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而上的小巷此时也显得局促压逼,灰灰沉沉,无力的落下些枯叶任人糟蹋。突然前方传来了吵杂声,大少远远望去,但尚未见到人影。向前加快脚步,声音听得真切却是自己仆人的声音。心头一沉,莫不又有事发生?!
连忙加快了脚,一阵风过,发间一痒,跌落了片竹花。停了脚步,抬头望天,天空正蓝,府内后院一树竹子开了花。仔细一看,正是自家府上后院。铁树开花,意头甚好;但竹树开花却是大凶之像必有血光之灾!大少心中一片惘然,发呆的一会儿功夫,副总管跑了上来,焦急得正要说话。大少一醒,手指放于唇上示意其禁声。走近一问,却是江边货船起火了,一连烧了好几艘大船,火势很猛。大少脸一沉,忙问有多少人知道。管家回答由于刚天亮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好!这事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然后带了铁三和一队家丁上了小洋车向码头开去。 。 想看书来
三回 码头着火祸事接二连三,大少运筹洋人惹火难灭1
副管家接到大少命令,回过头只简单拣了几件换洗衣服就去到渡口坐最快的渡轮上广州转船出香港。
大少穿过马王街(东中路),凤台书院尚关着门,一路风风火火来到码头边上。码头的工人一见大少车子驶近,全都蜂涌而上,将车子团团围住。无法大少惟有下车,工人情绪都很激动,怕自己的饭碗会不保,因为烧掉的那三艘船是宝运行最大的三艘,船里面的货物也是最昂贵的。
“大家请放心,我们宝运行资力雄厚,定不会让大家某了饭碗。马上就要接一张大单了,接了单年尾人人有花红!”
大家一听,大少说得激昂,都放下心来,按部就班。大少当机立断跳上尚未被火烧连营的临近船艘,此一举动更激起了大家的团结斗心,该救火的救火,搬货的搬货,大少带来的家丁也负责把附近的船开走。如此一来,火断了燃头,亦就只把这三艘大船烧完不再连累到其他的船只。大少更让人潜到三艘船底下凿洞,把船弄沉。
等其余的船开到了安全水面,大少就下了船。火势尚未停止,大少在这三艘船附近来回观察。总管铁三忽然铁着脸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只火油瓶,“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们顺着这查一定能查出是谁!”
大少微闭着眼,接过火油瓶细细看,末了放近来闻。神色沉重,眼望向快烧完的烂船已开始下沉,把手重重一挥,火油瓶飞跌进河里。“大少爷,点解(为什么)?”
“着火的三艘船流出的火药味根本就不是这个瓶子装的那种味道!你要保守好这个秘密!”
“知道!”
大火终于停了,船也某了。大少很懊恼,但却隐隐的知道一连串的事矛头所指。不一会,就来了许多人,有商政界名流也有普通群众。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大少整理了一下衣襟,将衫摆一甩向前走去。
“徐爷怎么大清早的就往这边晨运来了!”大少一一与之周旋。
“听闻华会长烧了三艘大船,特意来看看,也好表达下我们的心意!”
“徐爷有心了!那三艘大船刚好就运了货出去了,我这人就是心急,等不了,货一满就走,偏偏这就逃了一劫,烧了的也就那么几艘小的破船。”听了大少话,徐爷脸上忍忍抽搐,甩了甩手就先行离去。走了几步,回过头去看,阴霾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大少微驼的背影,低骂了句“看你能好得了几耐(多久)!”江面上确实是少了三艘大船,徐爷心里打着算盘,按理由这样烧法定某那么快灭,难道最大那三艘船真的开出去了?!那也应该有纪录的,待会让广州的朋友查探下虚实,看看宝泰号,天广号和福运号是否到了广州。
徐爷正要走,却听见背后大少大声说道,“等三艘船到了上海,我们就去大三元好好吃一顿!天鹏翅,十八转天发财鲍等着大家呢!”
