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想通什么环节似地,以至于脸上泛著极度兴奋的彩光。独孤漠满肚子的训斥到此更是化为乌有,方嫿对自己理想的投入与执著,在这一刹那,显得那么不容亵渎。
他根本不敢打断她的专注。
直到她自己回神过来。
“太好了,现在我知道应该怎么动笔了。”她魂归来兮的抬起眼,独孤漠深邃的眼瞳也正望著她。哎呀!她忙遮住窘红的脸。模死了,她就这么大剌剌的专注在自我的情绪里,没注意到吻她的“伙伴”还在现场,丢脸哪,看看她又做了什么蠢事。
她的舌头彷佛打了结一样,支吾半天还是挤不出一句打破尴尬局面的话来,只会脸红、脸红、再脸红、红噗噗的小脸蛋,简直可以媲美关公。
咕……咕噜……咕……
奇怪的声音突然切进这诡谲的宁静里,方嫿这下子更想挖涸地洞把自己藏起来,只因这个怪声音不是来自哪里,正是从她饿惨的肚子里传出来的。
“你多久没有吃东西了?”瞧她一脸尴尬,独孤漠主动先问。
“没多久……”她局促的回道。
“没多久是多久?”从她的语气里也听得出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她缩了缩脖子。“就是你早上出门的时候……”
“到现在。”他替她说完,并且声音显得相当不悦。
方嫿的脑袋几乎快垂到地板上去。“因为……因为我一直待在房里写里写得太专心,压根儿忘了时间,所以才会没吃饭。”
“你在家里也是这副德行?”难怪瘦巴巴。
她却摇头。“我家里有很严格的规定,哪里容得下我的放肆,所以饿不坏我,我只是……只是好不容易才得到这种没人打扰的生活,可以让我专心一意,所以我才不想浪费时间,况且饿一天又不会死人。”
“那么请问你准备待在这地方多久?”独孤漠口气恶劣地问。他不得不想,他若是有事情得留在外面、或出去几天,沈溺在写作里的她是不是准备饿死。
方嫿吓一跳!误会他的意思以为他又要赶她走。
“你又反悔了,是不是?因为我的请求吗?好啦、好啦,我不勉强,你不必一定要当我男朋友,我自己想办法,我……”
“男朋友?”霍地,门口突然卷来第三束音波,清丽的女音,毫无温度的劈进方嫿的耳朵里。
方嫿傻傻看过去,一个身著紫色衣装的绝世美女,娉婷的站在卧室门前望著他们两个,玲珑的身段在紫色衣料的包裹下,显得神秘又耀眼,堪称是人间极品。
“你?”方嫿惊愕的微开樱口,半天发不出声音来。她是谁?外表太完美了吧?
这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吗?否则怎么能够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房门口,没人发觉。
邀君宠若有所思地睇了一眼门里人后,随即闪过一抹笑意,但极快,连独孤漠都没看见。
“她是谁?”邀君宠走向独孤漠身边,顺道将手上的牛皮纸袋交给他。
会说话的仙女?不!她不是天上仙子,是尘间凡人,而用一身紫颜色所搭配起来的服饰……
啊!
