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边的人马都在撤退,两边都乱成了一团。
杨华一看不好,叫了声:“糟糕,快恢复秩序!”
“操!”曹成火暴暴地骂了一句。
杨华一指前方:“杨再兴,你去整顿队伍!”
“是!”杨再兴带着手下冲上去,又打又骂:“回去,回去,敌人退了。”在他地努力下,先前退下来的曾保正得人这才发现是虚惊一场,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对面的敌人也乱得够戗,一万人齐齐发出一片呐喊退了下去。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那群凶狠的督战队。一片刀光闪烁,血花中,到处都是惨烈的叫声。一万人没头苍蝇一样再次转过身来,没命地向前冲锋。
可一冲到林虑守军面前十米,这些乞丐一样的士兵们混乱地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却怎么也不肯向前一步。
一时间,两军在阵前都乱成一团,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到处都是头领们的大骂和鞭子的声音。
更大地脚步声传来,手搭凉棚看出去,敌人地第二梯次进攻已经到达战场,这次又是一个万人队。
本来,孔彦舟的第二梯队进攻是打算从左侧包夹杨华地,无奈流民部队毕竟是流民部队,一行军就乱了套。竟然不受控制地径直冲了过来,同前军撞在一起。
前后两队合拢在一起,人是更多了,但秩序更加混乱。先前那些还声嘶力竭驱使流民向前进攻的督战队已经被人海吞没了。
“杀啊!”大概是扛不住后面人潮涌来地力量。流民一点一点向前挪动,终于同林虑守军接触了。满眼都是胡乱挥舞的武器,一片又一片血光冲天而起。
“乱了,乱了!”赵明堂痛苦地摇着已经出现白发的脑袋。作为一个真正的军人,他还是习惯摆开了阵势。你来我往的那种有章法地战役。这种几万人裹在一起地群架让他有些不适应。
曹成:“提刑大人。我们是不是该进攻了。敌人比我人多,”
“不急,等等。”杨华沉稳地回答,他说:“敌人中军还没有动,等他们中军出动我们再进攻。你手底下的人马是最有战斗力的。等下随我出击。”
“是!”曹成一拱手。
两军阵前的乱战还在继续,形势开始朝有利于林虑守军的方向发展。这些相州乡勇以前也经过基本地民兵训练,加上器械齐备,一对上穿着破烂衣杉手持木棍的流民,占有巨大优势。
尤其是那些武艺高强的头领们,更是杀得爽利。
只见阵前。曹亮手中的朴刀如闪电一样在身前划出一道大弧,每一刀出去就带去一团凄厉的血雾。而杨再兴手中那把横刀或斩或戳,刁钻古怪,每一刀都能无声无息地夺去一条性命。
他虽然凶悍,却不是最抢眼的。
在一片黑灰色地人海中,曾保正的骡子已经跑不动了。他被定在骡子背上,不停歇舞着大关刀,口中大叫:“来吧,来吧爷爷是临漳曾德成。来将通报姓名,本将手下不杀无名之辈!”在他身后,满是流苏的旗帜还在山风中飞扬。只不过,
流民们也没兴趣同他通报姓名,大概是看他实在太出风头了,两支长箭左右射来。
可怜那曾保正骑在骡子背上,根本就没办法躲闪。只得一咬牙硬着头皮受了这两箭。还好他身上穿着一具厚实的纸甲,也不至丧命,但已经疼得“哇哇!”大叫。
战斗已经打了快半个时辰,敌人虽然受到很大损失。却还在苦苦坚持。
“要活。要活!”突然之间,流民们发出一阵咆哮:“打开相州府。活捉杨破虏!”
“拿下林虑,吃肉吃米!”
