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磊不再犯错,这点小小的污点,王爷又怎会放在心上?
华青弦牵了牵嘴角:“那如果有人参他一本呢?”
“……”
关于这一点,王妃还真没有想过。毕竟,以摄政王在朝中的影响,还没有几个人敢去摸老虎的屁股,但,没有几个人敢不代表没有人敢。更何况保王派一党应该早已有人蠢蠢欲动,这么想着,王妃突然豁然开朗,再看向华青弦的眸中,又多了几分难以置信的深意。
华青弦仍旧眉眼淡淡,说话的时候眉梢都不曾挑动一下:“只要大哥护着云秋水一天,他就一天无法继承王府,这,难道不是母亲想要的?”
“你有把握吗?”
王妃没有明说,但华青弦知道她问的是关于华青磊对云妈妈的感情。其实,感情是世界上最不牢靠的东西,谁都可能会被玩弄于股掌,只是,对于华青磊和云妈妈,她渐渐地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果然,再渣的男人都有几分真心,更何况,华青磊众人的眼中,根本不算渣。
“自然是有把握才这么做的,更何况,母亲也说过了,大哥二十年都生不出的儿子都让云妈妈生出来了,他岂能不疼她?”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一次,华青磊怕是再也不会放开云妈妈了,就算不看在云妈妈的份上,为了那个难能可贵的儿子……想到这里,华青弦不由又有些惆怅,真是个儿子才好啊!要不然不说云妈妈不好跟华青磊交待,就算是骆惜决,她让他那么随口一说会不会以后真的砸了他的金字招牌?
她的自信让王妃安心了不少,瞥眼又看了她一下:“这一次就算了,以后再有这样的决定,不许再自己做决定。”
“是。”
以后……她就嫁出去了,再有什么决定也用不着王妃来拿主意。
“去看看孩子吧!小颜等了你一天了。”说完了想说的事,王妃开始赶人,一抬眸见她没有走的意思,王妃眉头一挑:“怎么了,还有事?”
“五年前的事,母亲究竟知道多少?”
“……”
五年前的事太多,王妃一时拿不准她问的是什么,只沉默着拿眼看她,华青弦对上她的眼,一字一字:“我是指,我被父亲扔进靖江的那件事。”
“谁跟你乱嚼的舌根子,根本就不……”
打断王妃的话,华青弦的眉眼之中透着几分不耐烦:“我全都知道了,庄觅珠给我下了迷香,父亲和祖母为了遮丑才想将我弄死。”说着,她停了一下,又道:“其实,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母亲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母亲不要问我从什么地方知道的,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替我出头?”
这话多多少少有点质问的味道,虽然她现在是身份是王妃的女儿,可她敢用自己的脚指头来发誓,面前这个王妃和笙华郡主记忆中的不是同一个,虽然,她还没有证据证明什么,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就是王妃一直无视她,冷落她的真相。可是,她知道王妃的秘密了,可王妃却不知道她的心思,是以,做为一个受了那样‘天大委屈’的女儿,她有理由也有权力这样质问王妃。
定定看了她一阵,王妃终于转过头去:“因为,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沉沉一叹,仿佛想将心底最深的浊气都吐尽一般,这时候的王妃,看在华青弦的眼里,却是有几分真诚的。至少,她在说到死过一次的时候,那种沉痛的眼神,不是随便什么‘演员’都是演得出来的:“那时候,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赶到靖江边上,亲眼看到你被……扔了下去,我也跳下去了,只是,你父王让人把我弄起来了。后来,我以为你死了,心如死灰,再不提这件事。”
“心如死灰还生下了珏儿?”
闻声,王妃眉心一颤,露出几分凄凉之意:“也许是太寂寞了吧!你不在了,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后来,就有了珏儿。”
“不忍心对父亲动手,不忍心对祖母动手,我都可以接受,可是,庄觅珠呢?为什么还让她呆在王府里头?”
王妃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华青弦:“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庄觅珠有参与进去。”
她没有说谎,关于庄觅珠的那个迷香,她是真的不知道。不过,庄觅珠心怀不轨之事,她却是一清二楚的,如若不然,她也不会刻意逆着庄觅珠的意思,试图逼迫她嫁给那傻子了。
虽知道王妃的话半真半假,但这个解释也算是合情合理,华青弦淡漠地笑了:“那么现在母亲知道这个女人有多么恶毒了,打算怎么做?”
挑眉,王妃听出她的弦外之间:“阿弦,你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想替她找个好婆家而已。”
这话一出,王妃心头大亮:“你看中谁家了?”
威北侯府本是王妃替庄觅珠寻的‘好’归宿,只是,有了柔倩郡主和薛二爷的丑事,庄觅珠再嫁过去的机会微乎其微,是以,华青弦想要教训她给她另寻一门膈应人的亲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知道被华青弦看中的,会是什么样的人家?
