地毯上,四名妙龄少女,身披轻纱,且歌且舞。纱儿后面,露出女儿的羞处,看得士兵们血脉崩张,呆若木鸡!
  正沉浸在玄妙世界里的少女,突然看到几百名士兵,惊呼着躲到钟老爷身后,钟老爷也醒了。
  看到岳飞身边的黄佐,钟相仿佛见到了鬼一般,指着那个熟悉的人,几声“你,你,你”过后,痛苦地闭上眼睛,一条鲜红的血线顺着嘴角悠然而下。
  “殿下!”黄佐哭喊着就要扑上去,被岳飞一把拉住。
  岳飞手提长枪,走上前来,喝道:“反贼钟相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钟相猛然睁开双目,以无比威严的声音说道:“见到本王,为何不跪?”
  此声一出,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凝住了一般,刺骨的阴风自四面八方袭来,人的心在冷,人的身体在颤!
  岳飞断喝一声:“退后!”
  声音一出,彻骨的寒冷顿时逝去,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士兵们听到命令,立即退到十几丈开外,弓箭手张弓搭箭严密戒备,而黄佐却停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岳飞和钟相,形同一棵枯萎的老树。
  岳飞提枪矗立,双眼精光烁烁,周边的空气似乎在向他身上凝聚,全身气势在迅速攀升着,一旦到达需要爆发的瞬间,不知是怎样的惊天动地?
  钟祥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侧靠在龙椅内,问道:“岳飞?”
  “正是!”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钟相缓缓地起身,对匍匐在脚下的四名少女道:“你们去看看娘娘怎么样了,待孤料理了这里的事情,还要看你们的舞蹈呢!”
  四女恭敬地施礼,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转身就要退下。
  “慢着!”
  钟相从地上拾起一串珍珠耳坠儿,来到一名少女身旁,非常轻柔地将耳坠送回它最应该在的位置,又细细端详了一下,钩着女儿娇嫩的脸蛋,促狭地说道:“哭的样子,要多丑有多丑呢!嗯,左边的眉毛画得浅了一些,明天早上孤亲自为你描眉好了!去吧,快去吧!”
  “殿下!”
  女孩扑近钟相的怀里,大哭起来;其余三名女子也在陪着落泪。
  又是一番软玉呢喃,钟相就象一名慈爱的父亲,终于把她们劝走了。士兵们自动闪开通道,目送四名女孩离去,目光纯净得就如这圆潭中的泉水。
  钟相向虚空一探,手中多了一把金光量天尺,他轻柔地摩莎着尺面,如同在抚摸着婴儿的肌肤,高声宣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岳飞动了,他终于动了!
  双手紧握长枪,一步,两步,当第三步迈出时,身躯腾空而起,宛如一跃冲天的雄鹰,气势如滔滔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当枪尖刺中敌人时,滔天的气势将攀上颠峰。
  枪近了,钟相没有动!
  已到三尺之内,钟相吟诵一声:“天圣降世,普度众生!破!”
  金光量天尺化为一圈盛似一圈的金光,涟漪般向四周扩散。最外层的金光无畏地迎上凌厉的长枪,光圈一寸一寸地断裂、融化。枪丈八蛇矛枪以闪电般的速度,冲破层层阻拦,却在最后一道光圈前猛地顿住。
  岳飞的身体与长枪成一条直线,顿在半空中,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钟相的微笑比四月的春风还要轻柔,笑容里凝结着圣人的光辉!
  这样的人,可以战胜吗?
  他是谁?
  他还是一个人吗?
  “轰隆!”一声惊天巨响,狂猛的气浪冲击着、肆虐着、咆哮着!
  “当”地一声脆响,长枪嵌进坚硬的岩石中,岳飞还握着长枪,身体却已在五丈开外,一口鲜血涌到嗓子眼,硬是被他压了下去。这时的岳飞已经不是那个无敌统帅,而变成了一头受伤的猛兽!
  到底哪一个更可怕?