她想起来了,她知道这位紫衣女郎是谁了,她就是独孤漠的女朋友。
原来,她竟是这般的美丽,连最洗练的文字也难以形容出她的美态,难怪独
孤漠会对其他女人都这么冷漠,身旁有著这么一个完美的女性,他哪里看得上其他人。
好扼腕哟!不知这浓浓的惆怅因何而起?总之,方嫿的胸臆就好像压了块大石头,重得连气都快要喘不过来。
邀君宠曼妙的绝姿就伫立在独孤漠跟前,挡住他跟方嫿之间的视线。
“这地方不该让她进来的。”邀君宠直接问。这间公寓其实是“侠客居”在北市里的其中一俩小据点,专做为连络之用,偶尔也让“侠客人”休憩暂住,不过这很私人的地方,向来是不许外人涉足,独孤漠把这美丽的女孩带进来,可是破了戒,除非这女孩算是“自己人”。
方嫿清楚地听见她对独孤漠的质问,紧张地跳出来为他解释。
“你别怪他,是我死缠活赖拚命请求他收留我住这地方的,其实他也一肚子委屈,不关他的事,全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
“哦?”邀君宠的美眸流转出兴味光芒。
“真的、真的,你千万要相信我呀。”从这紫衣女郎出现之后,她就一直觉得很不舒服,尤其她能大剌剌地进入这间公寓,并且独孤漠还对她很纵容,不像对她时,总是用阎王脸相向。而且这叫什么君宠的美人可以自由进出这间屋,可见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小可。
邀君宠兴趣盎然的回头问方嫿。“小姐,请教你贵姓芳名。”
“我叫……”
“她与这事无关,你不必多问。”独孤漠终于开口截话,并且还道:“君宠,你先跟我来。”
“好。”邀君宠也没有坚持,随他身后踏出,留下没人管的方嫿。
她的心情更显恶劣,好像是只被人丢弃的小狗,被摒除在温暖关切之外,无人闻问。
瞧他俩在客厅不知在窃语些什么?可是她没勇气去偷听他们之间的情话绵绵,怕自己忍不住会尖叫出声。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就连被限制写小说时,也不曾像现在疼得想哭泣,尤其当这对气质调性极为神似的俪人讲完情话,又朝她踱过来时,她更觉得自己简直是颗不起眼的小沙粒。
这两人并肩齐站,单凭外表,就让人备觉精彩;就只是站在一块,就升起一股让人想翻看他俩情事走向的强烈欲望。
就像是最登对的金童玉女般,吸引周遭人的眼光,如此精彩的人物,自当是最适合的男女主角人选。
她该觉得很开心,因为有这么好的观察对象。可是、可是她现在却只想哭……
“那么我先走了。”交代完事之后,邀君宠告辞离去,在临别前,她还不忘回头看了眼泫然欲泣的美丽女孩。
“小心。”独孤漠对邀君宠说著。
她点头领受,笑笑,转身离开。
独孤漠对她好好喔,虽然没有太多言语,却存在对彼此最深的关怀。如果有
男人愿意这么对待她,她一定会感动得死掉。
可惜……
所以她像条游魂似的飘到客厅去,一对怔仲的眼睛仍然呆呆地看著已经合上的门,眼底净是难解的阴郁。
“你又怎么了?”她的神态在眨眼间变得好憔悴,难不成是饿坏了。
她半天没吭声。
“方嫿!”
“呀!”
“你不舒服?”
“没有,没有啦。”她顿了顿,无力地说。“我是在担心她看到我住这地方
,会不会对你产生误会?“破坏人家的姻绿,她更会良心不安。
“君宠有颗聪明脑袋。”她才不会妄加牵扯。
“说得也是。”从头到尾那君宠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做情敌看待,对她态度是极度的自然,胆敢这样的笃定,想来她对独孤漠的掌握是胸有成竹。
突然好想离开这地方,不想继续留住下来,唯恐又看见他们甜蜜在一起的景况
………………因为心脏会莫名的痛。
还是离开吧。
游魂又飘回卧室里,开始把桌上的一叠纸收拾好放进包包内,整理妥当后就要背上肩膀,这次不需要独孤漠开口,她会识相的先滚蛋。
“你又在干什么?”为什么她的举手投足,总会跳出他的意料外。
她颓丧回道:“我现在终于明白所谓包袱的意思,所以我想舍弃这头衔。”她不能反过来让恩人受害。
“你肚子不饿了吗?”独孤漠话锋突然一转,他发现自己想要应付眼前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妮子,就得学她一样。
“饿呀。”不过没什么胃口。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吃消夜。”
“我离开这里后会自己去吃,啥?我……我们?”她宛如被雷劈醒似的抬起眼,一对水瞳充盈著不敢相信。“我有没有听错?你刚才说了我们,我们?”他在邀请她——而且是主动的。
这女孩似乎很容易取悦,并且喜怒哀乐毫无保留,毋需让人费疑猜。
“没错,就是你跟我,我们。”他不在乎重叙一遍,只因她看起来很快乐。
“那你意思是说,你还不会抛弃我,你不在乎让我继续跟你”同居“?”
