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这下明白了,昨晚误杀霍天青的人就是上官飞燕易容假扮。一个女人在惊慌失措时,最容易暴露她真实的嗓音。他也明白了另一个问题。自从遇见丹凤公主,上官飞燕就没露过面,长期处于失踪状态,因为她没办法让自己饰演的两个角色,同时出现在人前。
花满楼说话时,手指压在桌沿,现在更是坐了下来,仿佛再没有支撑自己的力气。他第一次施展“天眼通”没经验,一下子就耗尽内力,强撑着同他们说话,没有立刻调息。
花满楼苍白的脸,让陆小凤既心疼又生出愧疚,第一次痛恨自己招女人喜欢,更加痛恨那个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若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个阴谋,他情愿遂了红领巾的意,克死他的“妻子”。
花满楼不知道陆小凤误会了他的状态,此刻更是在脑补一件很可怕的事。陆小凤不知道花满楼怎么了,不代表朱见深不清楚。
他将手伸入袖中摸索,实际上的从须弥戒中,取出撒了丹药粉末的点心,将其中一块抵在花满楼唇边。
“张嘴。”朱见深道。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却知道不会害他,一张开嘴唇,就被朱见深塞了一嘴的点心。
朱见深叹气道:“珠光宝气阁连个管饭的人都没有了。”
花满楼微笑,不知道这点心加了什么材料,一入口甜香松软,暖意直达胃中,让他恢复了精神气。
陆小凤见对方脸色好了些许,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我一大早腹中空空如也,也没进任何吃食,这点心看上去很美味,朱鸿我也要!”
朱见深塞了一块给花满楼,将剩下的自己“吃”了,点心全放回须弥戒中,拍了拍空荡荡的手,道:“你说晚了,已经没了!”
“……”陆小凤用指尖摸着自己嘴唇上方,待触感不对,又放下了手。
他觉得红领巾错了,他不克妻,是被克的一方才对!遇上丹凤公主就没一件好事。
他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匆匆赶来,见来人是阎大老板,露出笑容问:“开饭了?”
“……”阎铁珊被问得一愣。他顿了顿咳嗽道:“我今早起来,收到一张奇怪的纸条,上面说大金鹏王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是假冒的!”
陆小凤的笑容消失了。
阎铁珊又道:“陆小凤!天禽门的大侠们,今早抓住了上官丹凤,要用她的血给霍天青祭奠。在我苦求之下,给了我几分薄面,答应留一些时间给我们,让我们可以与她当面对质,以证我的清白!”
这下陆小凤不但笑容消失,还苦着一张脸。
阎铁珊瞥见陆小凤捂在肚腹的手,白嫩嫩的脸上露出恍然:“时间紧迫,陆大侠要是饿了,可以边吃边审。”
陆小凤:“……”
朱见深微微一笑,这种问讯方式夹了阴毒。阎铁珊到底是金鹏国宫里待过的,依旧是那个吃人不吐骨的严总管,对绝世美人没有半点怜惜。
上官飞燕虽是个聪明的女人,但陆小凤也是个聪明人,还被透剧了大部分真相。她惹了不该惹的几股势力,还杀了真正的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彻底断了金鹏王朝复国的希望,连陆小凤也保不住她。
现在陆小凤开始心疼,自己牺牲掉的两条漂亮胡须了。
审问一结束,陆小凤就离开,他要去找霍休。朱见深继续留在阎府,吸走了上官飞燕身上的龙气。虽是个苟延残喘的破国皇族,身上的龙气聊胜于无。
与阎大老板整天吃吃喝喝,享受关中美食和风光,过得无比快活,直到陆小凤他们回来,朱见深看了他想见的人——“妙手老板”朱停。
食为政先,农为邦本,改进农具是利国利民的大功德。明末曾出现绳索牵引的代耕架,可“坐而用力,往来自如”地进行垦耕,还有北方的露锄,南方的塍铲、虫梳和除虫滑车等。
朱见深将它们画出来,一一请教朱停。并不是非要让朱停改良,而是缺少个拿出来的名头。不过“妙手老板”非浪得虚名,结果让双方都很满意。
这件事一结束,朱见深就派人将这些图纸送回京城,交给内阁首辅商辂。龙气再次暴涨,一举突破出窍,到达了分神期。这下他可以分裂元神;修炼第二分/身,等以后修为足够,甚至能修炼多个分/身。
同陆小凤等人告别后,朱见深离开关中,继续游历,一路前往南王的封地而去。
他坐在马车中,突然心有所感,往外一瞥,就在街头偶遇了熟人——金九龄。
那人的穿衣方式,还是同从前一样,质料永远最高贵,式样永远最时新,手工永远最精致。他还是个很英俊、很有吸引力的男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朱见深疑惑道:“金九龄不在京城待着,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魏子云道:“皇上离京那天,金九龄就辞了六扇门总捕的官职,说抓不住楚留香,无颜继续待在六扇门,挽留不住。商相怕扫了皇上的游兴,便没跟皇上提。”
朱见深笑道:“朕看他是觉得,做官差没有当大盗逍遥。”
魏子云以为皇上在说楚留香,闭口不提。哪里知道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
望着车窗外,金九龄春风得意的笑容。
朱见深冷笑道:“比起其他职业,朕还是觉得,他更适合当个捕快。”
第20章 身外化身
朱见深这趟出行,知道的人极少,无意中碰见金九龄,实属一场巧合。
魏子云想了想,犹豫开口道:“皇上想留他,可要臣将金九龄召来面圣?”
