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拿着迎春手里的棋子便掉了下来,脸上现出惊恐来。
“是哪家?”探春与黛玉却异口同声地问道。
“倒是熟人,就是琴姑娘的兄长。”司棋忙回道。
迎春已不知如何反应了,黛玉却是松了口气,宝琴家里倒是人员简单,兄妹都是好的,二姐姐的性子却是适合,探春则眉头皱得更深了,宝琴家是好的,可这也门第太不相配了。只是这事却不是她们能决定的,唯有齐心来安抚迎春。
迎春却直着眼,愣愣地出神,什么话也听不进。黛玉叹了口气:“如今让二姐姐静一静吧。”
探春点了点头,又与迎春说道:“横竖琴妹妹与四妹妹正在那里讨论画画,这几日便让她歇在四妹妹屋里那里罢了。”
迎春胡乱地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目送着探春与黛玉离去。
“你倒是定了,也不知道我将来是什么结局了?”探春出了门就叹道,迎春是大房的人,还只配了个皇商,她这个二房的,更是忧愁了。
“你倒胡说了,我定什么了,我倒不知道了。”谁知黛玉却脸一沉,不高兴起来。
探春一怔,如今王夫人想作梗都不行了,宝黛联姻有老太太护持岂不是顺风顺水的,可看黛玉的脸色却不是那么回事,不由得心沉了沉,却不敢再说了。
黛玉也沉默下来,虽信任贾琏,但对自己的未来也有了点忧心,倒不是外面,而是生怕贾母真的逼迫,却是麻烦了。
迎春直到晚上还没缓过来,连与巧姐玩耍都不得劲啊,正巧被来看女儿的贾琏撞个正着。贾琏放下巧姐,让人带了下去,倒立在了迎春面前。
迎春一慌,忙站了起来:“二哥。”
“薛家的门第的确是低了,你觉得委屈也是应该的。”贾琏叹了口气,说道。
迎春一惊,连连摇头,声音低得如蚊子叫:“我没有。”她只是害怕。
“你的性子成这样,家里有责任,这些日子我也让嬷嬷尽力教你,可一时半会也扭转不了,我也只得为你寻个良善简单的人家,也算我这个做哥哥的尽力了。薛蝌是个温文的,只要你好好过日子,日子不会差的。何况都在京里,你又是低嫁,将来有事来说一声也方便。”贾琏终究不忍,细细与她说了,这是上辈子就埋下的罪孽,总想迎春好好地过一辈子,他的良心才安。
迎春看着面前神色认真的贾琏,听着这些话,突然间觉得心安稳了下来,原来被忽视了十几年,到最后总算还有人记得她。
她知道贾琏想要提拔她的用意,也看到了他几次为她做脸的用心,可做了十几年的小透明,突然间这些关注,她害怕她惶恐,生恐只是梦一场,与其等梦醒了一场空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奢望,那边没有失望。她其实都明白,她也想嫁简单的人家,只是总以为不可能,日日惶恐,就怕被推入火坑,没想到美梦原来真的会成真,薛家的确是于她最好的选择。迎春的眼泪一串一串地落下来,哀哀唤了声:“二哥”
“以后不要万事不上心了,不然再好的日子也要过坏了。”贾琏眨了眨眼睛,不自在地咳嗽几声。
迎春用力地点了点头,心里真的升起希望来。
作者有话要说:迎春还是这样的性子,但是在良善简单的人家,会慢慢地努力起来。
第68章 风起
薛蝌大事落定才与薛蟠透了底;只推说路遇了柳湘莲,对方热心便揽了去,薛蟠是个心大;又从牢里走了一圈回来;也没在意;只为薛蝌高兴,拍着胸脯保证定要帮着张罗得风风光光的,倒弄得薛蝌不好意思起来。
只是薛姨妈提了消息,却如同晴天霹雳;只瞪着传信的薛蟠,抖着唇反复追问:“这可是真的?”
