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的生日晚宴,会请我吗?”
“我怕请不动你。”
“别人我可以不给面子,但你宋老板的面子我不能不给啊。”
“那我得谢你了……”
两人大步走出医院,外面,阳光明媚,天很蓝,云很白,那空气也特别的好闻。
宋世杰的生日晚宴就设在大荣华,才华灯初上,大荣华里里外外已经热闹极了。
大门外请了俄国乐队奏迎宾曲,罗姐自然是总招待。这个晚宴办得十分张扬,在上海,谁不给宋世杰面子?就连市长,也得靠商人纳税的政绩啊。
到了八点,大荣华大门外一条街上,已经停了长长一溜汽车,那些卖烧饼水果的小贩,夹在汽车阵里,专做司机的生意,半条街上都只闻喇叭声、说笑声、鞭炮声,那一种热闹,令路人无不驻足围观。
管事带着大荣华的警卫,安排停车、迎宾、招待……只忙了个人仰马翻,才将水泄不通的马路维持出一个秩序来。
宋世杰领着两个保镖,踏着流星大步到来,所到之处,皆有人起身相迎,如日中的他意气风发,浑身散发出耀眼的霸气,成熟的睿智刻满被风霜洗礼的脸庞,桀傲的双目睥睨着,未将任何人和事放在眼里。
御谦被蓉蓉拉了来,他身着一袭黑色礼服,愈显俊挺逼人。蓉蓉如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站在人群中,引起注目。
她擅长交际,总得说得那些先生太太一阵大笑,御谦只是默默地在旁看着,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他是怎么也学不来的。
“陆厅长,我们那个《最后的贵族》可是花了不少心血,你得捧我们的场啊。”蓉蓉娇媚地笑着,百忙中也不忘宣传一下电影。
“好好好,蓉蓉小姐绝对是个风华绝代的贵族。”那陆厅长呵呵大笑,一只肉乎乎的手摸上蓉蓉的手,搓着揉着,只觉得怎么摸都不够。这女人的手,怎么可以像剥壳鸡蛋那么滑的呢?
蓉蓉想抽手,却抽不回,御谦冷眼看着,若不是宋老板的晚宴,他早把这个胖子打趴了。
但那陆厅长偏偏不识趣,真的是摸上瘾了,另一只手探上蓉蓉的小蛮腰,御谦实在看不出去,拳头握得紧紧的,蓉蓉瞧他那脸色,怕会出事,笑着说:“陆厅长,宋老板来了,我和御谦先过去打个招呼,回头跟你聊。”
御谦一把将蓉蓉拉入怀里,陆厅长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哼出不气来。
两人走了几步,躲开了陆厅长,御谦突然站在那里说:“蓉蓉,不如我们走吧。”
蓉蓉将他拉到一个角落,不悦地说:“别人想进来还进不来,像你这种闷葫芦怎么在这个圈子里混?你以为拍电影是摆几个姿势就可以的了,那谁不会?若宋老板不愿意拿钱出来宣传这片子,拍得多好都没用。”
“可是……”
“别可是了,过去跟宋老板打声招呼,说些好话,说不定他一高兴,下一部戏的主角就是你了。”
御谦甩开她的手,沉声说:“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你……你这个人就是太死板了,早点卷包袱回家去摆地摊吧。”蓉蓉真的生气了,不再看他一眼,走进了人群中。
九点过后,客人都已经到了十之八九,宋世杰在宾客间周旋,神情泰然自若,鹤立鸡群,如天生的王者。
罗姐看宋世杰毫无动静,以为他忘记了时间,走过来对他说:“宋先生,时间差不多了,你看是不是……”
宋世杰扫了一眼众多宾客,缓缓说:“罗姐,再等一等吧,我还有一位重要的客人没来。”
突然门外一阵骚动,有人大喊:“如玉小姐来了。”
宋世杰目光变得温柔,脸上扬起一个满意的微笑,大家立刻明白了,宋老板要等的重要客人,原来就是如玉小姐。
“宋老板,如玉有事在身,来迟了,见谅!”飞飞婀娜多姿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桃红色连身旗装在腰际收紧,下摆宽宽松松的直拖到脚踝,一头金黄色的大波浪发形,美艳夺目,随着她的莲步轻移而摇曳生姿。
她的脸上笑容灿烂,妆容得体,衣着华丽,美丽而不失庄重。
万紫千红
宾客中一阵骚动,被惊艳到了!