“你到底要不要去?”她到底在紧张些什么东西?他有说要赶她离开吗?
“要、要,我当然要去。”他异于往常的热络,并且发生在他女朋友现身之后,实在太教她动容了,由此可见他并非铁石心肠,心头的一角,也烙印著她的名字的。
好感动、好棒哟,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方嫿笑呵呵……
“小心点,慢慢吃,会噎——”
咳……咳……咳……来不及了,独孤漠话还没讲完,方嫿就红著一张脸,直拍胸口努力顺气。
“简直像个饿死鬼投胎。”他倒水给她。
她不以为杵的接过,喝了口。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再加上一整天都没进食过,当然胃口大开,哪管得上是不是狼吞虎咽,先填饱肚子再说。
“等一等。”独孤漠忙抢下她手中的刀叉,深怕她把肉块切得太大块,吞下去时会一口噎死她;抢快一步把她的盘子拿到自己面前,替她切好肉块之后,再递还。
“可以用了。”
“谢谢!”她好开心的一口一口吞著,享受他的温柔。
又来了……这张开怀的小脸,再一次堂而皇之地敲进他心田,看著她的满足,冷不防心口起了股诡谲的骚动!而他何时变得这般善良,竟然也会替人著想。
“我好久没这么轻松的吃饭了。”填饱肚子后,她见腆的谢谢他的照顾,甜美的丽颜漂出红晕,娇柔可爱得不似人间物。
他不得不闭上眼,调整著突然变得急快的呼吸,自从遇上她之后,很多事都变得不太相同。
“你怎么啦?”独孤漠的表情好奇怪。
“没事。”他埋头吃著自己的东西,气自己的失态。
“真的吗?”可是他明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还要不要点别的东西吃……”
“嘿!瞧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我也加入好不好?”一道笑眯眯的嗓音突然传过来,才一个眨眼工夫,一条修长的身躯已然在方嫿对面位置坐下,完全不理会脸色乍变的独孤漠,来的人是那般自然。
“你是谁呀?”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周遭都会突然跑出一些精彩人物,刚刚才送走一个倾国倾城的紫衣女郎,现在又来一名风流惆傥的俊美公子,教她忍不住再次看呆掉。
认识独孤漠的人,似乎个个都奇特无比。
“继续吃呀,没关系的,不用招呼的。”慕容轻狂像在观赏什么似地直瞅著俏女孩跟独孤漠瞧,彷佛在看动物奇观。
“你到底是谁?”哪有这样猖狂看人的,而且独孤漠的脸色怎么愈变愈坏。
“我叫慕容轻狂,你没听过的。小姐,换我请教你贵姓芳名。”他兴致勃勃的探问关于搪瓷娃娃的来历。
“方嫿。”她道。不知怎么回事,这个慕容轻狂的狂姿虽然很引人侧目,不过不会让人讨厌。
“你住哪……啊!你现在正跟独孤漠住在一块对不对?你们同居。”这个慕容轻狂露出极为暧昧的笑容。
“没有、没有,你别乱说呀。”瞬间,她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还紧张得蹦蹦跳!
“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的。”他还直眨眼睛,然后鬼里鬼气的又说:“我不过是来确定一下传闻的正确性罢了。”
“什么传闻?”方嫿一脸茫然。
“你左侧边的男人是不是在动春心哪?”慕容轻狂说完后还哈哈大笑。
“快滚!”要不是怕吓到方嫿,独孤漠早把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混小子一拳搥死。
“莫气、莫气,我不过是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罢了,你做过的游戏,我当然也要学习一下。”想当初他跟冯惊艳“过招”、风旋和吕时空“对峙”、邀君宠跟应有诺“纠缠”,他可都有掺一腿,好不容易这颗顽石脑袋也开始“融化”,不好好回敬一番,怎么称得上是好兄弟呢。所以一接到君宠的电话,也就迫不及待想亲眼印证一下。
这个叫慕容轻狂的表情怎么这般邪恶咧?
