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这你就不了解吴佩孚了,吴佩孚为人自负,他认为南面可以利用赵恒惕挡住我们,他在北方速战速决,击败冯玉祥后再南下对付我们,而且我们声势造得越大,吴佩孚越要北上,他会认为这是虚张声势,就像上次直奉战争时一样。”冯诡不以为然,庄继华哑口无言。第二次直奉战争时,孙中山在韶关建立大本营,大军向湘粤边界集中,声势不可谓不大,可吴佩孚丝毫没受干扰,依然自己打自己地。
最终曾扩情没有上台发言,北伐议案也没有进行表决,原因是邓演达进行了一次超长演讲,他反复讲述北伐对革命的重要性,利用北方军阀混乱力量不能集中地有利条件进行北伐,同时在政治上号召北伐有利于推进革命,使革命向江南向北方扩展。
由于北伐引起的纠纷太多要求发言地代表也越来越多,汪精卫只好宣布明天继续辩论。散会后,庄继华与曾扩情一起在院子里遇上坐着轮椅的张静江,张静江便邀请庄继华一起去看看蒋介石,庄继华本也打算找时间去探病,便欣然同意,庄继华便推着张静江往车那边走,曾扩情边走边问校长的病不知去医院看过没有,庄继华心中哑然失笑,张静江笑道心病还要心来医,曾扩情这才醒悟,他也不由有些尴尬,庄继华却停下脚步,他忽然看到冯诡,冯诡独自一人站在路边招呼黄包车,这人可是治病地高手,庄继华连忙停下,把轮椅交给曾扩情,自己快步走向冯诡,在他上车前拦住。
张静江有些奇怪的看着随庄继华过来的冯诡,庄继华注意到张静江的眼神,忙介绍说:“这位是冯诡先生,安徽代表,他是个高明的大夫。”
冯诡神色不动,张静江却有些意外,他呵呵笑道:“我听说安徽有个鬼才书生,没听说那个大夫更高明。”
冯诡嘻嘻一笑道:“没想到贱名也能入民国吕不韦的耳中,幸甚,幸甚。”
庄继华莫名其妙,他知道蒋介石是心病,刚才冯诡的见解正对蒋介石的病因,因此临时起意邀请冯诡前往,没想到冯诡居然有如此大的名声,而且还是什么鬼才。意外,意外,真是意外。
张静江与冯诡互相打趣一番后,他们同车前往蒋介石的居所,庄继华与曾扩情骑马过去。
蒋介石庭院中接待四人,他还是一身中式装束,长袍外面罩着件黑色缎面地棉祅。五人一边喝着陈洁如端来的茶一边闲聊,曾扩情还是首次这样与校长面对面的闲聊,心情有些紧张,蒋介石让他坐下时。他居然有些手足无措,张静江的眼神又让他更加紧张,看着他的样子庄继华说了两个前
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张静江和冯诡是真的开心大是皮笑肉不笑。曾扩情是紧张作着的笑。只是神态松弛了些。
等笑声少歇,张静江开始谈今天的来意了:“二大就要闭幕了。除了北伐外其他议案都有了结果,明天投票之后。下午就要闭幕,汪主席希望你能出席明天的闭幕式。”
蒋介石闷闷不乐地说:“北伐是总理遗志。二大连个决议都没有,这算什么大会,总理尸骨未寒。他们就把总理的话忘记了。”
“所以,文革给你请了个医生来。”张静江微微一笑。
蒋介石是第一次见冯诡,刚才介绍时张静江介绍的也是安徽代表淮北鬼才,没说他是医生,因此蒋介石略有些诧异的看着冯诡。
冯诡却摇头说:“我不是什么医生,不过将军的高足却有个好主意,可以有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之效。”
哦,蒋介石忍不住低呼一声然后看着庄继华,没想到庄继华却推推曾扩情:“扩大哥,你把你的主意给校长说说,看看行不行。”
蒋介石这下更奇怪了,他完全没想到居然是曾扩情而非庄继华,所以他严肃地看着曾扩情。
曾扩情有些紧张,他稳定了下情绪然后才慢慢地说:“校长,我…,我,北伐没能形成决议是因为苏俄有自己的打算,他们想促成吴佩与冯玉祥联合,先打垮奉系张作霖,所以他们不赞成我们北伐,而共产党是听苏俄地,他们自己没什么主张。学生以为,与吴佩孚这样的军阀联合无疑是对革命地背叛,因此学生主张把苏俄的目地揭露出来,让所有革命者都知道。”
“嗯。”蒋介石轻轻哼了声,等着曾扩情继续说下去,曾扩情却以为自己说清楚了,他停下来等着蒋介石的反应。蒋介石等了会,没听见曾扩情说话,抬眼看着他问:“然后呢?”
