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配!
林怡芝被李家生带走,会有什么后果?
脑海中不断浮现昏迷中所作的梦,不免心惊肉跳;又记起母亲提起他昏迷了三天两 夜,这三天两夜林怡芝会发生什么事?
噢!他闭上了眼睛,脸更因痛苦而扭曲变了形。
看在温太太的眼中,以为他的伤口又犯疼了。
“德明,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来看看。”
“妈!”他迅速睁开眼睛。“我没事,只是觉得……有点累。”
“累了就快休息,妈不多说话在这儿陪你。”
温太太慈爱的语气令他更加惭愧。
温太太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开口又说道:“德明,你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着『怡芝』 、『怡芝』,这个『怡芝』是谁?”
他心悸了一下。
原来他是如此挂心着她,竟在昏迷中也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德明,怡芝到底是谁?”
“妈,怡芝她是……”
林怡芝年龄十七岁高职毕业本有一父相依为命,但在上个月底父亲因病去世,留下 她一人,暂时留在李家工作,传闻李太太有意撮合李家生和她……温港生没有再看下去 的兴趣。
这次温德明受伤,也只有自己的老婆才会单纯得去相信尹大夫所编的谎言。
从温德明的伤势,加上他在昏迷中不断呼唤着怡芝、怡芝的名字,温港生便觉得事 有蹊跷,所以他花了点钱、请了私家侦探去探查这次温德明受伤的真正原因,以及这个 叫“怡芝”的人。果真被他料中,温德明的受伤和“怡芝”果真有很大的牵连。
从牛皮纸袋抽出私家侦探附上的照片,温港生看了一眼便把它拋到纸篓去。
像这样一个女子,怎会配当温家的媳妇?
温家的媳妇不但要人品、相貌双全,更要门当户对,最重要的还要他筛选过、他中 意才行。而这个叫林怡芝的女孩想麻雀变凤凰,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尤其这一次温 德明又为了她受了重伤;她若想进温家,恐怕等日出西山再说。
温港生再度将手中的资料揉成纸团,十分不屑的丢到纸篓里。
林怡芝独自走在街上,目光被一个男人吸引住。
她加快脚步走到他身后叫了一声:“ALEX!”
男子回过头,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
“没关系。”陌生男子微笑颔首,继续往前走。
三天了!
事出三天,不知道温德明的伤势如何?
从她被李家生蹂躏后开始,她就不再是以前的林怡芝,她彷佛是个行尸走肉,唯有 温德明的影像浮现脑际时,她才可以感觉到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人。
从尹大夫口中她知道温德明受了重伤;想到当时的情景,她的明眸又蒙上了雾气, 只要一眨,马上凝结成珍珠而落。
温德明的父母将他接走后就不再有他的消息;她曾想过要请求尹大夫为她去打探他 的消息,但她开不了这个口。
每个人都知道温德明受伤是为了她,李家生的这种作法已有杀一儆百的作用,谁还 敢帮她?他到底伤得怎么样了?严重吗?所有的疑虑像蚂蚁般啃噬着她的心。
她不能坐以待毙,即使李太太一味的要李家生娶她,但是她怎么可以和一个比禽兽 还不如的人结婚、过一辈子?
逃吧!她内心有个声音不断的鼓动着她。
是的!逃,只要逃离这儿,即使外面是地狱,她也不在乎。
她现在的日子不也是有如在地狱般?
“怡芝?”有人在背后叫她的名字。
她缓缓地回过头,一见到眼前的人,她忍了很久的泪马上如断线的珍珠般坠落。
“沉馥!”她没想到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会见到沉馥。
“怡芝!”沉馥紧紧地拥抱住她,惊觉的叫了起来:“你怎么会瘦成这样?别告诉 我你也在减肥!”
她仰起头,泪眼打量着沉馥。
才多久不见,沉馥变得丰腴许多,头发也烫了起来,脸上上了淡淡的彩妆,穿著、 打扮完全和以前不一样。
和她一对照,林怡芝的憔悴和消瘦有如天壤之别。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李太太待你不好?还是——”她的关心令林怡芝为之感动 ,但又不知该如何向她从头说起。
此时,林怡芝才发现沉馥身边还有个人——竟是她刚才误认成温德明的男子。
“你好,我是沈馥的朋友吴孟远。”他很有礼貌的自我介绍。
他笑起来和温德明一样,露出一口又白又整齐的牙齿,他的笑也和温德明一样的好 看,他的声音也和温德明一样有磁性……噢!她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温德明,他的名 字已深深刻在她的心版上。
“怡芝,你怎么了?”沉馥不是好奇而是真正的关心。
“我……”她垂下眼睑,有口难言啊!
“孟远,你先到我家去等我。”沉馥朝他使了个眼色,他倒也欣然同意的点点头离 去。
待吴孟远走开,沉馥马上十分凝重的握住林怡芝的肩膀说:“好啦!没有其它人在 ,现在我要知道你所发生的事。”
林怡芝把发生的事没有一丝隐瞒的说了出来。
沉馥的脸上充满着惊讶、不敢相信以及愤怒!