码头上更沸腾了,工人们无比兴奋,把失了船的哀痛压了下去。大家都忘记了刚沉下去的三艘大船。值夜却因睡得太熟而导致失火的那两位工人在面见了大少后,大少好声好气地安抚他们,让他们好好工作来弥补自己的过失。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三回 码头着火祸事接二连三,大少运筹洋人惹火难灭2
大少忙着去见接府城官员,铁三麻利的把值夜工人桌面上的两只空杯放入袖中。“有人看到宝天福三艘船着火了,华老弟那梧城的人损失很重的!”府知官看都不看大少,淡淡的说。
“不知是谁看到了?能否让他和树棠一见呢?!”大少爷不甘示弱。“是谁不重要,船烧了对群众造成的损失是很重的!所以陈爷李爷武爷都要求取回货物。”府知一旁的万兴百货行老板段爷说了话。尚未等大少回答,府知就一脸不耐的说道,“宝字号船运历来是梧城运送贡品进京的官号,既然你说运上广州了,那好我不用华老弟劳驾了!我已派人在广州府接货,由我亲信亲运上京,这样安全得多!”
跟红顶白,一倒众人踩,这也只是寻常得很的道理。大少早看透人情冷暖,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大人和段爷确定要回这批货物么?”
“当然!贡品岂是儿戏得的!既然你说了宝泰号已经起航,但广州码头有报尚未见到,那我派人等其到了在此取货又有何不可?!”
“树棠不是这个意思!但当初签有单据在先,由我负责运航,若然现在停运迟了上京,树棠如何担待得起这个罪名;再说,途中所受的风险和运费还有违协必定是要双倍赔偿的,这是行规,大人也不得越其规范,这样做对大人不见得有利!”
“我不管!我一定要回那批货!”府知黑面相向,说着就要反目。“那大人可否卖树棠一个人情,让树棠想想,午后回复大人!”
“哼!量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枪(玩什么把戏)!”
坐了小车,一路颠泊回了府。铁三下了车去为大少开车门,扶着大少下来,“铁三,这次的事和天宝的事夫人老爷可要瞒好了!”
“是!”
“我们天宝实业遇到了危机,从今日起,府中一切用度除了老爷夫人都缩减一半;船行和旗下的茶庄玉器店百货行高级员工都是我亲信减三成薪,普通员工不变!再把其他物业资金全数调派过船行,先解了当前燃眉之急!”
“那宝少?”铁三不无担忧的说。宝少爷的生死也只在这三天了,“我自有办法!但限你一天之内查探出倒夜香的那个人,不许惊动他,也不急着抓他来。你暗中保护,再翻查一下他屋中可有暴财!再暗中接馨莛来我府上,我有话问她,别打草惊蛇让外人知道!”大少伸出手,铁三也会意的把两只空杯交给大少。
吩咐妥当,大少躺在摇椅上假寐片刻。若非早两天府知大人来找他运货时察觉到事有蹊跷,暗中换了一艘船把贡品运到三水码头让朋友看管,今日必将遭此横祸。今日烧的三艘大船只有一艘船上装了货品,其他的尚未装船。本想等天宝回来让他学习一下船务而延迟装货的,但偏偏天宝又出了事反而避过了一劫。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
府知大人如此的确定我烧了那三艘船,定来逼宫。那看来他已和洋人合作了,难怪之前会以利诱之,让我运货提取高出官价两倍的佣金。他向来是一毛不拔吝啬到家的人,又怎可能真因为担心贡品而加价保押。如今我轻松的脱了这份差,贡品出了事,亦就是他而非我全力承担了!
但烧了那艘货物确实令本行信誉有损,钱财去了大半还是小事。但明显的资金周转出了困难!哎!还好,既然你府知是和洋人合作,我就要洋人来赔我这一笔帐!看着黑檀木桌上放着的两只空杯,白色的药渣没有完全溶解残留杯底,那是洋人西药里的安眠药。大少心力交瘁,终倦极而睡。 。 想看书来
三回 码头着火祸事接二连三,大少运筹洋人惹火难灭3
过了一柱香时辰,大少醒转,觉得腰酸背痛得厉害,叫来了妹仔小青为其捶骨。小青手法很娴熟,大少舒服了许多,闭翳心中的那口气也顺畅了许多,不得不叹自己老了。
“小青现在几点了?”
