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还有看不尽的美景、喝不完的佳酿、听不完的秘密、说不完的好处!近几年来,每年都会有几个江湖人收到请帖,这些人无一不是富可敌国的豪门巨富。”
朱见深笑道:“独孤一鹤也收到过?”
苏少英点点头,解释道:“我师父虽收到过,却没有去。”
朱见深道:“为什么?”
苏少英道:“因为那请帖上,没有写明去处,只不过约好某时某地相见,到了那时,有人来接我师父,他老人家没有去,那些人也不勉强,就自行离开了。我师父暗自跟过去,只发现他们乘船走海路。他收买了渔人打探消息,只不过那渔人不明不白死在半途,打探到的消息,自然也石沉大海。”
朱见深点头,独孤一鹤身怀金鹏王朝的大秘密,定然不会跟陌生人去陌生的地方。他道:“你师父倒是谨慎。”
苏少英笑道:“我师父是江湖顶尖高手,到了他的境界,有几个不谨慎的?不过他虽没去,却打听到被请去的人,消失了十日半月之后,再度出现,却对那销金窟恋恋不忘,只可惜那地方只给人去一次,就再也收不到请帖了。”
朱见深道:“你师父可后悔了?”
苏少英摇摇头道:“我师父从不跟神神秘秘的江湖人打交道,说是与虎谋皮,若真只是个销金窟,为何这般神秘?”
朱见深深沉道:“因为他们不交税。”
苏少英:“……”
江湖上这些神神秘秘的组织,有几个交过税?越是赚钱的,越低调神秘。那些什么贩…卖…人…口、杀人越货的买卖,跑去官府交税,这不是找死吗?
反而是正正经经有良田商铺的江湖人,缴税光荣,出事也受官府保护,多了一份安全保障。这么一想,规范江湖秩序,果然是一桩利国利民,对江湖人也有利的大好事。
朱见深道:“这销金窟若只有美人、美酒,是个让人乐不思蜀的地方,万万没有将人往外推的道理,更加不会只做一次生意。这样经营,岂不是生意越做越窄?除非他们的买卖见不得光,才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偷税漏税。”
苏少英嘴角抽了抽,道:“所以我师父从不与这些人打交道。是什么样的美人,什么样的美酒,又是什么样的好处和秘密,让那些身怀巨资的人,一掷千金?虽不知道销金窟里有什么,却能猜到定然是暴利买卖。可惜我师父探听到的消息不多。”
朱见深摆摆手道:“这蝙蝠岛太过神秘,你师父能探听到这些,已属不易。事不关己,谁又会真正去追查到底?而我获得的消息,与令师有一些区别。那蝙蝠岛专门经营江湖上买不到的各种商品。那里没有奇珍异宝,没有酒池肉林,却有比这些都珍贵的东西。”
苏少英目光一滞道:“什么东西比奇珍异宝还要珍贵?没有酒池肉林,也敢叫销金窟?”
朱见深微微一笑道:“情报消息、黑历史把柄、各门派不外传的秘籍。能掏空那些江湖巨富所带的银子,让他们心甘情愿消费,的确够得上这样的称呼了。”
苏少英猛地起身道:“门派秘籍?这还得了!”
朱见深捧起茶盏,悠悠喝了口清香的茶,道:“这东西,可不就是比奇珍异宝还要珍贵吗?”
苏少英来回踱步,身为江湖人,有这么一个销金窟的存在,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虽不知道他们峨眉的秘籍,有没有被泄露出去,供人买卖,但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让人寝食难安。
朱见深稳坐在套着绣花绸缎的石凳上,不急不缓道:“你师父对销金主人,又了解多少?”
苏少英颦眉,苦思冥想,将独孤一鹤曾与他说过的话,都回忆起来。
他道:“蝙蝠岛的主人,谁也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既没有人听说过他的姓名来历,更没有人见过他的形状容貌。有人说他昔年本是江湖巨盗,洗手后归隐海上,也有人说他只不过是个少年,胸怀异志,在中原不能展其所长,只有到海上去另谋发展。甚至还有人说她本是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而且手段高明,是以令很多才智异能之土,听命于她。”
朱见深道:“如此说来,他倒的确是个神秘的人。”
苏少英见朱见深依旧怡然自得,风光霁月的样子,双眸一亮,紧皱的眉头被无形抚平了。他道:“皇上知道?”
朱见深微笑,放下手中茶盏,徐徐道:“你知道无争山庄吗?”
苏少英一愣,不明白为什么皇上突然扯开话题,提到了另一件事上。他道:“西武林第一世家,谁不知道?我虽身在南武林,却也如雷贯耳。三百年前,原青谷建‘无争山庄’于太原之西,这‘无争’二字,却非他自取的,而是天下武林豪杰的贺号。只因当时天下,已无人可与他争一日之长短了。”
他目光流露出崇拜之意,憧憬道:“自此之后,‘无争’名侠辈出,在江湖中也不知做出了多少件轰轰烈烈,令人侧目的大事!近五十年来,‘无争山庄’虽然已没有什么惊人之笔,但三百年来的余威仍在,武林中人提起‘无争山庄’,还是尊敬得很。就连西武林第一剑客薛衣人,在锋芒最露、最会惹事的时候,也未敢到‘无争山庄’去一撄其锋。”
朱见深道:“你对‘无争山庄’少庄主原随云,又了解多少?”
