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五年前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怎么开始的,那好像是一个盛夏,蝉叫的厉害,令被沉重学业压着的我感到很烦躁。
那一天,我一如既往抱着厚重的书本,停下来把脸上的紫框眼镜扶正,然后面无表情的向教楼走去。
“小亚——”听见了这个声音,我止步转身,那个人一个急刹车差点冲撞上我。
“我不叫小亚。”我拿书一抵,有些厌烦地说完,复又若无其事的转身往前走。
那个人是我的室友,同时也是篮球部部长流黎晨的女朋友,岑今朝。
不出所料,岑今朝在后头一个劲的叫我的“名字”,真的很烦,我的名字明明是唐芽,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能好好唤我的名儿。
可能由于我从头到尾没有回头看她,岑今朝叫得越来越大声,直让过往学生使个劲的把眼投向我这个方向,我皱皱眉,不耐烦的加快了脚步。
我的身高是在一大群学生中不会被关注的一种,不高不矮,可是腿长,不到一会儿,我就甩掉了那粘人的声音。心便咯呾的落下了,岂料才刚刚跨过坎,校铃响了‘咯呥咯嚷’,清脆至极。我一惊,完了,要在教室外站一节课了……
我叹了一口气,三步并做俩步走的半跑到教室,腾出一只手开门:“对不起,我迟到了。”
我看着教授,只觉得每个人的目光都投注在我身上,很不舒服。
届时,教授被我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略带威严的瞪着我:“出去站一节课,优等生又如何?”语气冰冰凉凉。
我点头,只想尽快逃离成群的迫视。但是关上门的同时也不忘在门缝扫一眼教室里有无流黎晨的踪影。
没有。
我转身背站在了门旁,双目无神的目视前方,侧耳倾听教授独到的见解,再费力的翻着数本书,记下一句一句长长的笔记。
二十分钟就这样过去了。我捧着书,上面已经密密麻麻,挤不下一颗蚂蚁小字。
我不禁晃了神,不知不觉看向那个他的专属坐位,不是空落落的,是他坐在那儿笑,对着我笑……
忽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我被惊回神,望着落地的书本,笑了起来:“唐芽,你果然是太累了。”
然后就望着那书本发起愣来,连教授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门突然开了,我回神望去,教授持着手机走了出来,我本来想避一下,但听到‘流小少’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往窗子靠近了点。
那一头似乎说了什么,教授面露质疑:“什么?”
“流黎晨生病了?”那一头又重复了一遍,教授更是不敢相信。
“所以你要为他请假,那是……”
后面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进了,只是‘流黎晨生病了’几个字在我脑中回荡。
不知道是不是多年的友谊作祟,刹那间我有想立马去看他的冲动,不过几个回想便冷静了下来,又对自己的多管闲事而无可奈何。
人家可是有女朋友了,就是友谊作祟,也只会把这个事告诉人的女朋友而已。况且,没准人家女朋友已经知道了,兴冲冲的提着水果去看人家,还真别说,岑今朝今儿个就没课。为什么知道?她可是在寝室大肆宣扬来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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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2)
“你进来吧。”教授对我说,声音有些赞赏,我想大概是他误会了我听角的举动,以为我在尽量学习吧。
但比起在外面站着,我还是更愿意去里面坐着。
“谢谢教授。”于是我努力绽开笑容,想让教授看到我的感激。可是,我失望了,因为回复我的不是教授的笑容,是僵硬的脸庞。
教授覆上我的额头,尽显和蔼,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他说道:“……唐同学啊,你没事吧?”
怎么笑得跟鬼一样?
我知道他没说出口的内心旁白,摇摇头,低首苦涩一抿嘴,灿烂的笑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从小到大,有在没有他的时候笑过吗?为什么总是有他?他一定不是唯一,学业才重要……
对吧?
我坐在位置上,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夹着笔不停转动,把玩。
头不经意的一偏,又瞧见空无一人的凳子。我支起身子,有些疲乏的偷偷伸了个懒腰。讲台上正讲着一大堆概念,要是平常,我这时应该是东躲西避的捧着书死记硬背才对。
但我现在却是直愣愣的盯着黑板,神不知跑哪儿去了。
……
我十岁时,他到了我的身旁,我迷迷糊糊的成了他的死党。
他是被母亲带回家的。
刚刚看见他的时候,我以为他是被母亲拐回来的,但是一转眼,母亲不在了,他马上收了笑脸,蛮横的抢母亲前天给我买的玩具。我连护都来不及,就见他在那儿玩得乐呵了。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一个天使在你面前脱下了外壳,成了恶魔。我不自觉的离他远远的,开始怀疑是他把母亲拐回来的。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他的名字,问他,他只是焉焉的不吱声。问得次数多了,也就烦了,干脆就叫他小哥哥,他听着好像很喜欢。
就这样和他玩了一整天,啥都没问到。以为他的父母会心急如焚的找上门来,结果一个影子都没看到。
于是,吃饭的时候,他也一起吃。想起今天啥也没有问到,若无旁人的问母亲:“妈妈,你怎么拐到的小哥哥?”