“回大少,快八点了!”小青迅速的望了眼放在窗台的洋钟,滴答晃动着十分可爱。
“小青命人打盆水来让我梳洗,顺便让下人把后院那株开花的竹树砍了!”
“大少你刚回来,一夜未睡,这么快就出去吗,要顾及身子啊!”
“听话!快去!”大少微微有些着恼,语气也重了些。小青恭顺地低着头退了出去。
一切梳洗完毕,换过了藏青的深襟褂子,在镜子前照了照,再涂上了点发油。人显得精神多了,也就坐了车子离去。
是的!他要去赴会,莫谈国事,洋鬼你们的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响了。
茶楼尚算有几分特色,比较清雅。楼前有两只不算大的石貔貅,专为招财的风水之物。茶楼里,伙计殷勤招待每位客人,递送茶水糕点也很利索。原木不雕花的桌椅古朴,楼内一层有些暗,老板也就别出心裁的在桌面上点上一盏盏复古的油灯,有个别则挂着小小精致的灯笼。一层也就显得光亮而有气氛。
上了二楼,这边开朗许多。点点的金光透过阳台洒进桌面上,二楼人明显比一楼多,也有身份地位得多。杯子上冒出缕缕清气,茶香远逸。大少一眼就看见安静坐在角落里阴晴不定的李子雄,大少向他点了点头。
“呦,华大少来啦!今天我们这宴知道大少不爱来,所以也就没好意思说啦!”大少走近,脱下帽子,微微一笑,“我又岂能不赏这个脸!再说了,有这么多位兄弟在,这个热闹华某怎么也还是要凑上一凑的!”
“华会长这么得闲(有空闲)?听说最近可是发生了不少事啊!”一旁的陈副会长冷冷的笑。“陈会长的货宝贵得紧,昨天我还点算着唯恐有所遗失。今天那把火是有些险了,既然陈会长这么担心,我还是不开这许多玩笑了,已命人把货送了过去。这会子陈会长不回去点算清楚,万一再被什么麻烦找上,我华某就恕不负责了!”
“什么?不可能!”陈副会铁青着脸,因为握得太紧,茶水泼了出来烫到了手。“可不可能,回去一看不就知了!货已经到了贵府,以后的事就要陈会长担待了。小心别惹了火!”见大少话里有话,陈副会青着脸急急忙离去。
陈副会下楼时碰到了正上来的王爷,机械性的打个招呼也就算了。王爷上到二楼包层,看到了大少,笑着过来和他寒暄。“华哥最近身体可好?”他俩换过了台,转过了相对安静的桌面上。小儿麻利的上了茶,给王爷上的是他偏爱喝的梧州本地六堡茶。六堡茶远销海外,远近闻名,而王爷自己也有做六堡茶生意的所以自己喝此茶也就等于为自己的生意贴了个金漆招牌了。大少喝不惯,还是爱喝乌龙。“华哥,试下我自己带来的六堡!这真真的系千金难求的*茶叶啊,我也就带了那么点来。也只有华哥够格喝这茶!”
大少无可奈何的笑笑,这老王就是那么强势,接过王爷亲自为他斟的茶,轻轻的抿一口连皱起了眉。一阵浓郁的陈仓味含在口中吐不是吞不是,一口咽下,过了良久反而又有些回味,就像做人一般经历了所有的苦楚慢慢的迎来了甘甜。一股甘醇回香,喉头说不出的百般舒畅,人也为之精神。再喝一口,红浓的茶汤在杯子里轻晃,泻满了人生百味。
“华哥是不是品出了个中的滋味,人生百种千样,点滴在心头啊!”