一片呐喊,所有的流民都狂化了。
杨华心中发冷,这些农民军的战斗力还真是捉摸不定呀!看来,孔彦舟是想用人海战术将林虑守军彻底推平。对他来说,死个几万人不算什么,还变相减轻了负担。流民们食不裹腹,衣不遮体。只有拿下林虑才有活路,难怪他们要拼命了。
毕竟人少,相州相勇杀得手软,有些坚持不住了。敌人的顽强有些超乎他们的想象。慌乱中,乡勇们不断后退。若不是杨再兴和曹亮在前面顶着,乡勇早彻底崩溃了。
看到林虑守军后退,流民们同时欢呼,冲得更快。
“估计要开始决战了!”杨华喃喃地说。
事实证明了他的猜想,那边,孔彦舟地主力终于全体出动,朝杨华右翼逼来。这是一个两万人的方队。
中央突破,两翼包抄,很老套的战术。却很管用,也不太好队伍,尤其是在这样的开阔地上。只可惜,他们的中央突破已经被顶住,左翼也因为混乱同前军搅在一起。只要击溃他们右翼,这场战役也就结束了。
“可以出发了,曹成,你集合你手下的部队,随我龙卫军冲锋。”
“遵命!”
“记住,一切行动听指挥,若胡乱冲杀,乱我龙卫军阵势,军发无情!”杨华森然道。
“是。”曹成进杨华一脸杀气,心中一凛,忙提起精神下去组织部队。
曹成手下还有四百人马,全是族中子弟。他本是一方大豪,有钱有人,部队装备也好,是乡军中最有战斗力的,被杨华用做总预备队。
他跑到曹家子弟前大吼:“所有人都给我听着,等下必须奋勇杀敌,都他妈要听话。谁不听话,让我在提刑大人面前丢人,我就让他丢命!”
杨华也站在龙卫军前。大声说:“我们是谁,我们是中央禁军龙卫军,我们是精锐。什么叫精锐,精锐就是决定一场战役地那把刀。决战用我,用我必胜!杀!”
“杀!”五十人同时一声怒吼。低沉的声音让曹成心中一抖。
“着甲!”赵明堂大声下令。
五十人同时跑到手推车前。在民夫的协助中整齐地穿着盔甲。
那边,孔彦舟地主力也推进到离林虑守军大阵两百米地地方。
杨华将一把横刀往空中一抛,“梁红玉,去叫阵!”
“遵命!”梁红玉跃上半空,一把接过横刀。跃上战马风一样朝孔军主冲去
这是本次战役第一次出现真正地战马,战马地长嘶声中,梁红玉已经冲进敌人的阵中,手中横刀一闪将领头那个执旗敌将一刀斩倒在地,然后一拉战马转身跑回来,口中大喊:“孔贼。可敢战乎!”
敌人阵中闪过一员大将军,他身穿铿锵铁甲,骑在一匹马上,大声怒啸:“放箭,放箭,射死她!”
话还没落下,梁红玉已收刀入鞘,拉开弓一箭射去。
那人一惊,忙将头低下。“呼啦!”一声,他身后的“孔”字大旗已被梁红玉一箭射断。
“威武,威武!”龙卫军已经穿好铠甲,浑身闪着金属的光泽,同时前跨一步,拦在阵前。
“咯咯!”梁红玉娇笑着跑回来,从马背心上跳下,接过一把陌刀站在杨华身边。
“射击,射击!”那个穿铁甲的将领大概就是太行贼寇孔彦舟吧。他在马上挺直身体,大声嘶吼。
箭如雨下。落到杨华阵中。
曹成大骇。高声喊:“举盾,举盾!”一纵身。躲在一个牌子手身后。
到处都是箭头射中盾牌地声音,其中还带着钢铁的脆响。曹成偷眼看过去,却见那一队龙卫军都将面具放下,茫然未觉地站在漫天箭矢中,只将手中大弓拉成半月状,稳稳地指向前方。
“好厉害的铠甲!”他抽了一口冷气。还没等他感慨完,杨华大喊一声:“射!”