苏少英又是一怔,目光落在朱见深身上,久久未说话。
朱见深道:“你答不出?”
苏少英深吸了一口气,等圆了眼睛道:“当然回答的出。原随云是原老庄主,五十多岁晚年才得的一子,江湖人人知道,这原公子是个神童,可惜三岁时生了一场大病,双目失明,不可视物,成了眼盲之人。不过依旧文武双全,才高八斗,而且温文尔雅,品性敦厚。与花家七公子花满楼齐名。”
朱见深点点头,赞扬道:“苏榜眼能力出众,比我想象中,还能胜任这份管理江湖的职务。”
苏少英喉咙干涩,他说了这么多,心中明了,自己已经隐隐暴露出他背后高人,独孤一鹤所掌握的情报网。不过天子寥寥数语,所透露的信息,远比他掌握的还要详实。苏少英在对方面前,唯有实话实说,才能体现自己的真心实意,为对方所信任。
他苦涩道:“我年轻有为,所以对江湖上成名的少侠,总是比较关注,知道的也比旁人详细清楚一些。”
他这么聪慧有才的人,在叙说过程中,已察觉出一丝违和感。苏少英犹豫片刻,冒昧道:“皇上,您问我这些,只是考验我对江湖消息知晓多少吗?”
朱见深盯着苏少英,深邃的眸子,让对方只觉得自己要被吸进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朱见深道:“这蝙蝠岛的主人,被唤作蝙蝠公子。与‘无争山庄’少庄主原随云,是同一个人。”
“不可能!”苏少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
朱见深含笑道:“你这么骄傲的人,听见武林贵公子,被人揭穿优雅的假面具,居然是这种反应,一点都不幸灾乐祸。”
苏少英嗫嚅道:“臣就那些点小毛病,什么都瞒不过皇上。可是怎么会是原随云?‘无争山庄’原少庄主自幼双目失明,不会是他的!”
朱见深道:“蝙蝠没有视力,可在黑暗中随意来去,这原随云就是眼盲之人。他年少名声显赫,连你都觉得不可能,可见他伪装的有多成功。”
苏少英不语,显然依旧无法接受这件事。
朱见深道:“你若不信,从现在起,暗中监视原随云。朕虽知道他是蝙蝠岛主人,却不知道蝙蝠岛在哪。只有找到那座销金窟,才能让他把欠朝廷的税银,全都吐出来,不是吗?”
无争山庄中,原随云还不知道自己,被当今圣上惦记上了。这位武林贵公子,正在做焚香抚琴的雅事。葱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叮的一声,琴弦断了,一颗血珠从他的指尖颤巍巍落下……
第100章 督主到位
送走了精神恍惚的苏少英,朱见深摇摇头,对方还是太年轻了,才遇见这么点大事,就六神无主。不过也间接说明,无争山庄在江湖人心目中的地位,太过超然脱俗了。
谁能想到这享誉江湖三百年的江湖第一世家,居然做起了涉…黑…生意?
如今的老庄主原东园,生性淡泊,极少在江湖中露面,更从未与人交手,不知道武功深浅,但在江湖中的地位极崇高,无论多大的纠纷,只要有原老庄主的一句话,就立可解决。
这样的武林世家,怎么能跟偷税漏税扯上关系?朱见深只能叹息,一朝走错路,世代经营的好名声尽毁。
人做事需三思而后行,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最重要是无愧于天地,把税交了,才能挺着脊梁骨说话。
其实武林世家,什么山庄呀,什么楼呀阁呀、宫呀谷呀的,明面上的生意和产业都要交税。就比如盗帅楚留香,他暗地里盗了多少东西去卖钱,先不与他计较。但是明面上,他家中有万亩良田,是个大地主,虽自己不种地,每年从田庄里却能收来万两银子的租子,这些不是纯收入,都要交田赋的。
所以严格意义上,楚留香还是纳税大户。朱见深之所以对楚留香抱有好感,一方面是因为对方长得赏心悦目又识趣,另一方面是对方将盗来的不义之财,都用来做善事,资助了江湖上的困难家庭以及一不小心嗝屁了的游侠的家属们,就连自己收的田租,都贴进去不少。
这种思想觉悟境界,别说是在江湖,就是在大明朝其他阶级中都不多见——沈万三除外。那位明朝江南第一豪富,生不逢时,遇上个仇富的朱元璋,居然要帮着修筑三分之一的南京城,又请求出资犒劳军队,炫富成这样,被明太…祖一怒之下咔嚓了。
当然不能说自己的祖先做错事,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量力而行,挑战皇权的下场是肯定得跪的。不过如果沈万三生在成化年间,朱见深会好好爱怜对方的。
他从凉亭里起身离开,伸了个懒腰。今日早朝也上了,午膳也与大臣们一起用过了,还找到了合适的江湖对外办事处处长,啊不,是规范江湖秩序机构的总负责人,朱见深觉得自己这一天过得太充实了。
修真者很少会感到累,整日精力充沛,不然也不会身外化身无数到江湖上四处溜达了。因为心情太好,朱见深没有怠政,闲庭信步来到御书房,用玉管笔在一甲三人的试卷上御批,定好名次,唤人拿去封存,又翻开了奏章批阅起来。
他一心二用,一边处理国事,一边想起了今天见到的小李飞刀他哥,顺带想起了沈浪和王怜花。
这两名俊美少年,一个是江湖少侠,一个是江湖小魔头,与小李探花年龄相差不大。不过他们在江湖出没时,李寻欢还在读书考试。等到李寻欢辞官闯荡江湖时,这两人已经结伴归隐了。
这一对少年的经历,非常有趣。沈少侠牺牲自己拯救了江湖,走到哪都带着王怜花,寸步不离看牢对方,免得这小魔头又出来祸害江湖。连度蜜月都不忘拉着对方结伴同行,就这么绑定了一辈子,大善若水。不过仔细一想,这是何苦呀?