“不急。”朱见深嘴角翘起道,“让他继续逍遥。来日方长,难道朕想找他还会找不到?”
一道神识已经锁定金九龄,打上了记号,朱见深笑得如沐春风。今天暂且放过金九龄,让他再逍遥几日,反正他也没多少好日子过了。
魏子云应声道:“皇上说的是,臣思虑不周,险些坏了事。”
他们这趟出行,具体行程少有人知。金九龄现在没有官职在身,成了闲散江湖人,要是怀有异心,就是置皇上于危险中。
既然皇上惦记上金九龄,早一天迟一天,又有什么区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要见金九龄,他能跑到那儿去?
天色渐暗。朱见深的马车,停在了城里最好的客栈。魏子云照例包下一座院子,布置好防卫,与其他大内高手轮流在皇上所住的屋外值守,一点都不敢大意。虽然一路行踪未曾泄露过半点,但谁知道有没有大胆的毛贼见财起意?
魏子云守在房外,朱见深在屋内打坐修炼,进入了忘我状态。
他初到分神期,分裂元神这项技巧要多练习才是。其实在现代社会时,朱见深虽然境界没到,却受到网络环境影响,早已经开始领悟精分的真谛。
——楼主你太天真了,你真以为有这么多人给你回帖吗?其实都是我一个人回的,不信我换个id给你看!
他元神初离体时,只维持了短短一息就回来了,之后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久,待到百日后能稳固。
相传洪荒大能,可身外化身千万,朱见深不求那么多,先专心养好他的第一个分/身,再慢慢强壮元神,获得更多身外化身。
这第一个分/身,长相身高与朱见深别无二致。为了维持更长时间,他将其缩水成一个七八岁大的孩童,减少修为耗损。
和出窍期一样,朱见深驾轻就熟离体,只不过以前是阴神,看不见摸不着,这次却是能显现在人前的阳神,接近实体,相当于有了第二具身体。
只是这身体现在还不太稳定,要他更加努力修行,获得更多龙气。
朱见深本体在榻上打坐,操控自己的新身体来到镜前,照了照现在的模样。这孩童除了脸上成人化的表情,几可乱真。他对着镜子变换神态,镜中童子天真无邪的一笑,再无破绽。
朱见深这几日,已将元神练到能离体一盏茶的时间,他化身小童,不忘默算时间,看这次能延长多久。
“皇上?”魏子云听到屋内动静,轻声唤道。
朱见深没有作答,只是化身的小童,噗嗤笑出声来。正好将大内第一高手诱来,替他试试身手。
魏子云立在门前,没听到皇上回应,反而听见房中有孩童的声音。他立刻推门而入。见房中多了个小童,当今天子双眼紧闭,兀自打坐,竟对一切恍若未闻,顿时变了脸色。
“皇上?”他叫道,见天子没有理会,立刻高呼:“来人,有刺客!”
不等其他大内高手赶来,魏子云已跃向床榻,赶至天子身旁。他不去抓刺客,而是先去探天子安危,小童脸上浮现一缕笑意,手上却不留情面,出招攻了过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听见风声,魏子云中途转身,挡在了小童与皇上之间,厉声质问。
小童不说话,招式未歇,转眼之间已经连过了三招,招招内力澎湃有力,打得魏子云双臂生痛。这小童生的粉雕玉琢,在魏子云眼中却面目可憎。行走江湖有三类人不能惹,小孩正是其中一类,这个小童尤其不好惹。
奇怪的是,这小童内力之深厚,前所未见,如果想要杀他,第二招就可以动手,偏偏三招打完,小童冲他笑了笑,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哪里跑!”两道人影追了上去,是守在窗外的大内侍卫,其他高手也闻声从门外冲进来。
这时候朱见深睁开眼睛,淡淡道:“这么晚了闹什么?都出去!”
“皇上!”魏子云惊喜道。天子无恙,他比什么都高兴。若是朱见深出了事,不但是他们,连他们的家人都要被牵连。
朱见深起身,挥挥袖子道:“其他人都出去,魏子云留下。”
众人离开,魏子云脸色发青,干涩道:“臣没用,竟连一个童子都打不过。”
朱见深笑道:“魏爱卿武功已经很高,不必自责,他并非凡人。”
魏子云点点头,只以为对方来历非同一般,不会真把天子的话,理解成对方不是凡人,而是神仙。打完了半天,魏子云才突然发觉,那小童的容貌很眼熟,似乎……很像当今皇上。
他打了个激灵,颤抖道:“皇上,这童子是何人?”