“李家生简直是猪狗不如,不是人!”她怒骂着。
林怡芝早就泣不成声。
“怡芝,难道你真的想嫁给李家生这种人吗?”她还真是问得一针见血。
“我不要!”这个意念从来没有动摇过。
“既然不要,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沉馥的正义感加上友情迸发而出。“明天我 要上台北,你就可以跟我一块儿走。”
“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天还是怜悯她。
“为什么不可以?你又没欠李家什么,当然可以走!”又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真没欠李家什么吗?
那股无力感又升了上来。
“怡芝,明天我就到李家接你——”
“不!”她怕李家生知道了会对沉馥不利,就如同温德明……想起温德明,她心中 又是一阵绞痛。
“不?!”
“我是说我会去找你,你不用到李家来接我,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纠纷。”她决定要 偷跑,也许这么做对不起李太太,但是为了自己往后的日子,她也只有暂时当个“忘恩 负义的人”;至于对李太太的恩情,她往后一定找机会还。
“也好,那明天我在家里等你。”沉馥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有着期盼的光彩。
“柔儿看见你一定很高兴,想不到我们三人这么快就可以聚在一起。”
“沈馥……”林怡芝一时悲喜交加。想到自己的遭遇,心中的阴影久久难抹灭,但 又想到很快就可以脱离李家生的魔掌,她整个人彷佛又活了过来。
温德明咬紧牙根,忍着胸口传来的一阵阵疼痛,在坐上车子后,终于松了口气。
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会欺骗母亲。
温太太一听他肚子饿,急急忙忙地去为他买早点。要是一回来见他失踪了,恐怕又 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了。
但是他若不去见怡芝一面,他的一颗心就好象悬在半空,永远也放不下来。
所以他毅然决然地溜出医院,向李家奔去。
由于天刚露出鱼肚白,所以李家屋内还是一片寂静。
此时,林怡芝正带着简单的行李,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她在桌上留着纸条,相信 李太太会明白她的苦衷。
即使她尽量不出一丁点儿声音,但是院子的狗却在此时吠了几声。
“嘘!是我!”她向狼犬们表白自己的身份。
狼犬一见到是她,马上“呜呜”叫了两声,又各自趴在地上睡觉。
林怡芝拍拍自己的胸口,舒了口气。在打开大门的那一剎那,她震惊得连手中的行 李都差点拿不稳了。
是心有灵犀吗?
温德明吃惊的程度并不亚于她。
他还在苦恼要如何才能见到她,而她却马上出现在他的眼前。
“ALEX?!”她摀住自己的嘴,睁大了双眼,眨也不敢眨一下。
“怡芝!”他往前走了一步。
“你怎么来了?”她抬起手忘然地摸摸他脸上的伤,虽然已消肿了许多,但那瘀血 的部分仍教人怵目惊心。
“我没事。”他握住她的手,因过度用力,牵动了他胸口上的伤,令他不得不倒抽 了好几口气才抑住疼痛,却还不忘咧嘴给她一个要她放心的笑。
有事没事她还不明白吗?
“你应该在医院好好休养的,你不该来。”
“我一定要来,我要确定那个混蛋没有欺负你,我才放心得下。”他仔细地打量她 好一会儿。“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她不敢告诉他事实真相。
“真的没有?”他怀疑的。
“没有!”她回答得好小声、好小声,眼泪又差点掉了下来,但她紧紧咬着唇、忍 住泪水。“怡芝!你在说谎。”他捧起她的脸。
林怡芝浑身一震,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
“他欺负你了是不是?”
“不要再问了,求求你不要再问了!”她的头摇得如波浪鼓。
“怡芝!”他知道她一定受到很大的伤害;见她如此伤心,他心疼的不顾一切将她 搂在怀里。
她靠在他胸前,即使忍着不出声,但是颤抖的肩膀和浸湿他胸前衣襟的泪水,令温 德明的心几乎要碎了。
他注意到她手中的行李。
“你要去哪里?”
她吸吸鼻子,把和沉馥约定的事告诉他。
“要走一起走,到了台北,我一定尽力保护你,绝不让你受到一点委屈。”
这比什么海誓山盟、天长地久的承诺更加令人动心。
两人对看得忘情时,李家生又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姓温的!你竟敢来我家抢人?”他伸手便将林怡芝从温德明手中拉了过来。
“把怡芝放开!”
温德明向他逼前一步,不料李家生右脚一抬,狠狠地就往温德明腹部踢了过去,令 他痛得弯身抱腰。
“没有三两下,也敢上梁山,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李家生手一抬,怡芝以为 他又想吹哨子召唤他的鹰爪,马上拉住他的手。
“少爷!不要!”