母亲优雅的端起碗喝了一口汤,说:“路上捡的。”
“哦,难怪。”我说。
注意到了他有一些僵硬,憋屈的瞪着我。我一反常态的在心中窃喜。
我没有回复他的眼神,他只好满怀委屈的闷头塞饭,一碗满甸甸的米饭才三两口就吃完了。
这时,母亲说道:“男娃,你跟芽芽一起睡。”
我呆住了。他明显也有一些发愣。
还没等他开口,我便急哄哄的说:“妈妈,家里房间多得是,为什么要我和小哥哥一起睡?”
母亲淡淡的笑到:“你怕黑,人小哥哥可以保护你。”
我一下子没了话说,因为我真的怕黑。
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其实我很想问,为什么母亲就知道小哥哥不怕黑,难道天底下怕黑的就我一个?
我确实没有什么性别概念,只是想着一个人睡着舒服,干嘛和别人挤一个床铺?
吃完饭,我把他带到我的房间,他看到充满粉色泡泡的房间后有些抽搐,但还是什么都没说。“浴室在哪儿?”他问。“正前方。”我答。他一下子怒了:“你骗我!那里明明没有门!”“我也很少看到门。”我淡淡的答。这是舅妈给我布置的,当初我欢欢喜喜的答应了,结果却没想到舅妈是粉色偏爱者。连门都贴上了粉色的壁纸,难怪看不到门……
他明显被我的回答惊到了:“那你怎么上厕所啊?”
“进厕所上。”
他被我一板一眼的回答搞得没了说话的念头,闷闷的走向浴室。
我想这样他大概就不会吓到了,因为只有浴室是白的,这也是舅妈怕我审美疲劳给我布置的一个躲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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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3)
“那个,有没有衣服啊?”他不一会儿就从浴室探出头来,尴尬的问我。躲在门后不敢出来。
我估计他已经脱光了,要是赤条条站在我面前我肯定不适应,干脆的回答道:“有,我去拿,你继续。”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我想他大概正在洗澡,便慢腾腾的去母亲房间取了衣服。说实话,我还真的没有料到母亲为拐小哥哥已经策划了这么久。连衣服都是一柜柜的,各种尺码都有,春夏秋冬都备着,我甚至要怀疑母亲要让我多一个哥哥,是的,至少他看起来比我大,我讨厌作姐姐。
明显我错了,回到房间,我首先看到的是有些发白的小脸,他没有去洗澡。
现在是二八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虽然不需要开电暖,但是出水套衣却是必不可少的,浴室里的架子上只有我的浴巾,想来他也有礼貌,没有去拿,而在那儿冻了那么久。
我把衣服递给他:“你可以用我的浴巾。”
“可那是你的。”
他接过,急急扔下一句话,把头收回去,关上了门。
这孩子真倔强。
我想着,去拿了本书坐在那看。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他才出来,衣服很合身,湿湿哒哒的贴在他身上。我打开了暖气,然后起身去洗澡。
“你可以看书。”
我说完,关上了门。
我洗的明显快多了,不到半个小时就一身清爽的出来,而他的衣服也差不多干了。
他真的在看书,看的很认真,嘴里还念念有词。
“《福尔摩斯》。”看到他的口里念叨的是“线索”以及一大堆条分缕析,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因为我的书里只有这一本是侦探小说……
我和他还是睡在了一起,不过两个小屁孩,哪有那么多的顾虑?他倒也自然,窝在被子里和我相对面,也没有和我说话的意思,只是直愣愣的盯着我。奇特的是,在这种沉寂下,我们却很快的睡着了。
睡梦中,我感觉我忽然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柔软的东西贴着我的额头。但是我又觉得不是,这个怀抱的温度正在不断的上升,从温暖转到炙热。奇怪了,暖气明明关了?我疲乏的睁开眼睛,看见小哥哥正抱着我,嘴唇贴着我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很,差点把我的手给烧伤。很明显的,发了高烧。我想是因为受了冻导致的,可是受了冻可不会到发高烧的程度。
我连忙从他的怀抱里钻出来,打给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很快就到了,很有职业道德。然后急急忙忙的给小哥哥看了看,然后直接了断的拔下他的裤子,不理会他潜意识的抗拒,动作利落的准备好一只针剂,然后……扎入他白花花的屁股。
我默默的转身,却掩盖不了我看到了一个白花花屁股的事实。
他一定会打我。
看到他气虚的躺在床上,我不只一次想着。
在他悠悠转醒的时候,脱口而出:“你的屁股好白。”
