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先前离开的一个师姐狂奔着折回取落在食堂门口的木剑,看到白飞羽还在磨蹭,数落了她几句后拖着她便走,白飞羽也就没来得及再与白夜多说几句什么。
白夜微微一笑,继续收拾起凌乱的食堂来。
她明白那个叫白飞羽的小师妹一直同情自己,替自己不公,但对方也只是同情而已,从未行动上表示过支持。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懦弱的老好人罢了。
老好人的同情心……笑笑就好了,可以稍微为之感动一下下,却没必要认真看待。
此时的白梅青还躺在地上,她的肚子已经不疼了,白夜方才下拳的时候并没有使太大力气,而且用的是一种寸劲,那一拳是擦体而过的斜拳,只伤了白梅青的皮肉,令她短暂疼痛难忍,但因为并不会伤及筋骨内脏,那疼痛也只是一瞬而过罢了。
白梅青虽然不疼了,但她却双目无神的倒在地上,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一般。
肉体的疼痛消失了,但自尊心被伤的痛苦,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治愈的?
她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望着一直在忙活着的白夜,最终,朱唇微启,吐出一句沙哑的问句:
“你到底……与我有什么仇?我兄妹二人自入门以来一直低调行事,也并未欺负过你一次……”
白夜看着白梅青,轻轻摇头:“你我并无仇,但……我不想与白英为敌,抱歉。”
她又刻意跳过了早晨那件事不去提,只提了那一拳之事。
桌椅此时已经差不多摆整齐了,白夜走到白梅青身前,轻声道:“如果你想打,你可以打我,我不会还手,当是赎错。”
白梅青撇嘴冷笑,撑起身子站起,她站在白夜面前看似无意地拢着头发,眼神却是如一条被踩了尾巴的毒蛇,死死盯着对方的眸子。
将凌乱的长发整理到了耳后,捋顺,白梅青以袖口擦拭干净唇边血渍,双眸一眯,握紧拳头,身子微蹲,粉拳朝白夜的脸砸了过去。
见对方的拳头来了,白夜本能的闭紧了双眼。
疼痛却迟迟没有降临到白夜的脸上。
白夜虽闭着眼睛,但她也能感觉的到,白梅青那拳头卷着劲风袭来,却在她鼻尖半寸处戛然止住了。
不解地睁眼,白夜看到了白梅青紧咬着下唇,美丽的脸蛋上如今满是失望和气愤。
白夜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打下这一拳,但她认为自己只要道歉就行了,放柔声音:“……都是我的错。一拳不够的话,如何赎罪你来选……”
岂料白梅青却后退一步,手中拳头的食指伸直,指着白夜的脸,厉声吼了起来:
“你知道为什么整个门派都在欺负你吗?!就因为你这种态度!你以为只要你低头认错,任何人都会对你宽容!是,没错,或许你放低姿态的确会让人不好意思对你如何,但你可知道……在你语调温柔的说出那些客气话的时候,你脸上从来都是毫无表情,冷漠至极!你一直都在说谎,你根本就没有要道歉的诚心!你用这张一点感情都不带的脸来道歉,有哪个傻子会信?!”
白夜静静地听着,面上的表情依旧不带任何波动。话止,她也完全不对白梅青的话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冷漠地看着对方。
对方的沉默更是令白梅青火冒三丈,她脆弱的自尊心被白夜仅仅两个时辰不到打击的支离破碎,她撑着最后一丝自尊和傲气,继续开口对白夜大声道:
“我不打你,这种逃避的愧意只会令我作呕!我要与你堂堂正正分个输赢!在所有月阙府弟子的眼皮底下!”
白夜皱眉,缓缓眨了下眼睛:“一个月后,门内排行比武就要开始了。”
白梅青扬起了脖子,眸中透出一股子狠劲和得意:“不错!我一定会是月阙府第一!到时我若是得到了第一名,我要你跪在我和所有月阙府同门面前扇自己九百九十九个耳光!”
白夜愣了一下:九百九十九?不知道到时是手先扇破还是脸先被扇破,未免狠了些。
况且,其实白梅青天资不错,若是把和她兄长黏腻的时间放在修习法术之上,她一个月内做到第一名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如今在月阙府内的水准就已经是中等偏上了。
白夜并不觉得担心,也没想着拒绝,她微微一笑,眼中却是透出阴冷:“若是我得了第一呢?”
白梅青一愣,而后嗤笑:“你?虽然根本不可能,但你若是得了第一,我就打自己九十九个耳光!”
咦……数量好像不对啊?!
白夜“扑哧”一声乐了,无奈地点头:“既然我错在先,那九百个差额便不去理它了。我接受你的挑战,事后无论输赢,希望那以后……我们能两不相欠。”
说完,白夜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淡然的走出了食堂,她那满不在乎的模样的确是挺欠揍的,丝毫没有该有的愧意和诚意,也没有对白梅青的尊重,似乎她根本不将与白梅青刚刚订下的约定放在眼里似的。
白梅青望着白夜离去的背影,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没有说出口。
她不懂:白夜那种实力万年垫底的家伙,怎会如此轻松地接下挑战?