御谦走到门口时,正好遇上飞飞,看见她如盛放的玫瑰,心里百感交杂,这才是正直的她,绝代的姿色,引领朝流的舞台女王。
本来是要走的,但他又舍不得走了,心里夹杂着一些怜惜,一些依恋。
飞飞也看见他了,但只是淡淡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平静得就像他和任何的普通路人一样。
“来了就好,过来跟我一起吹蜡烛。”宋世杰老远地招招手,就像招呼一个多年密友般。
底下的男男女女又是一阵艳慕。
今天晚上,来的都是上海滩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啊,就首席上的那几个人,就能撑起上海的半边天。
飞飞笑颜流转,她对这些不关心,现在谁不知道她是宋世杰面前的大红人,别人巴结她还来不及。
她本来胆子很大,自信能应付一切,但事到临头,心里还是有几分忐忑,不习惯这种场合,但见宋世杰握着她的手切蛋糕时,神态十分镇定,她的一颗心不由也安静下来了。
宾客中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飞飞笑吟吟地说:“今天晚上,宋老板请我过来跟他一起过生日,是我的荣幸,可是我竟然那么大意,没准备礼物,实在是说不过去。大家都有礼物的,是不是?”
一个人大喊:“如玉小姐不如就献上一曲吧。”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然后大伙儿齐齐起哄。
飞飞和宋世杰对望了一眼,然后对着众宾客说:“既然大家都这样说,那我盛情难却,唱就唱吧。”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早已预备好的乐声响起,飞飞走上台,面带微笑,认真地说:“首先,在这里,我要祝宋先生生辰快乐,下面有一首新歌,送给宋先生《万紫千红》,在此祝他生意兴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喜庆的锣鼓敲起来,飞飞的舞姿随着乐声跳起来,快乐的音符自她口中流出,让会场的气氛沸腾起来。
一曲毕,又是掌声一片。
有人喊道:“听得不过瘾,再唱一首吧。”
飞飞望向宋世杰,宋世杰只是微笑看着她,似乎要将这个选择权交给她。
她对着话筒说:“今天真是一个开心的日子,我想……如果我不多唱一首,大家是不会让我下台的,既然那么开心,就再来一首《小情歌》,送给宋先生,也送给在座的每位。”
熟悉的旋律响起,飞飞唱得如行云流水,到了半段时,飞飞说:“我想这首歌大家都很熟悉的啦,不介意的话,会唱的跟我一起唱,跟我一起跳,好不好?”
以前,御谦不了解流行歌曲与歌剧的区别,现在他终于看到了,流行曲是与众同乐,大家都会哼都会唱,可以一起唱,非常大众化,而歌剧,虽然好听,但不是那么朗朗上口,传唱度没那么高。
看到台上台下,一起共舞,他觉得像发梦一样。
唱完一曲后,有人又起哄了,如玉的歌,总让人听不够,听不腻。宋世杰跑了上台,站在飞飞身边说:“大家稍安勿躁,如玉小姐今天一连唱了两首歌,大家让她歇歇好不好?接下来呢,请大家按顺序入席,准备开席了。”
飞飞见大家对自己宠爱有加,也十分高兴,对着话筒说:“一直以来,大荣华,还有我如玉,谢谢各位的支持,我以后一定会唱好歌,多出一些新歌,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好了,大家开始入席吧。”
飞飞被宋世杰拉到首席上,就坐在他旁边,她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她浑浑噩噩的,一切都像在作梦一般。
“如玉小姐送的生日礼物,我十分喜欢,所以,我也准备了一份薄礼,就当是回礼。”宋世杰亲手递给飞飞一个锦盒。
这……还有回礼?飞飞惊呆了。
看这盒精致,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那份“薄礼”是什么?客人中有人喊:“快打开来看看吧。”
飞飞犹豫着,最终还是缓缓打开了盒子,一股闪亮的光芒让大家为之目眩,原来那是一套钻石首饰,有戒指、项链、耳环、胸针和手链,晶亮夺目的钻石显然价值不菲。
她咬了咬下唇,只觉得为难,但在别人看来,以为她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宋先生,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此话一出,引起了一阵骚动,有哪个女人能抵得住这种华丽丽的诱惑?
“如玉小姐,你这是看不起我宋世杰吗?”宋世杰不悦地沉下脸。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她舌头都打结了。
宋世杰唇边带著浅浅的笑意,拿起了钻石项链,亲手替飞飞戴上,这举动让大家都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居然当众这么做!
飞飞呆了一下,眼里更是写满为难,因为这么一来,她就更加不能推辞了。
宋世杰当然也明白这点,一边温柔地替她戴上两边的耳环,一边在她耳畔轻声说道:“笑一笑,很多人都在看着我们。”
飞飞哪里还笑得出来,哭还差不多。
他又一一替她戴上胸针和手链,最后他竟然半跪下来,执起她的手为她戴上戒指,这种引人联想的动作他也做得出来,飞飞实在不知道他演的是哪一出戏。
啊,她要死掉了,这回她跳进黄浦江都洗不清了!
果然,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到不能再大,嘴里也忍不住发出讶异连连的声音,照相机更是毫不放松,拼命拍照捕捉住每一个细微的画面,看来这件事铁定是要上头版新闻了。
戴完戒指,宋世杰还不忘在她手上印下一吻!让她羞得脸都红了,众人之中还有人开始吹起口哨叫好来!
“宋先生,如玉小姐,摆个姿势让我们拍照吧!”