  猛兽一般的岳飞,还是圣人临世的种相?
  钟相还是那个钟相,微笑如圣人般的钟相。
  “大帅!”
  士兵们高声呼喊着!
  “放箭!”
  张伯奋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箭搭在弓弦上,一瞬间,弓张满月,只要手那么轻轻一松,谁可以抵挡这漫天的箭雨?
  突然,每一名士兵感觉手上的箭不在是箭,而是恐怖的毒蛇,正吐出长长的信子,在舔他的手掌!毒蛇猛地咬了他一口,毒液顺着伤口流进体内,难以忍受的麻痒在全身蔓延,士兵们倒在地上,凄厉地叫着!
  有的箭还是射出去了,都失去了目标,只有一枝箭射中了人,那个人名叫岳飞。
  雕翎箭插在岳飞的左肩上,血染红了月白的战袍,岳飞还是一动未动!
  岳飞的身体也被毒蛇咬中了,毒液将整个身体塞得满满的,麻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真的想去抓,去挠,甚至把身体撕开,把那绿幽幽的毒液倒出来。
  岳飞没有动!
  顺着血液流动的毒汁慢慢长大,竟然变成了一条又一条毒蛇!它们在自己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喝着血,吃着肉,咬着骨头!只是一会的功夫,大腿上的血肉被吃得干干净净,一头毒蛇从骨头里钻出来,还在朝他笑呢!
  腿骨千疮百孔,如何支撑沉重的身躯?
  手骨支离破碎,如何握住杀人的长枪?
  枪落在地上,岳飞从来没有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丢掉长枪。枪就是他的生命,枪不在了,他的人呢?
  他的身体倒在地上,他没有能力支撑下去了。
  钟相飞了起来,优雅地飞着,他飞到岳飞头顶,金光量天尺轻轻敲了下去!
  岳飞的身体已经不复存在,他的魂灵在天空中飘荡。他回到了汴梁城:妻子一边摩莎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边在和孩子说话;岳云被十几名孩子围攻,哭喊着叫爹!母亲,苍老的母亲在哭,声声呼唤着他的乳名!
  不要!
  他不能死!
  他死了吗?
  “沧啷”一声,定国剑弹起三寸,发出悦耳的声音!
  身体里的毒蛇惊惶逃命,受损的身体在急速修复,眼前“哗”地一亮,耀眼的金光刺得眼睛刚睁开又不得不闭上!
  定国剑出鞘,“当”地架住金光量天尺,在钟相错愕的瞬间,一式“挥剑断流”,竟将面前之人斩于两半!
  钟相欣慰地笑道:“好一个岳飞岳鹏举!”
  士兵们扑上来,将血人似的岳飞一次又一次地抛向空中,欢呼声此起彼伏。
  不经意间,岳飞看到面容惨淡的黄佐,心里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正要叫他们把自己放下,却见黄佐如一头牛一般,冲向石壁!
  “不要!拦住他!”
  一切都晚了。
  岳飞抱住黄佐,叫着:“为什么,为什么?”
  黄佐惨笑道:“大王待我恩重如山,我却做出猪狗不如的事情,还有何面目活在人世?”
  岳飞用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片,死死地按住伤口,更本就是徒劳无功。
  黄佐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说道:“由大帅本人,可见当今官家知人之明!唉,可惜,晚了!晚了!”
  声音弱得直至无声,生命走到了尽头!
  岳飞虎目含泪,哽咽着说道:“他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周伦道:“有一位老母亲,还有一个八岁的孩子!”
  “张保?”
  “在!”
  “你带人把老夫人和孩子接到京城,送进我府中,好生荣养!”
  “明白!”
  冷月无声,波光粼粼,忠魂何处是归途?
