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物的声音陡然已经惊恐开来,我瞥过头,便看见离未手中的光圈将妖物的整个身形都给笼罩了,光圈渗透到他的异化的皮肤中,已然让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
“少……少……主……属下愿意将功抵罪,夺……夺……得血满归来!!!”最后一句他的语调高昂了上去,待他说完,便如失去了力气般瘫软在地上,一双碧绿色的竖眸,祈求的望着掌握着他生死,而在慢慢折磨他的少主离未。
“好,如此,甚好。你可要记得你的承诺,魔族叛徒的下场会让你生不如死!”离未平静的看着他,手中的光圈也倏地一下消失在他的手掌心。
妖物失去了钳制,感恩代谢的跪在地上磕头,嘴中一直不停的念叨:“多谢少主不杀之恩,多谢少主不杀之恩,属下一定不辱所望。”
说完,他便有些逃一般的要离开。
“等一下!”我抽住了长鞭,圈住了他虚软的腿部。
“姑……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妖物有些心虚的问道,眼神还在离未的身上流连,生怕他反悔刚刚的决定。
他从少侠直接跨越成姑娘的称呼让我一惊,随即便是一阵从头到脚的颓败感,我压制心中的种种的不快,尽量平稳着声音问他:“那个同我相貌相似的精魄是否被你吸食?”
“没……没……我将她的魂魄锁在灵堂中的香炉中,可如今,我不知,她是不是还在那里……”
鞭梢一松,我将他挥出了眼前的视线。
郊外的雨后的地坪还在散发着泥土的芬芳,这天际那浓重的的黑色雾霭让离未的神情染上了一片沉重。
他颀秀的身形屹立在一片浓密的树枝下,我则站在他身边的不远处,凝视着地上的那一片更加翠绿的地坪。
耳边忽然想起了脚步声,轻缓而凝重,待我一回神,视线中出现的便是离未的背影。
没来由的,我怒了,一头发热跑到他的面前,阴阴的看着他:“我碧央就这么让你不待见,好歹也认识了这么久了,见个面打个招呼有这么困难吗,还有,这东西偷偷摸摸的送给我,我不!稀!罕!”
说完,我便一股脑将藏在怀中,舍不得吃得青果咬了咬牙扔给他。
离未小心翼翼的接住了,他的视线落在这青果上后,神色有些局促。
我落在眼里,心中暗自呸了一句:“敢做不敢认,算不算好汉!!!”
离未抬起眼,嘴角的笑意有些无奈,“你忘了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你所说的吗?”
我低下头,手摸下巴开始细细的思考开来。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那是在昊天塔的旧址,他与那个蓝衣女子如天人般立于苍穹下,而我,那时候在说什么呢?
“你们二人同时出现在我身边两次,可这两次让我看得极其不顺眼。”
“前世我早已记不得了,如今你要这么说其实我挺难受的。”
“你对我的恩情,我会牢牢记得,生生世世。”
“今后,若是你看见了我,就请绕道吧。”
“还有,若是,你和身边这位姑娘成了亲,那请将消息瞒得紧一点,我心里其实挺阴暗的,我怕那日我会克制不住自己去大闹你的婚礼。”
回忆其实是一件很费神的事情,恍惚中,我竟然还能记得当日我对他所说的每一次字,那种说出傲娇而充满嫉意的话语委实和前世的巫雪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今后,若是你看见了我,就请绕道吧!”这句话猛然劈向了我的天灵盖,原来,这番丢下东西就走人的举动完全是拜我所赐。
等我恍然大悟过来,瞧着离未的时候,他的神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仿佛在说:“这可是你要求的!!我只是服从罢了!”
我讪讪的笑了两声,趁着他不注意,将刚刚还给他的青果又抢入怀中。
等做完这番举动,离未忽然无声的笑了,那忽浅忽深的笑意仿佛九天上那揉碎星光的湖泊,淡淡地,一点点渗溢到我的心头,莫名的,我的心也开始微微泛酸。
“怎么会突然下山了?”离未走近我,轻轻的问,“南极大帝又将你赶下山了?”