白夜真是完全不在乎自尊了么?她甘愿以九百九十九个耳光来换取和平?
白梅青皱紧了眉头。
不知道白夜其实是自信,而并非是不要自尊的白梅青,觉得白夜更让人讨厌了……
第一卷 天阙门 0022 记得来救我
晚上,天阙三残聚在了女弟子楼六十七号房,白夜的房间。
女弟子房通常不允许男人进入,但白松因为偶尔兼职来为月阙府的小师弟小师妹们当厨子,他高超的厨艺很轻松就俘获了所有月阙府弟子的胃,所以即便是来这种不该来的地方,也一样会有人对其笑脸相迎。
其实白松长得不错,加上厨艺又好、法术又强、对人又温柔,虽然人邋遢点,整天披头散发满身油污的,但他还是很有人气。他一明着进女弟子房,就必然会惹来一群花痴小师妹挤到六十七号房围着他问东问西。
而当女弟子们提到白松的时候,总是会似有若无投向白夜阴毒的目光,有时候白夜觉得自己总被欺负的原因里面,“与白松关系太近”这一条起码占了一半。
白松耐心地陪着那些无聊小师妹玩了会,费尽唇舌好不容易将那些小师妹送走后,柳翠梦早就无聊的蜷在床上睡着了。
白夜则是待人都走光后,一边吃着白松带来的炒米,一边小声与白松说了一下她与白梅青和白英那件事,不过她根本就不准备向任何人提起关于白木秀和白梅青的关系。
“……师兄,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听完白夜的话,白松低头想了想:“在下一次的门派比武中,你既不能输,也不能赢。无论输赢,你与白梅青的关系都只会继续恶化下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白夜点了点头,凝眉,“我不想惹那种女人,她自尊太强,很容易走极端,这种女人很可怕。我想……既然既不能输又不能赢,就只好……借刀杀人了。”
白松抿嘴一笑:“‘刀’在哪儿?”
白夜抓了一小把炒米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道:“自然是白英那头母熊。我先去和白英低头认个错,再拍两下马屁,煽个风,点下火……只要想办法把那两个女人的矛盾激化,让白梅青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白英身上,我就能轻松修炼了,毕竟我现在最大的困扰是首席弟子那边……”
白松笑了,摇头,有些不信任:“你觉得你挑拨离间的本事有那么大嘛?”
“挑拨离间?不。”白夜眯起眼睛,“挑拨离间那种小人之事我才不会做。若是挑拨被暴露,也有损我的形象。我啊……只是单纯的支持一下其中一方罢了。”
说完,白夜跳下床,在床底摸索了一番后,把她绑在床板下的一本书拿了出来。
是那本当年从某个不知为何偷袭她的贼人手中夺来的那本《仙剑派中级弟子诀》。起初,白夜看不太懂修真之事,对里面艰深的文字三分糊涂七分不懂。后来在天阙门这些年学到了许多知识,才了解到这本仙剑派弟子诀是个多了不得的东西。
那弟子诀中写的全是如何练剑、炼剑、御剑、识剑的本事,其中,单单是与剑结契的方法,就有十三种,其它与剑有关的知识也都是天阙门这专攻五行术法的门派望尘莫及的。
这些年来,白夜看过这本书无数次,早已倒背如流,但奈何她一直无法打通命门,即便对内容理解的再透彻,也无法实际运作。
而现在,她能练法术了,这本仙剑派的中级弟子诀,在白夜眼中如今既是一叠无用的纸张,又是一枚烫手山芋。
偷学法术可是大罪,身为一个天阙门弟子,偷学别家门派法术,更是大大罪!
白夜运气聚灵,指尖凝出淡蓝色离火,她御火在那本弟子诀的书皮上燎了一下,那弟子诀封皮与前几页登时熊熊燃烧起来。
白夜冷静的看着那火,过了一小会儿后,她结了个息灵手印,将那火灭了。
抖了抖那本被烧毁掉前三分之一的弟子诀,白夜露出满意的笑容:“该烧光的都烧光了,这样送给白英的话,她也认不出是仙剑派的东西。”
早就知道这弟子诀一事的白松一惊:“你要将这东西送与白英?所谓‘该烧光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夜邪邪一笑:“我烧掉的是书的封皮、与剑结契之法、还有锻剑之术。那些东西不可让白英学了去……而我,只会记在脑子里。在我还是天阙门弟子前,若非万不得已,我不会去学仙剑派一丁半点的东西。”
白松听完,先是一愣,而后无奈地摇头苦笑起来:“原来这‘刀’,不止一把。”
白夜注视着白松:“我想问师兄,是否可行?”
“若是能顺利进行的话,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是否有些阴损过分了些?”
白夜冷哼一声:“白英是如何对我的,你难道不知道么?当年我欲反抗她,被其脱光倒吊在女弟子房的正门上时……她可曾想过‘过分’二字?”