  第四卷 丹凤吟
  第一章 狼窝
  冠军郡王种无伤,出生将门,父种师中,当世名将,靖康初金兵围京城,种师中血战力竭而死,赠太尉,谥武烈,京城人至今思之。
  世祖高皇帝擢为左班殿直、带御器械,进营指挥使,圣眷与梁国公比肩。
  从伯父种师道护送金兵离境,入河北大总管陈国公宗泽军,为营指挥使,军中顽劣之徒,宾服愿为之死。
  初,王所统之营,自号狼窝;后官家赐王所统之军——天狼军,天狼之名,金人闻之丧胆,小儿不敢夜啼。金人惧王,竟至于此。
  以军功封冠军郡王,以武威等并称靖康六王!
  流光阁功臣第十!
  ——《流光阁功臣谱》
  整编军队的命令下达到各地,大宋沿边六大总管紧锣密鼓地展开工作。既是整编,自然就涉及到谁上谁下,他走你留的问题,河北东路大总管宗泽麾下,淘汰下来五六百人,都是人见人烦的无头苍蝇啊!
  过了岁数的,身体不好的,有残疾的,发给一定数量的遣散费,打发回家去了。剩下这些人,都是些脑子有问题的。不是太聪明,就是脑部神经被污水浸泡时间过场,导致局部神经功能缺失,也就是俗话说的没长脑子。这些爷,说死也不走,唉,我就赖上了,你能咋地吧!宗大帅百般无奈,只得在河间府城外,圈了一个特殊的地界,作为他们的驻地。把他们这么放着,也不是法子,得派个得力的人去约束,否则肯定会出乱子的!
  找谁谁都不去,最后只得下达死命令,一名都头被提拔为营指挥使,欢天喜地地去走马上任了。第二天,这小子就回来了,抱着宗泽的大腿,吓得浑身直哆嗦,没有一句囫囵话。问他身边的亲兵,才知道:官人先是吃坏了肚子,拉了半夜。丑时前后,出来方便,却撞到了鬼,还是个艳丽非常的女鬼。女鬼缠着官人就要成就好事,官人奋起反抗,无奈女鬼武艺高强,还是没顶住。正要入港之际,突然灯光大作,围上来许多人,狂笑着。官人陡然看到女鬼露出真身,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宗泽派人将这位撞鬼的家伙拉下去,好生将养,得另外再想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连续派了三名更无赖的家伙过去,只有一个挺了三天,还是因为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被抬了回来。宗泽那么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怒气,断喝一声传令,要带着中军大队杀将过去。
  这时,巡阅副使种无伤慷慨请缨,愿去就任营指挥使一职。殿前司班直营指挥使、带御器械种无伤可是官家的近臣,圣眷与国舅朱孝庄相差无几,并称京城文武双璧,又有巡阅副使的身份,岂能屈就营指挥使一职?前些日子,整军工作结束之后,官家下旨令巡阅使回京,种无伤却主动要求留了下来。几天来,整日为这些家伙伤神,倒是忘了给他安排职务。宗泽观察种无伤已经很久了,印象不算差,就是觉得这小伙子很特别,尤其是身上那股傲气,就没见过比他更骄傲的人。
  听到种无伤的话,宗泽沉吟片刻,也想试试他的才华,因而说道:“好吧!既然你自己要求去,本帅令你为左厢第四军第五营指挥使,好生去做。实在不行就回来,犯不上和这些家伙怄气,明白吗?”
  种无伤仰头答道:“大帅放心,连几个跳梁小丑都收拾不了,属下也就无颜活在世上了,就此拜别大帅!”
  种无伤带五名亲兵,飞马而去,宗泽的儿子宗颖迟疑着问道:“父帅,他能行吗?”
  宗泽回头瞪着儿子,道:“他不行,你行吗?”
  宗颖赧然低头,不言语了。
  种无伤来到了自家门口,反倒不认识了。
  辕门前,立着一棵歪脖死树,上面挂着一面皱皱吧吧,脏了吧唧的军旗。种无伤凝目细瞧,军棋上大字旁边,还有一摊大鼻涕,什么玩意儿!