“我自愿请缨的。”我抬起头,迎向他满眼关切的询问。
忽然,我不知道从哪里横生的一身胆气,猛然扑向离未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他的腰,明显的,我感受到他的僵硬。
我喜欢他身上那股清冷的雪莲香,那带着白雪的味道,让我想起了雪域山自己的尸身。我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前世的种种漫向心头。
离未没有动作,只是呆呆的任由我抱着,我轻轻的出声:“离未,谢谢你留着我的尸身。”
我感受到离未的身体明显的一愣。
葱郁的林木中,群鸟忽然哗啦啦的飞过,从湛蓝的天际上拍展着翼翅毫无规则的飞过,林间的枝叶哗哗作响,伴随着那阵阵清脆的鸟鸣,响彻了这偌大的青山城。
接着又鼓足了勇气轻轻说道:“你以前说若是我找回了前世,我便不会如此了,可如今的我还是碧央。”
我不知最后一句话离未听了多少,便推开他,往青山城里跑去。我想说完这些,我便没有牵挂了,我便可以安心一念之间心灰意冷因仇恨丧失心智只手颠覆大荒筹谋十年只为一招血洗天宫手刃仇人为父报仇。
不过,我慢慢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
十年会不会太久了一点?
我去往城中的西街,想进萧府再探个究竟。可是西街这条大道,我走了不下十遍,那熟悉的凶煞的石狮子不见了,那金底朱红色大字的牌匾也不见了,整个萧府就像莫名失踪了一般,那原本两扇朱红色的大门的位置,现今成了一睹严严实实的城墙,竟然诡异的看不出裂痕所在。
我停住了脚步,看着面前的一切,心情有些沉重。
忽然,“呲呲”的声响慢慢在耳边响起。
青山城城门的围墙下,萧信那瘦弱的五指紧紧的抓住一个百姓将他摁在墙上,他的右手上是一块鲜艳的红石。正如那日我在大街上见到的假冒的阿以手中的那块红石一般,刺眼的艳红正如掌心中一滴凝固的血滴。
萧信的神色有些安详,那些暴虐的举动与他的神情实属不符,可他却是极其温柔的将掌心中的石头慢慢放置那个男子的头上。
陡然,那颗红石瞬间亮了起来,它贪婪的吮吸着那具肉身上的一些,“呲呲”的声音不绝于耳,
忽然,那个男子慢慢变形,正是离未手下刚刚放生的妖物,他黝黑的利爪似乎要抓破萧信惨白的脸,可是头顶那再拼命吸食他一切的石头让他的力量越来越稀薄,越来越浅淡。
直到,那抹光亮暗淡了下去后。
萧信的手渐渐松开,那具早已吸食成一具干尸般的尸体“碰”的一声落地,化成了碎末,静静的躺在城墙的一角,就如风化的石灰般,大风一阵猛吹,除了那几根皑皑而鲜明的白骨还残留着他存在的痕迹,那粉化发白的碎屑早已随风而逝。
萧信笑着将手中的石头握紧,轻轻掸了掸衣袖上不小心沾染的灰尘,心满意足的又望向了远方闹市中的下一个目标。
“你来了?”
他转过身看见我,一点也不意外,“我正想着去寻你呢?香炉中的那个精魄不老实,可惜血满吸食不了她,真是伤脑筋呢!”
“那个蠢物竟然妄想从我手中夺取血满,化成了凡间的男子摸样引诱我上钩。”
萧信还在自顾自的说个不停,作为一个合格的倾听着,我不想就此打断他。
“姑娘,可想知那只精魄的下落?”
