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彩云身后的夕颜直视的有些头皮发麻的羽林军向后退了几步,再不敢像方才那样大声嚷嚷,他还没退下去,马上就有另外一个人冲了上来,指着夕颜一行人,气趾昂扬,颇有种狐假虎威之感:“放肆,这是丽妃娘娘……”
可夕颜却没给他把下面的话说完的机会,想让他们乖乖地把皇城门打开,这可能性似乎很小,而且呢,那小小小小的可能性还必须是在揍完这个人以后,既然是这样,何必磨磨蹭蹭,浪费那么多时间。
一只手掰过那人手上拿着的长矛,手上不过才用了六分的力气,那长矛快速地旋转了几圈,准确地落在自己手上,脚下似乎没有任何秩序地转动了几圈,一个闪身,她已经站在了那人的身上,手上的长矛从脊背的方向狠狠地(禁止),穿透前胸,一枪毙命。
昨日,她进宫小小地拜访了一番,高高在上的丽妃娘娘虽然谨慎,但是她绝对想不到她会在半个月后动手,来回的守卫虽多,不过她相信,他们身后的这些人足以应付,如果应付不了,那就死了算了,没用的人,要来何用?
“开还是不开?”
夕颜冷冷地将挡在自己跟前的死人推开,看着带血的掌心,就像是盛开的雪莲,脸上荡漾出了笑容。
莫夕颜的职责,就是守护小白,她本事是差了点没错,要不然小白这次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不过是希望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她的人,不要说是丽妃,即便是天皇老子,想要动一根手指,那也必须经过她的同意,没有人可以在把小白和红玉伤害成这样之后,还能继续逍遥法外,甚至坐拥荣华,简直是做梦,没有人,可以成为那个例外。
夕颜像是没看到胸口插着长枪倒在地上的羽林军似的,踩着他的尸体,直接向外走了几步,鲜血顺着那被戳开的一个大洞,潺潺地流了出来,比那雪白的掌心上盛开的雪莲花还要妖娆,夕颜完全忽视了身后那些羽林军看自己的眼神,惊骇还有畏惧。
过了好半晌,站在城墙上,手上举着火把的羽林军才一点点慢慢地反应过来,这是要对他们伟大的主子丽妃娘娘的大业造成威胁的人,顿时恐慌起来,不停地挥手:“弓箭手,给我准备。”
眨眼的功夫,身后便有一群人在城墙上架好,将箭瞄准夕颜一群人,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冰寒的气息恍若经过地狱的洗礼一般,即便是处在这样有利的位置,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夕颜仰头,看着那在火把下散发着冷光的锋利箭头,清亮的大眼睛危险地眯起,嘴角的笑容随着这夜色一起,越发的浓厚了。一直紧随在她身后的那群人很快将夕颜围了起来,保护在正中的位置。
“放。”
领头的都统用力地挥了挥手,同一瞬间,夕颜的嘴角轻启,吐出一个冰冷得不能再冰冷的字眼:“杀。”
声音虽轻,却气势十足。
围在她身边的一部分人,分散开来,将城墙下的羽林军杀了个精光,底下的那些抱着希望的羽林军等了好久,愣是没等到那飞射下来的箭雨,不由好奇地探出脑袋,仰头的瞬间,刺眼的光亮像是流星一般从自己的眼前划过,然后,冰冷的固体携带着不可违抗的雷霆之势,从颈项上划过,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血管被划破,倒地的瞬间,眼睛还是看着上方的,方才那些手拿弓箭的昔日战友身子后仰,深灰色的城墙,一道道的鲜红像是流水一般,直接从最上边的位置流下,手上的弓箭完全不受控制地掉在地上,他们到死都还是睁大着眼睛的,思考着,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呢?
夕颜冷冷地看着站在城墙上那一个个相继倒下的尸体,她的心里没有任何的负罪之感。
白凤说得对,她确实不太喜欢那刺眼的血色,但是命运注定了她必定和这艳红的色彩有些不解之缘,并不是很好看,但是很解气,不是吗?