“你这个贱女人!”李家生反手狠狠地抓住她后脑勺的头发,力道之大,好象要连 根拔起似的。
“放开怡芝!”温德明忍着痛冲过去要剥开他抓住林怡芝的手,未料李家生又是一 脚将他踹得退后好几步。
“ALEX!走!你不要理我!”林怡芝对着他哭喊。
“我说过要走一块儿走!”他十分坚持。
“不!我不走了!”眼见情势对温德明不利,她只好哀求着李家生道:“少爷,我 知道我错了!你不要为难ALEX,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他扬扬眉,一个好淫邪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真的!”为了保护温德明,就算要她死,她也愿意。
“怡芝!”温德明对着自己的无能捶胸顿足,他作梦也没想到自己非但保护不了她 ,还害了她。
“姓温的!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少打她的主意,如果还让我 发现你出现在镇上,我不会让你像今天一样好过的。”他用力地拖着林怡芝说:“走, 跟我进屋子去!”“怡芝!”
“不!不要过来。”她横着心赶他走,“走吧!你走吧!你来只会带给我麻烦,你 ——走吧!”
温德明一时无言以对。
他来错了是不是?
林怡芝说得没错,他的出现只会带给她麻烦,但是——他还会再来的,他不会眼睁 睁看着她断送在李家生的魔掌下。他一定要带走她,一定要!
一见到李家生又把门给锁上,林怡芝吓得全身血液迅速的流失。有了前车之鉴,她 已明白李家生又想强暴她。
“不要!不要!”她惊惶的想逃走,但却被他一手给推倒在地。
“不要?啊?”李家生咬着牙,啪!啪!当场就给了她两巴掌,双脚一跨就骑坐到 她身上。“你还跟我装纯洁?敢背着我跟姓温的小子搂搂抱抱,怎么就没胆让我也爽一 下?”
“少爷……”
“叫天老爷也一样!臭婊子!我今天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我的名字让你倒过来写 !”
林怡芝想尖叫,不料李家生却将她身上的衣服给撕破,然后揉成布团塞到她嘴里。
她无法发出声音,死命的挣扎却引来更残暴、凶狠的伤害。
一直到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门外传来敲门声。
“操!谁呀!”李家生停止了动作,不耐烦的问。
“少爷……楼下有人要找……林小姐!”黄妈显然知道林怡芝在李家生的房间。
林怡芝一听有人找她,黯淡的眼神有了光彩。是沈馥,一定是沉馥!连忙发出“呜 呜”的声音。
“滚!我正在『办事』,少打断少爷的兴致!”他怒吼着。
黄妈气也不敢吭一声、急急的离开。
不!不要走!林怡芝在心中大声吶喊。
沉馥,我在这儿!救救我!
但是沉馥是无法听见了!
第五章
对温德明短暂的失踪,又带回新伤痕,温港生要太太三缄其口,只是在经过医生同 意下,为温德明办了转院。
回到台北,温德明也表现得十分配合,经过一个礼拜的疗伤,他的气色好多了,但 是比起以往也沉默了许多。
温太太看在眼里、焦急在心里,却也不敢多问;求助丈夫,得到的却只是千篇一律 的回答:“过些时候就会恢复。”
谁也无法知道温德明心里在想什么。只要休息够了,他就会拿起画册作画,温太太 也没有多加干涉,只任由他去做。
很意外的,一向不出远门的尹大夫,却在这天出现在温家。
“尹大夫?”温德明的惊讶并不亚于温太太。
尹大夫只是拍拍他的肩,眼睛扫过温德明画册上的人物画,一种复杂、难以言喻的 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不语,只是从口袋掏出一封信给温德明。
信封上没有写收信人的姓名,尹大夫用眼神示意他看信。
没有开头,娟秀的字迹在跳入温德明眼中时,他心中的悸动一阵又一阵。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物是人非,欲语泪先流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思悠悠, 恨悠悠亿君迢迢隔青天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难成,恨难平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尹大夫,这……”他抬起眼睛,眼眶早已盈满泪水。
“是怡芝要我交给你的,她今天就要和李家生结婚。”这句话犹如青天霹雳击得他 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要去找她!”这是唯一占据他心中的念头。
“我不准你去!”开口阻止他的竟是温港生。他不知何时走进房间,伸手一把抢过 温德明手中的信纸,看也没看一眼的将它撕成碎片。
“爸爸?!”
温港生不理会他的抗议,又随手拿起搁在一旁的画册,也想把它给撕破。温德明用 力地抢回画册,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爸爸,你怎么可以?”他紧紧地将画册抱在怀中。
“我这么做是为你好,像林怡芝那种女孩根本配不上你。”
“不!我爱她!”他脱口而出。这些日子的思念之心、相思之苦,正是这句话的最 佳写照。“爱?!”温港生嗤之以鼻。“你懂什么叫爱?你对她只不过是一时的迷惑。 ”
“不!我爱她!”他重复的坚持。
二十三年来第一次,他了解了亲情之爱、友情之爱以外的另一种爱。
“好,就算你爱她、她也爱你,你又能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