萧信言语温柔开来,惨白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血色,直直的望着我。忽然,他的唇瓣开启开合,熟悉的咒语从他的口中跳跃而出。
小臂处隐约有些钝痛,尖锐的痛感让我的意识有些涣散,直到朦胧中,我看见萧信慢慢走进我,那神色中隐匿的喜悦让他的整张脸看起来扭曲无比。
我听见他有些兴奋的说道:“哥哥,你很快就要复活了!”
睡醒之后,我如愿的看见自己被一条施了法的绳索给紧紧缠绕起来。身旁那是一口巨大的棺材,萧菲躺在里面,她的尸体还未腐化。
不远处还有一个白色的瓷碗,瓷碗旁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散发着森冷的光芒。
我抬头看着周围熟悉的布置,看着右侧案几上熟悉的牌位和那安静的上了锈的香炉,灵堂的地上早已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从梁上悬挂而下的白绫也失去了原先的洁白,颜色有些灰白。
灵堂正中大门外,那是肥沃的黑土,上面艳丽的花朵开得繁华,窗户外,除了这座灵堂,外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这种馥郁得还夹杂着一股白骨气息的黑土所包围。
忽然,萧信从大门见走了进来,他的手中端了一碗清水,他一路径直走向棺材中的人,慢慢将清水放下,从绣中掏出了一方巾帕。
我平静的看着他讲沾染了我的血迹的巾帕慢慢溢入水中。
瞬间,我看见自己的血迹如一朵红色的绣线菊般绽放开了丝般的花瓣,然后,一碗清水红浊了开来。
萧信将帕子取出,小心翼翼的端起了那碗水,扶起了棺材中的人,慢慢将水喂食在她的口中,神色间充满了浓浓的温柔。
碗中的水顺着萧菲的嘴角边缓缓流下,沾湿了她胸前大片的衣物,我静静的将视线落下看着水湿处她一马平川的胸襟,瞬间,全明白了。
难怪那天妖物幻化的萧老爷打开棺材后搜身的时候会一脸的错愕和愤怒,想来他早就知道棺材中人并非萧菲而是萧信了。
死的人一直是萧信,这两人如此相像,就算互换了身份,也难以发觉。
我低低的出声:“萧信的魂魄没有了,即使你用我的血喂食他,也没有任何用处。”
萧菲笑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她的语调轻飘飘的:“是啊,哥哥的魂魄被我吸食了。”
面前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让我觉得有些怪异。
萧菲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碗,张开了掌心的血满,慢慢将它放置死去的萧信的口中,“的确,光靠你的精血和这吸食了上万人的血满,是救不了他,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脸上在看向我的时候亮的惊人。
“我还有聚魄的血魂珠!”
瞬间,我在看向萧菲的时候,充满了戒备。
“灵姬圣女给了我一张你的画像,命我下界寻了你,然后悄悄将你毁掉。可惜,我先找到了那只与你摸样相同的精魄。”
萧菲站起身子,拿起地上那把泛着森冷光芒的匕首,慢慢走近我,“我哥哥死的时候,我尝试着用偷来的血满去救他,可是,那千万的魂魄始终与他的身体融合不了,原先,我也放弃了,准备着将那只魂魄杀死,向圣女邀功。直到,那日我在深山中看见了你,看见了你体内的血魂珠,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于是,你设计晕倒,好诱我上钩?”
“我哥哥早就死了,那魔族的妖物一心只想着增强功力,想着从我手中将血满夺回来,于是便与我约定想了这个计谋,事成之后,我将血满交给他,而你就归我。”
萧菲举着刀,慢慢靠近我,将不能动弹的我的一只小臂扯出,慢慢用刀划开一道口子。
刀锋刺入皮肤的时候,我看着血珠挤了出来,随后一种火燎的疼痛从伤口处慢慢延伸到整个手臂。
“灵姬圣女给我下命的时候,我还颇有些不解,不过是一个莲花精,怎么会让圣女和上神如此挂念在心,非要处之而后快。原来,一切只是因为血魂珠。他们大抵还不知千方百计找寻的圣物就在你的体内!”
