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家族- 第10部分

　　　　罗书记去了半个小时，光是等院长就花了二十分钟，剩下十分钟就在挨训。

　　　　“方案很好，院长没意见，鼓励我们争取办的更好，方案可以继续升一升，预算没有任何问题。”罗书记神色平常，回到学生处兼团委办公室，第一句话说的并不高兴，又补充一句，“那个，院长让你去一趟办公室，他等你。”

　　　　他指的是徐腾，因为刚才又忘了名字，只能说“那个”。

　　　　“好。”徐腾这就起身，收好电脑，匆匆去三楼的院长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位于走廊尽头，门是开着的。

　　　　院长办公室，只要门开着，就一定有人抓紧时间过来汇报工作，哪怕是没有事情，也要整个事情过来汇报，总不能让领导闲着。

　　　　所以，新走出来的黄主任也是脸色铁青，估计被阴柔的数落两句，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撵了出来。

　　　　徐腾抓紧时间，敲了敲门，“院长。”

　　　　蒋宁远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脸色阴沉，正在窗口喝茶，看着前方江师大的那片大工地，“进来吧，正好，你来看看。”

　　　　徐腾都不知道要看什么，顺着蒋院长的目光，看着大玻璃窗外的工地。

　　　　“很繁忙，对不对？”蒋院长的声音不太好听，像是刚被“徐总”骗了一大笔钱，买了一大堆其实没什么用的安利产品，或是买了一辆改过里程表的二手车，没出五公里就得报废。

　　　　“院长的意思是说，再过四五年，如果长江学院不能翻身，以后就没机会了，周边都是江州最好的大学，咱们就像是一堆贵族里面的暴发户。”徐腾很会揣摩老板的心思，没办法，公关经理都靠这个混饭吃。

　　　　“唉。”蒋院长叹一声，显然是被猜中了心思，问徐腾，“方案是你做的，为什么让罗大池过来问意见？”

　　　　“他要来，拦不住。”

　　　　“他说是你的意思。”蒋院长依然不是很客气，没有昨天那种要尽量照顾的口吻，显然，昨天是蒙下面的人，今天终于明白被“徐总”骗的很惨。

　　　　“他是领导，说要请示，我和虞老师都没反对。”徐腾言下之意，你聘的都是什么人啊，整个一窝囊废。

　　　　“这是个老实人，三十多岁才抓到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团委将他派下来也是要锻炼他，不是让他来拍我的马屁。”蒋院长直接将茶杯丢在窗户边，咯噔一声，显然是真的很不高兴。

　　　　这种人说话其实是蛮损的，里面的意思，都靠你自己琢磨。

　　　　他这番话的意思很复杂，罗大池是笨了点，但没什么大错，因为就是这么笨，你也没办法，还不能让他滚。说穿了，这人其实是废物，当摆设就行，只要别总是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烦院长就行。

　　　　徐腾估计，蒋院长此前肯定将这个意思透出来，让罗大池领悟，问题是罗大池虽然挨了批评，未必能领悟蒋院长的真谛。

　　　　真谛就是，你最好想办法调动工作，在我这里，你没有什么机会。

　　　　这让徐腾有点小忧伤，到目前为止，他在学院唯一能找到几个旧熟人就是这位团委书记，以前没有觉得笨，那是因为他当时只是一个学生。

　　　　“预算搞的不错，比这几个无能之辈强的多，好歹知道局势，真的不能跟别人一样。”蒋院长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夸，还是假夸，“其实我也是没办法，一群老干部，不知道怎么折腾才能明白我的意思，临时拉个壮丁倒还凑活。三万以内，你不用再和我报批了，直接去黄主任那里领钱办事，让虞老师帮你管好发票就行。事情办好，这四年的学生会主席就是你的，不用竞选了，破学校也没什么过得去的学生。”

　　　　废话，你以为还是在江州大学当副校长，要不然，你还以为是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当教授啦？

　　　　徐腾很腹黑的埋汰着对方，点头同意，“多谢院长的信任，我一定搞好。”