白松看着白夜那平日里总是毫无表情的脸蛋,如今漾满愤怒,不觉有些心疼,为之眉头紧拧:“看你每天波澜不惊的挂着那张冰块脸,我以为……你早忘了。”
白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的情绪都装在这里,而不是脸上。”
白松睁着那对没什么生气的垂尾眼与白夜对视,他表情慵懒迷茫,眸中却闪着精光:
“干吧,师兄会帮你的。”
“嗯,谢师兄。说起来,白君隐那边到底……”
白夜刚要问白松关于首席那头的情况,此时,门外却传来了几串脚步声,与少女嬉笑的声音。
白夜警觉地闭紧了嘴巴,捧起一碗炒米,若无其事的嚼了起来。
白松也把手伸到白夜的炒米碗里,满不在乎的瞥了一眼房门。
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在六十七号房门口停下,敲门声与一少女的唤声便响起:
“柳翠梦师姐在吗?时候到了,该回房了,不然师父过会儿巡房时又要骂的。”
原来是与柳翠梦一间弟子房的那些女弟子。
白夜推了推一旁床上睡的正香的柳翠梦:“师姐,醒醒,该回去了。”
虽然私底下白夜都叫比她小一岁的柳翠梦“梦儿”,但在人前,还是要按入门先后,老老实实叫其“师姐”。
柳翠梦迷迷糊糊的张开眼,而后将怀中的黑猫红玉推醒,将猫放在了头顶上,穿好鞋,牵着白夜的手走向门口。
白夜牵着柳翠梦一同向外走,路过白松身旁时,她扬了扬手中的半本仙剑派弟子诀小声道:“一刻钟后要是我没回来,记得去救我。”
第一卷 天阙门 0023 贿赂墨灵儿
白松立于六十七号房阳台之上,手中捏了一把炒米,对苍穹之上七轮夺目明月,一粒粒细细的嚼着焦黄香脆的炒米粒。
空中只有真正的那枚月亮会移动,那六轮法宝月镜是不会动也不会有阴晴圆缺的,但受天台山灵气循环影响,每隔约莫一刻,它们便会全部熄灭一次,眨眼间又会再恢复光亮,那一瞬短的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不会影响岛上照明。
白松冷静地等待着,等待着。
楼下白英的弟子房中不时有女人的声音传出,但白夜的声音一直隐没在其余人的声音之下,白松听不清她现在是何状况。
时间缓缓流逝。
待空中六轮月镜忽地灭了又亮了,白松淡定自如的表情一沉,转而严肃紧张起来。
一把丢掉手中炒米,他御起飞剑踩在脚下,而后便要飞起。
刚欲飞起,却只听脚下白夜的声音传来:
“那,各位师姐,白夜告辞了。”
接着,一道紫影轻盈跳到二层阳台的围栏上,轻巧地跃起,一攀六十七号房的阳台下侧木板,借力跳上三层,毫不掩饰她身手的灵敏。
白松凝眉,月光下,紫衣女子忽然自下窜上,高高跃起又轻盈落脚于阳台之上,风满广袖,如同一只自在飞舞的紫蝶。
随着紫影的缓缓落下,白夜那张面无表情的美丽脸蛋出现在了白松面前两步外。
白松看她手上,那半册仙剑派弟子诀已经不见了。
松了口气,白松下了飞剑:“刚好一刻钟。”
“已经结束了。”白夜淡淡一笑,以仅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如今白英和白梅青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不管,师兄,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说完,不等白松回答,白夜便诵起咒文,引动身上灵气,灵气聚于其右手食指指尖,她万分小心的以左手手掌将右手食指挡住,似乎很怕被自己和白松以外的任何人发现。
而在她指尖,有一枚银色的电球在闪动,像是百里外的烟花一般,有些隐隐约约,似乎风儿一吹便能让其消失于无踪。
勉力控制着灵气的流动,白夜额上有汗珠滚落,显然,仅仅是这一枚小小的电球,就让她费了不小力气。
而白松,在看到那不如拇指指甲盖大的电球后,竟惊的差点叫出声来!
白松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白夜,而后连忙捏住白夜右手食指末端,以自己的灵气暂时封住了白夜那根指头上的灵脉,将那电球灭了,随后把白夜拖进了六十七号房内。
关好阳台上的木门,白松紧张兮兮,这才压低声数落起白夜来:“你竟越级偷学日阙府法术!被人知道了去与任何一位师父打小报告,你都死定了!”
白夜狡黠一笑,拍了拍白松的肩膀:“师兄放心,我并非偷学,这可是我用‘半盏月’今天早间与墨灵儿师叔换来的。”
“半盏月”是白松花了三年时间酿成的美酒,用的是仅在昆仑山才有的可治眼疾的珍稀灵草“半月草”,喝了能明目驱浊。白松只酿了三坛,且一直视为宝贝,在白夜满十八岁的新年,白松才总算舍得让出一坛来给白夜。
白松早就奇怪:白夜并不好酒,为何当初会向他要那压箱底的好宝贝?
但一见白夜如今欠揍的笑脸,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敢情她早就想要用这好宝贝去贿赂墨灵儿师叔了!
白松心疼得牙都快咬碎了,一把就抓住白夜的肩膀猛摇:“你怎么可以把我的心头肉给那死酒鬼墨灵儿?!而且只是换她教你简单的中级法术?!你若是想学,我宁可冒着被逐出师门的风险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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