想象着,等下在丽妃那张被毁的脸上再狠狠地补上几刀,她的身上也会多了几个窟窿,那艳丽的血色染红她艳丽的衣裳,如果是那样的话,说不定她就不会厌烦那种颜色了。
城门,顷刻间被打开,发出厚重的吱呀声,方才还站在城墙上的一群人,已经恭敬地走到夕颜的跟前:“夫人。”
无论是颜梦楼还是天机楼,他们都有两个主子,不分彼此,无所谓对谁更忠心一些,因为从他们加入这个团体的第一天开始,他们就知道,这两个人是一体的,保护好了一个人就是对另外一个人的效忠。
双手握拳,正中拿着金钩,长长的锁链,足够从城墙之下攀登到城墙上,这是她特意让彩云训练的一支小分队,身手的敏捷度还有掩藏气息的本事都是一流的,昨夜她出宫以后,便让这些人伺机而动。
“做得很好。”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代表了她对他们的肯定。
满地的尸体,那鲜红的血液在越来越清冷的月光下,像是会翻滚一般,甚至溅起了一阵阵小小的浪花。
夜色弥漫,夜,再度降临了。
尽管已经是满地浮尸,可那一身素白却并未沾染上任何其他的颜色,干净异常,出尘脱俗。
夕颜伸手取出缠在腰上的软剑,箫剑说这是小白随身携带之物,不过因为担心被她发现,就一直寄放在他那里,现在小白不在了,就让她用他的剑替他报仇吧。
“分头行动。”
狰狞的杀气,滔天的怒火。
小白此番离开自己,怕是要吃不少苦头吧,那匕首插在身上,一定很痛,心脉受损又是什么感觉呢?
这一次,她不但要斩草除根,还要让他们在死前顺便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一个晚上,能做的事情很多,譬如联系了太子殿下的旧部,借机掌握他手上仅有的武装力量,他的贴身护卫黄威不就是出身虎门吗?
三千人马,并不是很多,但是对于有天机楼还有颜梦楼的夕颜来说,再加上她手下的几员猛将,将这几个城门守住,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今夜的皇宫,必定会有一场血雨腥风,这就是伤害了夏夜白的代价,伤害了她莫夕颜一直守护着的小白必须付出的代价,今日今夜,一个也别想从她的手上逃开。
尖叫,惨呼,嚎叫,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得响亮,分外得惨痛。
那一个个羽林军手上提着大刀大叫着朝夕颜的人马冲了过去,可还没冲到夕颜跟前,人就已经倒地,徒留下一地的鲜血,叫声还在回荡,虚张声势,让人觉得嘲讽至极。
太平盛世,这些羽林军肩负着保卫皇宫的职责根本就变成了一项闲差,哪里能和颜梦楼还有天机楼训练有素的高手相提并论,就像是一边倒的战事,毋庸置疑,胜利倒向了夕颜的一方,刀起血落,便是一条生命消失。
月亮还没有出来,漆黑的夜空也还没有星辰,若是按照死一个便有一颗星星陨落的说法,今日的夜空必定是群星黯淡。
“一个都不放过。”
这是夕颜下的命令。
所谓的守护皇宫的羽林军,该换了,只有她颜梦楼还有天机楼的人牢牢掌握,她才能放下心来。
这些都是伤害他们主子的帮凶,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但是确实是害他们家公子和夫人分开的凶手,不放过,更加不能放过。
血,从剑尖上滴落,脚,踏着尸体前进,那绝世无双的脸上,隐藏的却是地狱修的肃杀,看着满地的尸体,那潜藏在体内一直被压制着的杀气,不停地沸腾着,然后蜂拥而出。
不单单是皇宫,宰相府,将军府,陈府,兰妃一族,但凡是和这次狩猎的刺杀事件有关的府邸,今天的呼救声,响彻在整个皇城。
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她莫夕颜再不是那傻傻的善良之辈,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既如此,那就斩草除根,让那星星之火也不存在。
夜风微凉,轻轻吹动,一地的杀伐。
这是一个屠杀的夜晚,血流成河已不足以形容它的惨烈。
流水一般的羽林军蜂拥而至,可夕颜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恐惧,那清亮的眼眸依旧干干净净,完完全全地充斥着嗜血的色调。
她不是莫夕颜,也不是武媚娘,现在的她只是一座冰冷的杀人机器,以前杀人是为了活命,而现在呢,是为了复仇,而那些扛着大刀蜂拥而至赶来的羽林军看着那素白的身影,一点点蒙上了血色,满身的寒气,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个身影好生熟悉,左右环顾了一圈,却始终都没发现另外一道身影,拿着大刀的手不由得颤抖,他们惊恐了,恭王妃来了,她这个样子,是要给恭王爷报仇吗?