　　　　“你以前是不是在你们县里的广告公司干过？”蒋院长忽然问了一个题外话。

　　　　“兼职发过传单，看过他们的流程。”徐腾扯个谎言，安抚一下蒋院长那颗不安的老心脏。

　　　　“那说明你很有悟性。”蒋院长重新将茶杯端起来，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喜欢喝茶吗？”

　　　　“喜欢白毫和嵍州红，都是本地产的。”

　　　　“你是嵍县的，这都是你们县的好茶，我以前当知青的时候，在你们县呆过几年。”蒋院长似乎想到了很多旧事，“否则也不会屈尊回江州，更不会来这个破学校，黄主任送礼的本事还是很高明的，连我这段经历都打听的很清楚。他送了两盒嵍州红茶，看起来不贵，花的心思可不少。你拿回去吧，辛苦一点，将新生接待的事情搞出彩，好好用上你们年轻的心态，用你们年轻人最喜欢的方式，至少别让孩子们觉得被咱们坑的太惨。”

　　　　“谢谢院长。”徐腾直接答应了，也不客气，因为他知道黄主任送礼送到了马掌，撩起蒋院长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立刻拿走是上策。

　　　　这就像是一拳打在蒋宁远的肋骨，没将黄主任一脚从二楼窗户踹出去，已经是蒋宁远的涵养惊人深厚。

　　　　徐腾拎了两盒嵍州红茶就跑，心里笑尿。

　　　　蒋宁远这一大清早可真是苦逼，一个手捏十几亿资本的院长，被一个团委书记来请示几千块经费的活动预算，冷着眼训走，黄主任又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捅新院长的旧伤疤。

　　　　他没有回去找罗大池和虞美人，自己回宿舍，反正能上网，有电脑，三万预算以内自己处理就行，顶多是单独和虞美人商量。

　　　　罗大池那边就不用去了，这位校团委书记就是个摆设。

　　　　他的策划案执行之前，礼节性的问一下就行，脸面上过的去即可，因为罗大池现在宁可离这件事远一点，也不想招惹任何麻烦。

　　　　他敢肯定，蒋宁远这么阴，一定很关切的问过罗大池，你在省团委有没有其他的关系，帮你活动一下，找一个更好的位置。

　　　　这个人可以问的很关切，你要以为他是关心你，你就是笨蛋。

　　　　罗大池虽然笨，但还没有笨到这一步，可惜以徐腾所知，罗大池也真的没关系，只能赖着不走。

　　　　蒋宁远肯定是看出来了，真不开心，大概会在心里痛骂，混蛋东西，你一无能力，二无关系，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罗大池要是有种，也会说，老混蛋，大爷要是有能力，有关系，大爷来你这里干什么？

　　　　不过，招生办的黄主任，送的可真是好茶。

　　　　嵍州红茶，清代是贡茶，真正能上贡的唯有嵍山的嵍溪县，也就是嵍江源头那一带十余万亩的开春头茶，取嫩尖，以红茶的工艺揉制发酵。

　　　　嫩尖之尖会在发酵呈金色，揉制的过程变成一条金丝线。

　　　　这是顶级嵍州红茶的标记，俗称金丝嵍红。

　　　　黄主任送的就是这一种。

　　　　这一位是前任院长留下的关系户，估计也得滚蛋了。

　　　　“唉。”徐腾很痛苦，又走了一个似曾相熟的旧人，这真是一朝天子一朝人，喝着别人的茶，却要看别人下岗，这滋味可真是苦。

　　　　不过，他听蒋宁远话中有话，显然是不想来长江学院，很屈尊，很委屈。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徐腾唯一能做的就是做一个最好的策划案，三万以来，搞一个精彩的活动，让新生开开心心交钱，别到了学校，一听万把一年，立刻跑人。

　　　　他不是开玩笑。

　　　　他新生那会，班里计划40人，加上三本线以下交钱的，实际招生是四十四个，结果当天走了五个，开学第一个月又走了四个，毕业时刚好30个。

　　　　这是事实。

　　　　蒋宁远这位院长聪慧高深，手能通天的级别，依旧一天到晚忧心忡忡，不正是担心这种破事，去年肯定就这样。

第十七章　抓什么龙爪手

　　　　徐腾本来是要到长江学院享受一个熟悉的大学生涯，岂料变成了临时工，这真是让他汗颜，说难听点，大学的学生会就是外包公关公司，承包学校的各项组织活动，而且是免费无薪水。