在记者的要求之下,宋世杰握住飞飞的肩膀,两人一起迎向镜头,他还故意在她耳边人轻说:“笑一笑,漂亮。”
飞飞快气晕了,却还得硬挤出笑容。
席间,一个个向飞飞敬酒,都恨不得改口叫她宋太太了,飞飞强忍着脾气不发作,宋世杰一一为她挡开那些敬酒。
喝了几杯,飞飞只觉得头晕晕的,饶她自恃镇定,她禁不住说:“我去去洗手间。”
宋世杰笑得极温柔,说:“快去快回。”
要忘掉,却要花一辈子
飞飞往后门走了去,躲进了化妆间里,里面的人都已走光了,乌灯瞎火的,但她只觉得舒心。
只有在这里,她才可以松一口气。
“恭喜你!”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从后面飘来。
飞飞蓦然回首,可是晦暗的光线里,一人的身形再熟悉不过。
她的脑袋嗡地一响,呆呆地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又说:“恭喜你,你现在是上海滩的大红人了。”
“你什么意思?”她不悦地问。
“我能有什么意思?”
“咱们好歹也是朋友一场,说话不需要这样带刺?”
御谦沉默了一下,扬声说:“你不是跟华伦好的嘛,好了就好了嘛,怎么又和宋世杰搞在一起?”
飞飞冷冷地说:“请你注意一下你的用词。”
御谦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悲伤,他说:“是啊,这个世界在变,不变的人,已经站不住脚了。你没错,错的人是我!”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谁愿意这样?我知道你是一个很伟大的艺术家,你不愿意唱堂会,可我是迫不得已的,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愿意只给自己爱的人,只在他耳边为他唱?”
飞飞难过,她为自己感到悲哀,为御谦的不理解而痛心,若是为了她自己,她才不会这样在人前委曲求全。
“有人拿枪指着你的头让你这样做了吗?你今天的这种行为,怎么跟华伦交代?”御谦冷笑,心中为华伦不值,他们怎么会喜欢上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了呢?
“我不需要对任何人交待什么?”飞飞冲他大吼一声,眼泪都要涌出来了。
“我看错你了。”他提高了冰冷的声音说。
“我也看错你了,华伦绝不会像你这样。”
“我知道,他对你死心塌地嘛,他善良,无论你做了什么,他仍是会站在你这一边。”
她挑眉说:“对,所以,华伦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他也是我最爱的人,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会理解我,支持我。他才是最值得我去爱的人。”
说完,她侧身闪过他,走了出去,在那条短短的走廊上慢慢地走着。
如果爱可以用尺子去衡量,那她和华伦在一起,一定会幸福,可爱情是个奇妙的东西,或者只是一个电光火石间的事,用一秒去爱上一个人,要忘掉,却要花一辈子。
……
翌日,各大报纸的头条,全是飞飞和宋世杰的合照,照片只是各度不同,但各个红色大标题就大有文章了,有的写“宋世杰生日晚宴,如玉献唱获赠珠宝”;“宋世杰看是沈震东之女,钻石定情”;“揭秘宋世杰一直不结婚的原因”“如玉风采照人,宋世杰撑腰”;“美莱不争自败,沈家女儿投靠宋世杰做情妇……”
当飞飞看到报纸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撕了又撕,撕了再撕,但那报纸堆成小山搬从她家铁门投进来。
是宋世杰,他是故意的,故意要陷她于不仁不义,是他将她推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撕不完,还费力气,就算她把这些全撕掉,她能把全上海的报纸都撕掉吗?
她冲回屋里去,匆匆打电话给宋世杰,接电话的宋世杰悠然地“喂”了一声,飞飞火冒三丈,问:“你看了今天的报纸了没?”
“看了日报,照片拍得不错,他们是怕拍得不好我会去投诉他们。”宋世杰笑呵呵地说。
“你还笑得出来,你都不会生气的吗?”飞飞愤怒地说。
“你一大早的跟谁生气呢?”宋世杰凝住了笑意。
“别明知故问了,你看看那些报纸上写的乱七八糟的,什么情妇、定情……难听死了,我要投诉他们。”她大声尖叫。
“你发什么火?嘴巴长在别人嘴上,笔在别人手上,别人爱说什么爱写什么,我们是没办法控制的,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生气就更不值了。”他安慰说。
“你无所谓,可我做不到,这事情不关我的声誉,你得负责给我澄清,现在全上海的人都以为我是你的情妇了,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她懊恼地说。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下午有一个签售会,记得穿漂亮些,我二点过去接你。”
“喂喂喂……”飞飞根本来不及拒绝,那头已挂了电话,只剩下电流的嘶嘶声空洞洞地响着。
大荣华门口到处贴满了飞飞的海报,签售会还没开始,许多人在翘首期待着,有焦急的记者,有兴奋的影迷。
一辆车停在大荣华门口,在宋世杰的牵引下,一只纤纤玉脚伸了出来,飞飞穿着一袭银红洒朱砂旗袍,没有夸张的裸露,甚至相比其他小有名气的女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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