带血的衣袍在空中飘飞,那鲜血打在身上,脸上,还带着滚烫的温热,就像是一把火,彻底地将心底的愤怒和仇恨点燃。
不够,还是不够,想要杀人,杀更多的人,把那些已经伤害了小白的人铲除,还有那些妄想伤害小白的人也一并清除了。
即便屠杀了皇宫所有的人,也未必能消除她心中的怒火,乌为汗,我要你不得好死。
野心勃勃是吗?好,很好,她会毫不留情地让整个匈奴消失在这片大陆之上。
身后,是一直紧随着的彩云,夕颜转过身,冰冷的眼眸划过她的脸,两个人像是有默契一般,霎时消失在这厮杀的人海当中。
这样的战术,对琉璃的皇室来说有用,不过匈奴,虽然她现在就恨不得扒了乌为汗的皮,啃他的肉,饮他的血,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
姓夏的那些人,除了夏夜白,她谁也不信。
两道被血色染红的身影,在高高的屋檐上,悄无声息地飞过,朝着东宫的方向迈进。
东宫之中,一片的安静,风吹动树叶的声响,清晰可闻,再有就是整齐一致的脚步声。
灯火璀璨,富丽堂皇,却没有半分应有的繁华。
夕颜靠在屋檐上,揭开琉璃瓦,蹲着身子,一只眼睛探了进去,寝宫之中,和院子没什么两样,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夏明旭整个身子靠在卧榻上,手上拿着一本书,灯火摇曳的瞬间,视觉甚佳的夕颜甚至可以看到他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没有半分的紧张之感,而他的身旁,莫云霞安静地坐在一旁,只要他微微地咳嗽,便递上参茶,可以说得上是无微不至。
当然,还有一个来回踱步的人也绝对不容忽视,皇后娘娘,那精致的脸上没有了一贯的雍容端庄,皱着眉头,似乎十分的烦恼,双手紧握成拳,不用看,夕颜也知道那里必定是涔涔的冷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不知道,丽妃和皇后向来是动手的宿敌,现在这种情况,她坐立难安,也不奇怪,不过同样的事情若是发生在丽妃身上,她相信,那个女人绝不会只是在房间里边跺脚干着急。
夕颜重新看了眼夏明旭和莫云霞,嘴角也勾勒出似有若无的笑容。
他们,很好。
重新将琉璃瓦盖上,她对一旁的彩云微微地点了点头,下一瞬,手上的石子扔在那守门的羽林军跟前,同一时间,彩云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守在门边的人看到陌生而又诡异的身影,指着彩云,大叫出声:“有刺客。”
然后一窝子人蜂拥而至,跟着跑了出去。
怪不得只能给别人守门,果然是没有一点脑子,调虎离山之计,完全成功。
夕颜纵身跃下屋顶,整个东宫,大院里几乎只剩下她一个人,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讥讽。
刺客?丽妃巴不得借别人的手将里边的那几个人杀死,
想要高高在上,掌控权势,又不愿落人口实,两全其美,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简直是愚不可及。
如果是她,早就把里边的那些人给毒死了,然后再找只替罪羔羊,就算别人知道又怎么样?权力在握,谁要是乱嚼舌根,杀无赦。
可惜啊,现在已经晚了。
夕颜刚走到门口,伸手推门,手还在半空,门便被打开了。
夕颜淡淡地哂了眼站在门口完全错愕的莫云霞,越过她的身边,径直走了进去。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
素白的衣袍,还有那张绝美洁净的脸上,血迹已经完全干涸,灯火摇曳,这模样,有些吓人。
“你……你不说已经死了吗?”