“您心中怨着父亲,想必也不愿侍候他,柳侧妃又被禁着足,父亲也怪寂寞的。”说着,华青弦抬眸一笑,灿然道:“不如,帮父亲纳个妾好不好?”
“……”
闻声,王妃愣了,华青弦选中的那个人,竟然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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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明相,不能说的秘密
骆惜决看在小羿的面子上,破例又去看了华青磊的伤,用他的话说,伤的不轻。老夫人顿时心疼不已,再不许王爷对华青磊动家法,甚至连云妈妈这个大家口中的贱人,都看在华青磊重伤的面子上,允她住进了当初云秋烟住的院子。虽仍旧无名无份,却已是府内人尽皆知大爷的人。
从华青磊的院子里出来,骆惜玦在华青弦和小羿的陪同下慢慢朝外走:“她年纪大,胎像也不稳……”
“对别人来说可能是难事,对你来说,应该没问题吧?”神医可不是人人能叫的,既然是神医那自然该有神来一笔,更何况,云妈妈虽然是个高龄产妇,但还没有老到那么夸张的地步,或者会有些妊高症之类的,但护理得当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至少,华青弦对骆惜玦还是有这个信心的。
“医者,治病不治命。”
他没有明说,但弦外之音已很明确,华青弦微微一笑,声音浩淼如烟:“那你就只管治她的‘病’好了,至于她自己的命,她自己去去治。”古代的女人是滕蔓,只有依附着男人这颗大树才能越爬越高,越长越好。可是,在华青弦看来,滕蔓更需要的是水份和阳光,没有这两样,有再好的大树也撑不住冬日的萧条。云妈妈和她一样经历了太多的痛苦与绝望,如果她还学不会自救,那么,谁也帮不了她。
她说话的时候,阳光下好,淡淡的金色映着她的眉眼,在她身上舒展开来份外的明媚。
有风吹过,撩动她丝丝如舞的衣裙,飞舞间迷惑着骆惜玦的眼。他静静地走在她的身边,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眉眼,一颗心霎时安宁如水。他见过许多的美人,甚至于他的母亲就是倾城国色,可是,华青弦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从前的泼辣,如今的淡定如水,过完全不同的两种气质在她的身上完美揉和着,却说不出来的和谐。以前,他总觉得门主的眼光有问题,可当他真正了解华青弦,他却突然有些羡慕起门主来,或者,只有透过表象看见的美,才是真的好。
只可惜,他看透得太晚,太晚了……
他浅浅的笑,有温柔的神色在眉宇间流转:“郡主变了很多,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不要期待环境来适应你,而是你要学会适应你所在的环境,这是我很早之前听过的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你呢?”俏眉地挑眉,她浅笑盈盈地看着他,这本是职场生存第一准则,不过拿来形容这高门内宅的勾心斗角也再合适不过。她不期待骆惜玦这种超脱于尘世之人理解她的行为,但,她有她的底限,有所为有所不为,至于别人怎么看她她根本无所谓。她又不是银票,不可能指望人人都喜欢她。
“是很有道理,郡主适应得很好。”
耸眉,她得意的笑:“谢谢!”
“郡主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在吊子沟的时候,他觉得她很疯,她也一直没有让他‘失望’过,直到回京之前一直都疯疯的。可是,那一日在公主府,他看到她一脚踢到薛仲清屁股上的时候,还真是狠狠吃了一惊。这个女人并不像他平时见到的那些大家闺秀,她装得再好再正经,骨子里也仍旧透着一骨子邪气,这一点,还真是和他们门主很像。或者,就是物以类聚,门主才会义无反顾地爱上她,爱到,甚至不在乎她那‘惊天动地’的出身。
华青弦一直觉得骆惜玦是那种闷葫芦,不太爱说话的样子,可是今天他破天荒地话很多,也许是听了最近有关于她的传闻,也许是猜得出最近发生的许多事都与她有关,不过,她倒是挺好奇他对自己的看法的,所以,听他这么说她,她便顺势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只是好奇,郡主有这样的雷霆手段,当年怎么还会想不开?”
闻声,华青弦卟哧一声笑了:“谁说我是想不开了?”阳光下她弯弯的大眼睛月牙儿般发着光,亮得让他移不开眼。
“嗯?”