“咻!”九斗黄桦大弓一松,五十支长箭同时射出。强劲的破空声好象是贴着地面标出。
“啊!”无数惨叫从对面传来。
曹成知道这种制式大弓的厉害,普通铠甲一旦被射中,根本就没任何防御能力。更别说那些只穿着破烂衣衫的流民了。
“射!”冰冷地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声音再次响起。
又是一轮平射。近距离的弓箭平射威力大到无法想象,肉体被不费劲地刺穿。血点从箭杆子处射出,喷得到处都是。
“好快的射速!”曹成心中震撼,前后两箭好象根本就没有间隔。在这样连续不断的射击下,即便你武功在高,也没有躲闪的余地。战争,或许正如杨华所说,同自己以前想象的大不一样吧?
山风中,血腥味中人欲呕。
转眼之中,阵地前已经躺倒一大片尸体。
流民们彻底混乱了。这已经是单方面的大屠杀。
“杀上去,杀上去!”孔彦舟悲愤地大声呼号,“他妈的,要想不被射死就贴上去。”
第三轮箭雨再次射出。死得人更多了。
“出击,杀!”杨华大声下令,开始全军反击。
所有地龙卫军士兵都同时将大弓插进背后的弓套,提起插在身边的陌刀,踩着一种听不见的节奏向前走去。
“杀!”两军终于撞在一起。
五十柄陌刀顺序砍下,劈进破衣烂衫下的身体。
瞬间,龙卫军如一只巨大的旋风旋转中切进敌人的阵中,在旋风的边沿,无数残肢断臂飞上半空。
流民军手中简陋的武器根本对付不了用整快钢板铸成的板甲,他们只能无奈地在龙卫军身上砸出沉闷地响声,然后被毫不留情地劈翻在地。
曹成只觉得眼前发花,那一队龙卫军就如被释放而出地妖魔,正在视线中逐渐被放大,占据了整个天空。
这是一只让人有着强烈无力感的部队,曹成突然想:“如果自己将来对上这样地一支部队该怎么办呢?或许,也只有投降一条路可走吧?”
“曹成,进攻,进攻!”杨华的声音远远传来,冰冷得令人心生寒意。
曹成回过神来,疯狂地对着自己的士兵大叫一声:“破贼就在眼前,杀呀!”
“杀!”学着龙卫军的模样,曹家子弟同时发出怒吼。
也不知过了多久。
吃不住劲的孔彦舟主力被龙驱赶着一点一点朝先前的两支进攻部队靠去。转眼,四万人裹成一团,到处都是倒下的旗帜,太行山贼已经彻底乱了。
“此战我军大胜!”曹成浑身都是热血,艳腾腾冒着热气,他手中大刀已经满是缺口,上面的锯齿上还挂着一缕麻布的纤维。风一吹,那根线头甩出一滴血珠子,正好落到脸上,烫得他眼皮一跳。
战斗到这个时候已经毫无悬念了。
第四卷 西望太行
第一百零五章 善后
到处都是溃败的流民。
战斗在大约下午两点钟时结束。在龙卫军的带领下,乡勇部队全军突袭。孔彦舟带着五百精锐翻山逃回老巢。
山贼人虽多,可都是饿得皮包骨头的流民,很多人都放下武器坐在地上放弃抵抗。也有不少人四面八方逃跑。
这场战斗从某人种意义上来说完全是靠龙卫军自己打下来的,可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武器也透支了大量体力。很快,杨华命令龙卫军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脱掉身上的板甲,一身湿淋淋地站在那里。
追击的事情就交给乡勇们吧。五千相州乡丁以宗族和地域为编制四下掩杀,直到傍晚才驱赶着一队又一队精疲力尽的俘虏回林虑县。
阳光开始猛烈起来,但山风吹得更急。俘虏们都蹲坐在地上,有人在抱着满是鲜血的头,有人在低低哭,更多的人则瞪着麻木的眼神等待着未知的命运。不知怎么的,战在这满是血泊的战场上,杨华有些发冷。倒不是觉得杀几个流民有什么不对。这次战役其实彼此的伤亡都不大,相州乡勇大约阵亡两百,轻重伤号五百多。流民那边应该比相州乡勇稍微多些,具体多少要等战后统计数字下来才知道。
几万人规模的战役双方死伤总数不超过三千,比起一战二战那种搅肉机式的战役简直就温柔到可以忽略。
冷兵器战争很多时候打地不过是士气。一只部队很多时候战损超过一成就彻底崩溃了。而伤亡更多的是出现在接下来的追击中。
在杨华看来,战争总是要死人的。记得三年前征讨方腊时,他还是一个小小的十将,那时死的人海了去,他地神经就是在那时锻炼得坚强起来的。
三年多了,总算从开始地不适应逐步变成一个冷血的军人。这个过程还真有些漫长啊!