大少慢慢的放下杯子,“好句点滴在心头!这就是六堡特有的宾榔香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已是上午九点了,还是王爷打破了沉默,问起日升隆的李子雄如此不懂看人给面子,要不要找人……王爷做了个杀的手势!大少眼一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绝不可伤人!这次我们两家都只是受了他人利用!”
王爷急躁的问是谁在暗中使横手,他老王把那些个不怕死的人干掉!“王老弟,听我一句,我华树棠和洋人是势不两立的!今天这茶会很明显也不欢迎我来,你怎样看!” 。 想看书来
三回 码头着火祸事接二连三,大少运筹洋人惹火难灭4
“我老王一条烂命是华哥救的,没有华哥何来我今日!华哥说什么我就是什么,决不反悔!”
“好!好兄弟!”
“那今天我们就要把这场砸了!不让洋人趁了这个机!但,决不能伤了他!”说着眼往李爷坐着的墙角看了一眼。老王立马起身,大摇大摆的往李子雄那走过去,“哎!我怎么某见过你,听闻你倒是位大有来头的爷!我今日倒要看看,有几了不起!”茶杯被他重重一震,茶水四泻。李爷也不看他,只管自喝起茶来,这一下倒吓到了在座的商客都来劝王爷,生怕这事闹大了起来。老王却不肯,继续在挑起是非争端。用力一推,把劝阻的人推到了一边,粗声粗气的说道“听闻李爷你和我华哥争深水码头的修建权!我劝你一句,我华哥志在必得的,别多生事端!”
李爷微一抬头,只“恩?!”了一声,看向华树棠。华树棠却似笑非笑的回看他,再喝了杯苦中生甘的六堡。“堂堂的斧头帮帮主什么时候成了华爷身边的一只狗了,在这乱吠!”
“你?!”老王青筋暴现,用力一捻,青瓷杯转眼捻碎。李爷却也不惊,意定神闲的继续喝他的茶。“妈的,你这王八不想活了!”土枪‘唰’一下抽出对准李爷,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劝阻。
李爷身后两个家丁也拔出了枪对着老王势成水火,“你敢伤我半分今日也休想活着出去!”大少施施然的走了过来,接过老王手枪向天就是一枪,大家吓得跑的跑,呆住的则死定定的站在那吓得不敢移动半分。“老王就是太鲁莽了,多有得罪!但这深水码头兴建一事,我是志在必得的!”
“好大的口气!华会长可知,这深水码头我已经筹资在抢建过程了,怎能把好好的美差轻易让人,没有做亏本生意的商人吧!”说完抽起了枷子烟。“不妨!我华家有的是钱,我出双倍接过这笔工程,你看如何!”
李爷轻蔑的一笑,“这不是以本伤人吗!这码头一旦建成,收入是很可观的,岂止这两倍,华会长这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精了吧!”
“随你怎样说!”华树棠一反常态的叫嚣,一点也不像以前的老好人。见华爷动怒,老王马上掀起桌子,和李爷的两个家丁打成一团,两个家丁明显不是老王的对手,打斗把台台凳凳都砸破在地,一场好好的茶会顷刻间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一地狼籍,无意间,逃避的人不知是谁撕破了‘莫谈国事’的字幅,让大少看了大快人心。
楼下一阵车响,不一会两个红毛洋人跑了上来,大喊发生了什么事。大少趁着乱,举起茶壶扔向其中一个样子周正身形相对矮点的洋鬼,谁知却被他身旁的庞然大物用手用力拨开,血溅了起来。那受伤洋鬼大怒,却不知是何人所扔,在这混乱的时刻,大家也都某有看清。洋鬼大叫一声,一队洋人持着长火枪冲了上来。对准所有的人,这一变故却在大少意料之外,原想洋人头子以利分化各华商不会霸道如此,只想搅乱了此次见面,但洋人果真是穷凶极恶。再看一旁某有受伤的洋人沉着冷静,喜怒不形于色,做了停止开枪放下枪的手势;大少心中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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