  辕门正中悬挂着一个狼头,下面书写着两个大字“狼窝”。字还看得过去,狼头也象那么回事。对于这一点,无伤衙内还是满意的。
  再看把门的士兵,无伤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左边这个精赤着上身,下面穿一件没腿的裤子,拎着一杆没头的长枪,枪錾也马上就要磨平了。右边那位,糊着一身大棉袄,蜷缩着身子,在太阳下簌簌发抖!
  看到来了人,晒太阳发抖的那位有气无力地喊着:“翠花,接客喽!”
  翠花粗着嗓子吼道:“干你娘的,喊什么喊,老子没瞧见吗?”
  “别人的家伙只生了一个眼,你却生了三个眼,只顾得装女人,还能放下男人?我呸!”
  “王八蛋,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哎呀呀,人家好怕呀!”
  ……
  种无伤一个眼色丢过去,身边两名亲兵恶虎一般冲上去,一顿狠揍。眨眼之间,世界清静多了。
  看门的人被打了,营里怎么没人出来帮忙呢?
  心里犯着嘀咕,催马进营。东坡居士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现在来看,要把这话改成——欲识庐山真面目,只有身入此山中,才贴切呢!
  别处的军营,整整齐齐,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这里呢,全拧着劲,没有规矩,一个字——乱!
  军兵们三五成群,干什么的都有:喝酒的、聊天的、打架的、骂人的、看春宫画的、抓虱子的,甚至还有做小买卖的。刀枪剑戟,东一撮儿,西一堆,不像个样;斧钺钩叉,有的成了烧火棍,有的成了晾衣杆,哪有一点杀人的锐气?
  演武台上,一个骚首弄姿的女伎,一个五大三粗的书生,正在那里演着传奇故事。
  琴声起,箫声和,几声凄厉的狼嚎,只听女伎唱道:
  “天若不爱色,星宿无牛女;地若不爱色,木无连理枝。
  天地都爱色,吾人当何如。古称花似色,将花一论之。
  惜花须起早,谁肯看花迟?折花须折蕊,谁肯恋空枝?
  花色有时尽,人有年老时,及时爱花色,只恨遇花迟。”
  歌声腻腻的,甜甜的,真的就象女人的声音一般。沉浸在精神世界里的女伎,浑不觉那位不安分的书生,正在用扇子挑起裙边,欣赏着群内的无尽春光。
  演武台下,坐着好些人,正中一张椅子上,是一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主儿,脸上一道很深的伤疤从左拉到右,横贯东西,煞是醒目,比韩世忠韩大帅脸上的伤疤还威风。这家伙手里抄着一个鸡大腿,另一只手拿着酒葫芦,一口酒一口肉,看戏喝酒,小日子过得着实滋润。
  随着几声惊呼,台上又多了一个人,看此人:穿一身白衣,细腰乍背,肌肤胜雪,剑眉朗目,高鼻阔口。身上带着英气,眉宇间洋溢着骄傲。单论模样,只怕比花旦还要俊俏呢!
  咦,花旦呢?
  呀,书生呢?
  众人再向下看,那人一脚踩着一个,正是要找的人呢!
  花旦的小脸被踩得几乎变了形,哀求道:“官人,就饶了奴家这一回吧?”
  种无伤酸水上涌,差点没吐出来,一脚将花旦踢下高台。书生落得个同样下场。
  花旦连吐三口鲜血,用目光无比幽怨,泪水无比深情,说:“官人,爱你、等你、不怨你!”
  言罢,轰然倒下。
  花旦倒下了,如同一杯水倒进油锅里,炸了!
  “干你娘的,哪来的小白脸来狼窝撒野!”
  “狗日子的,上去揍他。”
  “大爷我看你是喝婊子的洗脚水喝多了,吃猪肉吃木了,出门脑袋被门挤了,生孩子没屁眼、媳妇私奔、老娘改嫁、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喝凉水塞牙、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你是不想活啦!”
  “嗷,嗷,嗷!哥哥兄弟,老少爷们,大事不好了,大金国的军队杀过来啦!”
  “小三,我掩护,你上!”
  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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