莫云霞已经关上了门,走了进来,指着脊背挺得笔直的夕颜,吞了吞口水,对于她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事实,有些不能接受。
夏明旭拿着书的手忍不住颤了颤,深邃幽暗的眸迸射出焰火一般的光亮,瞬间将那苍白的脸点燃,尽管极力掩饰,可他却还是忍不住激动,忍不住咳嗽出声。
“殿下。”
莫云霞着急地叫出了声,冲到夏明旭跟前,重新将温热的参茶递到他的唇边。
夏明旭放下手中的书,对着莫云霞摆了摆手,接过她手上的参茶,可那双眼睛却完全控制不住地在夕颜身上瞟,带着明显的兴奋,似乎还松了口气,暗自庆幸着原来她还没死。
莫云霞背对着夕颜,如水一般的眸子落在夏明旭的身上,明显黯淡了下去,却有些无可奈何。
才貌双全,自信从容,聪慧骄傲,那份气度,有谁是可以比得上的?
女人嫉妒,如果是男人,即便是定力再好,也会忍不住被吸引吧,那个女人就像是一个发光发热的球体,一旦你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怕是再也无法收回了吧。
“今年的梅花提前绽放了。”
夏明旭放下手上的茶杯,看着夕颜一身素白的衣裳沾染上的鲜血,眼波恢复了最初的深邃和沉静。
夕颜嘴角的笑容更深,明明是在笑,那嘴角的弧度也确实是向上扬起的,可是你却不能感觉到一丝的温暖,那双眼波冰冷一片,没有半分的温柔。
夏明旭掺搀着莫云霞的手,坐直了身子,右手轻握成拳,放在唇边,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她所有的柔情只会在那个叫夏夜白的人身上绽放。
“是呀,御花园的那些花全部被染红了,比起冬日盛开的寒梅不知美上了多少倍。”
轻描淡写,却止不住地让人毛骨悚然。
“你,你来干什么?到底有何居心!”
皇后指着夕颜,走到夏明旭跟前,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夕颜看都不看她一眼,太子一派,向来以夏明旭马首是瞻,皇后娘娘,那是个什么东西,要说现在的话,只不过是昔日对手的阶下囚而已。
“太子殿下,我们合作吧。”
她看着端坐着身子的夏明旭,她的话,不是商量,而是命令,没错,就是命令。夏明旭不同意,景帝风流,不是还有其他皇子吗?不过为了能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多费些功夫而已。
夕颜这样说,夏明旭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条件呢?”
这条件自然是夕颜想要从夏明旭身上得到的东西,现在的夏明旭,还没有对夕颜提出条件的资格。
“我要一个傀儡。”
没错,她要的就是一个傀儡皇帝,不会对她的所作所为指手画脚的皇帝,相反,还要对她言听计从的傀儡皇帝,她需要这样一个人,完成颠覆匈奴的大业。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天机楼和颜梦楼再怎么强大,还不足以与整个匈奴抗衡,但是如果有琉璃呢,如果手上拽着琉璃的所有雄兵呢,那就另当别论了。
“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能反对。”
这就是她对傀儡最简单的定义,她想要的,他必须给,她想要做的,他就绝对不能阻止,扶植这样一个聪明的人可是有一定风险的,不过没关系,即便不能将风险降到零,她也可以将风险降到最低。
毕竟,傀儡也不能太笨了,耳根子也不能