“贾家老太太都应了;哪里有假。”薛蟠便有些莫名其妙;认真地回道,顿了顿,又说道,“这也是一门好亲,亲上加亲了。”
薛姨妈登时天旋地转,觉得又气又呕,看着眼前直肠子的儿子凸着眼说不出话来,薛蝌已抢走了皇商资格,幸而他们兄妹无父无母,婚事要她做个大伯母张罗,她便盘算着将他们的婚事尽量往低了定,至少要比她糊涂儿子的低,宝琴是没法子要舍出去,倒是薛蝌千万不能有高门媳妇,结果好死不死,居然走了这样的运道,她就是再蠢笨也看得出大房在荣国府越发风生水起,抬头又看自家儿子无知无觉的样子,更加心口疼了,捂着胸口直喘气。
“妈妈,你这是怎么了?”薛蟠更觉得奇怪,却也担忧地看过去。
“你真是亲疏不分,也不管你妹妹的死活了。”薛姨妈实在忍不住骂了一声,又想到此事变得如此,也不知宝钗要不要受那梅妃磋磨,更觉得老泪纵横。
薛蟠顿时有些委屈,又回想起英莲提的那些话,就是再不明白也大概明白过来,看着薛姨妈便有些复杂。
而此时宝钗的确如薛姨妈想的那般不好过,梅翰林算是栽了,一眨眼功夫,他嫌贫爱富为登高门逼迫恩人的事都成了茶楼说书人嘴里的新闻,弹劾的奏章一本比一本犀利,早朝下来,梅翰林已面无血色,羞得再无脸见人。当今最恨的便是这等小人,当朝就免了他所有的官职贬为白身,梅翰林登时就晕过去被拖了出去。贾琏的官职还上不了朝,听了工部的同僚描述,只觉得解气,朝着当今的方位拜了拜,只说道:“多亏当今英明。”
“正是如此。”冯宋听了点头,经过贾琏坚持不懈地讨好,他已对这个能干勤奋又谦虚谨慎的下属九分满意,余下一分便是嫌弃贾琏书读得不够多了。
“冯大人,实不相瞒,这苦主却与我有亲戚关系,这些日子正愁得紧,如今可宽心了。”贾琏又叹了叹。
“居然与你还有关系?”这等奇事在本朝倒是少有的,就是冯宋也有了点兴趣。
贾琏可不替梅家兜着,当即就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将梅家说得十分坏,尤其是梅妃的逼迫说得字字泣血,又将薛蝌兄妹说得十分好,不羡富贵自有风骨忠义双全的,惹得听过来的冯宋等人都跟着哀叹。
“真是岂有其理!”自诩圣人子弟的冯宋第一个就甩袖怒道,其他人纷纷附和,实在是梅妃本就是异想天开的软柿子。
梅妃的行为可算是触及到了朝臣的底线,若是宽容以待,将来恐怕后宫就以为前朝都是可以操作的,今日是弄一皇商之女,将来就是朝臣之女也逃不过去了。参倒了梅翰林之后,便纷纷请旨追究梅妃。
说实在的,当今对梅妃也是恼火异常,他一向将后宫控制得很好,后宫在武皇后的带领下也做得很好,在前朝民间都名声不错,如今倒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真是异想天开了,居然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来,还没脑子,就算是挑人也挑个没那么牵累的,想是这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没事也要整些事出来。当今自诩严于律己,梅妃又不是他心爱自然不能轻轻放下,当即下旨,梅妃降为梅嫔。又恐伤了大皇子的面子,另赏了东西于他。
“娘娘,可算好了。”武皇后身边的女官拍手称快。
“有什么好的,只要她是大皇子的生母,是妃是嫔有什么要紧的。”武皇后叹了口气,若是再没有皇子出生,得想法子弄死梅妃了,不然这样的人与她并肩为太后,她怎么也过不去,便又问道,“贾妃如何了?”
“回娘娘,一切安好。”另一女官忙回道。
“她好容易盼到的肚子,自然小心得很,也好,且看着吧。”武皇后弹弹指甲,贾元春这个内心黑黄又精明的,生下皇子就不好控制了,得想个办法留子去母。
贾元春听了抱琴来报,倒是脸上露出笑容来:“真是便宜她了!”
“都是娘娘的福气。”抱琴忙捧道。
贾元春笑着点头,抚着肚子的手越发温柔起来,半响之后,脸色微微暗沉,问道:“我那薛家表妹如何了?”
“梅妃娘娘自己都顾不来了,薛大姑娘恐怕不好过了。”抱琴登时笑道。
“本宫这个表妹真是心比天高,好好的正头娘子不要做,本宫也无法子。”贾元春冷笑了一声,这个薛宝钗就是她的心头刺,本来随手压下的人物居然还挣出来,她最恨的就是这种有了自我的棋子,听说当今还时常宠幸,贾元春更是咬碎银牙,她虽怀了身孕,当今却只关心她的肚子,来看也是坐坐就走,一夜都没歇过,反倒是薛宝钗居然得了青眼,更要踩死才好。好在梅妃本就不是什么大方,如今薛家自己作死,倒不必她动手了。
梅妃果然晴天霹雳一般,她实在不明白一桩好好的事怎么就变得如此了,她什么都没做就从妃变成嫔了,要爬上去谈何容易。而唯一扶起来的梅翰林,算是彻底完了,不仅没了官职也没了名声,一家上下连出门都要掩面,何况于前程与姻缘。梅妃不敢找当今,便将一腔怒火发到了薛宝钗身上,若不是她一开始满口答应又反悔何至于此,梅妃是一根筋头的,无论薛宝钗舌灿莲花也是听不进去的,她的手段也简单粗暴得很,直接 亲自上手狠狠甩薛宝钗几个耳光,又随便找了个借口将薛宝钗打发到浣衣局了。