看着死在地上的流民,杨华只是觉得不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场内战。内战通常是没趣味的,失败者固然可悲,胜利者也谈不上喜悦。
但相州乡勇们却十分兴奋,他们不断打骂着俘虏,下手极狠。很有些还乡团的味道。
杨华看见一个乡丁提着一把短刀喝令一百多个俘虏排成一个长对,逐一让他们把身上地财物掏出来。可怜那些流民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是财物,被失望他用刀背砸得头破血流。
还有人提着长矛发疯般地朝俘虏们身上戳去,将那些俘虏赶得大声喊“救命!”
也许,对那些乡勇来说。在经历过一场血腥的大战后,精神都已经处于高度崩溃的阶段,需要找些事情来缓解紧张的神经吧。
龙卫军毕竟人少,也控制不住场面。五十多人都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乡勇们的抢劫行动。
追歼流民的部队一支支开了回来,很多乡丁腰带上都系着斩下地人头,跑到杨华身前大声道:“大人,我今日斩首三级,是不是有赏钱拿?”
“杨大人天威。我等服了!”曹成带着一群相州土豪们走过来,同时拜倒在地。
曹亮浑身都是血,他大声说:“提刑大人,俺曹亮今天是开眼了,原来仗是这么打的,服了,服了!”
从头领的眼睛里,杨华看到了一丝敬畏。
的确,今天龙卫军的表现实在太抢眼了,一对上流民简直就是摧枯拉朽式的屠杀。
要想让这群土豪归心。还有什么比一场酣畅的胜利更有说震慑力呢!说到底。乡勇若不是装备还过得去,同流民比起来也没什么区别。龙卫军真要翻脸灭了他们。还不是举手之劳?
“起来吧!”到现在,杨华这才感觉到一丝为上位者的快感。
他淡淡地下令:“叫你们的人停止屠杀和抢劫,俘虏们我自有用处。否则,休怪我军法无情。去告诉俘虏们,本将军既往不咎,甄别之后,还可发给路费让他们回家。杨华这句话声音很低,但他不怕这些土豪们听不见。
“谨尊大人军令!”所有人都同时站了起来,飞快地跑出去,大声呼喝:“都停下来,都停下来,提刑大人说既往不咎,发路费让你们回家。”
这些,一直木讷地坐在地上地俘虏们才轻轻地欢呼起来。许多人都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更有人激动得“呜呜”大哭。
见此情形,杨华却有些懊恼,早知道先前在战场上喊一声:“只问首恶,胁从不究。”这一仗打起来还会更轻松。自己的杀性还是太大了些啊!
“俘虏实在太多了。”赵明堂苦恼地对杨华说。到晚上,战果总算清点出来了。累了一天,杨华将所有的头领们都招集在城中破烂的县衙中,设宴庆贺。
“多少?”
“一共有四万。
“恩,我知道的。当初李鹞子的情报说只有两万人,怎么多出了这么多?”杨华也有些搞不明白。
赵明堂叹息一声,用力咳嗽:“其中有两万人是从太原那边过来的难民,你也知道,太原被金人围了那么长时间……”他眼睛里满是泪光,大概是咳得太猛了些。
杨华摇头不语。太原保卫战是靖康宋金之战最惨烈的一役。在他印象中,好象太原从头到尾被围困了将近一年,城中居民也死了个干净。
开封还好些,毕竟有各路勤王军,加上又有个投降的皇帝,烈度要低得多。太原战场却纯粹是用尸体和鲜血堆出来地。
也难怪有那么多流民跑到太行山上去了。
顾不得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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