朱见深手里并没有这两人的情报,不知道是尚未成名,而是东厂没有提交上来。
他放下手中的御笔,唤道:“怀恩。”
掌印太监怀恩在一旁应道:“皇上有何吩咐?”
朱见深道:“让下面的人,去查一查江湖上名叫沈浪和王怜花的年轻人,最近有什么江湖动向。”
“是。”怀恩领命。
朱见深皱起眉,心中似有感悟,神识一扫发现了什么,他面上不显,语气淡淡道:“你今天辛苦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下去吧。朕一会儿自行离开。”
“谢皇上体恤。”怀恩为朱见深端上一盏热茶,小声嘱咐了房中伺候的人,这才躬身一拜,退出了御书房。
朱见深见对方走了,合上奏章,呆坐了一会儿,然后道:“来人,上茶点。”
“是。”旁边的人应道。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都知监服饰的公公,上前将茶点摆放在桌上,轻轻道了一声“皇上请用”。他的声音似乎与旁人没什么不同,却隐约透出一点妖。这双托住青瓷盘子的手指白皙修长,兰花指翘得很有韵味,像是在绣花。
朱见深在对方抽手离开的时候,一把握住对方的柔荑,奇道:“你是哪个管事名下的?怎么看着眼生?”
那人被皇上盯着问话,不见惶恐,反而妖娆笑道:“皇上见过我。”
朱见深仔细打量对方一番,暗骂一声。他当然见过对方,但是对方怎么将他认出来的?或者说为什么觉得他们见过,所以胆敢试探皇上?
来者正是东方不败,一双凤眸落在朱见深身上,顾盼生辉。惊得朱见深一身冷汗。他不是怕对方,而是想起对方说要好好用身体报答他,以身相许的那番话。
没想到皇宫内院,守卫森严,对方居然找上门来了。
朱见深五指施力,紧扣对方手腕命门,表现出会武功,但将自己的内力维持在正常范围,比对方低一个层次,威胁不到对方的水平。
他表现出一个武侠世界皇上的警惕,逼问道:“朕身边没有你这样的长相,你到底是什么人?”
东方不败的容貌妖孽艳丽,翦羽般的墨色长睫,因为低头看他的角度,投下一片阴影,凤眸中笑意蔓延开来。
他道:“皇上要查沈浪和王怜花,此二人最近的江湖动向,小人特来禀告。沈浪是江湖游侠,上个月于‘仁义庄’一战成名。他不过二十一、二岁年龄,却武功高强,更是才智过人,其真实身份,其实是‘九州王’沈天君之子,出生武林中历史最悠久的世家巨族,十岁散尽千万家财,孤身一人浪迹天涯。不过这个身份,除了个别一直关注他的势力,无人知晓。”
朱见深目光如炬,却放松了对对方的钳制,似乎感到他并没有恶意。
东方不败并不在意被朱见深扣住手腕命门,嘴唇勾起,继续道:“王怜花在江湖上名声不显,其实他参与了很多桩江湖大事,件件暴露出来都震动武林,‘仁义庄’一事,他便是主谋。真实身份是江湖中第一女魔头云梦仙子的儿子。”
朱见深彻底松开了对方的手腕,点头道:“原来你是东厂的厂卫,下去吧。”
东方不败没有离开,冲朱见深微微一笑道:“皇上,当真不认识我?”
朱见深心中暗骂,面上威严道:“大胆!黄欢不在了,东厂现在就是这么教厂卫的?”
东方不败道:“我不是厂卫,恩公不记得我了?”
他手指一伸,指尖飞出绣花细针,轻轻一拽,连在绣花针上的红线,已将放满奏章的御桌平地移了位。东方不败身子软软的投了过来,双手环住朱见深的腰,将自己埋在对方怀中,道:“恩公,你觉得这样可有想起来?”
“呵呵——”朱见深推开了对方,任由东方不败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