饶是薛宝钗自诩智计百出,面对一力降十会的梅妃也无法,红肿着脸被拖了出去,眼看到头的青云路又断了。
“娘娘消消气。”心腹宫女待薛宝钗拖走后便来劝梅妃,“与这样的人何必一般见识。”
“真是癞□□想吃天鹅肉。”梅妃冷哼道。
“只是陛下会不会……”那心腹宫女却有些担心。
“陛下若是爱重她,早跟贾元春一样,封了妃了,哪还没名没分的。”梅妃说的话便有些酸了。
“娘娘,只要有殿下在,任谁都越不过您。”心腹宫女放下心来,便劝道。
梅妃一怔,也反应过来,总算露出点笑容来,是了,这全宫的女人只有她能生男孩,便道:“快带了大皇子与本宫看看。”她迫不及待地要好好看一看她的心肝宝贝。那宫女忙点头而去。
“如今总算是尘埃落定了,当今英明,你也不必多想了。”就算外面已传得沸沸扬扬,贾琏还是寻了薛蝌来好生交代清楚。
听得梅妃降位梅翰林被贬,薛蝌顿觉得狠出了口气,叹道:“可见老天爷是开着眼的。”
“可不是,其实想回来对琴妹妹来说未必不是好事,这样的人家还不如不去,将来再挑个好的,可比现在好。”贾琏点头附和。
薛蝌一想也是,便也暂时放下了,又看贾琏附耳过来,悄声道:“我却告诉你,那薛宝钗已被贬到浣衣局了。”
薛蝌一惊,顿时心中大快,他本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这回薛宝钗算是触及到他的底线了,这样没心没肺的,实在该她栽这个跟头。
而此时薛姨妈也总算打听出消息来,只对着薛蟠哭,哭得薛蟠心烦意乱:“我就说不让她进宫,非要进去,如今可好了,到宫中去做最下等的奴才,算怎么回事啊!”不是在梅妃宫里好好的吗,会不会,薛蟠心一惊,却不敢想了。
薛姨妈有苦说不出,总不能说自家女儿算计堂兄妹没成反吃了落挂,便哭道:“梅妃不过看上好,你妹妹吃了多少苦,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如今难道眼看着她吃苦。”已经到了这地步,明明都受了皇宠却被梅妃这黑了心肠的弄到那地方去,怎么也要捞出来再行打算。
“好了好了,我明儿去寻舅舅问一问。”薛蟠只能苦道,只能找王子腾,这种事连脸都不好找贾琏丢,尤其是他还与薛蝌结了亲。薛姨妈听了,哭声总算弱了些。
宝琴得了薛蝌的传话,心情也好了起来,她本就心胸开阔,见恶人得报,除了叹了声宝钗,倒显得比原先更精神。只是薛姨妈还在,薛蝌便不欲她搬回去,还是厚着脸皮留着妹妹,打理宅子的速度确实飞快起来,总不能在岳父家娶亲吧。宝琴的性子讨喜人又聪明,一众姐妹都很愿意搭理,又有迎春一层关系,在贾府更加如鱼得水,倒比在梨香院自在多了。而迎春听了贾琏的话,倒也看得出在努力改善了,虽看不出大的成效,总比以往有精气神多了。又有张宁雅上回与她们姐妹几人相交,觉得不是俗人,便信件常来常往的。马氏正愁她闭塞,其他人家又不敢轻举妄动,倒经常带着她来串门解闷。张宁雅是帝师家里长起来的,本就满腹才华,又经过五年磨砺,比一般人见识都多,黛玉等人与她交往久了,便觉得既是益友又是良师,双方越发火热起来。
这日正好海棠开得好,探春便突发奇想起个诗社,如今李纨是没得空了,威严也盛了,便只几个姐妹合计,只是可怜她们在京里出门不多,没几个手帕交,只能请了张宁雅与刚跟了叔叔回京的史湘云。倒是黛玉因着林如海的布局,却在拜访父亲各位好友的同时结了好几个手帕交,都下了帖子一一请来。
她们第一次请外人来,不是自家姐妹可以随意,探春又是要强的,必要事事妥帖。贾母听了也觉得主意好,只是贾家都是粗人,没这个细致活的经验。还有黛玉出了主意,先请了张宁雅过来指点一二。
张宁雅极好说话,听了便应了,如今她来贾府,马氏倒不用陪着了,只让人好生送了过来。先与贾母请了安,便在黛玉等的簇拥下一道去黛玉的院子商议。
只是去大房的独立小王国,必要经过贾琏原先的院子,因关着王夫人与王熙凤,成日里骂人,周围还立着许多凶神恶煞的婆子,几个人都加快了脚步,张宁雅跟着走快了几部,只是有些奇怪地回头。
“张姐姐,怎么了?”黛玉也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
“哦,没事。”张宁雅摇了摇头,恐是她看错了,怎么总觉得有人盯着她。
黛玉有些不放心,便挽着她的手一道走了。
“那个便是张家的表姑娘吧?”王熙凤回头看平儿,平儿无奈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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