　　　　任务重，时间紧。

　　　　他接了差事，上午从院长那里离开，下午就将新策划案拿出来，直接在他宿舍和虞美人讨论半个小时，最终定稿。

　　　　因为时间太紧，就直接打电话问了问罗大池的意见，然后就在学校后勤处领了一辆车，满市区找公关公司接活。

　　　　徐腾对这一行太熟，指向性很强，先是意向性的谈两家问价，后面直接找到一家刚起步不久的三流小公司，一口气谈妥，价码压到最低。

　　　　虞美人不熟，只能听他和对方折腾报价。

　　　　“这么低，他们也能接受，我怎么觉得他们都没钱赚？”这一路上都是虞美人开车，技术还凑活，只是让徐腾有点担心，一路都将安全带绑好。

　　　　“你看装修就知道，刚开业小半年左右吧，老板娘看到我们，眼睛都冒金星，说明很久没业务了，急的要跳楼。”徐腾没说实话。

　　　　他学的是国际贸易，说是最热门的专业，大学毕业却根本找不到对口公司，起初只能在一家装饰城做销售，后来才有机会去一家小公关公司当业务员，就是他选择的这一家。

　　　　老板做业务，老板娘负责拉生意，人都不错，对他也很好，就是公司太小，不能给他更多选择。

　　　　他在这家扬帆营销策划公司干了三年，跳槽去了一家外资背景的公关公司，干了两年，再跳槽一家民企当中层经理。

　　　　杨滟学的是英语教育，去广州做奢侈品代理，后来回江州，也是在策划公司上班，两人碰巧在这家外资公关公司重逢。

　　　　当然，人家学历硬，工作起步高，跳槽回来直接是部门经理，他还得在人家手下当一年杂兵。

　　　　“你观察的倒是真仔细。”虞美人悠悠笑着，“说真话，蒋院长还是慧眼识英雄，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确实是人才。”

　　　　“不是。”徐腾纠正。

　　　　“不可能，要不然会让你直接代理学生会主席。”虞美人不相信，扭头要看向徐腾。

　　　　“别，看前面，要红灯了。”徐腾吓的脸色惨白，这位大美人，别的都是顶呱呱，车技真是不敢恭维。

　　　　他觉得自己早就应该发现这个问题，虞美人在校园开克拉博卡球车时，那速度都慢的和乌龟一样，显然是超级新手。

　　　　“哦，真是红灯。”虞美人的额头估计是在刷黑线，一水的阴影线，被人一眼识破车技不好，这太尴尬。

　　　　徐腾的心脏都快裂了，感情刚才，虞美人竟然没有看到红灯，“虞老师，还是我来开吧。”

　　　　“你有证？”虞美人不相信。

　　　　“有，我干爹是县里派出所的所长，直接办的。”徐腾说的是实话，“但我确实是经常开警车玩。”

　　　　“哦，那你试试。”虞大美人对自己的车技显然是真的不太自信。

　　　　正好等红灯，她就直接要过来。

　　　　徐腾正在解开安全带，她已经要坐了过来，让徐腾微微一怔，还真想多停一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有邪念就惨了。

　　　　徐腾匆忙要转移位置，起身瞬间就暴露了年轻人的本钱，虞素云急着换位，一坐而下竟然被她顺势触及。

　　　　说触及。

　　　　那是好听的，整个就一抓什么龙爪手。

　　　　吓得她一哆嗦。

　　　　徐腾尴尬极了，幸好没到最坚硬的时刻，厚颜无耻的坐到驾驶座，“有点尿急，附近也没公共厕所，还得尽快回学校。”

　　　　“哦，我想起来，右边附近有一家咖啡馆，可以在那停一下。”虞素云暗暗松了口气，女人，特别是这种大美女，遇到这种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怕对方耍流氓。