曾扩情一下就慌了,然后什么?我不是说清楚了吗?庄继华急忙插嘴:“扩大哥,具体你打算怎么做。”
曾扩情这才醒悟,他连忙补充说:“学生以为通过孙文学会的报纸进行揭露,联合民国日报、群报、广州周刊等新闻报纸,所有地宣传都统一口径,主张北伐的是革命者、是左派,反对北伐的是妥协派、投降派、。”
蒋介石皱眉想想感到是个好主意,只是时间上稍显晚了。
这是冯诡开口道:“在下有些话不吐不快,只是恐不入将军心意,还请见谅。”
蒋介石很客气:“先生请讲,蒋某洗耳恭听。”
“西山会议派的行为虽然错误,可是他们所说的某些话却引人深思,看看目前广东,共产党控制的力量,省港罢工工人大约三十万,各地农会大部分是在共产党的控制之下,会员高达五六十万,广州工会国共各得一半,各有十来万,广东各地党部,共产党控制了一大半,外省更加严重,湖南,安徽的省党部都是共产党受控制,这种情况再不抑制,恐怕几年之后就不是容共了,而是容国了。”
冯诡的话让蒋介石背心直冒冷汗,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冯诡,又看看张静江:“有这么严重?”
张静江点点头,他的神情有些无奈:“没有共产党吧,国民党死气沉沉,有了共产党吧,又面临被挖空的危险。难呀,难呀。”
蒋介石难以接受的喃喃:“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
“广州的革命气氛高涨,可是广州青年却是以加入共产党为荣,加入国民党为耻,为什么呢?共产党总是能提出一些很激烈的口号,迎合青年,我们国民党呢,却不能进行反击,一反击就被扣上的帽子,在很多时候只能忍气吞声,因此我说曾少校的方案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这个方案不能让北伐议案被通过,但可利用这件事情打击苏俄顾问,抑制共产党的发展,在宣传上为我们国民党赢回青年。”
庄继华直冒冷汗,这个冯诡怎么把打击共产党放在首位,他心里有些后悔,后悔把他拉来,急忙说:“这恐怕不太好吧,总理说过联俄容共的。”
蒋介石闻言又有些犹豫,冯诡却说:“这与总理的三大政策无关,也与容共不矛盾,容共是让共产党员遵照国民党的政策行事,如果他们犯错,我们也应该批评指正。”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革命阵营内部纠纷。”庄继华怀疑的问他,后者点点头说:“对,是内部争论。”
庄继华尖锐的说:“你能把争论控制合理的范围之内吗?”
冯诡反问道:“为什么共产党可以反对国民党,而我们不能反驳他们的错误?”
“当然可以,”庄继华辩解道:“我的意思是把争论控制北伐议题上,主要打击目标对准苏俄,而你的建议却是把打击目标放在共产党身上。”
“我看没什么,”张静江缓缓说道:“批评是相互的,他们可以批评我们,我们也可以批评,言论自由嘛,而且我们此举也是为了革命。文革,难道你就不想北伐?”