“独孤漠对你做了什么事?你想找他报仇。”方嫿不由得略带戒备,深恐他对独孤汉有任何的伤害行径。
“咦?他还没有告诉你吗?我还以为他——”已经把“侠客居”的秘密全盘托出,这可是确定好另一半之后,才能做出的坦白。
“你少胡扯。”独孤漠警告他别做莫须有的猜测,胡乱把他跟方嫿扯在一块。
“嘿、嘿,这真的只是胡扯吗?”他邪魅的眼波瞧著盘子上的肉块,这可是第一位女性有此殊荣,能够得到独孤漠特别的关照。
方嫿总算明白慕容轻狂所指何事。“你误会了,独孤漠没有企图,他不过是当个善心人士,暂时收留无家可归的我罢了。”
“真的?”他慕容轻狂是何许人物,当然一眼就看穿方嫿的本质,这女孩的气质相当纯美甜净、 惹人怜惜,对出生在吃人不吐骨头世家中的独孤漠来说,是 一个截然不同的形象,当然会有特别的关注。
“你为什么逃家?”慕容轻狂转而研究起女主角来。
“就为……”方嫿一口气把她的遭遇与经历一字不漏的告诉慕容轻狂,最后叹口气道:“虽然方氏不是国际知名的大企业,但毕竟也有些家底,出身在这种富贵人家,压力当然会重些。”她落寞道著。
“说得也是。”算是同一种人,而且他们所扛负的责任远比方嫿重上一百倍。
而他们现在能够过得如此优游自在,除了天生头脑好之外,还懂得如何克服压力的绝招。“这么说来独孤漠能够凑巧的遇见你,注定他对你有义务。”他把视线调向一直不吭声的独孤漠脸上,这一看,可把慕容轻狂给看闭了嘴。
独孤漠就冷冷坐在椅子上听著他们的对话,虽然一个字也没插嘴,但明显的不悦已经清楚地跳跃在脸庞之上。
慕容轻狂突然又纵声大笑。
“你看起来很生气。”他指陈。一向宛如冰雕的“青皇”居然也会动怒,这倒是可以列入奇迹之中。
独孤漠的怒气飞快敛去,但还是没有好脸色地瞥了眼方嫿;而那丫头也用好奇的眼光在打量他,杏眼奇怪地眨巴眨巴著。
始作俑者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事,并且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察觉。
最可笑的则是自己,居然在看见方嫿毫无保留的对慕容轻狂倾诉一切经过后,竟感到相当不开心——这两人才初次见面,方嫿就一股脑儿把“秘密”全告诉了慕容轻狂。而对自己呢,却是在不断的抽丝剥茧之后,眼看隐瞒不住,她才无奈的全盘招出。
她对轻狂更为不设防。
甚至远远超过自己。
“我们别理他,继续聊我们的。”烁亮的眸子轻快地掠过一丝狡黠,慕容轻狂又把方嫿的注意力拉向自己,兴致勃勃问著:“听起来,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当个作家喽。”
“是啊。”方嫿不断偷观独孤漠,他是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那么……”
独孤漠好像非常非常地不开心耶,为什么?方嫿不断臆测著。
咦,这妮子压根儿没在听他说话。
“方嫿!”慕容轻狂喊她。
她没反应。
“方嫿。”
“嘎!”她弹起来。“你在跟我说话?”
“是啊。”慕容轻狂即使明白也心照不宣,继续执行诡计,第一步就是让惊艳教这妮子猎夫。“我有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听?”可得好好利用这机会整整独孤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