他一口气没上来,要不是我即时的给他顺顺气,恐怕他会当场气绝身亡。“你一定要这样吗?”他声音嘶哑,还真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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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4)
我不敢再说话,怕刺激到他让他顶着一个病弱的身子暴跳如雷。
好在他也只是呐呐的看了我两眼,似乎现在才想起要羞涩,颇微不自然的看向别处。
家庭医生的嘴向来不牢靠,再者,我也没有特意隐瞒,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就这样暴露了。
“这昨天好好的,平时都不见你这么爱玩。”母亲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到家门前。
我站在楼梯上,“妈妈,门铃没有响。”
母亲不理会我,还是打开了门。
“门铃没有响,不代表没有人。”
母亲是一个白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的占卜,嗯……很厉害的占卜。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差不多比母亲大上一点。男的成熟稳重,白色的西装衬出他温润的气质。女的衣着光鲜亮丽,乍一看倒是雍容华贵,可是再仔细看她那么个两眼,光鲜的服装彰显她的灵动,好似一个二十余岁的小女孩,却又深不可测。
看来是小哥哥的父母,我这样想着。还没等他们开口,母亲就说:“他在楼上。”
两人一听,就想直接上楼。
母亲拦住他们,皱眉道:“这里是我家,不是酒店饭堂。”
“黎晨没事吧?”那女人满怀担心,也不强行进入。
“没事,就是感冒了。”我从楼梯下来,看着他们一本正经的说。刚刚家庭医生来看过,又睡了一会儿,现在确实是感冒没错。
黎晨?很好听的名字,倒是挺配他的。
那个女人眯起眼睛,特别像一种猫科动物,具体是哪一种我忘了,只听见她阴森森的说:“你欺负他?”
“没有。”我是真没有欺负他,是他欺负我还差不多。不过我对于女人吓小孩的语气感到不舒服。
“我去拿衣服,他着凉了。”
“他着凉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男人说话了,我怀疑他是有幻听,我的话明明很清楚,他却还要重复一边来确认。
“我上去抱他下来,唐芽,招待好客人。”母亲向来不喜欢在一些费事上浪费睡觉,展现她的雷厉风行,头也不回的上楼去。
剩下的,是我和两个大人的相对无言。
“进来吧。”
我让他们换了拖鞋,坐在沙发上。去厨房倒了两杯白开水,递给他们,到旁边的沙发坐了下去。
他们没说什么,各自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接着就是两道目光。
男人轻轻勾起唇角,“鄙人姓流”
“名流(和谐)氓。”我接。
男人被我的话噎住了喉咙,他颇无奈的看着身旁的女人,俯下身躯在他耳旁说了什么,引起佳人娇嗔怒瞪。
接下来,就是一段机械的对话。我知道了原来小哥哥是一个小少爷。父母一个是商业人士公司总裁,一个是书香门第职业作家,两个人什么事都让自己的家族满意,连结婚都是联姻,不过看起来过的很好也很恩爱。
人小少爷自小体寒,倒不是病弱,只是一有个小问题就会变成大问题,所以小小的着凉才会化成发高烧,而这对父母才会这么紧张。
还有个信息是让我最为不喜的,这一家子就住在这栋房子前面,而之所以会来这儿讨人,是因为这儿只有这两栋别墅!
母亲骗人!人明明就在家门口捡的!
“你们为什么今天才来找人?”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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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5)
似乎没料到我会问的这么直白,那夫妻二人呆了一会儿,还是那个男人面带犹豫:“昨日与夫人出差,这个事情也是今天才知道。”
“家仆是干嘛用的?”母亲前些天就想着要找几个家仆来管我,而母亲时常不在家,没人做家务都得我自己来,那些家仆的到来说不定可以给我省下打扫的时间学习,何乐而不为呢?当然由着母亲。可现在想想,家仆都可以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看丢,那办事能有多牢靠。
“他们……也才知道。”男人尴尬的回答。
正巧母亲抱着小哥哥下来了。
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鞋子也穿上了。红彤彤的脸蛋粉嫩嫩的,直让人想上去捏捏,纯白的眼神一触及到我,一下子染上了乖戾,我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