萧菲看着碗中越来越多的血,神色也越来越激动。
“你如何得知血魂珠就在我的体内?”我低下头尽量不去看手中的伤口,静静的问她。
“作为子巫族白灵一氏,我出生灵力低微,可偏巧一双眼睛能窥探万物。族人不知,依旧将我当做一个废物。”话到此处,萧菲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阴厉。“不过,不知也好,如今,他们也万万想不到这子巫一族的血魂珠会落到我的手中,哈哈哈!!!!”
案台上的香炉忽然滚动开来,萧菲眼神一凛,将手中的刀扔过去,怒斥了一声:“安分点!”
香炉滚落在地上,动了两圈便乖乖的停了下来。
很快,碗中的血满了,我看着背对着我的萧菲如珍宝般捧着那碗鲜血走向萧信,不费丝毫力挣开了那小小的绳索,我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筋骨,看着萧菲的背影,缓缓的开口:“如今,知道血魂珠在我身上的除了你,还有谁?”
萧菲笑了,笑的森然:“还有谁?谁也没有,血魂珠是我的,谁也夺不走,我谁也不会告知……”
“啪”一声,萧菲惊恐的看着手中盛满鲜血的瓷碗碎裂了,血红色的液体顺着那破碎的白瓷流淌在地上,厚厚的尘埃沾染上血迹,鲜艳的红色慢慢发暗,发黑。
我胡乱抹了一下手臂的血迹,手中的鞭子被圈在手臂上,抬起眼看着猛然回过头的萧菲,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不可能,你不可能站起来,你体内的蛊虫是不会让你有力气再站起来的,不可能!!”她尖锐的呢喃着,看着我慢条斯理的动作,满脸的不解。
“哦?你说这个?”我抬起小臂,将伤口处垂直向下,很快血红的伤口处慢慢发黑,紧接着黑色的液体顺着小臂缓缓的留下,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的尘埃中,很快,地面上就如一个黑色的小坑般,灰尘被黑色的液体凝固起来。
我想嚣原兽第一次咬我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我了,它死了之后将它全身的精血的全都给了我,二叔将它作为蛊虫精元毒素的来源,吸食了不少的精髓,如今嚣原的毒素全部隐匿在我的精魄中,这本由它身体之元而炼成的蛊虫,又能伤我几分?
不过是将计就计,我这才知道原来这灵力微弱的白灵氏竟发现了血魂珠的秘密。
我将鞭梢沾染的血迹仔细的擦拭干净,耳边萧菲颤抖的声音缓缓传来,“上……上神……”
我跨过地上凌乱的一切,走近萧菲,看着她原本扭曲的面孔充满了恐惧,目光牢牢的逼视着她。
忽然她尖叫起来:“邪忠上神勾结了天君,再过……再过一些时候,就要成为”
声音戛然而止,萧菲的瞳孔瞪大着看着我,再也合不上了。
而我,将手从她被一穿而过的胸前缓缓拿出。
杀人,不过一瞬间。
掌心中,她的血迹还有没有干涸,我径自走向了躺在棺材中的人,取出他口中的血满,香炉中慢慢飘出了一个半透明的魂魄。
她望向我,脸上的明媚照亮了这满地的鲜血,她有些语调欢快的喊了声:“雪姬姐姐。”
我摊开了掌心,凝视着这点点耀眼的火星,然后,轻轻的将掌心中的火折子扔在那朱红色的楠木棺材中,忽然腾的一下,熊熊的烈火在我的背后燃烧起来,灼热的气流包围了我的全身,大火蹭的窜上了灵堂上的梁木,白色的帷幔嘶嘶的兀自燃烧着。
我跨出灵堂的大门,耳边是柱子和梁木径向倒塌的声音。我伸出了手,对着身后的人说:
“阿以,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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