“有些事呢!我也不方便跟你讲,不过,就算五年前我的做法很奇怪,可是,经历了生死,经历了磨难,如果我还单纯如白鸽,又怎么还能活生生站在你面前?”这个时代对女人是很苛刻的,男人三妻四妾还能包外室逛窑子,女人却只能三从四德忍气又吞气,她改变不了这个时代的人的思想,却也不想被这个时代所同化,她还是她,虽然换了个身份,可骨子里还是那个傲骄又自满的华青弦,这一辈子怕也是改不掉了。
“郡主很好,把小羿也教的很好。”说着,骆惜玦握了握手里孩子的手,那轻轻的动作让小羿抬起了头,望着自己最信任的师父笑得满口白牙。
自离开吊子沟后,小羿很少这样对人笑,华青弦看着这和谐的一幕,心里暖成了汪洋。伸出右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她一本正经道:“小羿不是我教的好,他是天赋异禀,聪睿过人。”说着,华青弦突然抬头看了看骆惜玦,调侃道:“他身上有我没有的东西,不过,那东西你身上倒有。”
“喔?”
骆惜玦挑眉的样子和阿十很像,同样有一股子霸气外露的傲然,只不过阿十的更张扬,他的更内敛。
“贵气。”这句话她早就想说了,只是听闻他是孤儿所以不知这贵从何来就没有说,不过,她的直觉一直很准。
“你看错了。”
听着,华青弦也学着她的样子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也许吧!不过我总觉得你不是普通人呢!”
“我自然不是普通人,我是神医,世间独得我一人。”
“哈哈,哈哈哈!你还真幽默。”知道他不愿意对自己讲,她也没有再追问,只笑笑望着他,用一种‘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的’表情瞅着他。
“……”
她笑得很开心,明晃晃的大眼睛在他眼前闪来闪去。骆惜玦沉默着,将心底那些沉封的往事慢慢开启,有些凄凉地想:是啊!只要她和门主在一起,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等她知道真相,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对着自己这样笑。
俱都沉默着,两个一前一后默默地向前走着,快送到门口的时候华青弦突然停了下来,犹豫地问道:“阿玦啊!最近……你有见过他么?”
“郡主问的是谁?”
“阿十。”她很诚实地说出答案,虽然因为孩子在身边她犹豫了一小会儿,但,时间紧迫也容不得她再刻意矜持。
“见过。”
“那他,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不知道郡主想问的是什么?”
见他又开始装傻,华青弦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似是不愿再问,但终还是忍无可忍地说了出来:“十日之期已过半,他再不来,我就只能嫁给夜云朝了。”
骆惜玦第一次从华青弦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不知为何他心头的苦涩更重了,轻轻一叹,他问:“夜将军不好吗?”
“我没说他不好,可是,好人就得嫁给他吗?那天底下好人多了,我嫁得完么我?”莫名有些生气,总觉得骆惜玦的态度就决定着阿十的态度,回想起当初她问过她的那个问题,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始在心头酝酿。
闻声,骆惜玦不置可否,只是望着华青弦笑,她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嘟着嘴又追问道:“问你话呢!他什么时候来跟我提亲?”
“他的事,我们过问不了。”
“那……他就没有跟你们提过什么?”
“自然提过,说……一定会娶你。”
“真的?”
心情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本以为会得到另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没想到骆惜玦这样肯定。华青弦笑弯了眼,一时觉得天更蓝了,空气更好的,就连王府朱门上的铜圈也仿佛变得更顺眼了。
“真的。”
阿十还是夜云朝,谁娶都一样,他自然能够这么肯定了。只是,看她笑得因为这个答案那样开心,他心里……还真不大是滋味……
骆惜玦走了,小羿也坚持跟他走。
那孩子一直不喜欢在王府里呆着,除了每天回来睡觉以外,吃喝拉撒都在保和堂,俨然已将王府当成了客栈。不过,对于小羿的这种选择,华青弦并未多加指责,孩子早一点独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更何况,她自己也觉得王府里煞气很重,多呆一天都闷得慌,也就更不愿拘着小羿了。毕竟,他在保和堂里学的东西都是王府里没有人能教他的,他成长得越快,对他们母子三人的处境也越有利。
其实她一直觉得小羿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这么努力的,只是,毕竟还不到五岁的孩子,这样的心智,这样的城府,要不是她的儿子,她恐怕这辈子也不敢沾这种小腹黑。
一路想着这些回了绮兰阁,刚绕进月亮门便遇到正无头苍蝇般乱转的泌梅,见她回来,连忙迎上来:“郡主,笑语小姐和觅珠小姐一起去了佛堂。”
是吗?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
很好,很好……
——
毕竟有皇太后在撑腰,威北侯府的事情出的再大也终究还是被压了下来,长公主府上吃了闷亏,但最终也没有闹开。或许是顾忌着女儿的名声,或许是如传闻中一般得了皇太后的首肯:默读柔宛郡主进宫侍君。
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最不舒服的人当属柳侧妃,她一巴掌扇在了华笑语的嫩脸上,指着她的手指颤了半响,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