　　　　幸好。

　　　　徐腾的手机在关键时刻响起，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开车，很稳的驶入路边的停车道，“喂？”

　　　　“徐腾吧？”

　　　　对方的声音有点陌生，徐腾大致能听出来是谁，“罗主编啊，您到江州了？”

　　　　“是啊，本来说是明天的飞机嘛，老板临时有事要回厦门，这就正好在江州转一趟，提前到了。你现在能不能尽快从县里过来，他明天上午就要乘机去厦门，这一时半会，我们也没办法去你们嵍县。”

　　　　“没关系，我就在江州，提前到学校报到了。这样，你们说个地方，我去见你们，正好我这边有车，很快。”

　　　　“那就到江州西园酒店，应该是在你们大学城附近，正好离汽车站近，我们就在这里先住着呢。”

　　　　“好，三分钟。”

　　　　“这么快？”

　　　　“是啊，我都看到西园酒店的招牌了。”徐腾对江州的道路很熟悉，从这条民族路过去，中将走一条小道，可以直接到西园酒店。

　　　　这也不算是太好的酒店，三星级而已。

　　　　大老板？

　　　　徐腾还是有点小惊悚，开车过去，和虞素云解释，“我以前在《科幻世界》发过几个短篇小说，主编过来，我正好去见一面。”

　　　　“真的？”虞素云意外惊喜，“我能不能跟着去，还没有见过这种大杂志社的编辑呢！”

　　　　“好。”徐腾感觉也没什么不妥。

　　　　他很快就穿过邮电小区的那条小道，西园酒店本来是江州电信局的西郊招待所，后来被拍卖给私人老板，投资很小，主要就靠附近的西郊汽车站和大学城的流量撑着。

　　　　这家小酒店，甚至还留着徐腾的一个特别回忆，让他记忆犹新。

　　　　罗主编就在门口等着，身边还有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男人，很瘦，肤色黝黑，也不高，穿的西装也很旧。

　　　　徐腾以前也没有见过罗主编，一眼认出来，那是因为罗主编说他手里拿着黑色的旅行箱，顺便想来江州玩两天。

　　　　这么一看，真是让徐腾有点忧心，感觉自己被罗主编给卖了。

　　　　总说人不可貌相。

　　　　徐腾还是先下车，和虞素云一起走过去。

　　　　“那个，小徐是吧？”罗主编不是很确定，看徐腾的年纪很像。

　　　　“罗主编，您好！”徐腾上前握手。

　　　　“你叫我罗大哥就行了，别看我孩子都快和你差不多大，我的心还是你这个年龄层的嘛，来，认识一下我们宋老板。”罗晔哈哈大笑，眼睛闪亮，自打虞素云下车就没转移过视线，又迫不及待的问徐腾，“这位是？”

　　　　“虞素云，我干爹家的女儿，我喊她干姐。她是法律专业，顺道过来。”这个关系是徐腾和虞素云讲好的，免得对方觉得徐腾特别防范他们，还特意带个律师。

　　　　虞素云确实是法律专业，而且是江**律系，研究生刚毕业，原本是想留校工作，再找机会读博。

　　　　她是跟着蒋院长从江大一并带过来的十几位旧部之一，也就说明，她是蒋院长认为有点出息的那一类，或者是有社会关系。

　　　　“您好。”虞素云也是笑容莞尔亲切，同罗晔握手，声音一出来，正下台阶前来会面的那位老板，脚底陡然一滑，差点就要跌坐在地。

　　　　太惊讶。

　　　　是啊。

　　　　徐腾第一次听到虞素云的声音，也是差不多的感觉，简直是天籁之音，余音绕梁七八天都不止。

　　　　“哎呀呀，你好，你们好。”老板迫不及待的差不多算是跑上两步，好歹有点身份，也没太肆无忌惮，先和最主要的徐腾握手，再和虞素云握手。

　　　　这一握上，估计都有点不想松开。

　　　　原本就是一双小眼，现在更是迷晕了，连缝都看不到。

　　　　徐腾感觉真不妙。

第十八章　一手交稿，一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