朱见深心中早有预案,笑道:“以后你见到他,就把他当成我吧。”
“皇……皇上!”魏子云被吓得不轻。见童子,如见皇上?那童子与皇上长相有八、九分相似之处,难道是……大皇子?
当今圣上没有子嗣,宫外却有个七八岁大的皇子,能够瞒过所有人,出宫产下皇子的人,魏子云猜到了一个人。他小心翼翼求证道:“皇上,这孩子难道是多年前出宫的万宫女所生?”
“咳咳——”朱见深被他的奇思妙想呛到了。他身边姓万的宫女,只有万贞儿。
皇上的反应,让魏子云悟了,他郑重发誓道:“臣一定守口如瓶,绝不透露有关万宫女和皇子的一个字。”
皇上瞒了所有人,一定有目的,他绝不能坏了皇上的事!
“坏了!”魏子云脸色一下子煞白,“臣的两个属下,去追大皇子了!”
“他们追不到。”朱见深笃定道。
他的阳神早已回归本体,这次足足延长了两盏茶的时间。
官道上,福威镖局的趟子手,扯着嘹亮的嗓门在前面喊镖:“合吾——福威……扬威……”神情满是骄傲。
这趟镖足有二十三箱镖银,总镖头林震南亲自押运,再过一日就能安全送达目的地。
福威镖局分设十处,有八十四位镖头,在同行中实力雄厚。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剑谱,更是威震江湖,道上的兄弟都给面子。
“合吾——”趟子手又喊了一嗓子,突然停了下来。官道中间,坐着个满脸胡子的大男人。
这大男人穿着件紫红缎子大棉袄,手里拿着大红缎子,正专心致志的绣花。他绣得是朵黑牡丹,居然绣得比大姑娘还精致。他坐在路中间,将路挡个正着。二十三辆镖车因他停下,他竟好似完全不知道。
福威镖局的镖师们脸色大变。两个月前,镇远镖局的镖银被劫,从总镖头常漫天到趟子手无一幸免。七十二针,三十六个瞎子,此人是绣花大盗!不但会绣花,还专绣瞎子!
绣花大盗一身土气,大胡子、大棉袄,金九龄却永远走在时尚前沿,谁也无法将他们联想成一个人。金九龄牺牲形象,为钱豁出去,但他也觉得这形象太糟糕,所以见过的人都成了瞎子。
二十三辆镖车,里面都是金子。今天又得多48个瞎子,手里的绣花针得刺九十六针。
金九龄正摆弄他的绣花针,官道上突然出现了个童子。谁也没见到他什么时候出现的,就像突然从地上冒出来。这童子七八岁年纪,粉雕玉琢,笑起来天真无邪。最惹人注意的,是他脖子上系着一条鲜红的领巾。
此刻,这童子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大男人,突然一指:“官差叔叔,就是这个坏人!”
话音刚落,十几个捕快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卧槽!”金九龄面对一堆昔日同事的熟面孔,突然狂奔而逃。
第21章 讨要利息
金九龄从没像今天这么狼狈过!他施展轻功拼命逃跑,呼吸紊乱,面色潮红,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都要跳到了嗓子眼,眼神更是慌乱迷离,像在大街上被人摸了屁股的小妞。
金九龄知道那群人中,没人能追得上他,因为他曾是六扇门最好的捕头,这些捕快的武功大半是从他手底下调/教出来的,但他仍然丢脸的逃跑了。
那些人不知道他是金九龄,他们眼中看到的是绣花大盗。一个秋天穿棉袄,像女人一样绣花的大胡子小丑。金九龄仍然觉得难堪。这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屈辱,让他忘记自己有能力让所有人都闭嘴,只顾着夺路而逃。像老鼠遇见了猫。
一个大盗,遇见一群捕快,可不就是老鼠遇见猫?
金九龄却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做惯了猫,心里根本没这个概念。他逃走是因为自己蹩脚的打扮。
一向走在时代前沿的时尚达人金九龄,一回到租赁的院子,就脚步踉跄跌坐下来。连扯带撕,褪去早已凌乱的衣衫,露出里面最时新的劲装。
他把假胡子、紫红大棉袄,还有绣着黑牡丹的红缎子,全都塞入暗格。手里摇着价值千金的一柄折扇,顿时又变成了英俊的江湖人,一身打扮干练利落,又不失文雅。除了他红彤彤的脸……
金九龄咬牙切齿呢喃道:“下次再遇见,我就刺瞎他们的眼。”
这时候,他突然听见背后有掌声。
啪啪啪——有人在他的房中鼓掌,软糯的童音响起道:“不愧是绣花大盗。”
金九龄应声望去,官道上他见过的那个七八岁年纪的童子,正坐在榻上冲他笑,粉嘟嘟的小脸,天真无邪。脖子上系着红巾,比他用来绣牡丹的红缎子,还红得刺眼,像用鲜血染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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