庄继华一时语塞,他们争论之时,蒋介石一直在默默的思考,这时他抬起头神情决然的说:“好,就这么办,慕,这事就交给你办,把声势造大点。”
曾扩情稍稍一愣,随即站起来,大声答应:“是,学生保证不让校长失望。”
张静江看着庄继华大有深意的笑笑,却对蒋介石说:“这样的话,介石,明天不但要出席大会,而且还要发言。”
蒋介石点点头,然后转头对冯诡说:“不知先生以后作何打算?”
第二十八节 新闻(一)
诡似乎没有料到蒋介石会有此一问,他犹豫下才说:徽,继续办我的报。“
蒋介石摇头露出惋惜之色:“我想请先生留下,现我党危机重重,我忧心如焚,然我对政治愚钝,而先生明锐当能为我查遗补缺。”
蒋介石这话说得很婉转,冯诡却听出话中之意,你说我党要被掏空了,好,我听你的,但你不能说完就走了,留下我一人补这个烂摊子。
张静江笑道:“安徽那个地方太小,容不下你这鬼才,我看你就留下,替介石参谋参谋,也为党为国多出分力。”
冯诡虽然还在犹豫,可神色已经不那么坚决了,蒋介石抓住机会说:“我请先生担任我的机要秘书,若要军衔的话,暂时只能授予上校,将级军官必须要经过军委会同意。
“
“军衔就不必要了,冯某一纸虫,从未想过拿枪,人家枪响我恐怕只会尿裤子,就别给国民革命军丢人了。”
言罢哈哈大笑,众人听他说得有趣,也不由一乐,庄继华心中摇头,不知道这个冯诡带来的是什么,带他来是对还是错。
这几个人中张静江是最满意的,他不但完成了汪精卫所托,也变相消除了担忧,蒋介石有个坏习惯,一言不合拔脚就走,以前在粤军中是这样,后来办黄埔军校也是这样,以前孙中山惜其才,每每派人追回,他现在若走,恐怕只有人高兴,没有人追。
随后又闲聊一阵。曾扩情想到还要去写文章,联络报社,没说两句就要告辞,庄继华趁机与他一道离去,蒋介石也没留他们,只是劝勉两句。让他们走了。
等两人走的背影在门口消失后,蒋介石才问冯诡:“无常先生,你认为以后我应该怎么作?”
“对苏俄,我们要利用。没有他们的支持北伐会很艰难;对共产党要利用,也要控制。”冯诡说:“控制的方式就是利用法律,所以庄文革那三个法案要尽快制定出来,另外,共产党不是说我们有左中右三派吗,其实共产党内也并非铁板一块。也分派,激进派。中间派,稳健派,激进派紧跟苏俄,苏俄怎么说他们怎么做,稳健派则主张以我党为主。他们为辅,陈独秀、张国就是这派中人,激进派则以蔡和森、瞿秋白为代表。”
共产党不象国民党。内部情况从未对外宣布,蒋介石大奇:“先生从何而知?”
“从《新青年》《向导》上得知。”冯诡略有些得意:“共产党虽然极力掩饰他们地内部分歧,但难免有蛛丝马迹泄漏,只要仔细揣摩就能发现。”
“那么如何拉住稳健派,打击激进派呢?”张静江大感兴趣,他虽然没有参加西山会议派,可是对他们却略有同情,对共产党在国民党内的发展感到担心,更主要的是共产党到目前为之还没有露出明显的破绽。既不想造成国共合作破裂,违犯孙中山的三大政策,又要抑制共产党的发展。这让他感到沮丧,不过经过冯诡地分析,他陡然发现原来共产党还是有很多弱点的,信心油然而生。
“拉住稳健派的方法就是多与陈独秀等人联系,听听他们的意见,必要时做些让步,满足他们地要求,这样可以提高他们在党内的威望;打击激进派就要尽快立法,立法的目的就在于给他们划条线,一旦越过这条线,就坚决打击。”冯诡接着解释:“另外还要把苏俄与共产党分开看,要促成共产党与苏俄的分离。苏俄首先是照顾他们的利益,并非无条件地支持我党,我听说,苏俄给我们的武器,大部分我们都给了钱,并非无条件给予,是这样吗?”
蒋介石点点头:“除了最初地几千支枪外,其他的我们都付了钱的,包括沙基之后到的那批武器装备。”
“这个情况要尽快透露出去,让国民知道。”冯诡立刻说道。
“为何?”蒋介石不解:“英美帝国主义可以此为借口,进行干涉。”
“他们早就知道苏俄在支援我们武器,但国民不知道的是这些武器我们都付了钱地,还以为是苏俄无条件支援我们的,因此他们盲目对苏俄崇拜,把真相揭示出来,可以让更多的人看清苏俄地目的,我们用不着对他们感恩。”冯诡解释道。
蒋介石和张静江同时称是,苏俄在广州的威信很高,大都是因为人们对苏俄有种感恩的情绪,英美等欧洲列强从未支持过广州政府,而苏俄却送来武器,派来顾问,所以广州人民由衷感激,因此从未想过苏俄其实也有他们自己的目的,武器装备大都是付过钱的,而且这些装备还是一些淘汰的旧装备。
第二天蒋介石出席大会,在会上他再次发言,强烈要求通过北伐议案,指责反对北伐的意见是对军阀妥协,是对革命的背叛,他声称北伐并非是要明天就进行,通过北伐议案只是表明我们的态度,我们要将革命推进到全国的态度,如果连这个态度都没有我们还奢谈什么革命,还有资格自称革命者吗?
蒋介石之后,张静江也破例要求发言。张静江虽然是监察委员,但由于行动不便,因此很少参与会议,发言就更少了,这次大会进行到现在他还从未发言,所以张静江的这个姿态引起出席会议的代表的高度重视。
张静江在发言中旗帜鲜明的支持蒋介石,他历数总理数次发动北伐,以及他的临终遗言,北伐议案就是表明我们要继承总理遗志,将国民革命进行到底。…………。
张静江发言之后,会场上一遍混乱,许多代表临时请求发言,眼看局面有可能被扭转。季嘉山亲自出马在大会上大谈北伐的不利因素,最后他以作结论的口吻说道目前提北伐是不合时宜的,建议暂时不要通过北伐
留待下次会议解决。随后张太雷代表中共发言支持议立刻对北伐议案进行表决;汪精卫接受了这个建议,表决地结果北伐议案没有通过。
北伐议案虽然没有通过。但蒋介石却没有向以前那样激愤,表情很平静,似乎默默接受了这个现实。随后进行的选举中爆出一个笑话,李济深大声问没到场的是否可以推选。在得到肯定答复后,李济深在选票写下胡汉民三个字后甩头离去,结果胡汉民以高票当选。
蒋介石在这次大会上还被推举进入中常委,但他的神色还是那样不喜不悲,似乎有种失落,同样有这种情绪的是张国焘。中共在这次大会上并没有执行中央的决定,虽然在中央委员和候补委员地比例较上届少。但关键的各部秘书全部被共产党人掌握,此外深受共产党影响的国民党左派占了一半左右,两者相加,共产党的势力明降实升,国民党右派几乎全军覆灭。
对于这个结果伍朝枢已经预料到了。选举结束后,他不悲不喜地与孙科一起随人流向外走,到了门前就看见李彦国正在庭院中来回踱步。看到他们俩就快步向他走来,伍朝枢向他递出个责备的眼色,李彦国醒悟的放慢脚步,待到了伍朝枢的面前,李彦国把手里的报纸递给他,然后一言不发。
伍朝枢没有马上看,而是笑着邀请孙科共进午餐,孙科摆手拒绝,他的心情烦躁感到被骗了,在上海时陈独秀答应得好好地,可是临到选举却变卦了,共产党员当选中央委员的人数虽然少了,但实权却大大增加,各部关键职位几乎都被共产党把持。孙科有些后悔回来参加大会。
等孙科走后,伍朝枢才与李彦国一起上车,在车上他才打开报纸,报纸是孙文主义学报,头条就是《苏俄为什么反对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